开篇语：
　　
　　枫林渐渐寂寞冷清了，而枫林下的故事，飘散在阵阵微风中，永不消止。他们走了，还有别的人会来。它见证了他们之间纯真的爱恋，一起幸福，一同落泪。春夏秋来，有多少的欢歌笑语，在这里留下了一连串的永恒而又羞涩的记忆。
　　
　　第一章
　　
　　一 树林下
　　
　　雨过初晴。一夜的风雨洗礼，一长行的树绿得清爽。阳光洋洋地洒在片片树叶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没有吃过早饭，我已到了后山环山道入口处。清风袭来，凉爽怡人。我挥动着手中的扫把，将它视如刀剑，胡砍乱劈起来。由于是夏天，虽在早上气温也相当地高，而我又是一个极怕热不怕冷的人，所以没多一会儿，便满头大汗，顺着脸颊流入嘴角，咸咸的。
　　
　　我不得不停了下来，昨晚换的衣服，今早便要全湿透了。每天单是洗衣服就够让人难受的了，外加集成山的作业，实在难熬。
　　
　　学校也确实有点不尽人意，大热的天，让我们来补课。为了争得名校的荣誉，这些苦只好由我们这些可怜的学生来承担了。
　　
　　顺着环山路向上走，地面不大湿，因为是斜坡。按照分工，我们组的范围是从入口到拐弯处。这是一段斜直的山路，所以一眼就能望见全部。显然，跑道上并没有人，路面倒也干净得很，落叶多被雨水冲了去。不知是我这个组长来早了还是我们组的成员来晚了，几分钟过去了，她们依然不见踪影。
　　
　　我突然想，莫不是她们已然来过了吧？环顾四周，确实像是被打扫过的，这样一想倒有很多合理之处，就前几次而言，都是我这个组长一到，她们就已完成任务，然后各个向我报道后回教室去。想是这次确实没什么做，三下五除二就全部搞定，未费吹灰之力，所以就不等我来了吧。想到这里不禁自己也笑了，我这组长当的可真是太有趣了。
　　
　　再回头看时，风有些加大了，吹起我的头发，清凉舒畅。任务完成，我也就只得返回教室，只可惜了教室里狂吹的电扇吹不出这自然界舒畅的清风。
　　
　　快到坡下时，风猛的一阵增大，树叶簌簌地落了一地。也真奇怪，树叶落满了我周围的一片，其他的地方有都没有，身上也不曾沾得一片。
　　
　　适巧其他组的同学经过，我还不认识。刚来三天，班里的同学能交出名字的确实屈指可数。如不是后山区全都是我们班的，我多半都不会知道她们是我班的，遑论名字了。
　　
　　枯叶既然落了，当然要清理。但我只带了扫把，这可就犯了难。我的那些同学倒也很乐于助人，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就都争相地扫起了落叶。其中有个小一（我那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好这样称呼）犹为开朗，天真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很有些与众不同。
　　
　　一切就绪后，我在慌乱中说了声谢谢。这两个很简单的字对我来说却很难，所以很多时候我是不请人帮忙的，倘若今天不是她们主动帮助，我倒宁愿一片片地捡起来。
　　
　　她们对我的感谢也毫不在意，助人为乐是她们善良的本性，而且又是举手之劳，所以这些活泼的女孩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也就只有我这样的小呆瓜，才会在几个月后依然问起这件事来。
　　
　　二 日志
　　
　　上学期，也就是高一下，曾经无意间对小萌说我在十五天的暑假中至少每天一篇日志，因为在家确实无聊，再加上自己比较喜欢摆弄文字。虽则我喜欢写作，但在班内流传的极少，成功之作也寥寥可数，另则我性格孤僻，所以水平如何尚待定论，只是偶尔会被老师褒奖一番，仅此而已。
　　
　　小萌成绩尚可，又喜阅读。她说要我把写的东西都留着，上学的时候带给她看，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觉着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未放在心上，但她却真记住了，因为上学没几天就来索要了。我当然有带，即使不拿给她看，也要拿来自我欣赏一番自娱自乐的，如今她来说要，当然只得给她了，所谓言而有信立足之基也，我虽不是君子，可也不想做小人。
　　
　　这组日志大约二十篇左右，多为散文，还有一些类似诗的东西。这些当然是我擅长的文体，而且由于比较喜欢散文和诗歌，在我的文章里不论是记叙抑或是议论，都能或多或少找到一点它们的影子。
　　
　　当然，我之所以给她看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自以为这些文字是可以见人的，给她看并不失体面。
　　
　　没过几天，小萌就递还回来，并在其中附了文字，上是这样写的：
　　
　　“何必写这样忧伤的文字呢？写的时候自己伤心，别人看时别人悲伤。生活本来就满是坎坷雨曲折，如果我们永远都只沉迷在痛苦之中，那生命还有什么意义，生活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下去？我们要保持乐观的生活态度，笑对挫折与失败，铸就属于我们自觉的辉煌人生。另外，文字写的很好，就是太悲了。也许你的写作风格是善于以悲来打动人吧，但无论如何，少写悲伤的为佳。”
　　
　　我看着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但我总是很糊涂地生活着，于是我只是很淡定地将它收起来，夹在厚厚的书层中。
　　
　　她哪里知道，悲是我作文的灵感之源，我多愁善感的性格，让我的心灵接触的东西带了更多的悲伤的颜色。我把自己与别人隔离开来，用一双悲怆的眼睛，观察着世间百态，用我混沌初开的心，体味着人生的苦辣辛酸。
　　
　　三 盛夏
　　
　　天气越发地难耐，上天似乎硬要和我们这些富有青春活力的孩子们作对，太阳热辣辣地照在水泥地面上，升腾起的热气萦绕在身体周围。一进入阳光照射区，就仿佛进了蒸笼一般。
　　
　　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无疑是痛苦的煎熬。为了不让痛苦增加，我只好在中午的时候呆在教室不出去，在发怒的风扇下吹着风，看烈日下往来的行人，处变不惊。
　　
　　一周以后，气温继续狂升，不出三天，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增加了四度，气温高达三十六度。这下可是苦了我们，心里的烦躁外加天气的炎热，每个人的脾气都跟着暴躁了起来。课堂气氛死沉沉地，许多同学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着白日梦。老师见状，便无心上课，只是迫于教师的职责，只得硬撑着，强忍着怒火，一脸的无奈。
　　
　　晚上，各个冲凉后倒也安静。窗外黑蒙蒙地，没有月光，远处的教学楼轮廓也见不清晰，隐隐约约地显出一些神秘，寂寞地立在那里。偶尔能看到摄像头发出的红光，像夜下老人的眼睛，作为教学楼的保护神，它记下每一个过往的行人的面孔，然后深深地印在脑海。
　　
　　原计划十五天的课程，却由于这不知趣的天气而被迫缩短了。刚挨过了十天，就有传言说次日放假，真可谓是振奋人心啊。也不顾消息可信与否，先狂欢一阵，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嘛，小道消息也不会是空穴来风的。至下午，广播里才正式通知，时间在次日的早上，因为考虑到天气热，如果照例下午放假学生的安全保障起来比较困难。
　　
　　我们这些孩子都不小了，自然没有了小孩子那种对父母的依恋，但听到放假的通知的时候，还是有许多的喜不自胜，以至于深夜难眠。由于太兴奋至于夜不交睫，放假那天早上，大家相互看着彼此的红眼圈心照不宣，老师看了也是无奈也是好笑，于是说：
　　
　　看你们这样子，放假一定会比学习还累呢。我只担心十五天后，你们连这些天学的也都要忘记了。回家后，自己要合理安排一下，别玩得过度。天气炎热，多加注意饮食习惯。好了，多的不说，祝同学们假期愉快，十五天后，我们这个地点不见不散！
　　
　　踏着晨曦，我们各自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可谓到校时无精打采，满脸庸倦与疲惫，死气沉沉，奄奄欲睡，如临近之黄昏，；是回家时朝气蓬勃，满富朝气和活力，喜气洋洋，青春焕发，犹冉冉升起的朝阳。太阳每天升起然后落下，盛夏在这极其寻常的交替规律中到来，又将渐渐远去，一年一度，谁也无法阻挡季节的轮回。
　　
　　四 奥运会
　　
　　此次放假，适逢北京奥运会；或者说，这本是有意安排。
　　
　　筹备了七年的奥运，终于是要到临了，我也算生的是时候，迎来了这样的盛事，虽然未能亲临，总算可以从电视转播上看到空前的盛况。我向来对体育不感兴趣，可奥运是国家大事，在终于又是百年不遇一次，也自然多少能引起我的一些注意。更不曾想到的是，这次奥运竟将改变我对体育的看法。
　　
　　开幕式那天，整天都没电，而且前几天也一样，只有晚上才有电，因为线路在整修。就以往的经验，大约七点就该来电了，今日却略有不同，七点五十二分才姗姗迟来，宁静的山村为此来了一阵欢呼，但是究竟这阵欢呼是为奥运还是为别的，很难臆测。还有，欢呼声多是由比我小的孩子们发出的，像我一般大的差不多都出外务工去了，在我们这里，高中生只有一个，大学生也屈指可数，只有一个二本二的。
　　
　　兴奋之即，也顾不得许多，打开电视，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珠也不动一下，连母亲叫我也不搭理。她说我看电视太痴迷了，活像一个木头人。在学校里，同学们也是这样说我，但意义不大相同，在她们眼里，我这个木头是丝毫不懂感情的，因为从我的脸上，她们看不到感情的起伏变化，永远地面色死沉，呆滞，毫无色彩。对此我从不解释，着实没有必要让每个人都来了解我这个白痴。
　　
　　可事与愿违，希望过度就会幻化成失望，眼看开幕式只有一分钟了，眼前蓦地变作黑色，周围漆黑一片，阴森沉寂。我一下啥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呆地坐着，任凭黑夜侵蚀着我的目光。
　　
　　一分钟后，电还是来了，实在悲喜交加，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电视没有关，所以马上呈现在眼前的就是胡主席的身影，但是还没看得仔细的时候，白光一闪，黎明又变成了黑夜，欢呼声瞬间化作更深的沉寂。这次再没有那么幸运了，我呆在电视前足足十分钟，那希望的红灯始终也不曾闪一下，无奈之余，只好打亮手机的光照着地面，走了出去。
　　
　　这时，屋外已聚集了一群人了，正在谈论着奥运会，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他们说着的时候，似有为祖国骄傲的情绪，但一想到没看成开幕式的遗憾，就满心抱怨了。我既没有电视可看，也就加入了讨论之列。
　　
　　“一定是全国用电量太大供给不足，所以把农村的电给停了。”
　　
　　看不清是谁在说，但只听其音，当属北面的何大叔。
　　
　　“怎么可能呢？”我接了话。本想借此大挥一番，把乡政府大批一回，但回想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如今三峡电站已接近于完工，有些机电组已经开始运作，堂堂的中国岂会无电可用？再说了，当今政府推行惠民政策，断不会做这等损害农民的利益的事情的。奥运会是举国同庆的大事，当然要让占全国大多数的农民看到了。想当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也正是依靠农民的力量呢！”
　　
　　“如果是乡政府支使的那可就说不准了。”
　　
　　“可不是吗，我刚刚可是打电话问了的，就只我们这儿没电。”
　　
　　“或者是变压器除了问题也未可呢。”
　　
　　“叫人了吗？”
　　
　　……
　　
　　看来我与他们说不到一块儿去，就不说了。肚子有点饿，先进去吃饭了，微黄的烛光干巴巴地照着，屋里依旧暗暗地。
　　
　　大约过了半小时，电终于还是来了，大家也就各自回家去了。可能是每个人的兴趣不同吧，父母只看了一会儿就厌烦了，也许是白天太累的缘故，都去休息了。爷爷今天是来凑了热闹的，但是也没有多大的兴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再过半个小时，我出去时，全村已非常安静了，可能就剩几个小孩还抱着朦胧的睡意在电视机前守候着吧。可以想见现在的北京有多么地热闹，可惜了农村的此时确实这般地寂静。
　　
　　一直到深夜，开幕式才结束，我一直干巴巴地守着，睡意一阵阵地袭来。终于是结束了，躺下去，一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几天，我对各比赛都格外关注。中国体育健儿非凡的表现唤起了我对体育的向往，同在一个年龄阶段，有人成为世界冠军，有人却还在边远的山村无人知晓，真可谓是天地之隔。当然，我自身也明白，自觉自幼体弱的特性已决定了自己永远都不会与那众人瞩目的冠军宝座有任何的瓜葛，好好学习，考进名校，就是最大的骄傲了。
　　
　　五 日食
　　
　　忘了具体的时日，只记得假期确实有一天出现了一个不同以往的入夜黄昏。
　　
　　那天天气很热，看了一天的比赛，眼睛很有点累。下午四点多走出家门时，眼前昏沉沉地，以为是到了晚上，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渐渐放松，稍加清晰了些，方知并未很晚。
　　
　　和往常一样，家里仍然只有我一个人。太阳去了西边，影子到了屋前很远的地方。阳光已不再热烈。好似天真的少女见了生人，白净的脸上泛起了不胜娇羞的红晕。
　　
　　我无事可做，眼睛又有些发疼，就搬了凳子坐在门口，头倚在门方上，双眼微闭，隐约看得到不远处行人晃过的身影。老师说的对，真的玩起来远比学习要累得多，对此我现在也算是深有体会，所以我向来都不主张有机会就拼命地玩的。有些同学的做法，我看着都觉得累。
　　
　　不知在什么时候，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时，四处无人，寂静极了，四处略显荒凉的景物，竟有几分凄美。
　　
　　看看时间，已过了五点。站起身来，关节处有些发疼，应是坐得久了的缘故。是冲凉的时候了，在家里虽则没有做什么，倒也出了汗，黏黏地不怎么舒服。
　　
　　待一切就绪，夜风骤起。身上清清爽，迎着吹来的习习凉风，舒适之感无以言说。在这样的夏日，也算是超然的享受了。
　　
　　日薄西山，渐入黄昏，夕阳无限好，可惜近黄昏。彩霞层层起伏，散将开来，如堆堆丝锦，铺满天际。红光照亮了云朵，红云点缀了整个天空。
　　
　　我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拍下了这美丽的黄昏景色，可惜天太远，日太遥，手机像素也不高，仅仅留下几抹残霞，交相辉映，却也有几分姿色。
　　
　　入幕时分，好友来电问我有没有看到日食，我说没有。放下电话我才意识到刚刚所见的正是所谓的日食，只是由于地理位置的差异，我这里无法看到日全食的景观。但这时据我所学的地理知识，暂时还无法解释清楚。
　　
　　当宁静的乡村完全沉浸在夜的浓黑中，父母才做活归来。我到屋前树下乘凉，眼下黑影不断。因为白天太热，农民们多在傍晚稍凉的时候才去做活，所以直到伸手不见五指时，他们才会摸索着回家来。
　　
　　第二章
　　
　　一 超越自我
　　
　　上学后，老师布置了一项作业，名曰超越自我，让我那几日好不安宁。刚刚听说，脑海里已是各种超越情境斗艳争芳，奇技百出，浮想联翩，诸如哪天起早床了，哪次自觉承认错误了，或者哪回对同学的错误既往不咎了，再加上胡乱吹捧一番，其境界之高已是以小喻大了。
　　
　　然而，那是真的吗？当然不是。那又和炒作有什么区别呢？可是如果不修饰装潢，小小事情虽不计其数，但都平平凡凡，无任何特别，有什么好写的呢？可这是任务，不得不写。
　　
　　第一天，我思路全无，因为那些美丽的虚幻的构想因为虚伪而被拒之心外，而那些平凡得不能登上台面的小事又被超越一票否决。思想的海洋蓝得一望无际，没有白帆的影子，显得深沉宁静，偶尔沙鸥点水，激起阵阵涟漪，但很快就消失在茫茫的海面，无踪无影。不久，唯一的一点白色也消失在天的尽头，不禁感叹：
　　
　　“踏浪空望天尽头，万里行空，何处有香丘。
　　
　　残风静吹天海际，几千流云，如何成海霞。”
　　
　　晚上，我依然没想好，不知不觉便沉睡过去。至次日清晨，窗外一丝微弱的光线射入我的眼帘，才知道昨天已经过去，今天已经启程。
　　
　　我把昨天的任务抛到九霄云外，毫无压力地又过去了一天，至晚上才又想起。夜色朦朦胧胧地，如我一样地困倦，思想开始放慢脚步……然后又是新的一天的黎明。
　　
　　限期将近，只剩下一个中午。我提起笔来写下超越自我四个字时，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一直都跟在自己后面，从未想过要超越自己。
　　
　　心里充满了矛盾，满是无奈。我从不想去欺骗任何人，何况是我的老师！但新学期老师的第一次任务，又必须完成，还得很出色地完成。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这个班，当然不能在与老师的第一次交流中就落伍。
　　
　　最后，我仍然没能想到可以令我满意的一次超越，于是我做了一次大胆的尝试，将我这几天以来的心理过程写下，理由是：
　　
　　“人生就是有很多的选择和舍弃构成，就是因为不同的取与舍，才成就了每个人与众不同的或伟大或平凡的一生。我思索着如何如何取舍我脑海中的种种构想，也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段历程。当我写下自己这几天的心境，我找不到要撕毁它的理由，因为在这诸多的留与弃的取舍争斗中，我也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了自我。”
　　
　　这篇无奈之作，不想却成了经典，老师对此给与了高度的评价：
　　
　　“语言的运用相当纯熟，巧妙的引用信手拈来可见深厚的文学功底和极强的驾驭文字的能力。细腻的心理，精巧的构思，虽不是人工斧造，却也是浑然天成。”
　　
　　那天老师走进教师时，面容极其和善。她对我们说，她终于又在班上找到了才子。她说自己历任班主任都能在班上找到一个才子或才女，并举出前几任带的班上的才子和才女的名字，但这些人中我没有一个认识的。接着在我意料之中而又出乎我的料想，她说新发现的才子就是我。
　　
　　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又惊又喜，不自觉地埋下了头。老师对我们讲了很多，但由于心里紧张，我什么也没有听清。
　　
　　她讲完了，就让我们读这次写得比较好的文章，我的当然是逃不过的了。本来性格就很内向的我站起来时很不自然，头低得很下。声音很小，外面很吵，所以同学们开始抱怨什么也听不到。老师笑着走过来说她愿意代劳，此时我身处困境，有人帮忙解围自是欣然接受了。
　　
　　老师念罢，有事出去了，同学们按老师指定的顺序依次起来读。小一也读了，但读之前特别申明了她是绑别人读，不是自己的。
　　
　　我注意到这个女孩，个头不高，头发稍长，满脸天真浪漫，活泼开朗，惹人喜欢。
　　
　　从这天以后，同学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会偶尔冒出才子的称呼来，我那时也不怎么在意，可是后来情况就变了。我因为不善于写应试作文，故而在几次的实习作文中得分很低，十有八九是离题的缘故。作为班上的才子，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自此以后，才子的称呼对我有了讽刺的意味。幸运的是，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渐忘了，就不再有人叫了，那篇《超越自我》和那个因它而得的才子称号也就成为了过眼烟云了。
　　
　　二 连绵的雨
　　
　　那些日子的燥热天气好像确实很不正常，而接下来的阴雨天气更是有些奇怪。半个月下来，空中不见了太阳的影子。雨下的不大，时断时续，但地面一直都是湿的，偶尔阵阵的狂风暴雨，让在教室的我们心绪难宁。
　　
　　雨天是我很喜欢的，淋雨也是我独特的爱好，但在学校我是不多淋雨的，因为淋湿了没处换衣服，外加淋了几次都招来了众人异样的眼神，甚至几次都听到有女生在背后说我是疯子。
　　
　　这场雨来得及时，对我们正在学校不可的学生来说，再没有更好的恩赐了。风扇停息了，同学们烦躁的心绪也渐渐消停了。课堂有了一些生机与活力，电杠却要因此而更加地劳累，因为天空总是阴沉沉地，教师昏昏暗暗地，光线不明，只好借助于这人造的日光了。
　　
　　我生来怕热，这雨浇灭了我的心火，总算能够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努力地学习一整天，然后回到宿舍倒头就睡，沉浸在夜的清凉和梦的美好之中，任时间轻轻地流逝，从浓浓的夜走到黎明。
　　
　　三 红尘
　　
　　到校时间稍长了些，心也就安静得多了。
　　
　　我好像一直都有这个习惯，每每走过一段时期，在下一个阶段，我便会用我手下的笔记下以前发生的一切，无论悲抑或喜，痛或者乐。我只是让我的脑海里的记忆转移，让我的心不要承受得太多。
　　
　　这样，我就开始写小说了。我在想着先拟一个书名，但想了很久也没有令我满意的，在这种情况下，《红尘》闪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在开篇是这样写的：
　　
　　“世间恩爱情仇，红尘几度春秋；
　　
　　看不见花开花落，转瞬间云散月缺。
　　
　　多少故事，都付诸于时间的洪流；
　　
　　几许忧愁，全消失在岁月的风尘。”
　　
　　在《红尘》里，我主要写了自己和忆如之间的事，其中以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和心理历程为主线，记熟了半年以来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伴随着情感历程的推进，我也改变了许多。
　　
　　我不愿意虚构许多曲折的情节，所以故事起伏不大，只有心里的微妙变化和感情风波的推进与发展。
　　
　　补课时间是一个月，外加半个月的假期。我计划在正式上学之前完成全篇，因为上了高二之后我不确定自己还会有空闲的时间。为了那一所向往的名校，高二的我已决定努力拼搏一载。
　　
　　但事与愿违，也时间虽则较多，但作业也不少，况且写作也并不如想象的简单，每写下一章，都要停下来。回忆如潮水，但文思却并不如泉涌，二者之间的固有矛盾，没有丰富的文学积累和高度的文学素养是无法调和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很劳累，中午的休息时间基本全部被占用，晚上直到深夜仍不能眠，日日无精打采，精疲力竭。上课时总是头脑昏沉，思维乏力，眼花智乱，情绪波动大，自制力不强，还好新课上的简单部分，勉强支撑着倒也能过去。
　　
　　到了第二次放假，我的计划就不得不宣告失败了。《红尘》才完成五章，区区两万多字。这时我才觉得，小说确实不是那么简单写的，若人人都可以信手写来，那职业小说写手岂不都要迈入失业行列了？
　　
　　为此，我决定暂停《红尘》的撰写。我总不能为了这个而耽误今后的学习吧，毕竟对于学生而言，学习才是天职，分数方为生命。
　　
　　高二新学期开课了，《红尘》写作中断，被抛诸脑后，很久都没去顾及。
　　
　　四 沙滩
　　
　　我在家里多是闲的，无事可做。电视虽则是我亲密的伙伴，但是在一起太久了也会厌烦。屋子里的空气很闷，没有凉风，所以在没有精彩的剧情上演的时候，我也会让这个小伙伴稍事休息一下，然后自己到野外呼吸下新鲜的空气，陶冶性情，让全身的疲惫尽情舒展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任清风吹散，落尽尘埃。
　　
　　临近黄昏时，夕阳如火，只是没有了热度，并不难耐。
　　
　　顺着一路风的吹拂，走在田间的小路上，没有鸟语，没有花香，只偶尔天空掠过一只无名的鸟儿，发出叽叽喳喳的怪叫声。
　　
　　从沿河平原逐渐下去，沿着梯级田块径直来到河谷。自五年前一次洪水淹没了沿河梯田之后，近几年一直不曾有大的洪灾，而沿河已筑成了长长的防护林，逼近河流的农田全部退耕还林。此时正值夏季，沿岸防护林犹如一条绿色巨龙沿河栖息，时时守护着这些朴实的农民。
　　
　　P河不大，流量也不多，河水不深，流域也不广，但却是我见过的唯一的一条河流，也当然会是我美丽的家乡的唯一。记得有一年大旱，许多地方大庄稼都枯死了，河水断流，稻田裂口，堰塘干涸，烈阳如火。村民们愣是从已断流的河床上挖出一条生命的源泉，使得我们那儿成为那年我们地区仅有的几个人庄稼没有完全枯死的村庄之一，而其他地区的村庄多是颗粒无收，长成的稻杆全无谷粒，成了上好的牲畜饲料，成全了牲畜却哭了农民。
　　
　　由于是夏季，正是雨季，河水中水量较大，河床裸露的不多。零星的绿洲匍匐在沙滩上，成了成群的牛羊钟情的场所。
　　
　　在我的记忆里，这一片沙滩有着特别的意义。自小时起，我就不大喜欢和伙伴们一起打闹，于是常常一个人到这篇白净的沙滩上静静地躺着，仰望天上变幻莫测的云朵，细数掠过苍穹的大雁，或赤着脚丫，寻找一个个美丽的七彩贝壳。孩子时代所拥有的幼稚和快乐，长大之后再也换不回了往昔的童真。
　　
　　再回这里，可谓故地重游，沙滩还是那个沙滩，我却已长大。沧桑巨变，物是而人非。过去的过去，总是容易被遗忘；曾经的曾经，却让人仰首去苦猜。唯有如今，真真地存在，却惹得人断尽愁肠。
　　
　　太阳一天的照射，沙子有些发热，热得迅速，冷得也快。此时是黄昏时分，河谷早已没有了阳光，余热未尽，但已没有什么热度了。
　　
　　我坐在这里，往日的画面一一呈现，脑海里浮起一年前的情景，一切竟是那么地安静，毫无声息。我突然间无法相信，这便是自己的过去，是我的过去就有这许多的沉默，还是我的记忆已经再无法储存声音？一切静静然，悄悄然，依旧没有答案，因为答案已给了自己。
　　
　　黄昏再美也终要离去，留恋再深也总要割舍。黄昏尚可一日一见，无论身在何处，而沙滩呢？此次离去，再回来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第三章
　　
　　一 巧合
　　
　　我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做心无痕，取意自己的一切就如水一般了无痕迹，而我自己深知，我对自己的过去的记忆之深刻是一般人所不能比拟的，因而养成了苦闷多伤的性情。所以，以无痕自名，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用我以前的一个同桌的话说：
　　
　　“只是为自己心灵的解脱寻找一个借口而已。”
　　
　　对于这点，我是从不追究的，也诚然没有必要，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何必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呢？所谓不虚言做自己，就是要做一个真正的自我，而没有必要对别人说得太多。我们生在这个世上，不是在别人的眼下生活，也当然不该让别人的言论来误导迷失自己。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一个笔记本的扉页上看到了泪无痕的字样，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天下间竟有如此的巧合。由于时间仓促，并未及细究，也没看清究竟是哪位同学，只是从此在我的心里，知道班上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她的名字和我的有着某种巧合。
　　
　　后来再听到泪无痕是听同学说的，他问我是否我的网名是心无痕，我回答是的。这个问题本是不需要回答的，在我们班上几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记得有一次班长记自习不守纪律的同学的名字，竟在黑板上公然使用心无痕三个字，全班一阵哗然。
　　
　　“你知道我们班上也有个叫做无痕的同学吗？只是你是心，她是泪，就是在前排讲桌旁的那个女孩，名字好像叫田心。”
　　
　　不用他说我就猜到是哪位了，只是不是十分确定，现在听他如此说来，我倒是有点吃惊，虽然早猜着了，但也毕竟只是凭了直觉。
　　
　　我问：“你认识她吗？”
　　
　　“算吧！也不是很熟，知道的她的事也不多，但近班的成绩好像是很好的。”
　　
　　这我是知道的，我早就看过了，排名第四，就是林下的那个女孩。
　　
　　不关注班里的同学就是不会很留心，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是早上起来头脑很迷乱吧，所以竟没意识到田心就是那个那个曾经给我不一样的印象的女孩。
　　
　　上操后，我回到教室，风扇已经开了。抬头看时，小一正从门外小跑进来，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我见此状况，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自此以后，我对小一就特别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有些时候自己就在想，我和她之间将来会不会发生些什么呢？我们名字的巧合又折射出我们怎样的命运呢？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对她的好感日渐增强，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我向她靠近。
　　
　　我当然这种想法是缺乏现实基础的，但因为我向来是自作多情的，多一些异想天开天马行空的遐想，也是无可厚非的。
　　
　　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她便是我生命中的那个女孩，我的天使出现了，来到了我的身边，静静地守护着我。
　　
　　但对同样的巧合，小一心里怎样想，我就不得而知了。
　　
　　二 意外
　　
　　我们做教室卫生是轮流的，所以很久才做一次。
　　
　　上学也不知是多少天了，但由于经常有同学因为违反纪律而被罚打扫教室，所以直到很久之后才轮到我，和我一组的还有两个很懒的女生。
　　
　　按照老师说的，地面是不用天天拖的，可那天正值周三，地面得拖。放学后，同学们照例都去吃饭去了，只剩下了我们几个值日生和不想下去排队的同学。
　　
　　含泪是一个个子较高体形稍胖的女生，成绩也不错，排名第三，在小一之前。她和小一认识不久，但关系很好，虽然性格差异较大，可融合得很不错。他们没有早早地去吃饭的习惯，大家都走了，他们还在讨论着某某的诗怎样怎样地好。
　　
　　我们把地扫好了，另外两个女生就吵嚷着肚子饿要去吃饭。我吵不过，只好答应先去吃饭，然后再拖地擦瓷砖墙面。
　　
　　按照协定，我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去吃早餐，但结果我用了十分钟，她们多用了我的一倍。
　　
　　我回到教室，她们两个当然还在吃饭，但令人惊奇的是一切都完成了。一时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心疑问。
　　
　　不多一会儿，就从别人的言论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小文说：“田心为什么要帮张乐拖地呢？”
　　
　　“真真奇怪也，我和她们这等的关系，她都还没帮我拖过呢。（实际上是还没有机会，因为此时还未轮到她。）”小方的语气很有些愤愤不平。
　　
　　小杰问：“他们什么关系啊？”
　　
　　这可是凭空捏造，我当时和她可真的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一般的同学关系都不是很确切，仅仅是可能认识罢了。但我也不知其中缘由，只当什么都没听到，自然也没发表任何评论，一切只顺其自然。
　　
　　我听得出他们的谈话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无聊，闲谈而已，就没有介意。但事实很清楚，田心在我吃饭的时候帮我把卫生做好了。
　　
　　对于这样一件事，我真有点受宠若惊。心里胡思乱想，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善感的人，又富于想象力，无缘无故地被人这样宠着，想不多想都很难。而最后我终于得出近乎无稽的结论：她对我有好感。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我心花怒放，洋洋得意。我早对她有好感，如果她对我也一样，那么……想着不禁笑了起来。
　　
　　可回念一想，有不禁哑然。要说我对她有好感，完全可能，因为我的心是不会骗自己的，我的感觉也不会有错。但要说她对我有好感，可就难说了。我虽不是班上最差的男生（也不一定），但也绝不是最好的（成绩只是一方面，而且只是暂时的），她没有理由会喜欢我。况且……除非……她……但……有点不大可能……可是……这样……也说不通啊……
　　
　　最后我干脆不去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好了，该是怎样的就还其本来面目吧，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的。
　　
　　想到这里，心里也变得舒畅多了。可究竟是什么让我心情舒展开的呢？是我不由拖地了，还是因为那个帮我拖地的正是小一呢？
　　
　　这次我意外之喜，又将在我们之间产生怎样的影响呢？难道就是这样的意外就让我深种情根吗？
　　
　　三 好人好梦
　　
　　桌上多了一张纸条，不用多想，一定是小一给的，其他的人，大抵都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而且多还不认识。
　　
　　我打开字条，马上就证明了我的判断的正确性。其中夹着一张很小的用丝线圈紧密包扎的纸，看起来还很漂亮。
　　
　　于是开始看内容，上面是这样写的：
　　
　　“张乐先生，这个小东东你必须到非常想看的时候才可以拆开。可以是现在，可以是明天，也可以是将来的将来，但必须是你非常想看的时候，而且看过了之后，你就可以天天看时时看了。
　　
　　田心”
　　
　　我当时就想，这到底是什么嘛，搞这么神秘。但没有关系了，我有的是时间等，她给我的，当然很令人期待。
　　
　　小心地收好，放在极其隐秘的地方，然后思想开始飞扬。
　　
　　这到底是什么呢？纸这么小，东西体积这么微，肯定不会是什么物体类。包这么紧，搞这么神秘，肯定是令人惊奇的。有纸，可能是写的字吧！字，又写不了几个，那是什么？莫非是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应该不会，但又想不到会是什么，可能……
　　
　　越想我就越想看，越想看我就越控制自己不看，因为我要听她的，要在极其想看的时候才看。
　　
　　看着她对我笑，心里泛起久久不能平静的幸福的涟漪。这件事她没有再提起，我也没有多问。已经说得太清楚，实在没有更清楚的必要。
　　
　　这样过去了几天，心中的欲望有增无减，但又不敢轻易拆开。那个小东东，仅在这几天我都不知道看了多少回，想的就更多了……
　　
　　一周以后，我决定看了。如果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么这一天，我将把它揭开，走近她的内心世界。
　　
　　到了晚上，我还是没有拆，还在犹豫。如果正如我所想，那之后又要怎样呢？现在是高中，如果是大学，我会毫不犹豫，但现在我不想让我的天使折断了翅膀，而要让她快乐自由地飞翔。
　　
　　放学以后，她照例是最后离开的。
　　
　　她对我说：“你快点走了。”
　　
　　“你不走吗？”我问，心里很是奇怪。
　　
　　“不走了，晚上就呆在教室里，别废话了，快走。”
　　
　　“不是吧？你。那我陪你好了。”我知道这不是真的，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是不用顾及的，况且即使呆在教室一个晚上，也是没有什么的。
　　
　　“要你陪什么啊，快走了。”
　　
　　她说着把我往门外推，我就势拿出她给的那个小东东说我就要看了，你说的，我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
　　
　　她好像并没有在意，而且确实也是这样，因为次日我告诉她我看了的时候她露出很吃惊的神色。但我就不顾及许多了，她不回答，我就当默认许可了。
　　
　　夜晚，我缩在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打开。我心里开始紧张，有些发慌，换不过气来。纸卷一点点地伸展开来，我仿佛偷窥了别人的什么隐私似地，心猛烈地跳动着，在静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深沉。
　　
　　电筒发出的光有些刺眼，窝在被子里全身发热。室友们发出的均匀的呼吸声，好像在重温一个又一个的美梦。
　　
　　我看到了，上面有小一那独有的字体写着：
　　
　　“好人好梦！”
　　
　　我又悲又喜，喜是因为小一的话让我感到幸福，悲的是我诸多的设想没有一个命中，枉我自称聪明可窺人心，不料却屡屡失策。
　　
　　次日清晨，一切依旧。东方发出微白，窗外鸟语花香。清明洁净的天空，自然而又清新，泛着微白的颜色，显出几丝蔚蓝。
　　
　　根据太阳辐射与空气的选择性，晴天天空多呈蔚蓝色，因为空气分子和散逸在大气中的微尘会使太阳光中的蓝紫色光线发生散射。
　　
　　好人好梦！确实应该这样。但是，谁是好人？好梦又是什么？此时，我还需要想那么多吗？
　　
　　我同样用我独有的字体（很呆板的楷书）写了好人好梦给小一，他看了后跑到我的座位旁边来。
　　
　　“你已经看了吗？”
　　
　　我看着她有些吃惊的神情，开始后悔自己不该这样贸贸然地切断了自己的想象空间，揭开了我和小一之间的秘密。我应该让我们之间保有这样的一点神秘遐想，让彼此的心可以自由地想象。
　　
　　“是的，我看过了，昨天晚上我有跟你说的。你不是说我想看了就可以看的吗？”
　　
　　“可是……那你昨天是非常想看的，对吗？”
　　
　　“当然，我都想了一个星期了。”
　　
　　“哦！”
　　
　　我一时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看她。我想她生气了，可能她是想在我这里留下一个悬念，让我记着她，如今悬念却不再悬了。
　　
　　中午，她又给了我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张乐先生，你已经看了那小东东，从今以后，你就可以天天看时时看了。愿你正如上面所说的一样：好人好梦！
　　
　　田心”
　　
　　第四章
　　
　　一 含泪
　　
　　我和小一渐渐走得进了，但是在很多方面的我和含泪（即小方的笔名）都是不同的甚至对立的，小一夹在我们之间，左右为难。
　　
　　在文学积累上，小方有着极其丰富的积累。她很喜欢诗歌，在学习上也不拘一格，学习方法也总是与众不同，经常和老师的安排相抵触，但她坚持自己的，坚持走自己的路而不管别人怎么去说。至于她这样做所取得的成效，暂且不说。
　　
　　偶尔我们三人在一起会谈到我们的笔名，所谓息息相关也正是如此，没有事先约定却冥冥之中自由天注定。含泪——泪无痕——心无痕，这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关联呢？又预示着我们各自怎样的命运呢？
　　
　　一次，她问我：“你怎么会想到用心无痕做笔名呢？”
　　
　　我如实回答说：“我用过很多的笔名，诸如惊寒、流水、梦如之类，直到用到无痕时才稳定下来。那时我常看到秋水无痕、岁月无痕之类的，感物伤怀，就希望自己的心也了无痕迹，让过去的伤心与痛苦全如云烟般消散，如天空般无痕，所以取名心无痕，从此再没有改过。”
　　
　　小一说：“你还真与众不同呢，连取个名字都这么复杂，我可就没那么麻烦了。女孩子都喜欢流泪，当然，现在的我是不流泪的。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没有人值得你为他哭，唯一值得你为他哭的那个人，永远也不会让你为他哭。但泪流过了，心总是还会痛，泪水带不走心伤，也无法缓解痛苦，就只好让泪无痕，让泪流过了就什么也不留下。”
　　
　　她笑了笑，看看我，又看看小方，继续说。
　　
　　“但是没想到就这么巧了，我们三个还真是很有缘分呢。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天注定的呢？”
　　
　　一说到我和小方有关系，她就很不高兴，然后很生气的说：“你和他有关系就算了，干嘛非得拉我进去？鬼才要和他扯上关系。你们一个是泪，一个是心，我眼里虽含有泪，但只为我的土地，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值得我为他流泪。”
　　
　　“你呢就是鬼我也和你没有关系。”对于她的话，我没有必要生气，只要小一不说，就什么都好。“看着吧，总有一天你会改变你的看法的，你还没有经历过爱，什么都不懂得。”
　　
　　小方说：“那你经历过，什么都懂，好吧？”
　　
　　“不，我没有经历过。”我说，“但爱的甜美是无需怀疑的，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爱更甜美更让人心醉的了。”
　　
　　小方说：“才不是呢，我就不要爱情，天下男生一个样，没有一个好东西。与其为了他们而痛苦，倒不如让他们为我而伤心。”
　　
　　我说：“就你？只怕还没人要呢。再说了，天下好男生多的是，只是你不走运没有遇到而已，就是遇到了，人也不是为你而来的。”
　　
　　小方说：“我才不稀罕呢，没人要我正好自立自强。天下好男生再多，你也一定不是其中一个。”
　　
　　我说：“我又没说是，再说了，凭什么你说不是就不是呢？”
　　
　　小方说：“因为我用一双冷眼看人，能看透人的心。”说着，她看了小一一眼。“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当然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了。若说天下间有人说你好，就恐怕只有田心一个了。”
　　
　　她毫不忌讳，竟公然说到小一，但还好的是没有别人，小一也并没有生气。
　　
　　我反驳道：“那又怎么样？至少有一个啊，那就够了，哪想你啊，还没人说你好呢。”
　　
　　小方说：“我还不要呢，像从你这样的人的口中说出的话，全是虚伪的不可靠的。”
　　
　　小一说：“你呀，一会儿说天下没有好男生，以偏概全，一会儿又说人家不好，以全概偏，倒是推理得挺好的。”
　　
　　小方说：“难道我说错了吗？我总不能说星星可与月亮争光辉吧？”
　　
　　小一说：“为什么不可以呢？再者说，星星本来就比月亮漂亮。月亮只不过是借了太阳的光，否则它就是冷冷清清地没有生命，而星星则不一样了，它是恒星，自己会发光，而且还可以眨眼睛，多可爱啊。”
　　
　　小方说：“你不就是要帮他说话吗？好啊，他什么都好行了吧？我就是喜欢月亮的冷冰冰，你喜欢星星你去找他啊，在你面前，你可以看个够，总有一天你要厌烦的，到时我可以考虑让你在我冷冰冰的月亮上游览一番，只是别带上这颗会眨眼睛的星星。”
　　
　　我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明明自己比喻失当还说别人，看你这样子，估计你那月亮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方说：“那又怎样，又不要你去。就算所有的人都不去，那也无所谓，我一个人更好，免得心烦。”
　　
　　我说：“应该是免得烦别人才对吧？”
　　
　　“那就算是吧，不跟你说了。”说完她开始读她的诗。我听出读的是艾青的《我爱着土地》，于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我读完，她就叫小一了，那样子有些撒娇，不太像她的风格。听她的口气，似乎是要小一帮忙制止我，可能在她眼里，我只会听小一的话，这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也确实得到了证实。
　　
　　“怎么了？谁又欺负你了，我帮你揍他。”小一问。
　　
　　“他呀，站在你面前，你舍得打吗？”小方的脸上没有了笑意。
　　
　　“怎么舍不得？”说着她做出要打我的姿势，但随即又停了下来。“打不到耶，再说了，我一直在这里，似乎他并没有欺负你啊。”
　　
　　“怎么没有？你没听到他刚刚说什么？”
　　
　　“哦——”小一恍然大悟，对我说：“这句诗是她专有的，别人都是不许在她面前读的。”
　　
　　“凭什么？”我不服，“又不是她写的。”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许，不许你在我面前读。”小方好像很生气。
　　
　　“什么乱诗嘛，不读就不读，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这么生气吗？”我有点后悔了，惹女生生气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要是女生发怒了，那可真有得受了。但此时无台阶可下，我只好踩着西瓜皮走了。
　　
　　“才没生气呢，为你，不值得，也就只有田心才会像个傻瓜一样。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为你生气的，你听着，是永远。含泪只为她深爱的土地。”说完，她就闭口不言了。
　　
　　“这句诗有她的名字，你就别念了，不要老和她作对。”小一对我说。
　　
　　此时我才茅塞顿开，真是沉迷其中不知所以然啊，竟没意识到这句诗中有含泪二字，实可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含泪老提到土地，原来却是这般缘故。
　　
　　二 我们的诗
　　
　　小一和含泪起了争执，小一向我求助，因为小方给她写了一首诗：
　　
　　赠给田心的
　　
　　我和你
　　
　　看似很近，其实很远
　　
　　我的右手旁边是你的左手（在座次上含泪在左小一在右）
　　
　　但右手牵着左手时是没感觉的
　　
　　
　　
　　你和她
　　
　　看似很远，其实很近
　　
　　尽管你们站在一条路不同的分岔口
　　
　　但你们的心始终被一条路连接
　　
　　
　　
　　鱼和水
　　
　　相隔很近，但却很远
　　
　　因为鱼永远无法知道水的眼泪和心碎
　　
　　
　　
　　含泪和泪痕
　　
　　相隔很近，其实很远
　　
　　含泪是没有泪水
　　
　　泪痕是永有泪
　　
　　尽管是一滴泪水划过的距离
　　
　　但却是咫尺天涯
　　
　　
　　
　　泪无痕和心无痕
　　
　　相隔很远，其实很近
　　
　　尽管一个是泪，一个是心
　　
　　但都是无痕，一样的人生态度
　　
　　一样的感觉
　　
　　小一说含泪疯了，让我劝劝她。田心没有办法，含泪性格太强。小一不想她和小方的友情就这样破灭，想要我帮忙，而现今的一个办法就是改诗。
　　
　　我帮人改过很多的诗，也没遇到过这么麻烦的，因为牵涉到自己与小一以及含泪，我无从下笔。
　　
　　含泪知道小一把诗给了我，本来很生气，但后来又好了，反而请我帮忙改一下。或许她想生气也没有用，我已经看过了，况且让所谓的才子帮忙改下自己的诗也未尝是坏事。
　　
　　我用了很少的时间去改，因为确实没什么好改，只不过从文学角度稍加修葺圆润一番而已。写好之后，仍交给小一，因为她说必须要先让她看了以后才能交给含泪。
　　
　　结果，小一把我大扁一顿，因为我改了以后的诗让含泪对友情失望的情绪更加地加重了。我不得不承认，这也许是有意的。我和含泪本来就有点明争暗斗，但究竟在争什么我是不清楚的，含泪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小一说这件事不用你费心了，我自己搞定，写好了会拿给你看。我也没怎么在意，心想，让小一多一个朋友总比少一个要好。
　　
　　也许是这件事不能拖得太久吧，小一很快就写好了。
　　
　　她拿给我看，说：“我是想让你把诗改成可以维系我们有情的东西，你写的那是什么啊，一点也不懂。”
　　
　　我辩解道：“我不懂她写的什么意思（其实有三分懂），只是从文学的角度修改的。”
　　
　　小一说：“你真笨耶！不过我也不是很懂，但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她很伤心，而且是因为你我，尤其是你。”
　　
　　我问：“我？为什么？”
　　
　　小一说：“问你自己吧，自己做了什么只有自己最清楚。”
　　
　　我说：“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小一说：“哼！不理你了，不跟你说了，自己想吧。还有，这个给你看，看完了快给我。”
　　
　　她扔给我一张纸，扭头就走，我自己打开，上面写的是：
　　
　　回赠小璇子（即小方）
　　
　　
　　
　　我和你
　　
　　幽默，文静
　　
　　开朗，沉寂
　　
　　看似很远，其实很近
　　
　　我的左手牵着你的右手
　　
　　友情的清泉，流通全身
　　
　　瞬间的永恒
　　
　　镌刻在手与手的相牵
　　
　　心与心的交流
　　
　　
　　
　　你和他
　　
　　沉默，寡言
　　
　　聪慧，沉稳
　　
　　尽管话语不多
　　
　　但人生的天枰两端
　　
　　屹立着两颗高尚的灵魂
　　
　　将我，融入灵魂中
　　
　　接受天使的使命
　　
　　接受爱的呵护
　　
　　
　　
　　含泪与泪无痕
　　
　　相隔很远，却很近
　　
　　含泪有泪，泪无痕亦有
　　
　　尽管不同时，同地
　　
　　但同样有情，一样的
　　
　　酸甜苦辣
　　
　　一样的喜怒哀乐
　　
　　
　　
　　泪无痕与心无痕
　　
　　心里有泪
　　
　　泪里含心
　　
　　同样无痕
　　
　　一样的人生态度
　　
　　一样的感觉
　　
　　咫尺天涯的距离
　　
　　永恒的情谊
　　
　　小璇子，你在，我在，他在
　　
　　我并不知道这首诗最后产生了怎样的结果，但她们依旧是朋友，一切依旧，一切如故。
　　
　　后来，含泪又向我索诗，理由是上次我答应帮她改诗却没改。无论怎样，她要我写一首，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为纽带。
　　
　　我告诉她我不想写诗，因为我怕写诗她会更看不懂，但是我可以答应写一篇散文，她答允了。我精心写了《心灵是颗会开花的树》，全文以梦与现实几番的交替为线索和内容，但她说，从开头到结束就一句也没看懂。我不奇怪，因为我只听有人说过我写的散文很有特色，有独特的风格，却从没人声称自己看懂了，而且我自己也是不大相信有人能看懂的，至少在那之前，还没人看懂过。全文是这样的：
　　
　　《心灵是棵会开花的树》
　　
　　一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穿越了空间，进入了人间仙境。缓缓睁开眼睛，天空是那样地清澈、明净、纯洁，仅有的几缕白云，在宁静的空中，洒脱、飘逸、轻移。我静静的躺在柔软的沙滩上，仰望蓝天，唯恐不经意的晃动，惊动云，打破这美好的意境。
　　
　　时间永无休止，天空依然和谐。有限的云，有限的花香飘逸，无限的悠悠无际，在淡蓝色的背景台幕下，演绎出千姿百态，变幻莫测的色彩。谁也不能料到，平静的天要变化到几时，竟要这样地永不穷止了。
　　
　　没有清晨，没有傍晚，没有日升日落，四季更替。这里的沙滩，岸边是接天连地的树，形色各异，几乎没有两棵相同的。物物各相异，枝枝相别离，河流清灵澄净，流淌着千年永不止息，温暖亲切，一见如故。
　　
　　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凄凉悲伤？天地仿佛没有界限，只是轻轻，只是亲切，只是满含深情。无语，铸就了宁静；和谐，创造了美丽。或许有一天，岸边的树会开出七彩的花朵，人间，多一份和谐，少一份孤独……
　　
　　二
　　
　　世界如此的冷漠，让我难以呼息，梦想与现实的距离，又一次无端的远离。我哭着呼喊，没有人听见我的声音，仿佛被世界所遗弃，在角落里，一个人哭泣。
　　
　　难道千年的人性，要在瞬间毁灭，数百万年的前进，返今溯古只在旦夕？我当然不这样认为，也不承认现实的不羁，只是我还不能改变，不能找来水源，浇灌人心的沙漠，滋润爱的荒原。我不能让死神望而却步，不能阻止生命之花的凋零，因为人间春风已经消失匿迹，生命之源已干涸停止。所有的一切，我都无能为力，望着，只把我逼上痛苦的边缘。
　　
　　哭过了，泪干了，只留下深深的泪痕，深情、忧郁。我不能再容忍，然而，此时的我更加心力焦悴，脆弱不堪。我又还能怎样？我只想从此睡去，再不见这沙漠，再不见到荒原。如果一千年仍不够，我可以等到一万年以后，那时，我不相信，人心的沙漠还会这样地肆无忌惮，疯狂猖獗。
　　
　　我真的失望了，不能再相信眼前的一切一切，或许我本不该从另一个世界来，到如今，只能如此而已。
　　
　　三
　　
　　再不想于荒凉中徘徊，在凄清中黯然神伤，于是我又……回到曾经来过的地方，曾经在记忆中消失又显现的故乡。
　　
　　一切依在，只物是人非。这里的所有于我太过陌生，让我难以镇定，不能再像以前，静躺在柔软的沙滩，任风儿伴着阳光的几丝暖意拂过脸庞。我仿佛成了看客，这里的一景一物与我毫不相干。她们全都忽视了我的存在。我突然觉得，自己只是一缕空气，散溢在大气中，和众多的空气一起，拌演着成云致雾的角色……这样，我连欣赏的机会也没有，做看客的机会也被无情地剥夺。台上台下，都有我的影子，然而，却始终没有我，因为那些，只是此时还未抹去的回忆。
　　
　　我从不知道，这里也有黑夜，只因为未见过，便天真的以为不曾有过。夜黑风高，静默无月，繁星稀疏，如夜在哭泣，只可恨那日夜守望的流星，竞是天使的眼泪，早知这样，我就不愿再见那流星。如果天使再流泪，那她一定很伤心。
　　
　　四
　　
　　阳光暖暖的照在我身上，像沐浴在爱的春风中一样。日落西山，长亭相送，多少无限的美景尽现眼前，然而却只是黄昏前的一刻。我真想留住这一瞬间，让时间在那一刻定格，让我，永远受到阳光般温暖的呵护。
　　
　　历史的长河奔腾不息，纵使我有千般地不愿意，也只能眼望过去从波涛中汹涌而去。我登上时间之岩，想抓住更多的如梦流年；可是却不能，因为时间不为我有一刻的停息，因为它已给了我太多的回忆。
　　
　　想起你，在每个属于记忆的梦里，我知道梦也阴晴不定，然而，总能让我找到阳光的快意。我们一同回到时间的轮回，去历经过去的风风雨雨，天真的脸上不带一丝岁月的风尘；我们相约在一起，走进心灵的港湾，看心灵之树开出真诚的花朵，奉献于人间的最美，让爱心充满人间。
　　
　　五
　　
　　夜的浓阴渐渐侵袭着校园，阳光不胜清风的娇羞，泛着橘红色的光，一点点在粉红的墙壁上，攀缘上升，顺着西山峭壁，给天的另一边送去朝阳的生机。当清脆的铃声响起，我的心再次在微黄的夕阳中沉醉。
　　
　　三 梦遥
　　
　　一天，小一兴致勃然，就写了几句，但不知如何进行下去了，或者是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而这样的难题就落在了我的头上，因为她将未完成的诗给了我，让我续写。
　　
　　梦遥
　　
　　
　　
　　心，如明月般纯净
　　
　　轻轻地，坠入梦乡
　　
　　深冷的秋，凄冷的月
　　
　　伤感应是杨柳情
　　
　　多情应是东坡恨
　　
　　凭添幽思
　　
　　对于诗，我并不陌生，不成样的诗我也写了千儿八百首了，且不说押韵不押韵，总之乍一看，倒也是一行行的文字，而且我自己比较喜欢诗，平时的作文也力图营造一种诗的感觉，但应试作文不允许我这样的作文拿到高分，因此屈于考试，文风只得渐渐转变了。
　　
　　其实我将这个转变归于考试终究是不大合理的，因为诗一般的语言是在哪里都不为过的，其根源只在于自己的文字往往散发着一种或浓或淡的愁与悲伤，这在老师们看来是不够积极的或者是消极的，所以不被允许。
　　
　　这下可发了愁，我写诗倒也不难，但改诗却不一样了。我们文风的不同可能会导致前后相差迥异，而且很可能会使得全诗的感情发生变化，破坏原来的诗意。若是别人，我肯定有千万个理由拒绝，但是，却是小一。
　　
　　我苦思冥想，依然毫无思绪。绞尽脑汁，仍没有任何结果。之后，我不想了，操之过急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不如且放一阵，这样，几天之后我依然没有动笔。我突然发现，我的文笔是那样地有限。
　　
　　第三天晚上，我睡不着了，因为按照约期次日早上就要把续诗给她。我裹在被子里，有点闷，但不热，想来想去仍不知从何落笔，最后选定了秋。我的性格和经历注定了我对秋情有独钟。
　　
　　秋叶连波，乍动
　　
　　泛起点点忧愁
　　
　　湖光山色，天地间
　　
　　凭添几丝淡淡情仇
　　
　　写了几句，一时语塞，再也忍不住被子里的闷气了，脚轻轻一踢，一股清新的空气袭上全身。轻吁一口气，我拉开窗户，进来一些冷气，并不很寒。月光一泻千里，静静地洒满整个校园，照亮了夜下的天空。稍加休息，吸了几口气，我又继续我的工作。没有内容可写，即写下了刚刚所见之景并外加联想发挥。
　　
　　悠悠轻风，几许明月
　　
　　望千里晴空，星汉不知去处
　　
　　烟波重重，到清晨
　　
　　化作点点泪珠
　　
　　乡心梦醒，沉醉梦中
　　
　　任风雨，打断思绪
　　
　　遥想昨夜心神如梦
　　
　　恍似流年，至今沉吟
　　
　　曾几时江岸星辰
　　
　　随逝去清流
　　
　　折柳送情
　　
　　至而今，好梦还乡
　　
　　渐黄昏，更兼离人泪
　　
　　昨日寒风起，细雨轻纱窗
　　
　　微心难泯，直到黎明
　　
　　一口气写完，轻松了许多，仿佛完成了一件伟大的工程，终于可以安心歇息了。再看窗外，月亮更白了，没有霜露，晴空千里，收音机里零时的报时声已响过，拔了耳机然后一觉睡到天亮，醒来之后又见到新一天的黎明，然后忘了昨夜的美梦。
　　
　　似乎续得不是很好，但也大致满意了，再者到底怎样的诗是好的，在我们这些孩子的眼里是没有固定的标准的。也许就像别人所说，所谓的诗不过是分行写的散文，但后来看来，这种观点毕竟是很不成熟的，既然成其为诗，自然会有其独到之处，是散文所不能及的。
　　
　　到教室后，用楷书抄了下来，于是就成了这么完整的一首：
　　
　　梦遥
　　
　　
　　
　　心，如明月般纯净
　　
　　轻轻地，坠入梦乡
　　
　　深冷的秋，凄冷的月
　　
　　伤感应是杨柳情
　　
　　多情应是东坡恨
　　
　　凭添幽思
　　
　　秋叶连波，乍动
　　
　　泛起点点忧愁
　　
　　湖光山色，天地间
　　
　　凭添几丝淡淡情仇
　　
　　悠悠轻风，几许明月
　　
　　望千里晴空，星汉不知去处
　　
　　烟波重重，到清晨
　　
　　化作点点泪珠
　　
　　乡心梦醒，沉醉梦中
　　
　　任风雨，打断思绪
　　
　　遥想昨夜心神如梦
　　
　　恍似流年，至今沉吟
　　
　　曾几时江岸星辰
　　
　　随逝去清流
　　
　　折柳送情
　　
　　至而今，好梦还乡
　　
　　渐黄昏，更兼离人泪
　　
　　昨日寒风起，细雨轻纱窗
　　
　　微心难泯，直到黎明
　　
　　我把它给小一，小一没有评价，我觉得应该是写得不好，就说我可以重写，但她说不必了，已经写的很好了，而且她不希望一首诗被续写两次，就如生命，一生就只有一次。
　　
　　第五章
　　
　　一 回家
　　
　　在学校里呆得久了，竟多了一些乡愁。我在学校很少打电话回家，因为每次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等到父母挂了电话，然后平添几分忧愁。
　　
　　我家住在离A城较远的C村，不能坐车直达。我一般先坐车到A城车站，从那里坐车到B镇，然后步行回家，如果是农闲时节，父亲回来接我，但我更钟情于走路回去。
　　
　　坐车要很久才能到达B镇，这对我来说是一段很难熬的时间段。自小时起，我就有晕车的毛病，上车不超过五分钟就会头晕脑胀，四肢乏力，恶心呕吐，特别难受。
　　
　　时间已是下午，太阳光还很强，走路不好受，只好先休息休息，去上网，等日薄西山时再回。
　　
　　网上无聊，荧光屏亮度太强，几个小时下来，头痛不减反而增强了。出网吧时，只觉头晕目眩，天昏地暗，扶着门才没有致于摔倒。站了良久，才稍微好些，但天色确实不早了。
　　
　　日渐西山，骄阳似火，只是没有了热度。与其说是一个大大的橙子，倒不如说是一颗被真爱点燃了的心，烧得太烈，也去得太快。
　　
　　还没有到 村，太阳已经完全地躲到西山后面去了，全见不到了其面目，只在西山的边缘，还有一道曲折蜿蜒的金黄色丝线仍然挂在那里。
　　
　　没了太阳，月亮又迟迟不肯露面，夜黑风高，阴森恐怖。走夜路不是第一次了，但仍免不了恐惧。白日里走时所看到的丛丛坟墓一直在脑海里闪个不停，又是在夜里，让我全身发抖，虚汗直冒。
　　
　　穿过一段山间小路，就到了比较开阔的地带了。这里没有那么阴森，但同样恐怖，因为有水。小时候常听老人们说水猴子的故事，让我对水也产生了畏惧之心，所以无论在哪里我都不喜玩水，甚至有意避开。可这里到处都是堰塘，实在避无可避，如果冤家路窄，狭路相逢，那……想着想着竟挪不动脚步了。望着远处的灯火，时隐时现，如梦一般地飘渺，我知道，家快到了。
　　
　　那是一段十分艰难的路，我不知道自己是带着怎样的恐惧走过去的，但我走过去了。当父母叫起我的名字时，我终于回过神来，而那时已到了家门口，而关于那段惊险的回忆，在脑海里一直很难记起来。
　　
　　当我知道已到家时，也顾不了许多了，放下行李，倒在床上就什么都不知晓了。我太困了，需要休息。
　　
　　醒来时，母亲坐在床头，一脸焦虑。见我睁开眼睛，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仿佛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全身轻松。
　　
　　我张望了一会儿，看到了熟悉的书桌，小窗，和我最喜欢的刘亦菲的海报，而此时我却发现，自己的衣服全是湿透的。
　　
　　二 父母
　　
　　爸爸妈妈都是朴实的农民，与土地有着特别的感情，离开了土地，他们就会像无头的苍蝇，没了方向。
　　
　　我感到有光刺着我的眼睛，不觉便睁开了。窗帘拉开着，阳光直射入屋来，白得耀眼。
　　
　　舒展一下疲惫的筋骨，我起了床。各关节有些酸痛，但活动起来还算舒服，痛痒痛痒，像新伤初愈，又如旧伤复发。
　　
　　出去时，父母早已起床了，对此我并不奇怪。农民就是起得早睡得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是天亮了谁的门还没开，肯定会被公认为懒汉。
　　
　　“起来了？昨天看你那么累，好点了没有？昨晚还没吃饭吧？现在一定饿了吧？快去洗漱，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母亲对我说话，她正在做饭，看样子已做了很久了。虽入秋了，但天毕竟不那么凉，而且厨房温度会比较高，随意她已大汗淋漓。
　　
　　早饭后，父母都出工了，留我一个人在家里闲的无聊，与电视为伴。初秋的风带着多情与多伤，门前的槐树窸窸窣窣地落下些许黄黄的叶子来。秋天，应该是到了。
　　
　　晚上，应该是我和父母呆在一起最多的时间了。吃罢饭后，看着电视。一般来说，他们由于劳累都只看一小会儿。
　　
　　“放几天假？”母亲问我。
　　
　　“两天，后天就上学。”我回答说。
　　
　　“这个越得多少钱？”父亲问。
　　
　　我说：“四百。”
　　
　　父亲回头对母亲说：“四百应该有吧？如果没有，我明天去取。”
　　
　　母亲稍加思索，说：“有的。”
　　
　　父亲于是又问：“四百够吗？”
　　
　　我说：“够了。”
　　
　　父亲说：“好好学习，需要什么就说，只要不是胡闹，只要对学习有益，爸爸妈妈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母亲说：“是啊，只要将来考上一所好大学，我和你爸就是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父亲说：“你哥哥姐姐没有读很多书，所以你要努力来填补这个空白。你将来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说到底还是为你好，爸爸妈妈能享你什么福呢？爸爸也将近五十了，你妈也差不多，等你有了好工作，我们只怕已经走不动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母亲说：“在学校也别太苦了，当用的就用，你爸和我现在还能做。虽然你姐说她可以供你读书，但爸妈是不会用她的钱的。供你读书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会支撑你完成学业的。”
　　
　　父亲说：“你姐也寄了一些钱回来，但爸爸不会用的，我只是帮她存着，将来一并给她。她给你买手机的那一千块钱，你记得要还她。姐弟中你读书最多，将来出息也会最大，爸没能让他们好好读书，是我的遗憾，只希望你到时有出息了多帮他们点儿，算是替爸妈对他们的补偿。”
　　
　　我多想说：我会的，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以我的成绩，我一定会考上很好的大学，找到很好的工作，让你们度过一个幸福是晚年，我们姐弟几个也会陪伴你们到终老。
　　
　　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泪水好不争气，出不出，进不进，电视画面也渐渐模糊。
　　
　　我多想父母不要再这样地劳累，但无奈的是上天只安排了一条我可以报答父母的路，那就是读书考学，但这条路却是那么地漫长，我怕他们会等不及，怕他们……可现实就是这样地残酷，让我不得不在这条路上迈进。我痛恨当今的教育制度，让一个个的天才变成了学习的机器，让一颗颗鲜活的大脑变成了电脑储存器。我好想改变这一切的一切，但无能为力。我好恨，恨不早生半个世纪，有机会左右这一切。
　　
　　不论如今怎样，不问将来如何，爸爸妈妈，都请你们等着，你们的儿子会走过这段漫长的路，回来为你们撑起一片蓝蓝的天。
　　
　　第六章
　　
　　一 初到枫林
　　
　　又到后山，不知几时几日了，多少的岁月，都在悄无声息中流去了，而我们，又得到了什么，又怀着怎样的期望，在怎样的角落，苦苦守望？
　　
　　一个人，独伴夕阳，无限的美好，洋溢在天地人间。
　　
　　路面的鹅卵石铺成了不同的图案，踩上去凹凸不平，像做足底按摩一样让人舒服，惬意。
　　
　　夕阳如画，风景如诗，我如一阵清风，在如诗如画的世界里飘荡着。风儿轻轻吹，树叶沙沙响，枫叶如火，我心如水。
　　
　　适巧碰到好友，相视一笑。
　　
　　“怎么样，最近混的不错吧？”他问。
　　
　　我说：“马马虎虎了，没你过得好。”
　　
　　他说：“惭愧，惭愧。”
　　
　　我说：“本来就是，我们之间还谦让个什么呢。”
　　
　　“是的，不过说实话，我们都不差。”他嘿嘿一笑。
　　
　　“才怪呢，我混得不差吗？说笑吧，你？”
　　
　　他说：“算了，随你怎么说得了。诶，怎么在这儿碰到你？你倒挺有逸致闲情的，一个人跑来看风景。”
　　
　　我说：“要不然呢？再者说了，我这学期可是第一次来耶。”
　　
　　他坏笑着：“至少该有个女生一起啊，呵呵。”
　　
　　我说：“谁会来陪我呢？一个人逍遥自在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要人陪呢？你不是也一样吗，还说我呢。”
　　
　　他说：“哎，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惜啊，相逢此刻已相识。”
　　
　　我说：“有什么可惜的，相识就是相识了，难不成让我们变作陌生人然后再到这里不期而遇吗？不过若是那样也有可能无缘相遇的，你看这里那么多人走过，你有几个相识的？只怕不认识的你也不会去打招呼吧？这可真就叫做相逢不必曾相识了。”
　　
　　他说：“不跟你争，知道争也争不过，你是出了名的强词夺理，在你嘴里，死人也会变活人。”
　　
　　我说：“承蒙夸奖，受之不愧。”
　　
　　他说：“切，你也好意思你，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要谦虚？”
　　
　　我说：“算是吧。反正我也没让你谦虚啊”
　　
　　他说：“罢了，真不跟你说了，很晚了，再不回教室该挨批了。”
　　
　　我问：“什么时间了？”
　　
　　他说：“五点五十五分。”
　　
　　我说：“还好，还有五分钟，你快走吧，马上就迟到了。”
　　
　　他说：“是该走了，我们老班还是很无理的，我就从来没见过这么苛刻的。”
　　
　　我说：“别抱怨了，都一样的，我们的更无理更蛮横更霸道，不过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都难啊。”
　　
　　他说：“谁说不是呢？若不然，真该狠狠地批她一顿。”
　　
　　我说：“就你？行不？”
　　
　　他说：“怎么的？看不起我？”
　　
　　我说：“看得起，不过有本事你就别走，已经五十八分了。”
　　
　　“我的妈呀，没时间了。”
　　
　　还没说完，人影已经不见了。我也赶紧找了几片枫叶就匆匆冲向教室，还好我前脚刚踏入教室，那令人厌烦的铃声才响起。
　　
　　二 运动会
　　
　　学校每年都会在秋冬季节举办运动会，为期两天。
　　
　　这项活动通常于我并无多大影响，不过是给了我两天的休息时间而已。历届的学校运动会，我都只参加入场式和闭幕式。
　　
　　今年由于天气不对头，阴雨连绵不断，运动会一再推迟。
　　
　　今昔不同往日，二零零八北京奥运会的成功举办，使我对体育的兴趣大增，若不是身体虚弱，我一定会在赛场上与众同学一争高下，但现在看来高中是不可能了，明年就上高三了，而学校的很多大事都是与高三无关的，特别是像运动会这类休闲性质的。
　　
　　本来运动会和期中考试这两件事是分错开的，按计划似是在期中考试前两周举行运动会，然后全力准备考试。随着运动会的不断延期，一再推迟，压到了月假前两天，也就是说两天的运动会一闭幕马上就放假回家，然后来了马上考试，这种安排对于开始显然是不利的。
　　
　　天公仿佛就是要捣乱，像个调皮的孩子，总不让人称心如意。运动会第一天，就有预报说第二天有雨。
　　
　　田心个子虽然不高，却是我们班女子运动员的主将，参加了很多的项目。我呢则只参加了接力赛和开闭幕式，外加一项服务工作——宣传助威。
　　
　　我和田心先到了指定的服务场所，没有很多人，就在那里坐下了。
　　
　　她说：“我们来得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我说：“怎么会呢？应该是别人来得比较晚吧。”
　　
　　她说：“那不都一样？”
　　
　　我说：“当然不是。”
　　
　　她说：“狡辩。”
　　
　　我说：“才不是，是真理。”
　　
　　她笑了，我也笑了。操场上弥漫着雾气，太阳刚刚升起来不久，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雾气也渐渐消散了许多。
　　
　　她说：“阳光真美！”
　　
　　我说：“有比它更美的。”
　　
　　她说：“那是什么？”
　　
　　我说：“天下人都看得到，唯独你看不到；天下人都看不到，唯独我看得到。”
　　
　　她说：“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
　　
　　我说：“天下人都看得到，唯独你看不到的，是你的美；天下人都看不到，唯独我看不到的，是你的的心。”
　　
　　说着，她脸红了，如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转过头去，又如初阳般火红。
　　
　　她不说话。
　　
　　我说：“怎么了？不高兴？”
　　
　　她还是不说话。
　　
　　我说：“你生气了？”
　　
　　她说：“没有，才没有那么小气呢！”
　　
　　我说：“那是怎么了？”
　　
　　她说：“没什么，只是，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你是第一个。”
　　
　　我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别人没说过，要么是没有眼光，要么是知道却没说。而我，就是一个善于发现美的人，那种朴素，和纯洁。”
　　
　　她说：“那你知道世界上最美的是什么？”
　　
　　我说：“你以为呢？”
　　
　　她说：“一颗纯美的心。”
　　
　　我说：“就是你的心，世间的最美。”
　　
　　她说：“不是的，人心大多都是美的。”
　　
　　我说：“也许吧，因为许多人做坏事都是身不由己的，他们的本心是不坏的，甚至可能是善良的。”
　　
　　她说：“嗯。”
　　
　　人渐渐来得多了，看台上也变得又吵又拥挤，而我又得去参加入场式。我把东西给了小一，然后自己下去了。
　　
　　至中午，比赛进行得很顺利，场上气氛也很活跃。我们班成绩斐然，不出意外，应该会位列榜首。
　　
　　所有的人都去吃饭了，小一没有，因为一会儿要比赛，吃了饭会吃不消的。她让我去吃饭，她要比赛罢了才去，我说要帮她买着，她说不必。
　　
　　下午也一样，捷报频频传来，倒苦了我们一群写稿人，但个个心神亢奋，不以为意，团队精神无疑在这次的运动会中得到完美的体现。
　　
　　晚上天气很凉爽，睡前我特别观察了气象，但知识有限，看不出什么，像是有雨，有像没有。
　　
　　我睡得很晚，没有下雨，我想运动会是可以继续了。但第二天清晨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模糊的灯光，窗面上有流水模糊的痕迹。我于是知道是下雨了，希望最终是破碎了，还得硬撑着上一天的课。
　　
　　一天下来，身体乏力，糊里糊涂地混到了晚上。很疲惫，所以很快就睡着了。次日清晨，美妙的闹钟音乐响起，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才知道终于可以回去了，强打起精神收拾东西，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了教室。
　　
　　放假了，小一还没有走，我走过去跟她说话。
　　
　　她说：“你的样子好像好累哦。”
　　
　　我说：“是啊，全身都没有力气，你呢，还好吧？”
　　
　　她说：“看这情形，比你好。”
　　
　　我说：“你应该好不到哪里去，放假好好休息一下，假日快乐。”
　　
　　她说：“你也是。”
　　
　　之后，我们各自回家。
　　
　　放假来了就是期中考试，之后接着未完的运动会。
　　
　　同学们表现都不错，我们班顺利拿到了全年级总成绩冠军，但并没有什么庆祝活动，考试加运动会，大家都累了，只想休息。
　　
　　晚上，大家都走了。
　　
　　“你还不走？”我对小一说。
　　
　　她说：“当然，总不能在教室过夜吧，好累哦。”
　　
　　我说：“你也知道累？那还不去休息？”
　　
　　她说：“其实呢运动会虽然累，却也不错。”
　　
　　我说：“反正比上课好啊，天天学些死知识又不能实践，烦都烦死了，什么乱教育制度啊，简直是整人。现在的孩子，命运可真苦啊。”
　　
　　她说：“叫什么苦啊你，就你这也叫苦？天下比你苦的多了去了，人家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发起牢骚了。”
　　
　　我说：“他们没胆气，我只好牺牲下，给他们当当先锋。”
　　
　　她说：“你就臭美吧你。”
　　
　　我说：“不管怎么说，也是美啊。”
　　
　　她说：“其实读书也不错的，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
　　
　　我说：“我以前以为自己是喜欢读书的，因为我一直都对北大有着十分的向往，但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了，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带着一份对父母的责任行走在求学的路上。”
　　
　　她说：“中国的教育制度也许真的出问题了吧？”
　　
　　我说：“真希望教育体制能改革啊。”
　　
　　她说：“别想了你，改也改不到我们头上，分数就是我们的生命，为了不让生命受损，只好拼命地挣分了。”
　　
　　我说：“真不懂耶，有那么多人在反思，在反抗当今的教育，可教育部在做什么呢？还科教兴国，只怕到时候中国新时代的精英都要淹没在学校里了。”
　　
　　她说：“有什么办法呢？”
　　
　　我说：“看来只有我来领导了。”
　　
　　她说：“但愿吧！”
　　
　　我说：“你看着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但现在，我得先拿分数保住自己的命，而要拿分又得休息。”
　　
　　她说：“呵呵，倒差点忘了，我们走吧。”
　　
　　我说：“好的。”
　　
　　运动会自此告一段落，高中运动的帷幕彻底拉下了。
　　
　　三 期中考试
　　
　　期中考试意外地夹在了运动会之间。对于这次考试，我准备不充分，而且考试难度又较大，外加身体疲惫，发挥很不正常，自我感觉很差。
　　
　　运动会让我把它暂时忘记了，然后运动会之后又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考试的结果。虽然只是三天，却仿佛过了三十天，当学校通知所有的成绩已经归结完毕，心里竟不知是落了下去还是提得更高了。
　　
　　班主任对我们考试的成绩拒不外泄，她说此次成绩就不公布了，谁要是想知道的话自去办公室找她看。大家都知道这是故意的，只是想借机批评我们而已。
　　
　　当天没有人去，也没人敢去。第二天情况就变了，班长在全班的要求下壮了胆子，第一个去了。
　　
　　他成绩上升很快，跃居第四，自然得到了老师的褒扬。回教室时他春风得意，向同学们透露一些人的成绩。作为进班时的第一名，我的心扑通跳个不停。
　　
　　“张乐，第一，真牛。”他第一个对我说的，我吃了一惊，但似乎又是情理之中的，论刻苦，班上还真没几个人能和我比，论聪明，我也应该不会很差的。
　　
　　对于这个消息，我不太信，直到一批又一批的人去了，并一次次地把这个消息公布于众。第一名永远是关注的焦点，所以一天下来，几乎尽人皆知了，我也就相信其正确性了。我就是不去看，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
　　
　　第三天的晚上，我想了许久，才决定去再次确认这个消息。
　　
　　我走近办公室，老师正在做考试总结。她见我进来，就问：“张乐，有什么事吗？”
　　
　　这显然是明知故问的。“嗯，我想看看我的成绩。”我开门见山地说。
　　
　　她拿出成绩表，摊在桌面上，说：“这次开始你还在班上的第一名，但我看了，你的成绩并不是很好，有些科目对你来说相当差，但还好各科比较均衡，使你依然保持了班上的第一名。”
　　
　　我问：“我们班这次考得怎么样？”我实在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她说：“你在平行班中是第一名，因为各科比较均衡。”
　　
　　我说：“平衡真的很重要，我以前考试总有几科是拿全班最高分的，但却总也拿不到第一。”
　　
　　她说：“你想到其中考试仍是第一了吗？”
　　
　　我说：“当然，我相信我有那个实力。但他们要帮我对答案，我就把试卷藏了起来，不给他们看，因为我相信自己仍会是第一。”
　　
　　这显然不会是肺腑之言，我要是真那么自信，就不会有之前的担心了。
　　
　　……
　　
　　我们谈了很多，有这次成绩，有试卷分析，有高考范围等许多问题。我并不赞成当今的考试制度，以分数取人，但在老师眼里，高考是神圣的，至高无上的，而且就现实而言，不通过高考，我也难有所成就。
　　
　　不知不觉，我们竟谈了一个小时，整整六十分钟。我们谈得很自然，我和老师的关系也很好，从心底里敬重她，这种敬重，即使在在日后我们对面如同仇人的时候也始终没有泯灭，而在她眼里，我是一个好学生，是我们班的顶梁柱，且不说以后如何，至少当时是这样的。
　　
　　这样，期中考试我仍然以胜利的姿势结束，而且自始至终都做得很好。但小一就不大顺利了，从第四名落到了十名以后。
　　
　　她给我的纸条中是这样写的：
　　
　　“张乐先生，你真的很不错，还是我们班的第一名耶！祝贺你哦！你是一个聪明的男生，学习又那么地刻苦，做事那么地认真，真的很佩服你。虽然我现在的成绩很不济，但我会努力赶超的，我们一起加油！
　　
　　泪”
　　
　　我跟她说：“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
　　
　　她说：“我知道，但至少说明我这段时间不够努力。”
　　
　　我说：“不会啊，你一直都很努力的。早上你来得比我早，晚上我们一起最后离开教室。虽然说付出一定会有回报，但这之间是有一个过程的，不要灰心，不要放弃，坚持不懈，有始有终，胜利的使者是不会忘记你的。”
　　
　　她说：“也许吧，我不会放弃的，我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我说：“好啊，我很乐意接受。”
　　
　　她说：“嗯，我们一起努力。”
　　
　　期中考试就这样过去了，没有影响我们许多，像一阵风，吹过去了就什么也不留下，只有当头发被风吹动的时候，才会知道风来过。
　　
　　四 糖
　　
　　小一在运动会中为班上得了很多的分，老师要给她额外的奖励，请她吃饭，但她拒绝了。后来，老师卖了一包糖给她。
　　
　　小一把糖全分给了我们，班上几乎人人都有，而我最多，她自己只落得一颗。她这样做很开心，看着她笑，天真无邪，没有岁月的痕迹。
　　
　　我几乎从不吃糖（是上高中以后），但是她给的，我当然要收了。不管怎样，先放着再说。
　　
　　有同学问：“分糖吗？”
　　
　　小一说：“是的，人人有份哦。”
　　
　　看她的样子，倒像是在哄小孩子，但大家似乎都很开心。她总能带给全班同学许多的快乐，但是她是我的天使，是来守护我的，我一直这样自私地认为。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先去和她说话，然后才去吃饭。小方也在。
　　
　　小一说：“你又没事吗？”
　　
　　小方说：“他呀，有事没事都跑这里来的，某个人对他有特别的引力，他想不来都不成。”
　　
　　我说：“是吗？那我以后还真得天天都来了。”
　　
　　小方说：“来就来呗，不就眼前多了个鬼影晃动吗，我只当是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我说：“那你是在跟鬼说话吗？那么有；两种=可能，要么人变成了鬼，要么鬼变成了人。”
　　
　　小方说：“是你这个鬼上了田心的身。”
　　
　　我说：“那我怎么就上不了你的身呢？这样我就可以和小一面对面了，多好啊。”
　　
　　小方说：“因为我的血是冷的，我的心是无情的，我的泪是冰凉的，我的人是古板的。”
　　
　　我说：“也对哦，附身于你岂不是让小一和一个冷面人物相对？倒不如站在她面前，可以说话，可以微笑，多好啊。”
　　
　　小方说：“哼！”
　　
　　小一说：“你们怎么老争个不停？”
　　
　　小方说：“我和他是冤家，而你们前世就是朋友。”
　　
　　我说：“鬼才是你的冤家呢，和你做冤家，多吃亏啊。”
　　
　　小一提了嗓门，制止说：“不要吵了，说不了三句就吵，可真有你们的。”
　　
　　我说：“好了，我不吵了，别生气。”
　　
　　小方说：“就会哄女孩子，特别是像田心这样单纯的。”
　　
　　我说：“我有哄吗？就算是，又怎样呢？”
　　
　　小方说：“不怎样。”
　　
　　我说：“懒得和你说。”
　　
　　小方说：“我还不想跟鬼说呢！”
　　
　　她不说话了，我就和小一说话。和她在一起，她很开心，我更开心。我发现，她不仅是我的天使，更是我的快乐源泉。”
　　
　　我拿出她给我的糖给她。
　　
　　她说：“你没吃吗？”
　　
　　我说：“我不吃，给你吃。”
　　
　　她拿了一颗，我又给小方。她望着，没有表示。我扔到她桌上，对她说：“要不要算了。”
　　
　　小一说：“你不吃那我给你时你还要？”
　　
　　我说：“你给的我能不要吗？反正放着也不浪费，这不还可以借花献佛献殷勤呢！”
　　
　　小一说：“我倒没吃几颗呢。”
　　
　　我说：“我还一颗没吃呢。”
　　
　　小一说：“你自己不吃的。”
　　
　　我说：“我是不吃它，很久都没吃过了。”
　　
　　小一说：“那就吃一颗吧。”
　　
　　我说：“再说吧。”
　　
　　我吃了一颗，很甜，从嘴上，直到心里。那是一种可以储存的甜蜜，多年后，我的心依然可以去重温那段甜蜜。
　　
　　第七章
　　
　　一 明朝那些事
　　
　　十一月，秋色加重，秋意更浓。晚秋的季节，风太凄凉，太多情。秋，是繁华的萧条，也是萧条的繁华。
　　
　　夜渐长，深夜难眠。我买了收音机，每天晚上停歇节目，做点作业，以逃脱躺在床上的辗转反侧。
　　
　　广播里多是有光音乐的，所以我也多是伴着音乐进入梦乡的，那种带着困倦置身于音乐的海洋的感觉，难以名状。
　　
　　之后，我迷上了百家讲坛。
　　
　　很早就听说了中央第十台有这个讲坛，但由于上学占据了绝大多数的时间，所以一直很少有机会去好好地看。而如今能通过电台转播，我自然要成为它忠实的守候者了。而且其中的内容，对此时的我来说，也是或多或少有益的。
　　
　　那时讲的是明朝的兴衰，我听一遍，也记了不少。
　　
　　我对小一说：“你每天晚上做作业都很晚吗？”
　　
　　她说：“也不是啦，只做一小会儿的，你呢？”
　　
　　我说：“也只是一会儿，然后听广播。”
　　
　　她说：“你倒是闲得很，都听些什么呢？”
　　
　　我说：“多是音乐，但最近在听百家讲坛。”
　　
　　她有些惊讶地说：“广播里也有这个？”
　　
　　我说：“可能是转播的录音吧！”
　　
　　她说：“听别人说讲得不错，于丹的《论语心得》就很好。”
　　
　　我说：“我听的是有关大明王朝和满清的争夺，要不要我讲给你听，我虽记得不全，但大概的轮廓还是能讲出来的。”
　　
　　她说：“好啊，你讲，我听。”
　　
　　我说：“我听的是明末，从万历皇帝开始。”
　　
　　“当年万历皇帝当政，东北地区混乱，努尔哈赤就居住在这一带。当时明朝一位大将平定战乱后残暴不仁，滥杀无辜。是时，努尔哈赤的父亲很祖父无故被杀，激起了他极端的仇恨，于是对大明王朝怀恨在心。为了报仇，他发誓一定要血洗北京，推翻明朝。”
　　
　　“他在辽东地区扩充势力，招兵买马，与明朝官员表面友好，暗地里收买人心。为此，他开始了第一阶段的反明大计——明称臣，暗称王。经过几十年的艰苦努力，他终于在辽东地区壮大的势力，统一辽东，创建八旗军。”
　　
　　“万历四十四年，努尔哈赤建国，国号后金。但此时他势力与强大的明朝比起来还是太小，于是依然明称臣。他要等，等到明王朝到了风烛残年，正一天天地变弱，而他的八旗子弟一点点强大。”
　　
　　……
　　
　　“随着努尔哈赤力量的壮大，明王朝日渐恐惧，不得不派兵镇压，与此同时，努尔哈赤开始公开打出反明旗号，八旗军铁骑直指明朝。萨温湖一战，明朝二十万大军采用分兵合击的策略，遭到惨败，几全军覆没，八旗军不足一万人依据有利地形，采取各个突破的战略，，取得完全的胜利。自此以后，努尔哈赤无所顾忌，而明朝日益腐败，清军入关迫在眉睫。”
　　
　　“明朝在辽东地区设了五道防线，八旗铁骑横踏辽东，先攻下四平，开原，辽宁，抚顺，辽阳……等七成，八旗军终于酝酿成明末的巨大隐患。明朝再也无力镇压，统治风雨飘摇。”
　　
　　……
　　
　　“祸不单行，外有患内则有忧。1620年，万历皇帝驾崩，泰昌皇帝即位，但不到一个月即归天，明宫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而此时，后宫又频频动荡，风波不断。兄弟相残，帝位争夺层出不穷，至天启帝即位，明朝的统治已开始瓦解。七年之后，天启帝命丧宫闱，崇祯即位，明朝统治名存实亡。”
　　
　　“努尔哈赤攻占辽阳后，统领了整个辽东地区，对明王朝虎视眈眈。明政府软弱腐朽，大将懦弱无能，多弃城逃亡。后努尔哈赤仙逝，皇太极即位，后金改国号为清，隔辽东走廊与明对峙。1646年，清军入关，明朝灭亡。”
　　
　　这其中有很多的事，我都一一对她讲了。凭着记忆，也不问对错是非。这样下来，好些天都有事可做了。
　　
　　大约十天时间，我都是晚上听，次日早上讲给她听。我很开心能够这样，感觉自己与她正在一点点地走近。
　　
　　她对我说：“那么多，你记得住吗？”
　　
　　我说：“不知道，听一遍，再对你复述一遍，应该可以。”
　　
　　她说：“难怪你历史学那么好。”
　　
　　我说：“我是对历史比较感兴趣，但这与成绩应该没有很大的关系吧！这都是具体的详细的中国过去，只能增长见闻，对考试是没有多大裨益的。”
　　
　　她说：“中国古代史那么多内容，哪里记得完呢？”
　　
　　我说：“是啊，但我最感兴趣的是明史和唐史，当然，今后我一定会精通中国史的，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上了大学再说吧。”
　　
　　她说：“你看过《穿越时空的爱恋》没？”
　　
　　我说：“有啊，故事不错，我很喜欢小玩子，如果可能，我也愿意当一个神偷，劫富济贫。”
　　
　　她说：“这种观念早就过时了耶，还在做你的江湖梦呢？”
　　
　　我说：“说到这里我倒想起了我的第一篇也是唯一的一篇武侠小说《我的江湖奇缘》。在这里面我杀了很多人，血流成河，为了争夺盟主之位，报复世人对我的冤枉，我杀尽了武林人士，从此江湖不再。这篇小说是以梦的形式写的，所以又名《我的江湖梦》。”
　　
　　她说：“看不出来，你骨子里倒很有暴力倾向。”
　　
　　我说：“我一直都很崇尚武力向往江湖啊。”
　　
　　她说：“那小说呢？可以给我看看不？”
　　
　　我说：“可惜啊可惜，我自己也看不成了，在我写完的第二天，它就不翼而飞了。”
　　
　　她说：“是很可惜，但你没听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
　　
　　我说：“我们也是在身不由己啊，不想去读书但又必须这样做。”
　　
　　她说：“认命吧，现实就是这样的。”
　　
　　我说：“我倒宁愿做一场梦。”
　　
　　她说：“梦醒了以后，现实终究还是现实。”
　　
　　我说：“但至少，梦会留在记忆里。”
　　
　　她说：“但梦破灭的时候是会伤心的。”
　　
　　我说：“可没有梦的人生也同样是悲哀的。”
　　
　　她说：“其实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编织一个美好的梦，然后沉浸其中。没有谁会期待梦的破灭，然而梦最终走向破灭却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我说：“我有两个梦，是一定不会让它破灭的。”
　　
　　她说：“那就祝你好运吧。”
　　
　　我说：“借你吉言。”
　　
　　她就笑了，笑得很甜，那柔美的笑容，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里。她又如何知道，我的梦在她那里，飞进了她的心里呢？
　　
　　二 再到枫林
　　
　　北风呼啸，气温骤降，冬天以盛气凌人的姿态踏进了校园。吹皱了绿叶，拍散了阴云，蓝蓝的天，深沉忧郁。
　　
　　小一拾了几片落叶，放在桌上。
　　
　　我很好奇，就问：“这么难看的叶子，你哪里拾的？”
　　
　　她说：“很难看吗？我怎么就不觉得？”
　　
　　我说：“等我拿来好看的，你就会觉得了。”
　　
　　她惊讶地问：“你？”
　　
　　我说：“就我，怎么的，等我有时间时去拾一大堆来，看你到时怎么说。”
　　
　　她说：“要那么多做什么？抹以为可以吃啊。”
　　
　　我说：“也不是不可以啊，呵呵，反正又死不了人，说不定还真很好吃呢。”
　　
　　她说：“那好！”
　　
　　她把树叶递给我。
　　
　　“你吃，我看着，别耍赖。”
　　
　　我说：“吃就吃！”
　　
　　我拿了树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这都枯死了，没营养了，不好吃的。”
　　
　　她说：“不敢吃就直说呗！”
　　
　　我说：“谁不敢啊？”
　　
　　说着我真咬了一口。
　　
　　“别吃。”她说，“没洗过，很脏的。”
　　
　　我说：“不是你要我吃的吗？”
　　
　　她说：“要你吃你就吃啊，真个小呆瓜啊你。”
　　
　　我说：“当然，这不是你嘛，要是别人我才不搭理呢。”
　　
　　她问：“你不搭理谁啊？”
　　
　　我说：“不理谁我不知道，但一定会理你的。”
　　
　　她说：“说得好听，没准以后就忘了。”
　　
　　我说：“怎么会呢？忘谁都不会忘你的。”
　　
　　她说：“骗人。”
　　
　　我说：“没有，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她说：“就刚才。”
　　
　　我说：“你不信我吗？”
　　
　　她说：“不是啦，我信，不信你我信谁去啊。”
　　
　　她笑了，我就告诉自己，她一定会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
　　
　　放学后，天有些阴，初冬的天气，太阳总不那么热烈，早早地回了家，留给人们的更多的是灰蒙蒙的天色。
　　
　　“你去哪儿？”她问我。
　　
　　我说：“后山。”
　　
　　她说：“去做什么？”
　　
　　我说：“摘树叶。”
　　
　　她说：“我也去。”
　　
　　我说：“好啊，我们一起去。”
　　
　　时间不多，我们只好跑着去。后山光线稍明，但树林下就更暗了。嘈杂的声响混杂在悦耳的音乐中，更加地嘈杂了。
　　
　　“你要找什么叶子？”她问。
　　
　　“树叶吧！”我说，“这个季节枫叶应该最漂亮吧。”
　　
　　我们穿过鹅卵石铺成的路，来到枫林。枫林不大，只有几十棵树而已。
　　
　　“可惜啊，都冻坏了。”她看着惨败的枫叶，一脸惋惜。
　　
　　“要是早来几天就好了，我上次来还挺好的。”我说。
　　
　　她说：“就是你上次送我的那枫叶吗？”
　　
　　我说：“是的。”
　　
　　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几片完美的，许多很好的叶子，尖儿却枯萎了。而有些基本上已枯卷了，落了一地，踩上去发出很特别的声响。
　　
　　“还要吗？”我问。
　　
　　她没说话，可能是没听到。我走到她身旁，把我摘的给她。
　　
　　“你不要吗？”她问。
　　
　　我说：“我要它做什么，摘来就是送你的。”
　　
　　她笑着说：“我第一次和男生一起上后山耶！”
　　
　　我说：“我也只陪忆如来过，就是跟你说的小妹。”
　　
　　她说：“你常常说到她，她一定很好了，嗯，真想见见她。”
　　
　　我说：“会有机会的。”
　　
　　她说：“也许吧。”
　　
　　我说：“其实我和她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她对我的影响很大，因为她，我才走出绝望，走出伤痛。如果没有她的出现，我真不知道现在的我会是怎样。她的纯真和善良，是我之前见过的女孩都无法比拟的。”
　　
　　她说：“我猜她一定很漂亮。你喜欢她吗？”
　　
　　说这句话时，她眼睛不动了，盯着我，脸上一脸的懵懂。
　　
　　我说：“当然，她是我妹妹。”
　　
　　她说：“只是兄妹吗？没有别的？”
　　
　　我说：“应该是吧！我和她很多地方都是相同的，我相信上天对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安排好了的，她注定了要成为我的妹妹，而不是情人。”
　　
　　她说：“那你的情人呢？”
　　
　　我看了她一眼，说：“也许她已经出现了。”
　　
　　她笑着说：“是吗？”脸上一阵红晕，转身走开。“你还真是挺善感的。”
　　
　　我说：“真的，你会看到的，我说的是真的，也许远在天边，近在……”
　　
　　本想说近在眼前的，但似乎不妥，如果造成尴尬的局面，倒还不好。
　　
　　她继续问：“近在什么？”
　　
　　显然她是知道我接下来会说什么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但她还是明知故问，好像故意要让我说似地，但我当然是不能说了。
　　
　　于是我说：“近在——学校。”
　　
　　我想我把范围说大点应该会好点吧，在别人眼里，我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我们却彼此很糊涂。
　　
　　第二天，她给了我一片枫叶，上面写着：
　　
　　“我会记得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因为有你的陪伴，我度过了我一生中最愉快的入暮时分。”
　　
　　我把它夹在了我最珍爱的笔记本里，它将会是我这一生收到的最珍贵最完美无瑕的礼物。
　　
　　三 托儿
　　
　　我和小一交往甚密，引得班内议论纷纷，而关于我们的过度交往，小方的反应更是强烈。
　　
　　我不说什么，小一也保持沉默，像往常一样，我们在一起依旧很开心。
　　
　　“我们引起了全班的哗然。”小一说。
　　
　　“他们无聊，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想法。”我回答说。
　　
　　“我有什么想法！我也不知道耶！”她说。
　　
　　“你在乎他们说什么吗？”我问。
　　
　　她说：“应该不在乎吧！我们的事，干嘛要和别人搅在一起，难道我们做什么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我说：“当然不是，我倒无所谓了，但你是女生，应该是比较在乎这个的。我被人说惯了，无所谓。”
　　
　　她问：“还有人说你别的？”
　　
　　我说：“我是说我和忆如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当时班上也有很多的言论，以至于我们……不知怎么才好。”
　　
　　她说：“那可怎么是好呢？”
　　
　　我说：“我要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才会知道应该怎么做。”
　　
　　她说：“我相信你，听你的，你要怎样就怎样。”
　　
　　我说：“依我就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看他们能把我们奈何？你以为呢？”
　　
　　她说：“我说过的，听你的。”
　　
　　我说：“那就这样了，好不好？”
　　
　　她说：“嗯。”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当时确实也没问，也许是觉得时机不成熟或者没有必要吧。毕竟不知道她心里有没有我，凭直觉有时确实很不可靠，特别是在感情问题上。
　　
　　这天晚上，我们说了很多。她说了很少的话，也许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应该多承担一些。作为男生，就应该承担起保护女生的责任，况且是为了自己心仪的那一个，更应该义不容辞了。
　　
　　晚上睡觉，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心开始动摇，信念也站不住脚。可是退一步讲，如果她真的只把我当普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对于高中生来说恋爱是不合时宜的，而且情花初发，并未陷深，是可以自拔的。
　　
　　早上起来，依然很困，无奈铃声已响，不想也不行。
　　
　　当然，在冬天我向来都是起得很晚的，所以进教室时理所当然地要被全班同学看到了。成绩顺数第一，起床倒数第一，呵呵，都是第一耶。
　　
　　走到小一和小方的中间，她们俩正在传着一张纸条。小方没有顾及到我的到来，于是手中的纸条就被我顺手夺去了。
　　
　　“不许看。”小一说。
　　
　　我没答应，也没看，于是小一和小方就吵了起来。很显然，这张纸条是小方写给小一的，其中也一定会有我不能知道却有关我的秘密。
　　
　　好奇心强烈地驱使我打开，但小一明确地说了，不许。二者产生了矛盾，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看与不看，左右为难。一边是强烈的好奇心，另一边却是小一的明确禁止。
　　
　　最终，小一战胜了我的好奇，我到下课都没看。我想，我应该听小一的，她既然不让我看就自然有她的道理。
　　
　　之后，我把纸条还给了她，她什么话也没说。我想她一定认为我看过了，但我没有否认。我不知道她信不信，毕竟纸条放在我那儿长达四十分钟，也难说我到底看了没有，因为我自己也在怀疑。
　　
　　我写纸条给她，说：
　　
　　“那张纸条的内容我没有看，真的，我不说谎。你不让我看，我当然不会看了，相信我！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绝没有打开过，更不曾看到里面的内容。
　　
　　心”
　　
　　过了不久，她给我回纸条时说：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你没看，就凭你的真诚，现在我把纸条给你看。
　　
　　泪”
　　
　　其中夹着那张我早上夺过的纸条。打开一看，写的竟是：
　　
　　“田心，你是不是只把张乐当成你的托儿？”
　　
　　不用说，当然的含泪写的。但这托儿是什么意思，我倒是不明白。查了字典，没查到。问了别人，才大概知道了一点眉目。
　　
　　本来我要再去问小一的，但回头一想，我和她现在只是同学关系，这样问未免过于唐突了，就再也没有提起过。相视一笑，就不了了之。
　　
　　我想，就算她真的把我当成托儿，也罢了；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也不后悔。哪怕她对我说让我暂时充当，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什么样的方式都是好的。
　　
　　第八章
　　
　　一 人生
　　
　　很快，我和小一的事就传得很开了。每次遇到以前的朋友，总会有人提起。我就很奇怪，他们怎么就知道了。更奇怪的是，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我和小一是什么关系。若说是一般朋友，只怕不会有人相信；要说不是，那又是什么呢？或许她很单纯，在她心里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这又能如何呢？猜想始终是没有依据的，直觉也往往会有差错。泾河水清又能怎样，渭河同样地浑浊；我们彼此在心里认定为普通朋友又能怎样，外面的人又如何看得清我们内心的世界。
　　
　　日子如流水般一天天地过去，从来没有停止过，心也随时间的流逝日渐迷茫。我到底想要什么，却始终难以说清。
　　
　　小一问我：“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不好说得清，也许，我早已告诉过你了。”
　　
　　她说：“是的，你告诉过我，是一颗纯美的心。”
　　
　　我说：“但心多有伤痕，当它由纯真转向美丽的时候，就在不住地忍受着煎熬，也许会痛苦，会受伤，也许会破灭，会震碎。有的心外柔内刚，有的心外刚内柔，也有的心是纯刚或者纯柔的，但是，却没有哪颗心可以避免受到伤害。人都是天真的，所以总在天真中受到伤害。”
　　
　　她说：“为什么人世间要是这个样子呢？为什么纯美的心都带了太多的伤痕呢？为什么美好的人或事到最后都要幻化成空？为什么人总在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为什么我有如此多的为什么却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难道世间的规律就是这样，四季的更替、生命的轮回都只能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
　　
　　我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切的答案都只有在一个人的生命历程中渐渐知晓，只是上天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游戏，制定了游戏的规则，让我们无法预知将来。它给了我们独特的思维与思想，只有生命走到了那一步，混沌的心才能感悟生命，体味人生。”
　　
　　她说：“也许我们来到这世上，就只为了肩负的使命，只是上天并未告诉过我们究竟是什么，所以每个人都要经历许多的坎坷与挫折，才能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
　　
　　我说：“我倒觉得我们来到这世上是因为前世的梦，因为不甘，所以我们来到人间，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梦。”
　　
　　她说：“那你的梦是什么呢？”
　　
　　我说：“我走在梦的路上。”
　　
　　她说：“考大学？”
　　
　　我说：“是，但不只是。”
　　
　　她问：“还有什么？”
　　
　　我说：“人生。”
　　
　　她说：“不懂。”
　　
　　我说：“一个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短。一个人一生要做的事，说少很少，说多也多。一个人的一生，也绝不仅仅是一个人。现在懂吗？”
　　
　　她说：“更糊涂了。”
　　
　　我说：“人生苦短，要珍惜光阴；流年似水，要把握岁月。一个人不论是成功或是失败，他都一直在做着他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事，就如我们学生，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走这条路经大学再到成功的路，但走这条路的人却很多，我们也不例外。许多人都明白现行的教育制度有很多的弊端，不能适应时代发展对于人才的需求，但是教育体制改革却迟迟没有推行；我们都知道高考注定了要把人生毁灭（我并不否认高考也会成就一些人，这是事物的双面极对性），但每个人都很努力，都想第一个冲到这条艰苦之路的终点，走走那座独木桥。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现实就是现实，与梦有一段难以逾越的鸿沟，所以在无法改变现实的时候我们就只好改变自己，做着一个走过独木桥步入大学的梦。”
　　
　　她问：“那为什么不仅仅是一个人？”
　　
　　我说：“因为人是会孤独的，但不会永远孤独。生命中总会有另外的一个人，出现了就会风雨同舟，让彼此不再孤单。所以，我的第二个梦便是找到我要找的那个人，陪她一直走下去。”
　　
　　她说：“那你……找到……了吗？”
　　
　　我说：“不知道，也许……已经找到了，也或者……还没有。我无须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不知这样的言语，对我们彼此的人生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也许天真的她并不曾想这许多，她也许只知道她的青春有情感的萌发与心灵的触动，而她又怎能明白那是什么。我当然也不能明白，因为红尘太红，凡世太凡，我不能也无法看破红尘超脱凡世，即使心如止水，也会不胜凉风的娇羞，在夜晚清风拂过水面时，泛起层层涟漪。
　　
　　青春期的孩子，多么地富于想象，她们不明白自己世界里突然出现的那种种的不一样，于是，梦里多了忧伤，笑中带了风尘。洁净的脸上没有了纯真的笑容，无情的岁月在她们天真的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于是，风仍在吹，而单纯却渐渐远离，她们于是就不停地想，星星为什么会眨眼睛。
　　
　　时代的异同，现实的限制使我们同龄的孩子都在追求着相似的又各具一格的一生。因为每个人的大学梦都源于时代的要求，而各自的爱情梦却是自己编织的。一个太现实，一个太浪漫；一个太呆板，一个太梦幻。而许多的孩子，都至少带着这两个梦在追寻人生，我的人生也没有例外。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有多少的人生，就会有多少的梦。
　　
　　二 理想
　　
　　有理想的人生，才不会的残缺的，但人生又绝非理想，理想也不就是人生，因为有梦才有人生，有人生才会有理想。
　　
　　小一对我说，她的理想就是让天下的人都开开心心。
　　
　　我对她说，我的理想就是天下的人都不伤心。
　　
　　她问我为什么，我说：“一个人开不开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伤心，因为心受了伤，就只能抚慰，而不能愈合。如果天下每个人都开心，那人生就会像一杯白开水，没有酸甜苦辣，人就会反感，继而抛弃人生。”
　　
　　她说，也许我说的是对的，但她仍然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开心，因为这样，人们就会到处看到的就都会是笑脸。
　　
　　我说，也不一定，开心时不一定笑，笑时也未必就开心。幸福源于心灵的触动，而非面部纷繁复杂的表情。
　　
　　她说这样她得改理想了。
　　
　　我说：“没有必要的，如果真能让人人都开心，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她说：“你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我说：“其实我一直都是很矛盾的，在许多的问题上都有矛盾，因为我所想的与现实总有出入，而我又不得不屈从于现实。”
　　
　　她说：“理想总是好的，而现实总不如理想那么脱俗。用哲理来说，就是理想源于现实，但高于现实。”
　　
　　我说：“理想也可以在一定的条件下转化为现实。”
　　
　　她说：“这就是艰苦努力的作用，因而我们谁也不能放弃。开始了就不要停止，即使失败，也不能退缩。”
　　
　　我说：“当然，要成功就要惊天动地，就算失败，也改败到一败涂地。”
　　
　　第九章
　　
　　一 风波
　　
　　同学们对我和小一总是以一种惊诧的表情对待，事到如今，我依然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我确信在这样一段时期里，这样的眼神是无处不在的。也许小一并没有注意到，但我确是感觉到了，而且看到了，那种眼神，很不理解。
　　
　　虽然我很不满，但也无可奈何。我无法说出自己与小一的准确关系，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因而我也无法阻止流言蜚语的传播，只能放任自由。
　　
　　无形中，一种巨大的压力落在我的肩上，所有人的言行组成了天罗地网，仿佛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犯下了不可宽恕的罪，所以人都开始针对我，部下了恢恢法网，要捉我归案。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我猜，我想，我回忆过去的种种，我做错了很多，也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可是为什么，罪恶的惩罚还在不住地到来，我渐渐地迷惑。
　　
　　我问小一，我做错了什么。
　　
　　她望着我，满脸的疑惑，久久地不说一句话。我知道，是我让她迷茫了，因为在她认为，我们谁也没有错。可如今，我把一切的过错加在了自己身上，而她却傻傻地将这些往自己身上转移。
　　
　　我对她说：“我不要活在别人的视线下，我要做的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我要走的是我自己愿意走的路，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
　　
　　她说：“我从来都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事，哪怕在别人眼里我所做的都是傻事，我也不会放弃，因为我始终相信我自己的心。”
　　
　　又是落日，又是黄昏，又是清风吹拂下一个小小的我和一个小小的她。相见无语，深情凝望，落日在她眼里，她的眼里是我。只是心中含泪，不知泪里也曾有心。
　　
　　语言总有隔阂，只有两颗心的相知才没有罅隙。我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言语，更多的需要彼此心灵的依靠。
　　
　　我们都太天真，以致于无知，忘了我们走在一个怎样的道路上，又该走怎样的路。为了能走到一起，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偏离了子的轨迹。
　　
　　小方问我：“你们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说：“什么也不为。”
　　
　　她说：“那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说：“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小方说：“你太天真了，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样交往会引起怎样的非议？”
　　
　　我说：“该怎样说就怎样说，我们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
　　
　　小方说：“你太自私了，你难道就没为田心想过？你知道女生都怎样说田心吗？你知道她承受着怎样的压力和痛苦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事对一个女生会是多么大的伤害？”
　　
　　我于是无语了，或者说我茫然了。我一直以为压力只在于我，却不曾想她才是真正的受伤害的人。我的心乱了，思维混了，无法言语了。
　　
　　我知道，小方没有恶意。作为小一的朋友，她所做的也是为小一好。只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做了。我们走在一起，四周投来的是异样的目光，我们被视作异类，当作免费的茶后电影，让我很无奈，很痛苦。
　　
　　我陷入困惑，迷失了方向。我可以不在乎一切，唯一不能不顾及小一的感受。我宁愿去背负这所有的不幸，也不要她为我而伤心。
　　
　　但现实又一次让我不能摆脱困惑与恐惧，重重的不怀好意或者并无恶意的攻击，让我无缚鸡之力。我也曾想过离开，却又不能，因为在我的心里不确信我的离开带给她的会是快乐，还是加倍的伤。
　　
　　小一不开心，脸上时常浮着忧伤的神色。我问她怎么了，她不告诉我。
　　
　　我问：“你到底怎么了？”
　　
　　她望着我，眼睛一动不动，仿佛要从我的眼中看出我的心似地。目光呆滞，没有许多血色。
　　
　　我说：“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又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吗？”
　　
　　她说：“没有。”语气很冷很淡，全没有往日的温柔与有情。
　　
　　我说：“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吗？”
　　
　　她说：“不知道。”一样冷淡，又加上了无奈。
　　
　　我说：“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看了会伤心。”
　　
　　她说：“我没事，你走吧。”
　　
　　我没办法，只得走开。下课后她出去了，我想了会儿，也随着出去了。她可能打电话去了，所以我向电话亭跑去。路上碰到她回来，我和她说话，她也不理。
　　
　　我紧紧地跟着她，退着走让她与我对视。
　　
　　她说：“你要说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大坝肯定有话要说的。”
　　
　　她停下，说：“我等着，你说。”
　　
　　我想了会儿，却不知道说什么。
　　
　　她说：“不说就算了，不要跟着我了。”
　　
　　我愣住了，心里种种的滋味都涌上来。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不觉发现眼眶已经开始湿润。我问自己：我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
　　
　　回到教室，我不再说话，呆在座位上，神思俱失。抬起头，我可以看到她的背影，而此时，看着却仿佛很陌生。
　　
　　下课的铃声轻轻地敲痛了我的头脑，嘈杂的谈笑声又充斥在我的周围。心里好没有感觉，眼里仿佛空无一物。
　　
　　我看到她来了，依旧坐在我旁边，只是静静地坐着。往日熟悉的场景，今昔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她问：“你怎么了？”
　　
　　我说：“不知道。”
　　
　　她拉着我的胳膊，不停地晃动。我从来没有这样拉过一个女生，也没有这样被一个女孩这样拉过。
　　
　　做了许久，我们都不说话，然后，她又走了。
　　
　　上课期间，她出去了，我胡思乱想，伤痛欲绝。
　　
　　到放学后，她才回来。我从她身边走过，扎入漫漫黑夜，她跟着我。我说，你跟来做什么。她顿了会儿，低下头，我看不到她的脸。
　　
　　我以为她会回去，但是没有。我们一前一后走着，长廊明亮的灯光从侧面照过来，于是路面上显出两个孤单的影子，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平行地向前移动。
　　
　　我不看她，她也不看我；我不回头，她也不追上我。到了宿舍楼下，灯光暗了下来，我也不走了。她站在我身边，依然低着头。
　　
　　我看着黑夜的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树林之间弥散着氤氲的雾气，有些阴沉，有些恐怖。
　　
　　我说：“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她说：“是你不理我的。”
　　
　　我说：“那你第二节课下干嘛让我走？”
　　
　　她说：“不知道啦，给我爸爸打电话打不通，很心烦。我也不想的。”
　　
　　我说：“第三节课你去哪儿了？”
　　
　　她说：“医务室。”
　　
　　我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现在怎样了？”
　　
　　她说：“没什么。”
　　
　　我说：“我还以为……人家说……我们……所以你……生气就不理我了呢，让我差点和同学们闹矛盾，我也……确实……有点疯了……”
　　
　　她说：“不是疯，是傻才对，我会有什么事呢？”
　　
　　我说：“那就是说……你……”
　　
　　她说：“我没事了呀！”
　　
　　我说：“可她们说……你……和我……”
　　
　　她说：“说吧，我只当什么也没听到。”
　　
　　我说：“可是……”
　　
　　她说：“行了，什么可是，我都说没事了。”
　　
　　我说：“她们……”
　　
　　她说：“是我们。”
　　
　　我说：“我们？”
　　
　　她说：“明早起来，阳光依旧。”
　　
　　……
　　
　　二 初次交锋
　　
　　风波并没有平息，相反还在蔓延，因而也吹到了老师那里。
　　
　　我知道，在老师眼里，我这样的学生是坚决该以学习为首要任务的，没有可能陷入恋爱的旋窝的，但她要相信的是她的眼睛，而非直觉。
　　
　　我们班是出了名的勤奋班，熄灯最晚，开灯最早也算是我们班的特色了。在文科班里，男生很少是刻苦的，我成了我们班的例外，因为每天晚上都是我和一群女生学习到最晚，用我室友的话说，我是围在女生堆里，但事实其实也并非如此。
　　
　　能占据班上第一名，在成绩方面当然是有一定实力的，而文科班女生居多，所以会有一些女生来问我一些问题，这样就建立起了以学习为基础的同窗之谊。
　　
　　有时，我甚至觉得这些女生和我关系较好的是由于田心的缘故。我向来是不大与女生来往的，因为会有很多的麻烦，我不想去趟这浑水。但田心的出现，显然改变了这一切。
　　
　　但也因为她，又改变了这一切。我把心思全放在她身上，让我与很多女生之间又产生了一些矛盾。我没有办法处理，也没那个心，顺其自然，到结果是怎样我自己也说不清，而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班主任老师也是很刻苦的，每晚都有来陪我们加班加点，要么我们一起离开，要么留下我和田心，她们先走。久而久之，同学们的议论传到老师的耳里，更加地证实了老师的猜想，她不得不相信我与田心关系不正常的事实了。可说到底，就算别人都明白我们的关系，那又怎么样？因为我们自己都不明白。
　　
　　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去，并没有什么异常。学生的生活永远地机械、单调，乏味，新的一天重复着往昔有过很多次的作为。
　　
　　像往常一样，教室只剩我和田心，老师也下去了。
　　
　　小一说她要充电，但教室的插座不适用，我们弄了很久也没弄好。
　　
　　我说：“算了吧，要不我帮你拿到别处去充？”
　　
　　她仍然不放弃，但结果还是没有遂了我们的意。红灯就是不亮，白等也很久没有熄灭。
　　
　　我说：“我们该走了，让老师看到我们这么久都不走，该怎么想呢？”
　　
　　她说：“算了，不充了。”
　　
　　我们于是熄了灯，锁了门，下楼去了。
　　
　　事情往往是在意料之中而总出人意外，我们下去时，老师还在等着我们。由于是晚上，我看不到她的脸色，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好看，因, 为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好像很生气。
　　
　　我们都没有说什么，各自径直回自己的寝室了。我知道，这件事不会就简单过去的，凭我对老师的了解，这件事不会不了了之。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们就被叫到了办公室，但还有另外两个同学，晴天和含泪。
　　
　　老班说的是晚上我们班熄灯太晚的事，她说年级组的主任找她了，不许我们以后走那么晚，为此她很苦恼，想问下我们的意见。
　　
　　晴天说：“晚上学习是好事，年级组未免太不通情理了！学生在学校不学习，他们是应该管的，学习也管，那不是闲着没事做吗？干嘛管得那么严？”
　　
　　老班说：“不要那么激进，年级组也是综合多方面考虑的，怕你们吃不消，也担心会影响到其他同学的休息。”
　　
　　含泪说：“不会啊，我们很快的。每天晚上放学后的半小时，才是教学楼安静的时候，是学习的好时段，这时候学习，效率很高。”
　　
　　老班说：“是的，所以每次看到你们学到很晚也不忍心来打扰，但年级组既然说了，我也不能只当耳边风，以后还是得多注意下，尽量还是早点走。”
　　
　　我和田心都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昨晚的事，我们心中多少有点恐慌吧。我站着很不自在，不仅仅因为只有我一个男生，更因为我预感到有不妙的事要发生，而且是有关我和小一的，导火线便是昨晚。
　　
　　不出很久，老师就转向了我们，我们都低下了头。
　　
　　她说：“你们两个昨晚为什么下去那么晚？我在下面等了很久，昨晚我真的很生气。”
　　
　　我们不说话，气氛很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打破这沉寂，我没有了主意，只好听老师说，但她偏偏不说话了。
　　
　　小一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就说出了实情。
　　
　　“就算是这样，”老师说，“那你在教室充电也是违规的，让年级组查到了又是要罚款挨批的。”
　　
　　显然，这样的回答并不是她想要的，也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想要怎样的结果。但这就是事实，我们并不曾做什么在她眼里很荒唐的事。
　　
　　老师想了一会儿，就对我们说：“你们回教室吧！”
　　
　　还没等我们挪动脚步，她又补充了一句，田心留下。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颤了一下，怀着很不安的心情，我离开了办公室。把小一一个人留在那里，我很担心，但又说不出担心什么。
　　
　　到了教室，我坐卧不安，看着关上了的办公室的门，心里扑通地跳个不停，直到看到小一进了教室，才渐渐平息。
　　
　　方学后，我问小一老师说了什么，她说没什么。
　　
　　我不信，说：“你不说，我自己去问。”
　　
　　她说：“你问谁？”
　　
　　我说：“老班。”
　　
　　她说：“你问她做什么？”
　　
　　我说：“找她理论去。”
　　
　　她说：“理论什么？”
　　
　　我说：“她找你却不找我，我宁愿她找我。”
　　
　　她说：“老师说她找你不方便说，而且她又没把我怎么样。”
　　
　　我说：“我不管，反正她就不对。”
　　
　　她说：“你不要去找她，我跟你说。她就是说让我不要和你走得太近了。”
　　
　　我说：“你怎么回答的？”
　　
　　她说：“我没有回答。”
　　
　　我说：“她没说别的？”
　　
　　她说：“没了，你不要找她。如果你非得找她，你就先把你要说的话讲给我听，我允许了你才可以去。”
　　
　　我不说话，权当默认了。
　　
　　以后，除了上课的时间外，我几乎都在小一那儿。我们之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即使没有话说，我也宁愿呆在那儿，就像含泪说的，那里对我有着特别的吸引力，无法言明，却真实地存在。
　　
　　这一次，我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我与老师的交锋已经开始了。我性格叛逆，迷恋感情，而老师却力图把我拉出情海，于是我们之间一个沉迷其中，一个展开营救。这将是一场长久的心灵战争，表面无事，但其影响力却不亚于任何一场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公然的反抗与镇压斗争。
　　
　　开始了，就没有理由要结束。我并没有想过要胜利，我只是不想失败而已。
　　
　　第十章
　　
　　一 圣诞节
　　
　　外国的节日，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中国的传统节日尚不能知道全，哪里有工夫去过问那外国的所谓的佳节呢？当然，我这里不是要传输排外思想，但哲学有云：内因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动力。
　　
　　自然，我的想法无法代表大众的思维。当今社会，人们的思想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而90后的我们则正好赶上了这一变革的风口浪尖，于是很多人就没有原则和判断地跟着浪花走了。这本来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我们要做新时代的弄潮儿，就要让浪花随着我们涌动，而非相反。
　　
　　同桌小z每天忙活得不得了，他给在心中有一定地位的人写出自己想要说的话，送给他们最诚挚的祝福。
　　
　　我本来就不喜欢这些洋节日，所以很多次有人来卖圣诞贺卡我都没买。还没有到圣诞节，已经是贺卡满天飞了。如果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几乎每个同学的抽屉里都会有一张或者两张待发的圣诞卡，或整齐或凌乱地排列着，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又像真真切切地处在少年。
　　
　　小z是小一的哥哥（无血缘关系），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可能因为这个缘故，有幸收到他的祝福，但我却忽略了他，让我当时很有点难堪，无奈时已过，后悔也没有办法。我只给忆如和小一各一张，以及各任课老师各一张，其他的朋友都没有送，不知道是没有必要还是自己不想。
　　
　　圣诞节的那天晚上我去找忆如，贺卡我是让小一帮我送的。我故意这样做，让在我心里有很重要地位的人可以走到一起。
　　
　　“你在这里走来走去，我还以为你不是找我呢。”忆如说，“圣诞节快乐！元旦快乐！”
　　
　　我说：“你也一样，开心一点。最近还好吗？学习怎样？”
　　
　　忆如说：“说实话，不怎么地好。”
　　
　　我问：“怎么了？”
　　
　　忆如说：“我那老师啊，天天带着有色眼镜看人，而且太看重成绩了，考试考得好倒什么事都没有，一旦差了，让你不得安宁。”
　　
　　我说：“哪里不是一样？老师嘛，都是很标准的教书人。我们把分当作命根，她们倒聪明，控制了分数就把考试当作法宝。学生就是命苦，所谓有苦难诉，有屈难申，用在学生头上再合适不过了。”
　　
　　忆如说：“你同你们班同学处的怎么样？”
　　
　　我说：“一般般，还好了。你也是知道的，我向来都喜欢独来独往，而且现在又搬到了小寝室去住，同班里的男生隔开了，交往自然就少了，许多还不知道名字。女生嘛，关系也还好，但女孩终究是女孩，总要有度的，所以只作一般了。”
　　
　　忆如说：“你是该改改你的性格了。我是看透了，当今社会，成功在很大程度上与人际交往成正比，你即便是有能力，没有良好的人际关系作为纽带，你也难以有一番作为。现在大学生比比皆是，但并不是清华的毕业生的成就一定会高于武大的毕业生，这是由于不同的人对于人际关系的不同把握。你要有备无患，将来后悔可就晚了。”
　　
　　“努力吧，”我说，“但性格是天生的，不是说变就变的。来日方长，一点点来吧！急也没有用。”
　　
　　忆如说：“是要慢慢来，但也不能太慢了。高中的生涯就要过去一半了，再不行动就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了。”
　　
　　我说：“其实我已经变了好多了，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了。”
　　
　　忆如说：“顺其自然可以，但不要任它自生自灭。学习还好吧？高二好像都是很累的。”
　　
　　我说：“是很累，都不知道休息时间都跑哪儿去了，每天都困得要死人，晚上还要加班加点。真不知道为了那许多人都向往的大学到底值得也不值得。”
　　
　　忆如说：“其实我要上大学就是为了我父母，找不到其他的什么理由。中国的大学生人数够多吧，但中国的科技依然很落后，为什么呢？因为大学生，毕业之后会是一台很顶用的学习机器，而非应用人才。”
　　
　　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要不是上了高中，我一定会有自己创业的机会，说不定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小片天地。”
　　
　　忆如说：“想归想，但人都是要很现实的。眼下我们进了高中的门，那卯足力量去踢开大学的门是我们必然的选择。以前是有很多路，只是我们的选择已经引着我们走上了一条没有岔口的路，想回头时已经不能了。”
　　
　　我说：“那就不要回头，自己的选择，没有必要去后悔什么。即使当初并不愿意走这条路，如今走了一半了，也断然没有放弃的理由难道要放弃这一半重新开始吗？就是我们舍得下，也未必可以。”
　　
　　忆如说：“我没有要后悔，就是不为自己，我也要为父母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人生苦短，区区几十年的时光，又有多少的岁月留给我们去懊悔呢？”
　　
　　……
　　
　　每个人都走在自己的成长的路上，也许我们当初没有想过这样走下去，但人生没有办法回头，也没有理由停止。如果一开始就给自己留了后路，那就不要继续，因为后路没有割舍，就没有可能战胜前途的艰难坎坷。
　　
　　二 天使在人间
　　
　　我对小一说，我不喜欢各类球星影星，我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己，但刘亦菲是个例外。也许她很美，所以对她印象很好，对新版的《神雕侠侣》也犹为喜欢。她的古典风情美，在如诗如画的秋景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小一说她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明星，就对小四和韩寒比较关注一点。她说他们骨子里的叛逆的80后的象征，他们把自己的思想融入文章，在时代的前沿敲出了浪花。
　　
　　在小一说到郭和韩的时候，我几乎没有看过他们的文章，仅读过小四的《幻城》，而且是走马观花。初中时见有很多的女生抱着小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手里准备着纸巾，不让泪水落下。我一直想找个机会，看看梦里到底能落下多少的花。
　　
　　后来，就到了小一送我刘亦菲画的时候了。画中的她身穿白色古装，背景是红色的。我喜欢她白衣飘飘的样子，像仙女下凡一样。
　　
　　我特别喜欢，把它好好地珍藏，不论走到哪里，都带在身边。但到我写《天使在人间》来纪念与小一的初次相遇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题目似曾相识，就在这幅画上，然后随笔抄下画上附的文字：
　　
　　清纯 甜美 灵秀
　　
　　天使在人间
　　
　　祝福的细语轻敲耳畔，
　　
　　让幸福伴着新年的钟声悄悄降临，
　　
　　永远环绕着你，
　　
　　虽然没有最美的词句，
　　
　　没有多情的言语，
　　
　　没有精美的礼品，
　　
　　有的只是深深的祝福幸福快乐。
　　
　　神仙姐姐
　　
　　也许这就是吧！小一是我的天使，她要为了我而留在人间。在新年即将到临之际，这是她提前致于我的祝福。只是神仙姐姐稍有不当，小一比我小将近五个月，应当称为妹妹才对。但不论怎样，天使还是天使，人间仍是人间。
　　
　　三 易居
　　
　　二零零八年底，我家准备搬迁，地址在临近A城的Y村。
　　
　　搬家的原因我不太清楚，但搬了之后我读书就方便多了。以前每次放假都要挤车，而且要转几次车，坐几个小时。我肠胃不适，晕车很严重，所以每每回家或者上学都像得了一场重病。而现在好了，如果实在没车，走也不是不可以的。
　　
　　爸爸妈妈是朴实的农民，有着天下劳动人民共有的朴素、勤劳和善良的特性。他们是中国广大劳动人民中的一员，他们是农民，但农民不是他们。他们劳作在无垠的大地上，身边站着的是生的养的儿女们。我很心痛，但同时也很无奈，世界也许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但于我，少他们太少。
　　
　　移居到Y村后，故地的十几亩地父亲舍不得丢下，于是仍然带种着。这样会很辛苦，因为新居也有一些土地，而且两地相隔太远，着实不便。父亲每几日就要往返一次，夏日便罢，而今到了冬天，天寒地冻，风雪无情。每每看到父亲冻伤的手脚，我都于心不忍，却只能找个僻静的地方落泪。
　　
　　有时候，父母要一起回去，这样，我很多次回家都孤独一人，吃饭也成了问题。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变动，我却是没有办法的。我如果想要改变这一切的一切，也唯有上好的大学，找一份好的工作，仅此而已。
　　
　　四 落花时节
　　
　　多情的秋带着很多的遗憾从华夏大地离去，换来了北风呼啸，从遥远的西伯利亚高原一直到辽阔的长江中下游平原，直抵东南沿海。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当季节的风吹落了枝头残留的花瓣，花香散逸在无涯的空气中，残留的躯体也失去了生命的意义。
　　
　　花季！雨季！雨过花落！为什么花香和着微润的湿气，却不能摆脱拌入乱泥的厄运。落叶归根，落红护花，难道生命的交替循环就是风风雨雨的历程？风雨过后，重头再来？可是，岁月不再，流年不返，生命如何经得起岁月的蹉跎，人生怎么耐得住流年的空虚？等到一切在寂寞中悄然而过，空望天，天依旧。
　　
　　可是，季节的轮回又不是全没有道理，每个季节都有其独特的一面，都构成了它别具一格的风采，只是花季可再来，雨季可常在，而人生无常，变幻莫测，也许就在哪个黄昏时分，消亡在了时空的宇宙。
　　
　　世间，何为最贵？至情，如何地纯真？只是天真的人太易受到伤害，孤独的流星太不易引起人们的关注，就像最美丽的花儿，注定了只能开在无人的角落，对着不规则的天空孤芳自赏。
　　
　　我不知道人生的花季是在什么时候，又会开除什么样的花，在什么时候陨落，但落花时节的太多的悲伤理应遗落在岁月的风尘。岁月沧桑，人生有太多的不舍，而人生只有在不断的舍弃中才能一路忍受挫折与坎坷，到达生命的尽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五 寒风吹彻
　　
　　冬天的脚步很深沉，当秋风扫落叶时，它便已踏着脚步一点点像我们走来，稳重，坚韧，强劲，以雪为袍，冰天雪地，漫天精灵。
　　
　　天变得愈加地冷了，而我并不怕，天生的不怕冷，让我处在冬天却给人一种仿佛在春天的感觉。有人说，要风度不要温度，我就是典型的例子，但结果呢，我所谓的天生的不怕冷只怕热也不过是一个借口，因为冻得久了，对寒冷也没有了感觉。可是后来我尝到苦头了，风度没要到，温度了丢了，全身从皮肉到骨骼，冻得发寒，任我怎样都无法摆脱这痛苦，因为风度夺去了我的温度，然后一起消失在了漫天飞舞的大雪中。
　　
　　也许是偶然的发现，原来小一也穿得很少，若不是小A一次说起，我倒真没有注意。我不知道她冷不冷，因为心灵的相互感应，传达不了温度的讯息。
　　
　　2008年的一月，暴风雪席卷了南国的家园，2008年的十二月，呼啸的寒风吹皱了菁菁校园。我们蜷缩在四方的课桌之间，仿佛一个个木偶在方正的教室里整齐地排列，昔日的欢声笑语全凝滞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这时候，没有人不会抱怨这该死的天气，上天誓要和我们作对，积累了一个春天想在夏天折磨我们，但我们幸运，人骄阳似火般饿照射也毫不畏惧和屈服，于是上天在精心准备了一个秋季之后，妄想在这个冬季把我们化作天然的冰雕。但是，他是不会得逞的，人已不再收他的掌控了，不久的将来，我们也将把他踩在脚下，让他作我们忠实的奴仆。
　　
　　“不是全球变暖吗？”小一说，“可是为什么这几年的的冬天却出奇地冷？是因为小孩子身上三把火，而我们长大了，只剩下一把火了呢？”
　　
　　“一把火？还不够吗？”我说，“三把火也不怕烧死呢！就算全球变暖吧，也不会那么明显的啊，总不能说变暖就冬天变成了春天吧。”
　　
　　小一说：“春天有什么好的？冬天也不赖啊，至少有很多小小的雪花，可以让大地着上晶莹的靓妆，而春天呢？不是太红，就是太绿，不是太呆板就是太烂漫，没有情趣。”
　　
　　我说：“所以嘛我也不喜欢春天，倒是秋季很惹人怜惜，而且风景怡人，气温适宜，秋风又多情，多好啊！”
　　
　　小一说：“也许不错吧，但没有仔细观察过，有机会看看吧！只怕下一个秋季，物依旧，而人皆非，到时秋风萧瑟，秋意萧条，只会平添更多的忧伤。”
　　
　　我说：“时间万物就是变化得太快，人也不例外，否则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物是人非的感慨了。只有当时过境迁，人才能真正体味到人世间的苦辣与辛酸，离别与愁绪。人的感情就是太复杂，细微的变动也许就有天壤之别，这世界上谁也没有要伤害谁，只是人人都在自我保护和保护他人，所以在迷乱之中伤了他人的同时也自己惹来一身的伤。这就是人，所谓的万物之灵。”
　　
　　小一说：“是啊，人就是太容易感伤，没有人想要受伤，却没有人能不受伤。可是，你说，什么伤伤得最深最痛？”
　　
　　我说：“说不准，什么伤都有可能很深很痛，难以磨灭，不能愈合。但是，一切所谓的伤，都会让心受到影响，所以心并不是一切伤痛的渊源，而是一切伤痛的承受者，而且越积越深。”
　　
　　小一说：“所以说天凉了可以加衣裳，而心冷了则没有办法。”
　　
　　我说：“但心冷了也未必会是坏事，一个人的心会冷，那一定是受了很多的伤，如果心就此冻住，至少心灵的伤可以停止扩散。”
　　
　　小一说：“可心冷了未必能冻住，而如果冻不住，伤口就会发炎，就会悲痛欲绝，痛不欲生。”
　　
　　我说：“人都是自寻苦吃的，如果谁走到这一步，他谁也不能怨，除了自己。如果心灵的痛注定了要不住地扩散，倒不如一次就心碎，收藏在记忆里，只有在孤单的时候偶尔会想起，才会有一点点的心酸。”
　　
　　小一说：“冬日的风吹凉了多少人的心，却没有看到它们在春日的阳光下解冻。心的承压度十分有限，过度的凉只会让心走向灭亡。而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便是人生最大的悲哀。”
　　
　　……
　　
　　六 快乐
　　
　　如果有人问我，我这一生最快乐的事是什么，毫无疑问，一定会是和小一在一起。也许命运早就把我们两个连在了一起，也唯有和她在一起，我才能敞开心扉。
　　
　　小一问我：“你这一生，到现在为止，你快乐吗？”
　　
　　“快乐？”我说，“我不知道，也许我的一生很少能与快乐有什么联系吧。如果说有，那一定会是现在。我觉得我的一生，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在挫折和坎坷中或成长或堕落。我的感情是糊涂的，命运是悲惨的，有时甚至会觉得如果把我和冉阿让放在一起，也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是生活在悲惨世界的人，我是悲惨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他守护着他的天使的同时也受着自己天使的守护，我是守护着自己的天使……却不知谁……会是我的天使。”
　　
　　小一说：“有这么惨吗？”
　　
　　我说：“也许你不觉得，但这就是事实。人的感情不可以消灭，但却可以扭曲，而扭曲以后的心，会很痛很痛，让人无法正常呼吸。人们都知道自己在被自己最大的敌人惩罚时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不知道原来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当一个人把所有的伤痛都归在自己头上，那他不发疯就会灭亡，而新生又是上天对人的另一种惩罚。”
　　
　　“可是，”小一说，“难道就没有什么事让你感到一点点地开心吗？”
　　
　　“当然有了。”我说，“难道我现在不快乐吗？”
　　
　　小一说：“或许是吧！”
　　
　　我说：“当然，有你在这儿陪着我呢，还有什么不能满足的呢！你也看到了，许多女生和我走得很远，排除我对异性的一点排斥性在外，应该是我这个人很讨人厌吧。而你是独立于她们之外的一个，可以不顾她们的言论攻击和我谈天说地，谈理想，谈人生，难道这不是人生一大乐事吗？”
　　
　　小一说：“也许吧，如果是这样，我希望自己可以让你永远快乐。”
　　
　　我说：“好啊，只是不要让你的承诺变成了蝴蝶，盘旋着飞然后就不见了，那时找蝴蝶的踪影可是不大容易。”
　　
　　小一说：“不会的啦，蝴蝶是不会飞走的了，除非……”
　　
　　我说：“除非什么？”
　　
　　小一说：“除非……”
　　
　　……
　　
　　第十一章
　　
　　一 感伤
　　
　　临近考试，我心里泛起淡淡的伤。
　　
　　为什么，我一次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一向对放假如此欣往的我如今对放假感觉这样厌恶和恐惧。后来终于找到了答案——心里住进了另一个人。
　　
　　时间并没有因为我的悲伤而放慢脚步，相反，去好像加快了很多。我伸手惋惜岁月的飞奔，被抛弃在路边，呼喊无力。
　　
　　我知道，因为要离开了，因为有太多的不舍和太多的依恋，因为太多幸福的过往和忧伤的回忆。
　　
　　不禁要感慨流年如梦，一梦百天。我只不过做了一个美梦，而梦不可以在现实中延续，因为没有移植的种子，没有生存的土壤。
　　
　　小一说：“要回家了。”
　　
　　我说：“是，要回家了。”
　　
　　她说：“怎么？不开心？”
　　
　　我说：“没有。”
　　
　　她说：“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笑容？”
　　
　　我说：“因为找不到笑的理由。”
　　
　　她说：“我可以给吗？”
　　
　　我说：“可以，但……也不行。”
　　
　　她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不能永远陪着我呀。”
　　
　　她说：“可是我现在陪着你，你就应该开心地度过现在。”
　　
　　我说：“明天，后天，再后天呢？你还在吗？这个世界这么大，找一个人，真的好难。”
　　
　　她说：“又不是就不来了，有这么好悲伤吗？”
　　
　　我说：“不知道，也许有，也或许……没有。”
　　
　　她说：“我不会忘了你的。”
　　
　　我说：“我忘不了你。”
　　
　　终于，期末考试还是来了。这许多天的努力，终于到了要发挥实际效用的时候了，我又可以笑傲考场了，可是……为什么，我要悲伤？
　　
　　每个人都在很用心地备战，我的心却总也放不下来。我知道回到家里有父母，哥哥和姐姐的陪伴，但是，始终仿佛少了些什么。
　　
　　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上的是语文自习，因为每次考试都不例外地是语文打头阵。我明白汉文字的博大精深，但那一行行漂亮的文字于我没有感觉，因为我的心好没感觉，仿佛受了冷落，提不起一点精神。
　　
　　我没办法起自习，就写了一首词：
　　
　　夜下曲 晓风
　　
　　——心无痕赠泪无痕
　　
　　
　　
　　明月静静，冷风无情，行人月下衣襟。
　　
　　清辉寒影轻几许，梦过千山万里。
　　
　　晓雾飘移，清纯欲滴，林叶残风晨曦。
　　
　　逝水流年何去也？回想落日晴天。
　　
　　我把它给了小一，她没有说什么，或者不知道说什么，或者不想。
　　
　　之后，我怀着无比心伤的心情给她写了封信。
　　
　　“田心，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可能已经坐在了回家的大巴之上，而我呢，也走在回家的路上。如果你闲得无聊，就看看这封信吧，当作我们之间心的交流。
　　
　　算起来，我们相识相知也有一段时日了。在我人生中最失落的时候，你出现了，带给我心灵的抚慰。我很开心，在有你陪伴的日子里。我们一起走过的生命的历程，将会是我永恒的幸福的回忆，我会好好珍藏到永远，直到我不得不将它抛散在充满尘埃的空气中，任风把它吹响远方。
　　
　　……
　　
　　不知为什么，一下子要跟你说这么多。我知道考试后你就要离开，但我没有办法让你留下。我心里泛起淡淡的忧伤和浓浓的愁绪，拂之不散，挥之不去。我确实没有办法，让自己在即将离别的时候笑着去面对，因为心太酸，感情太软，性格太弱，让我在无知中将离别的愁绪洒满了天空。
　　
　　这次放假的时间算起来也并不长，但我无法猜想，下一次，我们是否能一见如故。我不是要对未来悲观，可又不知为何，我的未来总是茫然的。我的想象是空虚的，我的感情是忧伤的，我的心是无法忘却的。
　　
　　……
　　
　　我不知道该不该留下电话，想了好久，还是决定不了。可我不甘心，为什么呢？我不知道。我只好把自己的地址给你，算我最后的尝试吧。
　　
　　A城北郊某某村三组14号
　　
　　写到这里，我突然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了，因为心在隐隐地作痛，无法自已。就让这一切顺其自然吧，期待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见。
　　
　　一个无法忘记你的人
　　
　　2008年1月”
　　
　　我把它给小一，告诉她要在她回去的时候才能看。她望着我，一脸的不解和疑惑。
　　
　　她说：“为什么我总看到你忧伤的面孔？”
　　
　　我不说话。
　　
　　她问：“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不知道如果我告诉她自己的忧伤是因为她即将离开后会是怎样的情景。内心的感情无以宣泄，压抑住又很难受。老师说，上帝让人灭亡，首先让人疯狂。
　　
　　我给小一写字说：
　　
　　“我没事，只是心中有一种莫名的伤，过几天就好了。”
　　
　　可她并不宽心，因为我看不到她的笑，一个天生爱笑的女孩脸上泛起了忧伤的影子。上天在和我们开玩笑，把人世间的苦辣辛酸，离愁别绪，哀怨痛苦全都肆意地搅拌，用一群无知的人类精心策划着一场有趣而又遍含忧伤的游戏。
　　
　　她问我：“这封信为什么要到回去的时候才能看？”她指着我给她的信。
　　
　　我说：“不知道。”
　　
　　她说：“我现在就想看，可以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我想看，现在。”
　　
　　我说：“给你的，随你。”
　　
　　我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的，但有一点很肯定，在回去之前她看了。我终于越发地迷茫，我对她，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她于我，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我也许并不是生来就多愁与善感的，我有着别人无法想像的心酸的历程。她既是我的天使，天使要离开了，我该怎么办？
　　
　　她给了我回信，这样说的：
　　
　　“我们已经历了这么多，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们会把彼此放在心里，而不顾海角天涯的距离。
　　
　　我很开心，能遇见你。生命的弧线在这个时候相交，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却完全可以永恒。
　　
　　虽然我们必须要离开，但也不过是十几天而已。人生哪有不终的曲不散的席，况且回家之后我们也可以常联系，到校后就又可以像往常一样了。
　　
　　好了，别伤心了，又不是见不着了。我想让我的记忆里有更多的你的笑脸，而不是忧愁。我们的相遇应当是快乐的，我们完全没有理由让这些没有必要的忧伤充斥在我们的生活里。
　　
　　这个是我爸的手机号码，你回家后可以给我打电话，还有我家的座机号。15829xxxx28/13472xxxx74。
　　
　　我会记得你的，所以你也不能忘了我。十五天后的相遇，我很期待。笑笑吧，小傻瓜，开心点。”
　　
　　虽然如此，但伤心依然难却。也许我确实没有伤心的必要，因为不过短短的半个月，闭上眼，很快就过去了。可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情感，又岂是他人所能明白的。
　　
　　我给了她我的手机号码，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给她打电话的勇气。也许还能抱着另外的一个希望，让她打给我。
　　
　　不论如何，我知道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这是我一生都无法忘却的。
　　
　　二 难忘不回头
　　
　　期末考试如期举行，已临近结束了。
　　
　　那是考试的第二天的下午，阳光灿烂，照在人身上很温暖。午休之后，快进考场了，我站在阳台的走廊上，任阳光暖暖地照在我身上。
　　
　　不远处，小一在向我挥手，我也以笑致意。我望着她，不能说话。
　　
　　她用手向上指，示意让我快进考场。我挥挥手，摇摇头，意思是还没有到进去的时候。她笑了，我也笑了。
　　
　　不多一会儿，她向这边走来。
　　
　　我想，她是要到我这边来的。但是，我又没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她是朋友那么多，也说不定是看到哪个熟人去打声招呼去了。
　　
　　她边走边看我这边对我看，我也目不转睛地看她穿过人群，还不住地对她笑，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视线，被墙挡住了。
　　
　　我在楼梯的拐弯处，只有我一个人。这里太阳很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很少有人愿意站在这里，反倒挤到没有太阳的阴廊上去了。
　　
　　“嗯。”我仿佛听到一个声音，是小一的。我知道一定是她来了，因为我感觉到了她轻微的气息。
　　
　　但我并没有回头，不知道为什么。而也因为这样，留下了我一生中少有的遗憾。我从来不后悔任何事（后来才发现原来自己后悔的太多），但那次我后悔了，悔到透彻。
　　
　　过了一会儿，她并没有上前来。我等着，心里难安，但依然没有结果。我依然一个人孤独地站在那里，和阳光为伴。
　　
　　我好后悔，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当我的视线再次看到她的身影，我的心，不知什么滋味，就在那一刻，什么味儿都尝尽了。
　　
　　“每一步，踏着我的心
　　
　　你忽远忽近的身影，晃动在我眼里
　　
　　为什么？我不回头
　　
　　为什么？你要无声无息地走
　　
　　烂漫的阳光，充满了忧愁
　　
　　路的尽头，也依然是路
　　
　　看不到你的脸庞
　　
　　猜不透你的心伤
　　
　　前方的路还有多长
　　
　　可曾远离我们的天堂
　　
　　……”
　　
　　我无奈，我叹息，我苦笑，我不敢回头。一次次地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既是上天要惩罚我，也为何拆掉我的精神支柱？
　　
　　预备铃声响起，我不舍地离开。我好后悔刚才的那一幕，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不回头，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如果总有回头路可以走，人这个贱骨头又怎么学会珍惜。
　　
　　考试结束后已是下午五点，太阳已去了西山，摇摇欲落。
　　
　　我们又都回了教室，但都没有说什么。过去了，实在没有必要再提起，但过去了，却未必就能忘记。
　　
　　也许这就是人生，总有一些特别的回忆是要到永远的。
　　
　　三 离别
　　
　　只剩最后一场了。
　　
　　这天早上，天气格外清朗。早上起床来，我就看到许多人在收拾衣物行李了。在他们眼里，回家远比考试重要得多。此时，他们一定个个归心似箭了，而我呢，也正归心似剑。
　　
　　我没有心思收拾，漫步在校园中。我感到一切仿佛是那么地陌生，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一样。
　　
　　我好奇怪，为什么要像生离死别一样。只不过是离开一段时间就马上回来，到时一切依旧。可是我的心，为什么久久地不能平静？
　　
　　放学后，大家都走了。
　　
　　小一说：“你不走吗？”
　　
　　我说：“我没力气，想坐会儿。”
　　
　　小一说：“大家都很积极的，也就只有你了，无精打采的。”
　　
　　我说：“可能吧。回家挺好的。”
　　
　　小一说：“当然好了，我很久就想我妈了。”
　　
　　我说：“我也是，但是……想在我还不想回去。”
　　
　　小一说：“为什么？”
　　
　　我说：“回去了，就……不能……天天看到你了。”
　　
　　小一说：“是啊，呵呵，我会想你的了。”
　　
　　我说：“我也是。”
　　
　　小一说：“我们下去吃饭好不好？我请你。”
　　
　　我说：“当然好了。”
　　
　　小一说：“那就走吧。”
　　
　　我们一起下去。她帮我短的饭，于是我就听到有人说我很实在，因为从来都是男生帮女生打饭，这次却……这样引起非议，并没有让我有多大在意。
　　
　　虽然我很不愿意收拾行李，但也不得不收。要带的东西也不很多，草草装在袋子里就算完事了。
　　
　　我想把东西带走，考完了不再会教室。我下去跟小一道别，但话到嘴边就说不下去了，只好作罢。不说再见也好，至少在盼望着天天都能相见。
　　
　　“过了现在就有好久见不到你了。”我看着她。
　　
　　“考完了又不是就不回教室了。”她说。
　　
　　我说：“你还回吗？”
　　
　　她说：“当然。”
　　
　　我全忘了自己不胜离别的哀愁，竟答应考罢再到教室相见。我顾不了那么许多，能见着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最后一场考试，时间只有九十分钟，很快就结束了。铃声一响，我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我在教室门前遇到了小一，她早已到了。
　　
　　我们没有谈及考试，已经考完了，再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用不了多大的猜想，成绩单一下来，就什么都知道了。
　　
　　小一说：“终于考完了，可以放松一下了。”
　　
　　我说：“考试，不过是在让一些人欢喜的同时，让另外一些人忧愁罢了。”
　　
　　小一说：“认了吧，这就是我们学生的宿命。”
　　
　　我说：“才不呢，就算这是一种宿命，那也是不公的。既然是不公平的，就没有去遵守的必要，而是用我最大的力量，去打破这宿命的循环。”
　　
　　小一说：“我不跟你理论，但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并给与你最坚决的支持。”
　　
　　我说：“有你的支持，足矣。即使天下人都反对，我也要把自己要做的事坚持到底，绝不言弃。”
　　
　　小一说：“你要做什么会让天下人反对？”
　　
　　我说：“不知道，但一定会有的。等到哪天我做到那一步了，天下人搜知晓，那当然也不会不知道了。”
　　
　　小一说：“那我就盼望那一天快点到来吧。”
　　
　　我说：“不会太快的，不过也应该不会很慢。”
　　
　　考场收拾完毕，教室回复原样，我们又可以进去了。许多已经收拾罢了的同学早已迫不及待地冲向校门了，这个牢笼，迟早是要被冲破的。
　　
　　我要带的书不多，小一的却不少。我帮她拿了东西，送她去宿舍，因为许多东西并没有带回家的必要。
　　
　　“你自己回去吗？”她问我。
　　
　　我说：“是的。如果不可以，我会让人来接的。”
　　
　　她说：“那还好些。”
　　
　　我说：“你呢？”
　　
　　她说：“我给我爸打了电话，他说有时间就来接我。”
　　
　　我说：“要是没时间呢？”
　　
　　她说：“再看呗，大不了少带东西，只带几本书，也就自己可以回去了。”
　　
　　我说：“也对，反正还要来的。：”
　　
　　到女生宿舍楼下，我不便上去，把东西给她。
　　
　　我看着她上去，直到不见了，然后我也回寝室去。我以为我们在离开学校之前可能还会再见的，学校，有时就那么小。但是我有一次错了，学校很大，我们没有见着。也许也好，无形中削减了别离不舍的情景。但是谁不舍谁呢？她，还是我？
　　
　　第十二章
　　
　　一 中断
　　
　　回家以后，已经不早了。我想知道小一回去了没，就按她给的电话打给她，结果两个电话都停了机，我们失去了联系。
　　
　　只有哥哥在家里，我回去了正好和他做伴。家里很冷清，没有什么事可以做。每天看书，看电视，看天发呆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突然间
　　
　　仿佛琴断了弦
　　
　　我抬头仰望着蓝天
　　
　　渴望从回忆中看到你的笑脸
　　
　　脑海里你的身影不断闪现
　　
　　眼前的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好想飞到你的面前
　　
　　不顾万水，不顾千山”
　　
　　眼望穿，也无济于事；心用尽，终于万般无奈。
　　
　　家里无聊，又与小一失去了联系，我用了很大的努力，才终于度过了一下午的时间。我等着，望着手机的屏幕发呆，看太阳缓缓落下来后等月亮出来。
　　
　　“无尽的等待
　　
　　等待你的到来
　　
　　不住地发呆
　　
　　发呆着想象未来
　　
　　天上的星星
　　
　　不明白我的心如何地难奈
　　
　　似水的圆月
　　
　　难解我今夜难眠的愁绪
　　
　　昔日流年似水
　　
　　今朝度日如年
　　
　　一场梦，梦回了过去
　　
　　一场风，吹到了未来
　　
　　可怜白昼与黑夜不停地循环
　　
　　惹得我独在月下断尽愁肠”
　　
　　无法排解心中的苦闷，第二天的太阳迟迟不肯升起。好不容易挨近了梦乡，报晓的公鸡便不耐烦地告诉我天已大明的讯息。
　　
　　新阳初升，温暖如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冬日的太阳让人温暖，而夏日的太阳却招人厌烦，因为过度的疼惜灼伤了心。
　　
　　我用文字记录点点滴滴，为的是浪费这宝贵的光阴；我用发呆仰望一切的一切，为的是让自己的心没有感觉。
　　
　　我从没想要自己麻木，却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自我。每一分，我失魂落魄；每一刻，我愁肠欲断。太阳为什么落下了还要升起，星星缘何燃烧了自己却要不住地哭泣，我又为什么人离开了，心也要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开了去。
　　
　　“思念有多深
　　
　　试问大海有多沉
　　
　　爱恋有多真
　　
　　请问苍天有多诚
　　
　　一分一秒，我用心去度量
　　
　　一时一刻，我用情去等待
　　
　　天为什么失去了神明
　　
　　听不到我真诚的呼唤
　　
　　地为什么迷失了视听
　　
　　看不到我痛苦的呻吟”
　　
　　没有希望的等待，漫漫无边；没有诚心的等待，惊慌失措。一下子无法判断了，忘了我还是我。
　　
　　我痴痴地想，她会不会想我，她为什么会想我。我从来不能看透一个人的心，更无法看透她的情。我如何，她怎样，我为什么要想她，她为什么要念我，好像都没有道理。
　　
　　可是，我又相信，我的直觉不会有错，它不会无端地骗我。如果哪天，一切的一切告诉我这所有的都只是一个错误，那么……
　　
　　二 转机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事情终于有了向好的趋势。
　　
　　早上起床来，哥哥告诉我有人给我打电话，好像是个女孩。我听说，就知道一定是小一了，除了她，应该不会有别的女孩会打电话给我的。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小一的声音，我却无语了，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和她说话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过了好久，我们都没说话，我听得到她微弱的呼吸声，欲说还休。
　　
　　我说：“你回去了吗？”
　　
　　她说：“嗯。”
　　
　　我说：“你还好吗？”
　　
　　她说：“还可以的。”
　　
　　我说：“冷吗？”
　　
　　她说：“我在火炉边，不冷。”
　　
　　我说：“起床了吗？”
　　
　　她说：“早起来了。”
　　
　　我说：“你在做什么？”
　　
　　她说：“看电视。”
　　
　　我说：“怎么我打你电话总是打不通呢？”
　　
　　她说：“我回去了才发现电话都停了，今天刚充的值，所以才给你打电话，好像是你哥接的。”
　　
　　我说：“是的，我一会儿把我的新号发给你。”
　　
　　她说：“你冷不？”
　　
　　我说：“不冷，你也知道，我不怕冷。”
　　
　　她说：“在家里多穿点，别冻坏了。”
　　
　　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有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吗？”
　　
　　她说：“你不是小孩？我怎么就觉着很像呢？”
　　
　　我说：“像就像吧，小孩总是要长大的。”
　　
　　我说：“长大了有什么好的，我倒希望你不要长大。”
　　
　　我说：“你也不长大吗？”
　　
　　她说：“对呀，不然怎么陪你呢？”
　　
　　我说：“那我很愿意做小孩，而且做小孩也确实很好，无忧无虑，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天天望着天空发呆。”
　　
　　她说：“有那么好吗？”
　　
　　我说：“有啊，有你就完美无暇了。”
　　
　　她笑了，说：“是吗？那在家开心不？”
　　
　　我说：“一般般了，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无聊死了？”
　　
　　她说：“那现在呢？”
　　
　　我说：“有你就什么都好了。”
　　
　　她说：“你一定要开开心心地。”
　　
　　我说：“你会陪我的，是吗？”
　　
　　她说：“当然，你不想吗？”
　　
　　我说：“想，做梦都想。”
　　
　　她说：“那不就得了。”
　　
　　我说：“你吃饭了吗？”
　　
　　她说：“早吃了，你呢？”
　　
　　我说：“刚起来，爸妈不在，哥哥还没起床，还等我做饭呢。”
　　
　　她说：“你，会做饭？”
　　
　　我说：“会呀，但很麻烦，我不想做，煮点稀饭就好了。”
　　
　　她说：“咋这么惨？真想来给你做。”
　　
　　我说：“那好啊。”
　　
　　她说：“好你个头啊，不行的，想来也来不了。”
　　
　　我说：“我来接你啊。”
　　
　　她说：“怎么接？”
　　
　　我说：“我飞你那儿来然后再带你过来。”
　　
　　她说：“那好，你来吧。”
　　
　　我说：“那你等着哦。”
　　
　　她说：“呵呵，我等着呢。”
　　
　　……
　　
　　我们聊了很久，哥哥起床时我依然在和小一说话。
　　
　　小一问我：“你在和谁说话呢？”
　　
　　我说：“就是我哥了。”
　　
　　小一说：“你哥好懒哦，呵呵，说笑的啦。”
　　
　　我说：“没事做，天又冷，只好睡了。”
　　
　　小一说：“好了，你去做饭吧，有时间再聊。”
　　
　　我说：“好，短信聊。”
　　
　　小一说：“嗯。”
　　
　　我挂了电话，她说要我先挂。
　　
　　太阳已经升起，露气也渐渐消散，阳光暖暖地照在我身上，像爱一样让我舒服。
　　
　　哥哥问：“聊得那么久，是你同学吗？”
　　
　　我说：“是的。”
　　
　　哥哥说：“她早上打了好几次，我没接到。她说话时说找你，我问她是谁她不说。”
　　
　　我说：“我前几天都有打给她，但一直不通。”
　　
　　哥哥说：“饿了吗？”
　　
　　我说：“有点。”
　　
　　哥哥说：“那我去做饭了。”
　　
　　我说：“好。”
　　
　　三 阳光依旧
　　
　　清晨，阳光不胜温柔。透过洁净的窗户，外面是光秃的枝干，散逸着冰冷的寒气。没有鸟儿的鸣叫，一切都很寂静。
　　
　　我懒懒地下了床，太阳已照得很久了。地板砖上反射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书桌上很乱，打开的书没来得及合上，不知名的草儿却绿得可人。
　　
　　我打开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小一发的，写的是：
　　
　　“起床了吗？今天天气好好哦！祝你开开心心。”
　　
　　看看时间，已是十点，是很晚了。下楼去时，家里很安静。哥哥和表弟还没起床，我去叫他们，但都不应。也不顾那么许多了，打开电视，把音响开得很大。效果很好，我洗漱完毕时，他们就都起来了。
　　
　　生在农村，当然要安静许多了，但也冷清了不少，不几天，就开始想念城市的喧嚣了。中国自古以来就有那么多的隐士，但要谈淡泊的情怀，忍受孤独和寂寞的能力又是何等地不易练得，毕竟世界是很精彩的，有着强大的吸引力。
　　
　　未到中午，小一给我打电话，说她在家很无聊，没什么事可以做。
　　
　　我说：“我也是的，要是能有你陪就好了。”
　　
　　她说：“你现在不就在陪我吗？跟你说话很开心，不会孤独，不会寂寞，但又不能总这样。”
　　
　　我说：“可以啊，我就愿意就这样一直听你的声音。”
　　
　　她说：“听得久了你就会烦的。”
　　
　　我说：“不会的，你的声音永远都听不烦。”
　　
　　她说：“好累哦，你呢？老师说的真没错，玩比学累得多。”
　　
　　我说：“能不累吗？眼睛一直盯着电视，都发疼了，却还要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我都犯了痴呆症了。”
　　
　　她说：“你也不要老看电视，对眼睛不好。没事的话到处走走，也不错的。”
　　
　　我说：“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致啊，如果有你……我是说……我一个人很无聊了，很没意思，想上学了。”
　　
　　她说：“你哥哥和你那个什么什么的不是在家吗？”
　　
　　我说：“是的，但他们都只沉迷于电视，并没有什么可以玩的。不过我姐下午会回来，我待会儿去接她。”
　　
　　她说：“那很好啊，她回来就可以陪你，你就不孤单了，可怜我，就没人陪，坐在火炉边发呆。”
　　
　　我说：“我会陪你的，不让你孤单。”
　　
　　她说：“您真好。”
　　
　　我说：“陪着你，我也会很开心，不会孤单。”
　　
　　她说：“我也是。”
　　
　　我说：“阳光很好，你也不要老是呆在火炉边，出去晒晒太阳也很不错的。”
　　
　　她说：“天气时阴时晴，阳光时有时无，很不稳定的。不过你说了，我现在就出去……没出来，不知道太阳原来是这般好啊，好暖和啊！”
　　
　　……
　　
　　我给她发短信：小呆瓜闲得好无聊啊，小傻瓜在做些什么呢？小呆瓜想小精灵了。
　　
　　她问：谁是前者，谁是后者？
　　
　　我说：我是小呆瓜，你是小傻瓜，也是小精灵。
　　
　　她说：小呆瓜，我也想你了。
　　
　　我说：上学了你还会记得我吗？人会长变的，只怕你到时就不认得我了。
　　
　　她说：不会的，不管小呆瓜变成什么样子，我这个小精灵也一定会认出你的，小傻瓜也一定会找到小呆瓜的。
　　
　　我说：你说的哦，到时可别忘了，我等着呢。
　　
　　她说：当然，小精灵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我说：嗯，我相信你，小傻瓜。
　　
　　她说：此刻，我真的好像永远这样啊……
　　
　　……
　　
　　四 大雪
　　
　　小呆瓜，要降温了，没事别老往外面跑，小心冻着了。
　　
　　第二天收到的第一条短信又是小一发的。我望望窗外，天阴沉沉的，光秃的树干不断地晃动着，好像在刮着很大的风。
　　
　　我给她回了短信，让她也要好好地，我想天天看到她开心的笑脸，做梦也会梦到她在我身边。
　　
　　那时的话没有太过分，这时已说不上来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们自己也不明白彼此究竟是彼此的什么。
　　
　　出了门去，寒风刺骨。我有起床后只穿单衬衣的习惯，但气温的骤降还没有适应，遇到风只好退了回来，穿了衣服才又出去。
　　
　　不到中午，阴沉的天气就压抑不住了寂寞。风停了，雨来了，夹杂着雪，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开始时下的是雪子儿，又夹杂着雨水，在地面上弹几下就化了。不久，地面就全湿润了，但没有谁流出，水与雪融合在一起，像些碎冰盖在地面上，而树上都已白了头，屋外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
　　
　　姐姐回家后，家里就不再那么死沉了，但爸妈仍然不在家，要到二十九才会回来，因为老家还是有很多的事要做。
　　
　　姐姐问我：“有没有想过要读哪所大学？”
　　
　　我说：“还早着呢，要说想，当然是北大了，但不是想去就去得了的。以我现在的成绩，还是想想别的十大名校吧，可能性还大些。当然了，最低是要一本的，不能再低了。”
　　
　　姐姐说：“知道不足就好，高中是很苦的，但上了大学就好了，所以高中的三年不要怕吃苦，考上了大学，你的苦就快熬上头了，爸妈的苦也快到头了，他们供你读书这么多年，你一定要很努力才行。”
　　
　　我说：“我当然会的，我要么不上高中，既然进了高中的大门，出来时是一定要迈进大学的。”
　　
　　姐姐说：“这就好。”
　　
　　我说：“现在大学生那么多，读大学其实并不是就那么有用，也只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姐姐说：“上了大学才能找到好的工作啊，你看姐姐现在，就是因为文凭不高才没能找到好的工作，出去了很多年也没挣到什么钱。”
　　
　　哥哥说：“要上大学就上名牌，那些差的大学和一般高职高专没什么区别，上了还不如不上，出来照样找不到工作。”
　　
　　我说：“但不是一定要上大学的。”
　　
　　姐姐说：“但上大学是农村的孩子成功的最好的路径。”
　　
　　哥哥说：“现在大学那么多，好的大学也不少，要上大学应该不是太难。”
　　
　　我说：“说难就难，说容易也容易，那得要看是谁，想上哪所大学。”
　　
　　……
　　
　　到了晚上，积雪已有几寸深了，脚踩上去，就全陷了下去。远处的山已经看不见了，只是白茫茫的一片，隐隐约约地能看出山陵起伏的形状。
　　
　　天色早暗了下来，但却迟迟没有到黑夜。无际的白色，让浓浓的黑夜也心生畏惧，不敢太靠近，所以直到深夜，也未能完全浸没了这白色。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想给小一打电话，又怕她睡着了，拿着手机犹豫时铃声突然响了。是小一打来的。
　　
　　“还没睡吗？”我问。
　　
　　“没有，在看电视，很冷。”她说。
　　
　　我说：“是啊，所以我很早就在被窝里了。”
　　
　　她说：“你好舒服啊，嗯……你等一会儿……”
　　
　　……
　　
　　电话里传来一阵阵的响声，听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没有过很久，电话那端又传来小一的声音。
　　
　　“好了。”她说，“我现在也在床上了。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我说：“好啊，这么早，也睡不着。”
　　
　　她说：“今天的雪很大。”
　　
　　我说：“很好啊，好久都没见这样的雪了。”
　　
　　她说：“你很喜欢下雪吗？”
　　
　　我说：“不喜欢，但现在喜欢了，因为雪花像一个人。”
　　
　　她问：“像谁？”
　　
　　我说：“小精灵喽，冰清玉洁，天真清纯。”
　　
　　她说：“真的？是真心的吗？”
　　
　　我说：“当然。”
　　
　　……
　　
　　忘了说晚安是在什么时候，但晚上确实睡得很香很甜。梦里仿佛有小一在陪我，一直在和我说话。我闭着眼睛，静静地听她道来。
　　
　　早上起来，太阳透过窗帘，射入微弱的光。我知道，天晴了，雨停了。
　　
　　五 月亮
　　
　　“今天的月亮很亮很美，和你一样美丽，像你的心一样地纯洁。”
　　
　　吃过晚饭，我在院子里散步，忽然看到天上的月亮，就想起了小一，于是给她乏了短信。刚发出去，手机就显示以发达，随即小一打给我。
　　
　　她问：“吃饭了吗？”
　　
　　我说：“刚吃的。”
　　
　　她说：“那你在做什么？”
　　
　　我说：“陪你说话啊。”
　　
　　她说：“这不是废话吗？还用问你啊？”
　　
　　我说：“废话也是话，而且是你让我说的，反正和你说话，何必要可以在乎在说些什么呢？能听到你的声音就很好了。”
　　
　　她说：“无聊死了，哪儿也不能去，我爸妈不让我出去。”
　　
　　我说：“那他们也是为你好的，再说了这么冷的天，外面也没什么好的，家里暖暖的，有什么不好啊。”
　　
　　她说：“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只有我一个人，怪寂寞的。要不是你天天陪我说话，我都快闷死了。”
　　
　　我说：“我现在好想你呢。”
　　
　　她说：“我也是的。”
　　
　　我说：“那怎么办呢？”
　　
　　她说：“看月亮啊，多美啊。我在屋外，你呢？”
　　
　　我说：“在院子里，不然怎么看得到？看月亮？你在里面？”
　　
　　她说：“在的，注意看哦。”
　　
　　我说：“嗯嗯。”
　　
　　她说：“那我怎么看你呢？”
　　
　　我说：“在梦里啊，我等你。”
　　
　　她说：“别食言哦。”
　　
　　我说：“不会的。”
　　
　　她说：“我想也不会的。”
　　
　　我说：“你冷吗？”
　　
　　她说：“有点儿，你呢？”
　　
　　我说：“也有点儿，要不你进屋好了。”
　　
　　她说：“我进去了你怎么看得到我呢？呵呵，其实主要是进屋里我哥哥他们又要问我在和谁打电话。”
　　
　　我说：“哦，这样啊，我姐头脑也一样。”
　　
　　她说：“要是可以永远这样就好了，小呆瓜，你说好不好？”
　　
　　我说：“只要小精灵陪着小呆瓜，就什么都好。”
　　
　　……
　　
　　月亮渐渐地升到中天了，洒了一地的银辉，一泻千里。这一夜，又有多少人望着月亮，任心飞向远方；这一夜，又有多少人对着月亮，任相思注满愁肠；这一夜，又有多少人月下难眠，寄托着一个又一个的美梦。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因为今夜太寂寞，月亮太孤独，我只是月下众多人中的一个，让寂寞的月光带给我一个遥在天上的美梦。
　　
　　第十三章
　　
　　一 春节
　　
　　我记得小的时候爸妈常说小孩子盼过年，因为过年就会有很多的东西吃，而且还会有压岁钱，所以过年时小孩子都很开心。大人们，尤其是农村的，却多是要发愁的，因为办年货很繁杂，而且要用掉很多的积蓄。
　　
　　我生来就与众各异，同龄的很多小孩所喜欢的东西我多是不喜欢的。于是，我也不喜欢过年，因为在我的记忆里，过年在很多时候都是让我忧伤的。记得在初二时老师在开学之初要我们各自用一个词概括出春节的感触时，只有我一个人说的是悲伤。那一次，我看到很多的人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看着我，而我也以同样的眼神观望着他们。
　　
　　长大后，我对过年就更加地失去了兴趣。在我的记忆里，所谓的春节，就是我一个人过的节日，一个人或发呆，或看电视，看日历从初一翻到十五，然后在十五的夜里，对着静静的夜空，看着月亮，想象着明天与未来。
　　
　　一声爆竹，辞旧迎新
　　
　　三两祝福，举杯欢宴
　　
　　想想一年来的丰硕的成果
　　
　　算算来年新的目标
　　
　　然后，十五天狂欢
　　
　　午夜守岁，通宵达旦
　　
　　旧年已去，新岁已至
　　
　　洋溢在脸上的笑容
　　
　　融入在岁月的风尘
　　
　　经历了一冬的安逸洒脱
　　
　　重回曾经洒满了汗与泪的土地
　　
　　太阳没有火一样热烈的温度
　　
　　额头却渗满了晶莹的泪珠
　　
　　一抬头，落入脚下的土地
　　
　　滋润的却是干涸的心灵
　　
　　二 寂寞
　　
　　日日等待，日日孤独，夜夜寂寞。
　　
　　我还在睡梦中，就已在模模糊糊中听到了三三两两的爆竹声。清晨的冬日，如何来得这无端的响声，扰人清梦。
　　
　　听到父亲叫我，不自然地起了床，下到楼下去。天气阴阴沉沉地，看样子应该不大可能是晴天。朦朦胧胧地有些迷雾，也应该不会有雨或者雪。
　　
　　吃罢早饭，爸爸，哥哥，姐姐都回老家给爷爷拜年去了，唯独我没有去。并不是我不想，可是我确实不大喜欢到处走动，而且在交通工具上是有限的。
　　
　　偌大的房子，此时冷清了起来。妈妈在厨房里忙活着，她说今天应该不会有客。我靠在门边晒太阳，但太阳若有若无，而且阴云很多，也就没法了，晒太阳结果成了吹风。
　　
　　我找来一本书，是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是他的代表作，中文的译本。我并不太喜欢，因为翻译过来的书，因为从一种文字转化为另一种，会变异的。
　　
　　我没有看很久的书，因为眼睛很疼，不宜看得过度。之后，我拿了手机就出去了。外面的景物多是破败的，但隐约中还是有一种凄凉的美丽。
　　
　　枝叶破败，满地灰色；
　　
　　空池残荷，凭添寒气。
　　
　　天色清明，大雁不来；
　　
　　青苗摇曳，花香不再。
　　
　　我本爱秋，冬又成了秋的延续，只是冬日的冷清，散尽了秋风的多情。记忆里的冬天，寒风刺骨，落雪纷飞；记忆里的秋季，凉风袭人，落叶缤纷。
　　
　　突然间，寒风代替了凉风
　　
　　从这个季节吹到下一个季节
　　
　　五彩变成灰色，多情变得绝情
　　
　　蓝天不再蓝，清水不再清
　　
　　当成群的大雁从天这头
　　
　　飞向地的那一边
　　
　　一切的一切
　　
　　全变了样子
　　
　　的确，季节的轮回，变得太快，让人在不经意之间就失去了所有，就像热闹与冷清，昨天还依稀听得见的音乐，今天已全变成了寂寞。
　　
　　第十四章
　　
　　一 就别后的沉默
　　
　　2009年2月3日，我上学了，不太兴奋，也没有不开心。
　　
　　我没有很早进教室，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在A城市内与校园内，我游荡了几乎一天的时间，到下午五点，才置身教室。
　　
　　小一在第一排，我一时间手足无措，轻手轻脚地，让我感觉自己就像魂灵一样从他身边飘过，她没有察觉。
　　
　　再出去时，她看到了我，我也看到她。我无法不说话，却又无话可说，扔了句“来了”就逃也似地跑出了教室。回来时，依然无语。
　　
　　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我不明白，她也应该是很糊涂的。几天前我还对他日夜思念，如今……
　　
　　心里苦啊，但又无语，无人诉说。唯有文字，对我足够忠诚，伴随我很久的日记，成了我唯一的依傍。
　　
　　“2月3日，
　　
　　天有些阴沉，正如我的心境一般，灰蒙蒙地，没有色彩。
　　
　　我是日夜苦思已缠绕心中很久的问题，仍没有结果。我想，也许本来就没有答案，又何必苦苦追寻，终日不得安宁。
　　
　　我说了很少的话，与其说我没有说话，倒不如说我无话可说。
　　
　　我看得见她的身影，只一抬头，就很清晰。我想听她的声音，却心生胆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每次从她身边走，便像做了贼一般，蹑手蹑脚，格外小心，彷如小偷做了案，见到被偷的主时会由于心虚而想方设法地逃避。
　　
　　我承认，我想逃避。我不是不后悔，而是后悔也于事无补。我也不是无情，只是我自己，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从哪里来，将要去何方。
　　
　　该死的天，何时才能不再这样地阴沉？久违的太阳，为何不敢迎见远方来的客人？
　　
　　我浑身很冷，很冷，让我从心中开始颤抖，以致于我不敢睡觉，梦中相会也成了不可能。我只怕，，梦里，也是这样地冷。
　　
　　我还要问，否则不甘心。为什么这么冷？仅仅是因为天地正在休眠，忘了给人间注入阳光，还是因为我的心太冷，已经超越了外界的程度。”
　　
　　“2月3日，
　　
　　又上学了，熟悉的动作，变得那样陌生、迟钝，仿佛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回到这个地方，是抱着怎样的渴望和期盼。脚步变得好慢，思索愈加地迷乱，千丝万缕，找不到了源。我问自己，自己是谁，答案是：我是我，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故人依在，我又何在？我暗想，回忆不久的明天。你的声音，那样地清晰而又模糊；你的身影，是那样地模糊而又清晰。到如今，天地倒转，人声相反，眼前是你的身影，很现实地立在前面；脑海里，你的声音时时响起，呼唤着曾经的身影再次浮现。我幻想，在许多年前的今天，今天的今天，是个不一样的天。
　　
　　为什么？世界是那样地不公平，它让人人得到人人所欲得，而又将人人之所想得予以人人。我不抱怨，也不后悔，我也不在乎我想要得到些什么，因为梦，可以给与我一切。虽然梦想与现实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坎，但梦想与现实依然可以遥遥相望，因为花非梦中花，梦中花非花。”
　　
　　那天，应当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因为梦中的女孩终于要出现我眼前，可是，我错了，因为梦中的美丽无法完全地移植到现实。
　　
　　晚上，我彻夜难眠。月出中天，似水的月光透过紧闭的窗，把床沿照亮，映在了我的心上。月光太温柔，让我的心也跟着柔软了。
　　
　　早上，铃声对我没有了效应，仿佛被重物压住，我的头很是低沉。很难地起了床，等到了教室，又是沉默，又是无言，我心痛了，完全不是我梦中的样子。
　　
　　“2月4日，
　　
　　二十天，只在梦中相见；二十天后，有在梦中倾听。
　　
　　曾经，我是如何地期盼着一个结束，而又是怎样地畏惧着开始后的终结。我不必遥想以前，因为那本在不久前的昨天。
　　
　　忘了相遇的那一刻的狂喜，因为相见，在抬头的那不经意的瞬间。或许并不能称作相见，看到你，是我偶尔的发现，仅仅是因为自恋，我有意地记下了那个瞬间，尽我的所能，试图在它与时间之间拉开界限。
　　
　　而后，我头痛欲裂，继而心神意乱，神态恍惚，愈加麻木。
　　
　　我忍着痛，做着该做的工作。你的位置很不错，每次出门，必得从你身边经过，不论我从哪方走，走哪条路，路的尽头，仍有一个你，因为我根本无法绕过。我故作镇静，其实已慌了神。我佯装做事，眼睛时时盯着你。我想出去，可我不知道我的脚会不会抖，嘴会不会说，于是，我等，静静地等，心烦意乱，直到我确信等待是没有结果的，才不知怎么地走了出去。我确乎忘了当时是怎样的场景，因为我当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里欲静而止。
　　
　　短短几步，也许在几秒之间，却仿佛一帘幽梦，很长很长，醒来时，已不知几时几分了……”
　　
　　“2月4日，
　　
　　我坐着，静静地不动声色。偶尔抬了头，望见不远处的你，望见那熟悉的身影。我心里很乱，很烦，但我用尽全力，使我变得很沉静。我知道我的心不安宁，因为总在动个不停，缘何而不止，我说不清。
　　
　　用去多长的时间去苦想没有意义是假设，我已记不清，只在昨夜的梦里，忙了整个晚上，待铃声响起，人醒梦碎。
　　
　　我的眼睛，已很疲惫，以至于时常产生错觉，甚至幻觉。总在最近时显得很远，而又在最远时拉得很近，纸上的文字，与我一次次地远近相离相亲。
　　
　　我不是很累，而我仍然倒头就睡。我渴望梦中能与你相近，让所有的疑惑在梦中得到解决。可我仍然在梦中几度惊醒，我不愿梦中太过于完美而现实一点也不曾改变，它们之间的差异，让我一次次地心碎。
　　
　　我一次次地问自己，为什么？我为什么总让自己的意志与行为相背离？我可以让自己变得冷酷无情，只要不会伤害你，让你伤心，让你流泪，绝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虽然，我曾说过，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我伤心，为我流泪，那便是我的成就。然而，如果真到了这样的时候，我宁愿自己伤心，自己难过，来取得你开心，不流泪。”
　　
　　“2月4日，
　　
　　我自己在想些什么，自己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的作为，很多对都与我想的不大一样。是出于无奈，还是出于无法？我试图让自己变得清晰了然，却是更加地糊涂，越搅越乱，犹如陷进泥团，不能自拔。我忘了该怎么办，于是，我选择了沉默。我想，如果终究不能在沉默中爆发，不如早些在沉默中灭亡，也许，还能减少些痛苦。”
　　
　　当日，我又失眠。早上起床时眼睛好不容易才睁开，起来后才发现是个晴天，但眼前依然是灰蒙蒙地，因为太乏太困，我心里好没感觉。
　　
　　“2月5日，
　　
　　太阳终于出现在了蓝蓝的天上，我想我的心情也该有转机了。即使不如蔚蓝的天空一样地明朗，也至少有些清明。
　　
　　……
　　
　　久了没有听到你的声音，我感觉很是寂寞。周围的一切都很不静，我试图在这不安中找到你的声音，终于是没有结果，因为你的声音，没有单独存在，在杂乱声中，我听得，你的声音。
　　
　　我希望明天，是个明天，是明天的希望，是我希望的明天（尽管我还不知道我希望的明天是个什么样子，但至少要比今天好）。你，也还是我梦中的你。”
　　
　　“2月5日，
　　
　　梦中歌
　　
　　行将别离，几多情愁，夜夜生桥头。
　　
　　月下清辉，能撒下多少温柔，想昨日折柳，应在几尺渡头？
　　
　　遥遥星河，几多痴情欲语，只脉脉含情，望却去路。
　　
　　深夜多幽梦，一梦走千年！
　　
　　竟是几日昭华暗逝，看夜下空枝，有多少泪珠？
　　
　　梦中人，曾是天上使；误人间，苍山月下几时有？
　　
　　数流星，让天使伤了心，落下几滴泪珠，装饰了漫天繁星。
　　
　　多少愿望，在这一瞬间实现；几多美梦，粉碎在咫尺天涯之间。
　　
　　待醒来，梦依旧，阳光如故。
　　
　　一切悄然，只在漫天星海；物在人在，凭添几段回忆。
　　
　　——心无痕于2月5日晚”
　　
　　这样的日子，不知怎样才是一个头。我日夜痛苦地忍受，几近要发疯。没有人告诉我，我的痛会在哪一天结束。我不要人来可怜我，不想那么落魄。
　　
　　当眼睛睁开的一瞬间，一缕微弱的光射入我的眼球，我于是起床。新的一天，又将意味着什么，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天又阴了，总是这样，反复无常。
　　
　　“2月6日，
　　
　　太多是顾忌，让我几近心碎。我只恨不能抛开世俗的眼光，曾经的不顾一切，早已远离。我呼唤，我回忆，我流泪，一切都太不自然，让我险些窒息。我不敢相信，今非昔比，人是我非，让我迷失了自己。
　　
　　我看到了你，你也看到了我；你不笑，我也黯然。你沉默，我悄悄走过。每次，我再三地犹豫，终于不能面对。我好想问，我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可我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即使哪天，有那个机会，我也担心，你未必答得上来。
　　
　　我沉默了几天，也忍受了几天。我不愿再沉默，再忍受，只怕自己会身心俱惫，将再也无心，也无力去思考这太多的东西，只得在沉默中安息。也许是解脱，也许或许是一生的遗憾，不可磨灭的伤。
　　
　　我的心，好杂，好乱！尽管我将自己尽量与人隔离，从不把心声轻易流露，但是，现在，我确实需要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因为我早已混乱……
　　
　　有时，我开始埋怨，怨我自己。我叹命运不公，悔自己太愚，可有什么办法呢？就如太多是顾忌，就不能抛开一切。之所以顾忌是为了你，如果撇开，又为了什么？如果不为你，即使我抛开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
　　
　　再望你一眼，然后乖乖地睡去，希望我们，在梦中依然能相聚，至少，让我能看见你。”
　　
　　我总想让这样的一个黑夜尽快地结束，然而事实却总在我是意料之外。现实太复杂，太残酷，不能由我去主宰。
　　
　　一个星期，我在寂寞与彷徨中度过去了。小一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冷冰冰的背影，让我的心，也如发寒的水，水面平静而内中寒气在心。
　　
　　我知道人生会有许多的坎坷，但不知道这是不是其中的一个。如果沉默也是一种挫折，那这种挫折足以挫败一个人的心。
　　
　　二 三到枫林
　　
　　越发地寂寞，让我难以忍受，仿佛要发疯。
　　
　　设想，下一年的今天，我依然要在枫林下回忆昨天。第二次坐在枫树下，仍然孤孤单单地一个人，难道这就是宿命？
　　
　　枯叶已经落尽，繁华依然未开。树干还在接受着寒风的洗礼，小草在温暖的土地下冬眠。可我，却介于两者之间，什么也不是。
　　
　　路边的行人往来不绝，虽是冬天，后山上却并没有万物凋零的枯败景象。长空青烟弥漫，空气中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乱作一团。
　　
　　泪水好不争气，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我生来带着很多的泪水，流了许多，如今又将汪洋。
　　
　　不等泪水流出，我用衣袖将它拂去。我长大了，眼泪就不再是我的权利。我是男孩，男儿有泪不轻弹。寒风吹不走过往，泪水带不来曾经。
　　
　　我不敢久留，担心小一会突然地出现。我多么地希望她就陪在我身边，但是，现在，我得离开。
　　
　　世界仿佛没有了声音，心情也没有了颜色。我不高兴，我的心如死水，总有春风是吹拂，也吹不起一点点的涟漪。
　　
　　我告诉自己，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也许上天又和我开了个玩笑，玩了一个游戏，于是，我给小一写了封信。
　　
　　“田心，
　　
　　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我有些怀念了。周围的世界很是寂静，心开始被冷漠包围。
　　
　　上学这么久了，你没跟我说一句话。我每天白天晚上都在做着同样的梦，可当我从梦中醒来，你留给我的，依然是沉默。
　　
　　本来我要问你为什么，可想来也没什么用了。找出许多的理由又能怎样，如何填补得了心中的空虚与寂寞。
　　
　　我向来不惮于孤独，我生来就与世孤立。但自从你走进了我的生活，就把这一切都打破。曾经的独来独往潇洒自如，变成了如今的孤独与寂寞，痛苦与煎熬。
　　
　　每天，都在不停地做事，很累很累，所有的同学们都很刻苦，很用功，很努力地向前迈进。我做着堆成山的作业，一面抱怨这该死的考试，一面却又抓紧时间完成该完成的。
　　
　　这样的日子，本来已很难熬，而心灵的寄托又迷失了方向。每次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我都很开心，很兴奋，因为你可以给我不一样的幸福。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缘何你要这样不理我。还是一切变化得太快，曾经的快乐已经变成了过往的幸福，而现在的我们，只是形同陌路。
　　
　　——心无痕于2月13日中午”
　　
　　我托人把信给她，然后心里就开始没有感觉。这一次，会是开始，还是结束？都没有定论。未来，谁也无法预料。
　　
　　不久，我便收到小一的回信，她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只知道这次上学后，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些天来，我好累。我想要你的支持，但是，你的脸上没有表情，你的身影好冷漠，让我好孤独。
　　
　　开学以来，我有好多的话要对你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每当看到你离开的身影，我的心就被涌上来的潮水淹没。不知是什么滋味。
　　
　　我给你的信一直也没给你，我不知我送你自己没有了那个勇气，但今天一并交给你。
　　
　　2月4日，
　　
　　放下数学创新，撇下语文摘抄，忘掉英语习题，将疲惫抛到九霄云外，我决定开始写东东了。下笔了，我却有些惘然，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从何起笔。
　　
　　整个寒假就这样过去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原以为它会很充实，很饱满，到现在，不得不承认，它的确很糟糕。可其中也有精华，不是吗？每个拿手机的机会，我都很亢奋，也不知为何。尽管那些冷冰冰的日子里整天刮风下雨，依然很美，至少在每个落日之前，希望仍在；日落之后，仰望蓝天，天很澈，很美。
　　
　　昨天，说实话很难熬。九点半到五点，不知这所空空的校园还有什么，寂静，太静了。
　　
　　我是不是又错了？当初就不该让你敢于认错嘛，搞都现在你天天低着头。原本我想你那深明的眉毛下一双微笑的眼睛的，可现在，你依然还是留给我两个字——来了。它们像风儿一样吹来，却像影子一样地跟着我。
　　
　　我很累，到现在为止，我依然在猜，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一直都在这样苦苦地猜，或许有一天，开窍了，我会明白一切，也或许，自己钻进浑水中，永远迷迷糊糊地，什么也不知道。
　　
　　2月5日，
　　
　　是失望吗？我不明白，也许是的。但我也很不清楚，我到底还在想什么，但是有一种声音一直在问我：你怎么了？
　　
　　我很迷惑，明明有一千个一万个问题的，可现在，一个也不想了。女孩子容易满足，大概就是这样，一见到，就什么也不重要，而所有的1都去掉，就太容易变为0。
　　
　　不懂！我好累！到了学校也不知道该干嘛。要说的话，一个字也不吐，说的话，又没人听，无人答。我好累，要休息了，真的好累。
　　
　　……
　　
　　2月8日，
　　
　　接着几天的不理睬，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与寂寞，像每天阴沉的天，压抑深沉，没有色彩。
　　
　　……
　　
　　2月10日，
　　
　　我看到熟悉的身影从那属于我们的地方飘然离去，我想叫住，但终于是住了口。叫停了，之后又会怎样？
　　
　　……
　　
　　2月12日，
　　
　　这样没日没休地过，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我好想走近你身边，告诉你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
　　
　　……
　　
　　这些，有些是要给你的信，有些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日子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不知不觉，竟写了这么多。既然不知该怎样对你说，就让它们代替我，把我想说的话说给你听吧。”
　　
　　我看了，想要马上去找她，但是没有，因为我和小一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一时间也说不尽。来日方长，我们还有细细说来的时候。
　　
　　第二天，一切都变了样子。我起得很早，窗外的天很明亮。太阳在东山开始度着脚，东边欲晓，不要说我起得不早。
　　
　　“这几天你都不理我。”我对小一说。
　　
　　“你不也是一样？给了我两个字。不过现在好了，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小一很高兴，我也终于看到了她那久违的笑脸。
　　
　　我说：“好了，一切都好了。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让不愉快的过往全都随风飘散吧。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就不会再寂寞了。”
　　
　　她说：“嗯，不过……我想问……那天……后山上……枫林……是你吗？”
　　
　　“枫林？”我恍然大悟。“你看到了？”
　　
　　“看到了，但没看清。”她停下。“你为什么跑呢？知道我来了？”
　　
　　我说：“不是，我没看到你来，只是因为想到你可能回来，所以……”
　　
　　“所以在我来之前趁早离开。”她抢着帮我把话说完。
　　
　　我说：“算是吧！不过那也是因为你那时不理我。”
　　
　　她说：“又没怪你，不过，有时间的话，我们再去，好吗？”
　　
　　我说：“当然好了，有你陪，求之不得。”
　　
　　她说：“是这样的吗？”
　　
　　……
　　
　　第十五章
　　
　　一 承诺
　　
　　2月的阳光很温暖，但却少得可怜。阴云总是昂着高傲的头颅萦绕在天空上，居高临下，好不傲慢。
　　
　　一连几天的阴雨天气终于过去，盘踞在空中的阴云终于散去，太阳终于现出了它明朗的面庞，轻轻地挂在天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小一把一张纸条给我，上面写的是：
　　
　　掬一把清辉
　　
　　愿化为甘露
　　
　　沐一缕春晖
　　
　　愿化作彩虹
　　
　　千年一梦
　　
　　守望的距离
　　
　　天之涯，海之角
　　
　　尽在咫尺
　　
　　高楼望断独钟
　　
　　山水秀美已一见
　　
　　朝花虽美
　　
　　不及夕阳余醉
　　
　　晨露虽微
　　
　　但胜清波荡漾
　　
　　我心最脆
　　
　　似穿过松林的阳光
　　
　　——碎
　　
　　如微风吹过的波面
　　
　　——醉
　　
　　——2009年2月17日
　　
　　岁月似流水，无情而又脉脉含情。生活就像白开水，放进什么样的调料就会泡出什么样的味，只是有的人，忘了自己放了什么进去。
　　
　　小一开始笑了，但我依然无法开心，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无故地生气，因为小一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我知道自己是多么地小器，但我就是这样不能自已。我恨自己，恨自己这样地无力。
　　
　　我埋头，我叹息，我面无表情。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要把一切的不开心都加在自己头上，我只知道自己度量很小，我的小一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但是，别人没听到，也没有人会听我的，于是我的天使被人群包围。
　　
　　“为什么你这么地不开心？”小一笑着对我说，天使的笑容，永远地那么天真纯美，让脑海情不自禁地将这一刻记起。
　　
　　“没什么。”我不在意。
　　
　　她说：“那你为什么老是埋着头，让我看你都看不到？”
　　
　　我说：“我能看到你就好了。”
　　
　　“不，这不公平，你好自私。”她叫道。
　　
　　我说：“我没有，你自己不愿看的，我没办法。”
　　
　　她说：“不是的，你错了，只是我在前面，总不能老回头吧。你开心，我又不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我说：“不，你很有用，你只要坐在这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
　　
　　校园的生活很平静，没有大的奇事怪事。每天做着同样的事，下一天是对上一天的复制。唯一有着千变万化的，恐怕就只有每个人藏在腹中的那颗善感的心吧！每一秒，都大不相同。
　　
　　小一后来给我纸条说：
　　
　　“我听人家说男孩不高兴多是因为女孩，你不开心是因为我吗？我很希望是的，又希望不是的。每天看着你一张愁苦的脸，心里真的很不好受。你就不能开心一点吗？我知道你性格孤僻忧郁，但你对我并不是这样的，你可以开心的。如果你是我为了我而伤心的，那么我也希望你可以因为我而开心。有你的出现，带给了我快乐，我也希望我闯入你的生活，也能带给你幸福。小呆瓜，你应该开心的，对吗？”
　　
　　我回复她：
　　
　　“也许你说的很对，我的不开心是你带给我的。一直以来，有许多的女孩子都都说我是个木头人，不懂感情，也从来都不会笑，所以不论我开心抑或不开心，都是一张呆板的面孔。可是自从遇到你以来，这一切似乎都发生了改变。我开始会笑了，懂得了用笑容去表达我心中的幸福和快乐，可在知道开心的同时，也学到了它的对立的一面，尝到了伤心的苦。这些都是你给我的，可我并不后悔什么，也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有你就已经足够。你所带给我的幸福，我也会珍藏到永远。天可荒，地可老，但心是不会变的，你愿意相信我的，对吗？”
　　
　　她回答说：
　　
　　“我相信你以及你说的每一句话。承诺不需要太多，唯真诚才能永恒，让我陪你一起，我们一起努力，一起进步，好吗？
　　
　　自强不息，怀壮志以长行；
　　
　　厚德载物，携梦想而高飞。
　　
　　Go，Go，加油！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二 离开的无奈
　　
　　我以为一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所以总到小一那里去。我听她说，或者她听我说，每每这个时候，都会感到幸福和开心。
　　
　　但我又错了，一切的一切，表面上没有变化，其实已不再是往昔。过了一年，每一个人都在成长，在进步，在发展。人生就是一个漫长的历程，每走一段，人就更成熟一些。等到这段路走完，人生也就走到终结了。
　　
　　生活虽然平淡，但平淡的事也可以拿来说一说。我细心地观察生活，将我所有的发现和感悟全告诉她。我看到她听我讲时幸福的表情，我的心就满足了，就感到无比地幸福。
　　
　　可是，后来事情变了样子。我到小一的身边，还没说几句，她就会让我去吃饭，去洗衣服，或去做作业等，于是我迷惑了。但我不会听话，只得无奈地走开。
　　
　　一连地几天，好像成了定律。我的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并没有特别的含义。于是，我不在意，不放在心上，笑着去掩饰我内心的无奈与感伤。
　　
　　时间像流水一样流去，感伤的情绪如潮水一般涌上心来。无缘无故与这样的变动，让我无以适从，心于是由无奈变得很伤痛，因为我不知道这样的变故是为什么，又将意味着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而心灵的挣扎又归于惘然。我不得不正视这一事实，因为自欺欺人已让我显得太无知，太不知趣了。
　　
　　我给小一写信说：
　　
　　“田心，
　　
　　最近我感到你对我有些冷漠了，这当然是你的权利，但我仍然要问，你每次让我‘离开’，那么决绝，那么迫不及待，是故意的吗？如果是这样，请你告诉我。我虽然极喜欢和你在一起，但如果你不喜欢，我绝不再缠着你。以前的种种，全当是我自己太无知太天真，自以为看透了一切，其实什么都不懂。我太自负了，以为心的纯洁是可以让心与心的交流畅通无阻，但结果是我错了，错得那么幼稚，那么可笑，那么无可救药。
　　
　　好了，说的太多已没有了意义，你只要告诉我，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从此不再‘纠缠’你。人都是有尊严的，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不会恬不知耻的，请放心。”
　　
　　写这样的话是不称心的，如果一切正如我所说，我对小一依然会有太多的不舍。她所带给我的幸福和痛苦，超过了我过去的总和。虽然过去我不伤心，但也不知什么是开心，如果让我重新选择，我依然要选择这有痛苦伴生的幸福。
　　
　　接下来的一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安眠。我不知道第二天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夜太黑，月太暗，淹没了我所有的想象，不知不觉地就进入了梦乡。
　　
　　梦中惊醒的我惶恐不安，起了床来无精打采。我忘了做的是什么梦，也许是一个我早该忘记的噩梦。
　　
　　不出意料，当我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自己的座位时，一纸折得四方的信骄傲地出现在了我的课桌上，却在这一刻刺痛了我的心。我知道我没必要心痛，但是心灵还是触动了。我不知道是怎样的结果，但依然忍不住先伤了心。
　　
　　想了许久，我我鼓足了足够，的勇气，让我的手指具备了打开它的力气。我一字一句地看着，心里早已忘了是什么感觉。
　　
　　“其实我也觉得很违心，真的，不愿意say的，但既让你苦着了，我就say吧。
　　
　　因为‘红颜祸水’，我不希望子绊着你，牵着你，让你止步。你是一个男孩子，至少目前还是。
　　
　　每次都是因为我这样决绝你才离开，我也不知道每次这样说了以后心会怎样，但的确很难过。可是在一起的时候，我既希望能永远，又想要马上就结束，这很矛盾。可是确实，我必须记得：我宁愿做目送你的光，也不做阻挡你的墙。
　　
　　告诉我，这样做又错了吗？How？我该怎么办呢？我希望在一起时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多一些快乐，少一点忧伤。你喜欢我笑哦，那我每次都带着笑容好吗？还有啊，你也要smile一下嘛！放松些，多休息。珍重自己哦，张乐先生应该是我心中最重要的，所以涯，他一定要快乐。
　　
　　以后，我不说的，你也要把心更多地放在学习上。我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的。我想让你前进，而不是为了我而止步，这样，我会更开心的。
　　
　　我希望你宽容一点，哦，没下次了，好吧？
　　
　　不要为了我伤心，我也会难过的，记得开心哦，不论怎样，都要开心。
　　
　　——田心”
　　
　　三 约定
　　
　　好人好梦！可是什么样的人叫做好人呢？我不知道。
　　
　　我传纸条给小一，问：
　　
　　“好人好梦！什么样的人是好人呢？在你心里，我是好人吗？你的一生中，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呢？”
　　
　　她回答说：
　　
　　“所谓好人，是这样的：小A做事为人于小B感觉很好，A即好人，于小C感觉不好，A即是不好的人。好与坏并没有确定的界限以及可供判断的标准和法则。
　　
　　最开心的事？忘了的，不，在我的记忆里，来年我想到会很开心的，是我一生最珍贵的回忆。”
　　
　　我说：
　　
　　“真希望这一切可以无尽地延续，伴随着我们的一生。即便美好的事物注定了只能在记忆里永恒，我也会好好地珍惜，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用微笑去装点。”
　　
　　她说：
　　
　　“不如我们来个约定吧？你从你的书里选一本放在我这里，到2010年的中秋或者七夕，感觉没变的话，那本书，你就不拿回，我回赠你一本，若是变了，你收回，如何？”
　　
　　“一年多，时间长不长，短也不短，我也不知。”
　　
　　“高中的三年决定我们的命运，要努力。”
　　
　　“奋斗，拼搏到底！
　　
　　自信，自强一生。
　　
　　笑口常开哦！”
　　
　　我问：
　　
　　“什么感觉？”
　　
　　她说：
　　
　　“所谓的感觉还在，就是：那时，大家在一起还是会很开心，很真诚，很快乐。其实吧，我就是想确定下你的答案，既然你答应了，那么，书你选吧！日期也要选哦！
　　
　　在校最开心的日子是在2008年11月12日（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天正是我和她一起去后山枫林的那次），那一天我看到了自始以来人心最美最纯最善的一面，让我更加地相信自己的论断，人心是最美的。
　　
　　对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呢？但也没办法，就我的主观而言，这就是最了，其他的，我觉得每一天都是很感动很快乐的，因为有很多的时候，身边的人和事都让我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确实是很美好的。
　　
　　一直以来，对你都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但愿明年的七夕，我们在一起仍然会很开心。如果一切发生了变故，和你在一起的这段回忆，我也会永远珍惜。”
　　
　　我说：
　　
　　“这样很好，书，是的最爱。你能提出把书作为我们之间的约定的信物，我很意外，也很开心。
　　
　　你的主张很好，我会信守我们之间的约定，等到明年的七夕。我有一本诗集，《徐志摩诗集精粹》，现在把它给你。我希望它会永远伴随着你，而不再回到我这里。”
　　
　　这样的约定，曾让我浮想联翩，让我更加地相信，她是我生命中的唯一。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永远没有人可以代替。
　　
　　从此我们的交流就这样以纸条书信为主导了，但是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纯洁而又真切的。无论今后会怎样，这段幸福的过往和回忆，将会守候着我的一生。而那个至真至诚的约定，将会伴随我度过未来人生的风风雨雨。
　　
　　四 长大
　　
　　进入高二是在2008年的夏秋季节。当高二迈过了2008与2009的界限，我已将近二十岁（其实还没到十八），这又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长大了。
　　
　　一段时间，小一都不太开心。我看不出是为什么，又不好问，毕竟有事没事去问她开心与否并不是一个男孩应该做的事。女孩是心思，男孩都别去猜，因为猜来猜去，结果还是猜不着，不是把天真复杂化，就是繁琐的简单化了。
　　
　　高二以来，我感触很多。学习环境的变迁，学习生活的得失，情感的复杂演变，都让我从一个无知的少年向着成熟迈进。父母，老师，同学，我周围的一切，都在有意无意之中鞭策着我前进，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地成熟。
　　
　　我给小一写信：
　　
　　“泪无痕，
　　
　　我知道你最近不开心，有事情能抹掉你的笑容，我很奇怪，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如果你觉得很难受，就对我说吧。
　　
　　进入高二以来，我们面临的将是高三的艰难挑战。每个人都在很努力地奋斗，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也时常感到很累，对未来很困惑。你每天都在很认真很刻苦地学习，我也知道，所以你也会和我一样感到很累很累。为了在高考那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傲视群雄，我们每个人几乎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终于知道，那个大学不仅仅是我的一个梦，更是我父母家人的全部希望。我在给老师的交流本上写过一篇文章，在其中写了我人生中最大的错误——选择了高中。我想早就是带着这样的一份责任，在我人生的道路上艰难前进。我一生要做很多的事，要完成自己背负的责任，首先要对父母。
　　
　　有你的陪伴，让我来到高中终于可以弥补遗憾。因为有你，我不后悔自己已经选择了的。上天在冥冥之中把每个人的命运都做了安排，而我们每个无知自大的人其实只是走到既定的路上，如果有缘，就不会分开。
　　
　　多的没什么好说，人都说高中的生活是地狱，而大学的生活是天堂，在人生的地狱阶段你在陪我，天堂也没有理由会少了你。
　　
　　一个心中有你的人”
　　
　　是的，转眼间就快到了高三的边缘，而我又会以怎样的姿态步入高三，去面对那地狱的最后一层？
　　
　　忘了当初进入高中时是怎样地失落，踏进高二又是抱着怎样的希望，如今，这一切，又如何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并不讨厌任何人，不论是小一，小方，或是晴天。不论他们的性格与我多么地相像或者相违逆。他们是我的同学、朋友，我完全有理由把她们全收入我的记忆，让每个寂寞的夜晚都不空虚。
　　
　　我长大了，我要面对所有的不如意。生活的全部是对我的考验，除了默默接受，我毫无选择。
　　
　　忆如走了，小一来了，我生命的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人陪我一起走，只是宿命的不同决定了不是所有的人都会都能陪我到永远。
　　
　　不久，小一给我回了信：
　　
　　“不开心啊，有点呀，因为呀，我最近发现自己好像长大了。真的不是自夸的，那篇《我上高二了》我读了好几遍，从中悟出了很多。我想我的确应该为了那张薄而沉重的纸玩命了。虽然代价很大，但正如老师所说，我们必须为了学习而牺牲点什么。那个月我在家也长大了不少，我会为我哥哥的事操心了，为他的前途而担忧，也给我爸妈减负了。我更体谅我爸爸了，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深沉地生气，只是为了我的哥哥。我体会到自己不再是小孩子家了，毕竟我爸爸四五十岁了，而我也已快十八了。
　　
　　以前总是怪自己不会开心，但现在我每天看着人和事，便会觉得幸福。但与此同时，我也会小小地伤心，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幸福快乐。而我没有办法让每个人都开开心心地，很无奈的。
　　
　　2008年，于我而言发生了很多事。真的，这一年的事，让我感觉似乎很饱满，没有空隙。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有事发生。我也有些受伤，但是，那已经过去了，只能让它们沉入海底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那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就学校而言，我有一大堆的好朋友，不论在哪儿，都会打招呼，问好。我有两个哥哥，总是带给我关心，问候。还有你，一直都让我生活在开心与幸福之中。我有时就在想，我是注定了要在快乐与幸福中生活的。
　　
　　所以呢，我决定进行快乐储蓄，将来呀，连本带利地全取回来。呵呵，多么经济啊！”
　　
　　在即将走近十八岁的时候，每个人都经历了许多。日日的成长，月月的进步，我们渐渐长大，在无声无息中，撑起一片十八岁的天空。
　　
　　第十六章
　　
　　一 小孩子气
　　
　　生活仿佛回复了平静，有太阳和清新的空气。云儿很平静，风儿很温柔，我走在蓝蓝地天白白地云下，任难得的平静拂上我心头。
　　
　　突然，我自己变得好落寞。小一还是每天地笑，生活得还算好。我独自一人坐在位子上，无需有的空气充斥在我心里。
　　
　　小一说：“为什么你老不开心？好沉默，沉默能创造金子吗？”
　　
　　我说：“不知道。”
　　
　　小一说：“因为我吗？”
　　
　　我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小一说：“那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我说：“不清楚，也许……可以，也或者……没有必要。”
　　
　　小一说：“可我不希望你不开心，不要天天这样愁苦，好吗？”
　　
　　我说：“我也不想，但是……我也不知道。”
　　
　　小一说：“我怎样做才能让你开心呢？”
　　
　　我说：“做你该做的事吧，不用顾我。”
　　
　　小一说：“可以的吗？不行，我说了，你是我心中的……最重要的人，所以不可以不顾你，而且咽让你开心。”
　　
　　我说：“你确信你能吗？我确信你能！因为我的一切的快乐或者悲伤都源于你，如果你开心，别的，我就都不在乎了。”
　　
　　小一说：“我可以不在乎你吗？不可以！除非……除非……你不在乎我。”
　　
　　我说：“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大海。”
　　
　　小一说：“为什么不问青天呢？”
　　
　　我说：“天太无情，而水多情。”
　　
　　小一说：“谁无情？而谁又无情呢？”
　　
　　……
　　
　　不仅小一，我自己也在寻求，为什么我会不开心，结果，我明白了，原来只是自己太小孩子气。小一是我的天使，但我的天使也可以把快乐带给别人。
　　
　　小一说：“还不告诉我吗？”
　　
　　我说：“什么？”
　　
　　小一说：“你不开心的原因啊？”
　　
　　我说：“哦，可能是我太小器吧，是我的性格的不足的部分，与你无关。”
　　
　　小一说：“小器？”
　　
　　我说：“或者说是小孩子气吧。”
　　
　　小一说：“小孩子气？”
　　
　　……
　　
　　二 纸条泛滥
　　
　　虽然同在一个四方的教室里，但我和小一的距离足以五米，中间隔着不下十个同学。如果只在位子上坐着，我们几乎看不到彼此。（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老师有意安排的，她后来亲口对我们说的）
　　
　　下一年，没什么改变，其实什么都变了。我再也不能有事没事跑她那儿去了，因为会引起无端地冷嘲热讽。
　　
　　发明便条的人是伟大的，利用便条传递信息的我们也是很聪明的。一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都可以用笔写下来。
　　
　　我周围的同学都很热心，充当了我忠诚的信使，也当然我是最善解人意的朋友。看着她们对我的支持和帮助，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有时，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小A说：“情书写好了吗？”
　　
　　我说：“说什么呢？什么就情书不情书的，不就一张纸条吗？有那么麻烦吗？”
　　
　　小A说：“不麻烦，可我每天每节课都帮不送，这就麻烦了，怎么？不得给我些奖励？”
　　
　　我说：“是的，那你要什么呢？只要我能给的，全给你就是了。”
　　
　　小B说：“天天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吗？班上都被你们搞得乱透了，成天班上纸条飞来飞去，都不成样子了。”
　　
　　小C说：“就你们这样子，非全乱了不可，你呢可别太过分了，班里的人可都看不惯了，别让老班知道了才好啊。”
　　
　　我说：“都什么跟什么啊，不跟你们说了，我们嘛，算了，知道帮我送信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不劳操心了。”
　　
　　小C说：“谁要管你的闲事？自己的都顾不了，你也太自恋了，只不过同学一场，提醒你一下罢了。”
　　
　　我说：“那我谢你了，自恋嘛，小一也说我是这样的，那就应该是吧。”
　　
　　小B说：“我看也是，你就认了呗！等到你的纸条满天飞的时候，你想收都难了。”
　　
　　小C说：“他呀，怕永远也收不了。不是他不收，就是收不下。”
　　
　　我说：“切！到时再说呗！我呀，自有分寸。”
　　
　　……
　　
　　第十七章
　　
　　一 心路漫漫
　　
　　人总是太天真，只有当所有的幻想化为灰烬，梦已然远离，他才会发现，原来最天真的竟是他自己，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知道爱一个人会很痛苦，但却没有想到这种痛会让我无法承受。我痛恨这世间对所有人的不公平的坎坷经历，但我又说不出，公平究竟在哪里。
　　
　　人，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结合体，什么都认为对，什么都认为错，到头来，谁对谁错，自己也闹不清。
　　
　　我知道自己太小孩子气，但又无法不让自己做小孩子，握着小孩子的天真与童趣。自以为能看破红尘，结果反被红尘伤透。
　　
　　没有办法，看着小一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我没有办法不生气。我的心好压抑，不能欺骗自己。
　　
　　3月中旬以来，心就备受煎熬。我想摆脱这种痛苦，不让我心神俱碎。可无论我怎样，最终都是徒劳无功。
　　
　　没有朋友可以诉说，没有小一带给我的安慰，我心中的苦闷只有对自己说，让自己听。
　　
　　“3月18日，
　　
　　早上
　　
　　我很迷茫，不知道子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为她生气。我明白生气于谁都无益，而我却无法自已。
　　
　　我不知道生命中没有她的出现将会是一个怎样的情景，是我人生的幸福也是悲哀。如果人生因此而残缺，我宁愿自己不知道残缺的部分是什么。
　　
　　可是，现在却不能了。命中已注定我遇到了她，现在让她消失，除非上苍能除去我所有的记忆，否则，我将看着肠断心碎而无能为力。
　　
　　有太多的不应该，有非我所能预料。可我在哪里开始走错？倘若有人告诉我，又能如何？已经走过，难不成还要重头来过？
　　
　　也许我渴望的结束并没有错。我不知道孤独的人该如何地沉默，但人世间的一切，奈何也要这样地折磨我？
　　
　　我从来都不知道肝肠寸断是怎样的痛苦，而心碎又从来都是没有知觉的。因为痛，所以麻木，而我，却要将一切的痛苦深深地隐藏。这，又该如何？
　　
　　上天也许没有想过要给与我生命，在人间的出现也许就是一个偶然的错。人生本来就是一个错，要错就是一生。无数的人在等候，而我，却不知要等谁。我傻傻地徘徊远望，路的尽头依然是路。我远观人生的长河，冰冷凄清，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留。
　　
　　上午
　　
　　心里何以冒出诸多奇怪的想法，为什么心凉了却还要躲避太阳？人生真是这样地奇怪，让我永远也抓不到它的头角。
　　
　　为什么这样无止境地相互矛盾着，而又何苦把这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不能确定自己能承受住，倘若不能，只当是自作自受。
　　
　　我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自己算个什么人物，有什么了不起。说到底，不过时间已蠢物。到头来，承担些无谓的苦。
　　
　　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情不好，自然也只是空虚，百无聊赖。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样才会不去为一个人而生气，感情的波折让我心神憔悴。
　　
　　我不抬头，却忍不住要抬头。我告诉自己不去理她，可心里的难受又不是能够说得出的。如果当初不曾遇到她，就不会多出这般的无奈，然而一切已经成为定局，变得无可挽回。
　　
　　我不知道的太多，知道的也不少。她的心情我难以猜透，我的心依然伤透。在我什么也不知道，还没弄清这其中的缘由的时候，世界变了样子，不再熟悉。
　　
　　阳光，对每个人都一样地温柔。我曾经不知道，知道后竟有些惘然。我于是明白太阳并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太阳。一次偶然，让我产生畏惧，看着，只有远离。
　　
　　做了贼的人是多么地恐惧，而我又偷了什么？偷得到的我不屑一顾，偷不到的可望而不可即。我害怕哪天连观望也成了奢望，于是我匆匆地走过，做了过客。
　　
　　日光，何时光顾？月儿，什么时间看到？我看到月亮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可我永远也无法得到它，因为太遥远，嫦娥也不愿带着我一起奔月。
　　
　　中午
　　
　　常常陷入幻想，多么地无趣。我做着一个美妙的梦，梦醒来，看到的却是冷冰冰的现实。我于是明白梦终究是梦，于是我愿意生在现实，死在梦中。
　　
　　我向来不真心生命，生的价值，全然没有找到一点一丝。我以为生是上天给与人的折磨，而死则是为再也不能承受折磨的人准备的另一个天堂。
　　
　　生而为谁，岂能全为自己；死而为谁，有谁为我哭泣？没有爱我的人，死去毫不足惜，至少，不会让爱我的人因为我的离去而长久地哭泣。
　　
　　在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自欺欺人，没欺到别人，反让自己陷得很深。我无法自己站起来，沉沦也是因果报应。
　　
　　春天已经来临，多少美丽的风景，却不能全呈现在我的眼里。自我坠入时间后，我的生命就注定了要掩埋在多情的秋季。
　　
　　命运也很是不济，留给人的多是长久的分离。我知道时间可能让一切都变得更加牢固，但时间也同样可以摧毁人世间的所有。
　　
　　今日的月白风清，也许明天就不复存在。有人说回忆可以化作永恒，而永恒，也终于还会将记忆击碎，然后一点点地消逝。
　　
　　孤独的我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易碎的灯笼何时被摧毁？我不渴望风雨的光临，该来的，也还是不能如我所愿。
　　
　　如果可以对世间的一切视之如无物，也许是万物的不存在，或是我的消逝，这样，我宁愿选择离开。我的人生，注定了等不到花开就会夭折。
　　
　　傍晚
　　
　　我好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虚拟，而我又太在乎。我无法让自己看着她而心如止水，我当然也能看着她而在心中不起波澜，那便是我心如死水的时候。但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死了，一切归于平静，而后，又会有什么？
　　
　　未来永远地那么不可预料，人生在世究竟来做些什么？待离去时岁月匆匆，而天堂又不是想去就去的。
　　
　　太多的不应该构成了太多的悲哀，太阳升起就总会有落下的时候。心死了，却不一定有一天会复苏。
　　
　　也许上天本来就不公平，否则，人间就不会有诸多的不幸与坎坷。我不知道人间为什么要有恩爱情仇，谁又能告诉我？
　　
　　我厌倦红尘，这话说得终于不太顺心。我心里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自己也不清楚。想世间，也不会有人可以告诉我。
　　
　　然后，我是否应该恨自己，我伫立在世间无可适从。我坐立难安，心生彷徨，我忘了哪个方向是我该面对的地方。蓝天白云，也许本就没有属于我的。每个方向，都站满了人，每一块土地，都不曾空出，四海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该去哪里？人间容不下我，天堂也不为我敞开。我不知道地狱会如何，如果门可以开，我想，进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没见过自己笑，想来也很难看或很愚蠢。我不喜欢一张愁苦的脸，于是上天给了我愁苦的心，反映到自己脸上。但是，我还是看不到。
　　
　　一直都在想谁是世界上最天真的人，终于没想到。后来才发现，原来一直要找的人竟然是我自己，天真得不可饶恕。异想天开，自以为是，竟无可救药。
　　
　　对自己应不应该失望，对别人又该怎样。小四说他知道天上有个大月亮吗，我却知道天上有个大太阳，它刺痛了我的眼睛，也刺伤了我的心，让我难以忘怀。
　　
　　一切的一切，于我太无缘。我渴望上天收回我的一颗心，我相信，有了心，我的一生就注定了不会有快乐。
　　
　　可是上天并不给我机会，他说“你若要无心，我便把你送往地狱”。我于是沉默不语，这样一个结局也许就是好的。于是我说，好吧！你就送我去地狱。而当我醒来时，我仍然在人间，原来，人间才是名副其实的地狱。
　　
　　晚上
　　
　　我依然庆幸上天对我命运的安排，或者说我要感谢她的到来。人世间本来就是一个很奇怪的空间，让人幸福也让人伤心。
　　
　　如果上天愿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人生的路口重新选择，我也依然会走这条路，其他的路，我没走过，对我也没有诱惑。
　　
　　我并不好过，可能缺少些什么。我不知道该以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人生，还是在人生的洪流中一点点地沉沦。
　　
　　我的心好是复杂、凌乱，自己也不知所措。我想说自己着了魔，但我终于连当魔的资格也没有。
　　
　　我不怪任何人，我只怪自己为什么不能适从，恨自己不能随波逐流。如果这样，或许会好过，但我却永远不能这样选择。
　　
　　在这样一个人世，我知道自己要自觉地融合。我自己不能永远地孤立，只是别人不知道，这样一个过程，于我是何其地艰难。
　　
　　像夜一般静，如月一般清，这是一个怎样的夜，又会做着一个怎样的梦，梦中人，在现实，又该怎样注入我的梦。
　　
　　有人说我喜欢夜里的那一盏灯，其实不然。如果有白昼一般的天，我也宁愿放弃与夜为伍，和夜做伴。
　　
　　我依然等着，春天的到来。有人告诉我春已将尽，可我还没有觉察到春的气息，又该作何解释。
　　
　　我难道甘心为夜的俘虏？只因唯有夜，才知道我内心深处的孤独，因为无拘无束，才可以敞开心扉。
　　
　　今日，心中难自平。只是奇怪，只是翻腾，只是无休无止，只是不知缘何而起，而最后又将在何时落下。
　　
　　今夜，又不知是彻夜难眠。如果夜可以给我以寄托，我依然想要编织一个绝美的梦。虽然我知道梦不可以久留，但至少，也该有一个美梦，存在记忆里。我当然不可以确保它的永恒，而它即使只有一瞬间，也该很美，很美！”
　　
　　这一天，是上学以来我最失落的一天。我知道，那是两个月以来所有的伤的集合。我终于明白，喜欢一个人会为她而开心，而爱一个人却可能为她伤心。
　　
　　小一问我为什么老不开心，我故意转移话题。她不依，追问不休。晚上，我就在走之前把我一天的心情给了她。
　　
　　自上学以来，我已有了许多个不眠之夜。今夜，不过是在很多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而已，没有太大的分别。
　　
　　次日清晨，我早已从梦中醒来。夜色为消，月色已无，我静静地坐着，任思绪在尚未天明的空气中曲折盘旋。
　　
　　上午，一切都很正常。我不知道这是黎明前的黑暗还是黑暗前的黎明，总之，一切很平静，平静得让我难以镇定。
　　
　　小一依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我知道，今天之前和今天之后会有截然的不同。如果不是开始，就一定会是结束。
　　
　　中午，小一很开心地向我走来。她说：“还不开心吗？发泄了这么久，应该差不多了吧？”
　　
　　我说：“该是怎样就让它成为怎样的吧，何必太过于强求。”
　　
　　“强求？”她说，“其实也不能全盘否定，要看用在什么情况下，什么事情上。如果是用在……反正有时候强求没有什么不好。”
　　
　　我说：“也许吧！但顺其自然应该会更好。人生来就带着某种天性，而天性又是不容改变的。”
　　
　　“你在写什么？”她指着我桌子上的本子。“作文吗？”
　　
　　“小说。”我说，“就是以前的《红尘》，突然想再写，就拿来写了。”
　　
　　她说：“你很有闲情雅致！不过也好，免得你闷得慌，我又不能天天来陪你，也好别让你闷出病来。”
　　
　　我说：“哪里就那么容易？倒也……罢了。”
　　
　　“喏！”她拿出一根白色的羽毛，很漂亮，但看不出来是什么毛。“这个就给你了。还有这个，也给你的。”她又拿出一张纸条，丢在我本子上。“慢慢看吧，走了。”
　　
　　那根羽毛我看了很久，也终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毛很细很软，很美。如果那是什么鸟身上的，我想，这种鸟，一定会很漂亮。
　　
　　我打开纸条，写的是：
　　
　　“那个天使的翅膀就送给你吧！
　　
　　好了，别伤心了，好吗？我天天开心一些，您也要哦！
　　
　　不过偶尔皱皱眉也是可以的。
　　
　　说实话，我的确认为你是一个小偷，偷走了另一个人的心。”
　　
　　看到那句“偷走了另一个人的心”，我不知怎么了，心里是感动还是迷茫，或者是别的，我全不知道。我告诉自己：是我偷走了小一的心。但我不敢确信，常怀疑自己的直觉，以至于当我十分地肯定是自己偷了小一的心的时候，竟是我们之间的终结。
　　
　　二 四去枫林
　　
　　自从收到小一的那个“天使的翅膀”，我就一直猜不透到底谁偷了谁的心。我知道小一不喜欢同我玩含蓄，而我却喜欢和她玩深沉，每次给她写信或写纸条，我总喜欢把自己的真实意思写得很深很深。
　　
　　我写纸条给她说：
　　
　　“天使需要人守护，对吗？而我愿意做那个守护天使的人，守护着天使到永远。还有，你可以告诉我是头偷了谁的心吗？”
　　
　　过了很久，小一也没给我回，但我也猜了八九成。我想她一定以为我是明知故问，所以不回答。
　　
　　她说：
　　
　　“我总看不到你的笑。我突然发现，你的笑，你的开心，远比我想象的来得要难。她们说我的笑容不带一丝岁月的风尘，我看它更像是你的笑。”
　　
　　我说：
　　
　　“笑与开心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开心不一定要笑，笑也未必是开心的，是吗？我是不喜欢笑，你不是说我笑的样子很傻的吗？我还是宁愿做你的小呆瓜。我问你的问题你怎么不答啊？”
　　
　　她说：
　　
　　“就算是吧！你可以不笑，但不可以不开心。什么问题呢？我没回答？忘了，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我说：
　　
　　“什么？你忘了？不是吧！这么快！好吧！我就再说一次，我到底偷了谁的心？”
　　
　　自然，她也还是没有回答我，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我其实也不想要那么明白，爱，朦胧也是一种纯美。
　　
　　以后，我仍然在想，但不再问了。如果我们心里都彼此明白，又何必要把那层窗户纸捅破呢？
　　
　　小一说：“我们到后山去散散步，好吗？”
　　
　　我很兴奋，说：“好啊！就是不知道枫叶开了没。”
　　
　　小一说：“难道我们上山只为看枫叶？”
　　
　　我说：“不全是，但能看看也好，怎么说那儿也是全后山最漂亮的地方啊，而且……而且是我们第一次去后山时呆过的地方。”
　　
　　小一说：“那就去看看呗，权当故地重游。”
　　
　　我说：“这很好啊！故地重游，应该别有一番风味的。而且去的季节不同，带着的心情也不同。”
　　
　　到后山仍是黄昏时候，太阳已不再热烈，空留一张娇羞的大红脸傍在西山疯癫之上，不舍得离开。
　　
　　枫叶还未开，只有少许的小细叶刚刚从枝里探出小头，注视着青春的风景，感受着春的气息。
　　
　　“快了！”我说，“要不了多久枫叶就该开了。一年过去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枫树也换了叶。”
　　
　　小一说：“是啊，时间就是流逝得太快，让我们长大了一岁都不知不觉。只有看着周围事物的变化，才知自己也在变。”
　　
　　我说：“人都是无知的，却总以为别人无知，所以结果是自己最无知。再然后呢？就是所有的人都是无知的。”
　　
　　小一说：“也不全是这样的，无知未必就是不聪明，相反，它可能是一种大智慧，让人借以维持天性，保持纯真。”
　　
　　我说：“人本来就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为什么非要寻根问底呢？宇宙究竟从何而来尚且是个不解之谜。”
　　
　　……
　　
　　第十八章
　　
　　一 对不起
　　
　　高二下半年以后，我晚上很少和小一一起走了，甚至是故意逃避，自己找个地方，远远地望着她走近女生公寓。
　　
　　一天晚上，因为有事走得很晚，同学们见我和小一在，都知趣地走开了，于是只剩下我和小一两个人。
　　
　　她说：“你先走吧，我有事。”
　　
　　我有些奇怪，好不容易在一起，干嘛又让我走。我没有说话，两眼望着她，以示反抗。
　　
　　这样一来，她也不说话了。我们相互对视了很久，周围更加地安静了下来，偶尔听到零碎急匆的脚步声。
　　
　　“你怎么了嘛？”她说。
　　
　　我还是不说话，不住地盯着她。
　　
　　“呜呜呜……你到底怎么了？快走啊，快点去休息。”
　　
　　“不去，我还有事，你先走吧！”我终于说话了。
　　
　　“你快走了，我真的有事，听话。”她央求道。
　　
　　“不，我才有事呢！”我很倔强，毫不退让。
　　
　　“走就走，”她说，好像很生气，“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受了东西，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我想她应该是在楼下等我的，所以拿了东西就离开教室锁门了。我怕她等久了会烦，就飞快地跑了下去。
　　
　　“张乐。”我刚下去就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听声音我判断是历史老师。为了不失礼仪，我只好停下脚步。
　　
　　“你很用功啊，她老师说，“每天加班这么晚。”
　　
　　“也不是的。”我说，“只不过是在教室里玩玩而已。”
　　
　　“这次考试考得不错，但你还在高二，现在就加班加点，到了高三哪里受得了呢？你自己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马马虎虎了，”我向前面看，没有人影，小一已经走了。“要说好还差得远呢。用功不够，高三应更加努力。”
　　
　　……
　　
　　就这样，到了宿舍楼下我也仍然没有脱得了身，也自然没能追上小一，而且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等我。
　　
　　晚上，我没睡着。我对这一切想不通，为什么小一不和我一起走？难道对她来说和我一起走就那么难吗？
　　
　　越想我越生气，越想我越伤心，终于不能自已。夜里，我翻身起来，给小一写信。
　　
　　“田心，
　　
　　对不起！我老做事让你不开心。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要一次次地怎样地伤你的心。对不起这三个字，我也许对你用得太多，以致于它让我忘乎了所有。这一次，也许就是我最后一次用它了，你收着吧！对不起！
　　
　　无痕于2009年3月27日晚12时11分”
　　
　　写完之后我倒头就睡，以致于第二天起床后我都忘了自己写了什么了。但是，是写给小一的没错，所以它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了小一的桌上。
　　
　　之后的四天，我做的如此绝情以致于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接连的四天，我没有正眼看小一一次。每天哭丧着脸，对她的笑我淡然相对，在伤害了她的同时伤了自己。
　　
　　我问我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答案是没有理由。
　　
　　二 决绝
　　
　　第四天的早上，我心软了，我决定向她妥协了，因为我的不理已让她愁苦难言不堪重负了。
　　
　　我告诉自己，晚上就去向她道歉。在过去这一整天，一切就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阳光依旧，风雨如初。
　　
　　但是我又错了，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若无其事地熬过了一天，就到了傍晚吃饭的时间了。
　, 　
　　我正在忙我的小说，小一向我走来。我以为她是来和我和解的，放下了笔想要跟她说话。
　　
　　她面无表情，走到我前排，左手扔给我一包东西，右手丢给我一封信和几张纸片，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教室，一句话也没留下。
　　
　　我打开一看，让我一下子惊呆了——竟是小一的绝笔信。
　　
　　“虽然说我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但我想总有原因的，你是一个很理智的人，绝不会随便地说一句对不起，然后就离开。
　　
　　为什么对不起，你却不告诉我，只是这样说。我很笨，猜不出来；很气，撞墙之后，没猜到；冲了冷水之后，毫无结果。偷偷地想，终无结果。这种日子很难熬，我撑不住了。
　　
　　27日晚，不知是怎么过的，一整晚都在想自己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你又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用那种语气说话，为什么我说话你没听到？我多想就那样说走吧！我多想你很柔和地say你怎么了？我多想你会追上去问我一句，哪怕一句。我多想第二天我会有勇气走到你面前跟你道歉。但是，当我看到那张纸时，我的心好冷。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也只能是我想。原来，用“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感性思维只能是幻想。我仿佛听到你叫我的名字，而我却不知你在哪儿。当我回顾时，看到的是一张漠然的脸，灰色的表情。
　　
　　我不想也不喜欢玩深沉，那很做作。但我又必须保持平常心，看着那张曾经以为只属于自己的笑脸，如今无缘无故地消失。我恨不得把自己给撕了，但我的修行还不够，没那个能力，也不可能有。
　　
　　现在，既然只是我一直想，那就算了吧！我会一直想下去，或许就这样想，或许会不再想，对，一定会有个结局的。既然我一直都是一个人，那就这样吧！小丽说的美好不属于我，我注定是不该拥有的，何必痴痴地去想呢？也罢，放手后，你会过得很好的，尽管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但应该会活下去吧。
　　
　　我很喜欢小阳，她的性格很像我，所以我也要笑着活下去。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吧！因为我连自己的心（心指的是心无痕，即我——作者注）都留不住。
　　
　　这些东西是你写给我的。给我的很多东西，我现在把能还给你的都还给你吧！不能还的己算了吧！我的要求并不高，我只希望，我的心——被你偷的，能够回来。比于无心却死了，而我没有心（因为被偷了）还活着，真是荒唐耶！这世界本来就很荒唐，天真的人总做天真的事儿。（虽然很舍不得，但它们已不属于我了。）
　　
　　这是几天来的心情，寄予你吧！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书你拿回去吧！我不想要这样痛苦地熬到明年七夕。既然变了，我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不要自责，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希望你快乐！
　　
　　09.3.31 17：17，37’’
　　
　　泪*绝
　　
　　3月28日，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我？
　　
　　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天真的人要做天真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扔掉，被扔进一个什么都不为什么的星空？我的心真的就如冰块一样碎了吗？冰川里很冷。
　　
　　3月28日，
　　
　　寒风吹彻
　　
　　夜傍何人泣孤梦？
　　
　　倚栏独思月下人！
　　
　　至今尤叹琳琅恨，
　　
　　无知自发为楚郎。
　　
　　3月29，
　　
　　夕阳斜，余晖散，风别清雨容易破。凉风歇，寒珠泣，欲诉心酸，独执素纸，传！传！传！
　　
　　花已落，心非心，肠断愁苦春水流。脚多响，叹犹存，以笑饰颜，残！残！惨！
　　
　　3月30日，
　　
　　叹息耳边存
　　
　　没有一个原因
　　
　　就这样
　　
　　不明不白地
　　
　　离开
　　
　　这是一种折磨
　　
　　割伤自己的同时
　　
　　也刺痛别人
　　
　　
　　
　　只有一个结果
　　
　　对不起
　　
　　毫无情绪地
　　
　　再见
　　
　　这是一种伤心
　　
　　拆散愁的同时
　　
　　也撕碎我的心”
　　
　　
　　
　　信纸的角落有这样一段话：
　　
　　“衣襟还残留着昨日的花香，身边飘过还是那朵似曾相识的流云，伸手截住那片被秋风吹拂自惭形秽冉冉而下的淡黄的枯叶，一丝苦涩入我心。
　　
　　我是一棵孤独的树，千百年来矗立在路旁，寂寞地等待，只为有一天，你从路边轻轻走过的时候，为你倾倒。”
　　
　　看着这许多的文字，我心里犯了傻。我一步步地把自己往这条路上推，到头来才知道这并不是我想要走的路。
　　
　　我笑，好无力；我哭，好伤心。每一个字，像一把尖刀刺进我的心里，好痛好痛。今天，今天之后，不，是现在，小一走了。三月的最后一天，我爱的人离开了。
　　
　　不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我全身变得酸软无力，心里全没有了感觉。一切都乱了，也该结束了。该来的来，该走的走，人世间就是这样的一个交替循环。
　　
　　（上篇完）
　　
　　2009年五月
　　
　　后记
　　
　　《枫林飘落》本有上下两部，但之所以在开篇还要标出是上，并不是因为我要接着写下部，而是认为有这个必要。故事是残缺不全的，但我确实难以再写下去了，我不相信自己能够继续以实录的方式记下曾经的点点滴滴，毕竟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了，记忆虽然犹在但也不那么清晰了。确实，我留下了很多的日记以及纸条书信，但是，在《焚书》写完之前，我已将它们封了起来，是不会再启封的。
　　
　　故事到这里，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潮还没正式开始。之后的曲折历程，也许可以想到，也许是想不到的。在上部留下的许多的悬念，埋下的众多的伏笔，本来是要在下部解答和照应的，但是，由于下部的残缺，只能永远是个迷。它会埋藏在我心里，而不会出现在文字里。这段回忆，是我一生的快乐和悲伤，是我最美好和最痛苦的记忆，是一生都不能磨灭的。
　　
　　我选择了实录，于是很多的时候我都无法制造悬念。从文学作品本身来说，结构的意义不大。而这些文字的真正价值之所在，就在这里。因为是实录，没有惺惺作态。我描述自己，不必夸大，无须贬低。我以自述的口吻娓娓道来自己的亲身经历的一些过往，带着一种回味的心情。我很坦然地书写着自己的过去，悲痛的时候伤感，快乐的时候淡然。
　　
　　至于结局如何，我不想再去纠结什么。已写出的，是一段临序的闭幕，而真正的故事，在幕后开始上演。我自己是经历者，我很清楚，只要还在乎，就无法将过去的一切抛在脑海之外。记忆是是用来回忆的，而回忆总不会像当初时日的那样，因为回忆是在既定的结果之后，对自己人生的一次次梳理，即使清楚了，也终于不能回头。不同于走在人生的路上，你不知道前面等待你的是什么，但你也不必去想。你会无畏一切，因为在某种幸福的吸引下，你甘愿付出一切，去追寻自己想要的。
　　
　　故事是真实的，枫林也一样。文中四次到枫林，实则不止，只是大部分由于在后面，还未及书写。前面的故事，犹如小溪，宁静平淡，潺潺流水，细浪平生。待续的故事，曲折波澜，处变惊心，伤人魂魄。之所以这样说，只是因为，平淡总是让人很容易接受，而复杂的现实中，人心总是在翻腾着，因而要惹出许多的是是非非。也因为平淡总是缺少曲折和起伏的，因而写起来也是很平淡的，而待续的篇幅，则将大伤脑髓。
　　
　　每一种选择，都是一种转折。无论是故事中的，还是故事后的，都是一中人生的态度。枫林也许还在那里或安宁或聒噪地等待着，但是等待着什么，等待它的将会是什么，都是未知的。我们也许不必去有意发掘什么，人生既然是一种有所选择的必然的宿命，我们就该珍重每一次的选择，坦然接受命运赋予我们的而其实我们并不喜欢的。我们不可能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什么，但至少，我们是可以明白什么是值得珍惜的。
　　
　　至于结尾，我只能说，这可能是最好的。但还是要说的是，这终究不是结尾，我也不是这样想的。我赋予它这样的一个十分坦然的结尾，是我自己也不曾预料到的。由于突发的变故和急促的收尾，我不得不掩饰自己内心最悲痛的眼泪，将一切都化作乌有。该来的来，该走的走，人世间就是这样的一个交替循环。
　　
　　2011年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