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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小民(第一章)

时间:2012/4/6 作者: 郭俊云 热度: 80585

  
  1
  已经很多天没有打电话回家的祁落下班后在一家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他母亲接的,两人之间相互嘘寒问暖之后,祁落知道家里一切都好。于是,他又问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那就是他有没有考上大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有没有寄到他家里了。
  高考结束,祁落知道自己的分数后,和往年的录取分数线进行了对比,觉得上一所二本院校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假期太长,在家里闲着无所事事,所以他到城里打工,他认为一个即将成为大学生的人,应该要锻炼一下自己。
  他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然后告诉他说,祁落,你没有被你报的学校录取,收到的是你第二志愿学校的录取通知书,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当时你都没报的地方性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你的同学杨继侠考上了,通知书已经拿到了……
  听到这里,祁落沉默了,他的第二志愿是一所专科学校,他母亲担心的喊他:祁落,祁落……可是他已经挂了电话,甚至忘了和他母亲说声再见。
  杨继侠是祁落的高中同班同学,他们两个学习成绩不相上下,不过高考时祁落正常发挥,杨继侠却超长发挥,超出祁落21分,他们报的是同一所大学,只是专业不同。
  既然杨继侠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拿到了,那么祁落要是被录取的话应该也拿到了吧?但是,他却只是拿到第二志愿的录取通知书,这不是说明……
  祁落确定他没有考上自己喜欢的学校。
  家里父母是有言在先的,考不上本科就不用读了,补习想都不用想;祁落当时回答得斩钉截铁的,口吻中透露出的自信仿佛自己已经是村里的第一个本科生了。
  他放下电话,付了电话费,垂头丧气的走在回打工住的宿舍的路上,回想着高中时挑灯夜战的情景,现在一切都功亏一篑,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他感觉这个结局太对不起自己的父母,他们含辛茹苦,省吃俭用都只是为了自己,不禁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却没有一滴要往外流的眼泪。他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了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很想找一个人诉说一下,以便于使自己的心情得到释放和解脱。
  祁落回到宿舍,赧昊见他沮丧的脸孔,便问他怎么回事儿,于是,祁落就把没有考上大学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没想到赧昊只是仍然抽着一支烟,轻描淡写的说,哼!上不了大学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上大学不也过得好好地吗?
  祁落说,主要是从来没有上过大学……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因为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为好。
  听赧昊的话,似乎他对这个话题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祁落就没有再说什么。把这悲伤的心情暂时的收了起来;他倒了一盆冷水,坐下来用手捧起来洗了几把冷水脸,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躺到床上看一本刚买不久的杂志,可是现在的他根本不能聚精会神的看书了,虽说他已经把那悲伤的心情收了起来,但可能是收得太仓促,心里像是蚂蚁在爬一样,弄得他心神不宁,内心深处总有一股暖流往心口处涌上来,却怎么也不能顺顺畅畅彻彻底底地让它涌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赧昊关了灯睡下了,祁落也怀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躺着,几次辗转反侧,听到了赧昊的鼾声,而他依旧那么清醒。­
  第二天早晨,赧昊把祁落叫醒的时候天早已放明。此时的他还睡意正浓,慢腾腾的爬起来坐在床上,搓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伸了个懒腰一把把被子扯到一边,下床穿上拖鞋走向洗漱的地方。
  洗漱完毕,他们像往常一样锁上门去上班。
  路上,祁落还想跟赧昊诉一下自己的痛苦,也许昨天是自己太失落,脸上的表情以及自己说话的语气没有掌握好,赧昊也就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再说现在祁落突然想到他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别人,等于收获了双倍的快乐,把自己的痛苦和别人诉说了,就等于是减少了一半的痛苦。
  但他想了又想,欲说又止,因为他想到了昨晚赧昊说的话,其实他已经明白祁落所要表达的意思了,赧昊并没有为他分担一丁点的痛苦。
  他和赧昊诉说了自己的痛苦不但没有减少痛苦,反而无形之中似乎又有了新的痛苦萦绕在自己的心头,要是现在还要提及自己的痛苦,那就是给别人和自己制造痛苦。
  用自己的痛苦给自己和别人制造痛苦,自己的痛苦可以先忽略不记,因为那是他自己的,需要他自己去承担。这同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一样的;如果再诉说出来,对赧昊是不公平的,一个和你非亲非故的人为什么无缘无故为你承担痛苦呢,这是没有理由的,对祁落来说也只是雪上加霜,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所以他理智的选择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这样大家都开心,正所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他觉得有点后悔到城里打工,是不是出来了就预示着他考不上大学,只能是个打工的料呢?他为自己假设了好几种没有被录取的可能,但一切都无济于事,只是给自己一个没有理由的安慰罢了。­
  2­
  祁落在知道了他的高考成绩且自信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之后,决定出去打工之前根本就没有做任何的准备,那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跟着他的一个同学的同学出去的,连车费都是别人帮着给的。
  他兜里只有一百元钱,那个暑假,他能打工的时间也只有一个月。所以他找工作的条件只有两个:管吃和管住,至于工资他没有什么要求,所以他们下午到达目的地以后,祁落就到处去找中介所,见餐饮店之类的就进去问需不需要临时工什么的,但老板们都板着脸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这座城市繁荣的地方也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攮。­
  祁落跑了很多家中介所,终于花三十元找到一份工作——一家汽车服务中心。
  中介所的老板接过祁落的三十元钱后,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笔,“唰唰唰”的在一张纸上给他写了个地址,然后又给那个汽车服务中心的老板打了一个电话就完事儿了。祁落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熟练的驾着车朝祁落说的那个地方驶去。­
  祁落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汽车服务”,他只听说过为人民服务什么的。不过转念用他高中毕业的脑袋一想,觉得还是能理解的,现如今中国人奔小康的越来越多了,用辆私家车的或者是公车私用的更是不在话下,人用了车总得保养,并且保养的频度和数量所支出的人民币数目相当可观,于是,汽车服务这个行业也就在激烈的竞争中应运而生了。
  车是为它的主人服务的,祁落现在即将成为为车服务的人,也就是成了为车的主人间接服务的人,当然,也就是成了一个服务性的行业的人,作为一个服务性行业的人就应该……
  他还想继续想点什么,可出租车司机把车开到路旁一脚刹车停下,回头对祁落说,已经到了。表情里有些催促他赶紧付钱下车的意思,祁落不敢怠慢,急忙付了车费打开车门猫着腰钻了出去。
  当他抬头望时,恰好看见一个醒目的招牌——某某某汽车服务中心。那房子底下有一个人正拿着水枪在冲洗一辆车,后面还有很多在等候冲洗的车子。祁落心里一惊,想,如果生意每天都这么好,那岂不是要被累死吗?
  他忐忑的走进去,找到老板,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你是什么性质的人?
  祁落说,我是学生,高中刚毕业,打工一个月就得去上大学,工资是不是一个月后一次性付清?
  老板说,那是肯定的,我也是光明磊落的生意人,不过你一定要干足一个月才能拿到工资,如果半途而废就得鸡飞蛋打,什么也别想得到。
  祁落小鸡啄米一样的点着头。
  然后老板又把该注意的一些事项跟祁落说了,他终于明白自己将要洗车一个月,为汽车服务一个月了。­
  离下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老板就让祁落站在旁边等着,顺便看一下是怎么洗车的,因为再过一个黑夜,祁落也将成为这里的其中的一员。
  夕阳已经西下,伫立在余辉下的祁落,影子被拉的老长,他在余辉下,微风中,用手理了理自己不算很长的头发,往快把太阳吞噬的那座山的方向望去,山很高,天也很蓝。­
  下班后,老板没有出现,是店长安排了一个人带祁落去老板为员工们租用的房间里休息。
  这个人就是祁落刚进店时在洗车的赧昊;祁落拖着疲惫的身子跟在赧昊的身后。
  他问赧昊,我该怎么称呼你?
  赧昊回答说,我叫赧昊,赧是“赤”字旁那个赧,昊是“日天”昊。他介绍完自己,又反过来问祁落叫什么名字。祁落说自己名字的同时,伸出左手掌,用右手指在左手掌上比划着他的名字。
  他们相互介绍完以后,赧昊又对祁落说,这鬼地方苦得很,工作时间长,工资少,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祁落咳了一口痰,“啪”的吐在地上,说,我也是没办法,找了很多工种的,他们都不需要临时工,有的要但又不管吃住,所以就到这儿来了。
  赧昊满脸疑惑的看着祁落问,你是临时工?­
  祁落只好把自己是学生,高中刚毕业,等待大学录取通知书云云的又说了一遍。­
  对于人困马乏的祁落来说,十几分钟的路程无疑是漫长的,路边的风景他没有要欣赏的气力了,当然,其实这座城市,祁落他们所走的这条路上并没有什么风景。
  赧昊对那条路已经很熟悉了,他已经走了三个多月了。
  他告诉祁落,这是一条繁华的街,白天晚上车流量和人流量都很大,各种小商小贩都聚集着,很是热闹,不远处还有特殊的街呢,那都是成人的活动场所,有时候人流量也大得惊人,人工流产量那自不必说了。什么时候带你去逛逛,让你感受一下这座城市的风骚。
  祁落则是一心想着赶快到住的地方,早点休息比什么都强!­
  过了那条大街,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进入一处居民小区,就到了洗车店老板为员工们租住的房子。
  赧昊没有带大门的钥匙,他敲了敲铁门,一位老太太把门打开,他们就大踏步走了进去。
  那是一栋三层的小楼,主人是那开门的老太太和她的老伴儿,六十岁左右,在他们那儿租房的都没有大门的钥匙,白天大门一直都是开着的,只要晚上回来不要超过十一点就可以。如果有时候门关上了,敲门就行,他们会负责开门,并且不厌其烦,可能是可以顺便锻炼一下身体的缘故。
  赧昊把祁落领到二楼,掏出那间房间的钥匙把门打开,看了一眼嘴里就骂开了,日他娘的,怎么会这样……
  祁落走进去一看,那房间一片狼藉,脏到了极点;祁落失落了,没想到环境这么差,他不敢想象这凌乱不堪的房间怎么睡?
  所幸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还放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薄薄的床单、毯子,还算干净,祁落感到一丝欣慰。他把他的唯一的一个包放在床上,走过去尽量把最干净的挑出来,铺在床上。­
  赧昊还在纳闷,他对祁落说,这一切都是早上辞职离开的那两个人干的,要不是他们的离开,祁落你大概也就没机会找到这份工作了,他们走了,不管这环境怎样,我们还是得住。不过,我觉得他们也没有必要这样做,太绝了,毕竟我和他们也朝夕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了,没素质也应该有点人情味儿,辞职了还给人留下这么差的映像。
  他对赧昊说,我倒不这么认为,我不敢要求每个人都是高素质,再说我刚刚结束了高考,现在我们接受的教育都是应试的,不是什么素质教育,跟素质的提高似乎扯不上什么关系,没有素质或素质不高也是情有可源的;我更不敢要求别人有一点人情味儿,今天刚到这城市的时候我就领教过这里的人情味了……­
  他们在抱怨的时候把床铺也铺垫好了,祁落坐在床沿上看着这简陋的房间。
  天花板上挂着一盏十五瓦的葫芦灯泡,看样子已经用了很久了,一张高低床,赧昊就睡在那张高低床的下床上,还有两条凳子上面放了一块木板的床,祁落就坐在那张床上;冰冷的地板上还有几双那两个人丢弃的破鞋子,一条黑色的假牛皮裤腰带,两双臭袜子,满地的碎纸片儿;两扇窗户,没有窗帘,窗架上天蓝色的漆也掉了,生着铁锈,堆满了灰尘,窗子的玻璃上还有一些其他的污物。
  从窗口往外望去,有一户人家,房子成四合院的形式,院场干干净净,看起来好像人丁兴旺的样子,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其乐融融。
  祁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脱了鞋,穿着臭哄哄的袜子就躺下了,这也叫破罐子破摔吧,反正洗了也等于白洗,改变不了这个脏的环境,只有适应了!
  赧昊仍然四仰八叉的躺着,看上去好像很累;天还没有黑,祁落觉得自己虽然疲劳,但也不应该天还没黑就睡下,又不是鸡投的胎,应该和赧昊交流一下感情,增进一下二人之间的了解,于是侧过身来面对着赧昊,问,怎么这间房间就我们两个人住着,不是有很多员工吗?
  赧昊说,其他人都住在另外一个地方,这间租用的日期也快到了,可能不租了,所以我们也只是暂时住几天。
  祁落想,这种地方不住也罢,看看卫生情况也没有住的心情。他对赧昊说,给我讲讲工作上的事情吧。
  赧昊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工作上的事可以让你变得不挑睡的地方,累到你随便一个地方都能睡得像死猪一样!
  祁落说,你开口就这么说,真的很累吗?一个人越是处在舒适的环境中,越是容易散失斗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
  赧昊打断祁落说,这东西我也会背,到时候你就明白它是怎么劳你的筋,苦你的志了。
  祁落符合了一句说,还不一定把大任降给你,是吧?­
  赧昊笑笑没再说话,翻了个身面朝下睡着,祁落想着明天工作上的“新鲜”事儿,期待着那一切的发生,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一组通俗唱法的音符把祁落从梦中惊醒了。是赧昊手机上的闹钟,祁落缓缓的睁开双眼,那疲惫的身子经过一夜的睡眠已经轻松了许多。
  他拿起牙膏挤到牙刷上面,觉得少了什么。走到水池旁边才番然醒悟,他并没有买刷牙用的缸子,只好拿起一个还有一点水的矿泉水瓶接了水刷起牙来。­
  期待了一夜的想要做的事祁落总算是实现了,这恐怕是他活的这二十年来最容易实现的一件事了。
  他在赧昊及其他员工的带领下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洗车店北面和东面的两道门打开,东门面对的是一条车来人往的国道,214国道那一系列的路。
  然后三四个人把一个铁架抬到东门处有一级阶梯的下边垫着,以便于车子直接从东门进入,放好以后,赧昊又给了祁落一块牌子,上面用红颜色的东西贴着几个字:洗车,前方五十米处。
  字的后面是一个用来指示方向的红色的大箭头。
  祁落在离东门大概五十米处一盏路灯下放好牌子,回来进去看到赧昊他们围着一张四方形的木制桌子做着什么,从他们中间还冒出一股股的水蒸汽,走近一看,原来他们是在煮面条。
  是这样的,早上刚开店的时候没有生意,大伙都闲着,所以早点可以自己动手做,煮面用的是一口很大的电饭锅。为了发扬我国的传统美德,自己能吃多少就煮多少,不能倒掉。
  赧昊已经帮祁落煮了一碗,很多,他把碗递给祁落的时候说,多吃点,十点以后要洗的车多起来就得坚持干了,那个时候就算饿得四肢发软、虚汗长淌老板都不可能让你先吃饱再工作的。
  祁落不太相信他的话,轻声说,我们又不是畜牲,何况畜牲累了主人都会让它们休息的,假若老板真的那样干,岂不是没有人性到连畜牲都不如了吗?
  赧昊警觉的看看洗车店四周,确定老板还没有来,又对祁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事实的确如此,后来祁落也尝试到了那种滋味。­
  他们还在吃面条的时候就有车陆续的开进来等着洗了,于是提前吃好了的那些人就开始了一天的开始。
  洗车的第一道工序的是用水枪把车身冲个遍,主要是为了把大颗粒的沙石冲掉。关了水枪打开洗车专用泡沫罐的阀门,车的周身都被喷上了泡沫,再用海棉擦洗,然后用水枪把泡沫冲洗干净。
  这时车主一般都在休息室抽烟喝茶聊天看电视,等第一道工序结束,店长拿着钥匙钻进车里把车倒到院场中央停好了,洗车的员工们一涌而上,各司其责,擦轮胎的擦轮胎、擦后备箱的擦后备箱、擦车门的擦车门、擦坐位的擦坐位。驾驶位也有专门的负责人,擦驾驶位跟擦一般的坐位还不一样,那是车主最容易看到的地方,这个服务的好坏就看那里了,所以擦驾驶位的,得是一个耐得住性子的细心的人。­
  祁落一开始学的是第一道工序,而教他的则是赧昊;他穿上防水的胶鞋,拿起水枪把开关打开,水就毫不客气的喷射而出,因为枪头是比较小的,所以水枪的反冲力很大,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握住,如果洗车的时候把水枪放掉了,那个铁的枪头在反作用力的冲击下会到处乱飞,如果车辆被枪头损坏了,对祁落来说是后果不堪设想的,把一个月的工资都搭上也赔偿不起,所以他一直非常的谨慎。
  一天下来,本来就疲惫的祁落还没正式恢复过来又疲惫上加疲惫,右手疼得好像不属于自己了,祁落时而用左手捏捏右手,时而又垂下来放松放松。
  老板用不屑的眼光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很不满意的神情;祁落认为自己初来乍道,简直就是嫩韭菜一棵,能坚持下来就他妈的不错了。老板根本不能理解真正坚持战斗在第一线的人,他不知道他每一步的成功和发展,祁落和赧昊这些人为他付出了多少的艰辛。­
  下了班,祁落往北面那道门走去,到了门口回过头来看看老板没有看着他,于是咳了一口浓痰呶呶嘴“啪”的一声吐到门面上。
  赧昊走在他后面,看到那痰从门上慢慢滑落下来,觉得恶心的同时想笑起来,说,没想到才一天就把你的筋骨劳成这样,心志应该也是淡然无存了吧?
  祁落装出很轻松的样子,说,怎么可能?现在不是很习惯,给我两天时间一定适应过来。­
  赧昊说,你就不用掩饰你的疲惫了,我是过来人,第一天的工作体验我也是有过的。
  祁落说,其实不是我想掩饰,我只是觉得累了不要说出来,累和悲伤不一样,一个人有悲伤了一定要说出来,说出来了会好受一些,而累不同,说出来了明天可能会更累。
  虽然很累,但是祁落还是没忘记他爱好的一件事情,那就是经常的看一看书,毕竟下班后没什么事可做,大好的时光浪费了怪可惜的。
  他问赧昊,这附近有没有小书店什么的?想买本杂志看看。
  赧昊问,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
  祁落说,无论什么时候都应该学习,古话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对自己绝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读得多了潜移默化的自己也就会写了,以后可以写小说赚点钱嘛。
  赧昊对祁落说的这些话满不在乎,他只是不屑的说了一句,写黄色小说是吧?
  祁落说,朽木不可雕啊!写那东西我根本不够格,在那方面基本上没什么阅历,最起码初吻都还没有献出去,再多的东西真的不敢去想。
  赧昊表情怪怪的笑着,那表情比蒙娜丽莎的还要难理解,祁落真恨自己不是达芬奇二世,要不然把赧昊的表情画下来,后半生都有着落了。
  他问祁落,你多大年龄了,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这么保守?
  ,;祁落说,刚刚二十岁,不是我保守,只是没有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赧昊对这话不以为然,说,什么时候带你祁落去阅历阅历,为将来写小说打下一点基础。­
  说是带祁落去买书,但是祁落发现赧昊对所谓书店的方位也不熟悉,只是带着祁落在大街上瞎逛。
  他们并肩走在大街上,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万家商铺的灯火都亮了起来;忙了一天的各种店里的人们都怀着各自复杂的心情坐到了店里面,目光呆滞的看着从店外经过的为数不多的人。
  大街上的霓虹灯也不失时机的亮起来,公路上各种车匆匆驶过,喇叭声不绝于耳,把这座城市点缀得一片繁荣的景象。
  烧烤摊前聚集着很多人,摊主忙不得不可开交同时左顾右盼的招揽生意,跟着劲爆的音乐声有节奏的手舞足蹈的给烤着的食物刷佐料。
  祁落突然觉得自己对这城市更加陌生。举目无亲。他希望赧昊赶紧带他找到书店,买了书就回宿舍,看着书忘了这一切。
  赧昊没有带祁落去买书,他是真的不知道哪里有书店,把祁落带到一家理发店,理发店里有一胖一瘦两个姑娘。
  胖一点那个似乎和赧昊更为亲密,瘦一点的则只是在一旁站着,很少说话,赧昊和胖一点的那个姑娘打情骂悄一番后顺便问了句,知不知道书店在哪?
  她问赧昊,什么时候学会看书了?真是看不出!
  赧昊忙说,不是我。
  指指祁落,又说,是这个高中刚毕业的学生,他什么都不会,才来两天就要买书。
  这个“什么都不会”似乎寓意深刻,两个姑娘都会心的一笑,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本女性杂志递给祁落,说,不会的话就去学学。
  祁落莫名的抓抓头皮接过书说了声谢谢,等赧昊他们挤眉弄眼暂停的时候,祁落赶紧说,累了,我们回去休息了吧。
  赧昊只好依依不舍的跟两个姑娘告别,说改天请她们喝酒。
  于是祁落和赧昊又踏着夜色夹杂着昏黄的灯光原路反回;祁落好奇的问赧昊怎么会认识那两个姑娘。
  赧昊说,你没发现我们洗车的那么多人,女的要么是四十多岁的婆娘,要么就是十四五岁的初中辍学的小妹妹吗,她们老的早已凋零,小的含苞待放,但还没有彻底开放,就算开放了我也不敢怎么样,下班后没什么事做当然要去玩了。不过,她们两个我是去理发认识的,后来短信联系,手机QQ联系,其中一个连床都上了。
  祁落问,哪个?
  赧昊说,你真的这么笨吗,这样也看不出来?我和谁更亲密?
  祁落说,看得出来,但是很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只怕不和你说话的那个是对你了解得多,所以想听你亲自说出口,这样的话对的几率更大啊。­
  祁落这时很是“佩服”赧昊,想这些人到底怎么了,只要需要,随便哪个都可以接受,还是性观念真的躁动了!或者是自己经历太少,见识太少,没有跟上开放的步骤。
  他把那本杂志卷成一个筒的形状拿在手里,说,赧昊,你的夸夸其谈无边无际,说实话,我在学校的时候有的是姑娘追求,只是学习上忙着无暇顾及,大好的时机浪费了,现在学业如何不得而知,想来也还真有几分后悔。
  赧昊则并不这么认为,他说,只要青春在,这种事有的是机会,以后你会找到更好的。
  祁落岔开话题,问赧昊,出来混这么些年了,有什么追求没有?
  赧昊说,每一个人都有追求的,我打工也有自己的追求,也向往好的生活,也憧憬自己有个家,自己买个房,娶个妻子,漂亮贤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但这一切的实现又谈何容易!
  祁落说,不容易没关系,有了目标有了追求就有了努力的方向,一个人有了努力的方向才不会迷失自己,一个不会迷失自己的人在人生的道路上才能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稳抓实打,只到实现目标的那一天。
  赧昊学着祁落的样子咳了一口浓痰“啪”的吐在人行道的水泥地板上说,祁落你个学生娃娃涉世不深,说得这么轻巧,他妈一派胡言。
  祁落对于赧昊的这种流氓品性很无奈,本来说得好好的,却又附加了一句“他妈一派胡言”,弄得祁落都没有了说下去的欲望,他只好沉默了。
  工作了一天,没有休息就去逛街,这对两个大男生来说也算是一种极具挑战性的挑战了,祁落觉得自己从小就不擅长逛街,逛街这种事其实是女人的专长,很多男人都是被自己的老婆或女朋友带着逛街拖垮的,自己现在是一个人,虽然有赧昊陪着,却是意义截然的不同,没有必要自己把自己拖垮掉。
  回到宿舍,祁落洗了脚躺在床上看那本女性杂志,赧昊则吃他买来的泡面,说是下午由于菜的问题饭没吃好,又逛了一趟已经很饿了。
  祁落问他,你平时下班了一般都干嘛,难道每天都很累了还到处去玩吗?
  赧昊说,多数时间都跟朋友待在一块儿,这两天晚上不去是因为你刚来,对这座城市的生活还不适应,再说看着你整天都是萎靡不振的才不想带你出去玩的!
  祁落点头点说,等哪天我恢复了往日的音容笑貌,看起来精神百倍,神采奕奕你再带我出去玩也不迟。说完就埋头看书,赧昊低头吃泡面,传来了吸面的“哗哗”的声响。­
  醒来的时候,祁落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有一股逼人的寒气,很是寒冷,起来一看,原来是下雨了,还有冷风从窗口吹进来,七八月的天气虽然不像娃娃的脸,但变起来还是很快,睡觉的时候天还万里无云,睡醒的时候阴霾的天空已经下着绵绵细雨,并且还有下大雨的倾向,可是没有老板的批准是不可能不去上班的,就算是狂风暴雨,也得风雨无阻,这是祁落赧昊和他们的同事的职责,没有生意也要到店里等着;要让客户有宾至如归的温馨感觉。
  祁落觉得服务性的行业就是不一样,既然选择了就得时刻做好准备,随时都要做到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只要你肯掏钱,有的是人给你洗车!
  他们还没走出小区,到一户人家门口,或许是受下雨的影响,又或许是天真的还早,关门闭户掩柴扉的,门外有一个花坛,却没有种着花草树木,而是种着一些蔬菜和几棵葱。
  祁落急步走过去掐了几根葱,拿在手里对赧昊说,吃面条的话没这佐料味儿都减了几分。
  赧昊表示赞同,说,我在店里三个多月了,吃早点也吃了三个多月的面条,总感觉有什么不对,现在你终于帮我解开了这个结。
  古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果然有不测的时候,阴霾的天空不但没有把小雨给下大,还连小雨也不下了;如果下大雨的话洗车的人肯定少了或者没有了,祁落便可以休息同时减少一点劳累,没想到天却晴了。­
  那天雨后生意兴隆,小雨过后,车行驶一段时间后车身都脏了,有些司机办的是年卡,随时都可以洗,有的是月卡;至于办卡的功能祁落倒是不知道,总之不洗白不洗,祁落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们一共洗了一百二十七辆车,中午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洗完挤出点时间吃饭,但还吃不到两口又有车来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老板就板着脸来大吼大叫:他妈个X的,吃什么饭?洗车啊,没看到有车等着吗?快点,一条龙服务到底!
  祁落忙放下碗筷让赧昊先吃,自己拿起水枪就冲,等祁落冲好了,店长吹着口哨拿着钥匙把车开到院场中心,其他的人也只得赶忙放下餐具拎起水桶,又各司其责了,赧昊吃饱了换祁落吃那已经半冷不热的饭菜,可是等着洗的车越来越多,祁落只好三口并成两口的囫囵吞下,想只能下午多吃点,把早饭的份吃回来就可以了。­
  晚上赧昊没有出去玩的欲望和念头,也没有再去绕个姑娘玩玩的想法,下了班跟着祁落回宿舍了,一副更加沧桑的样子;祁落在他那脏兮兮的有些长的头发的映衬下显得极度没有精神,他们都很累,回到宿舍没有聊什么就睡下了。­
  3­
  在那以后的一段日子里,赧昊都没有约祁落出去,下了班就回宿舍,两人聊着一些天南地北不着边际的话题。
  那户他们上班经过的人家的花坛外的葱也被祁落掐光了,没有听到那主人或者别的什么人说过关于葱的话题,也许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那么几根葱,所以祁落就更加大胆。那被掐过葱实在长得太慢,祁落就在晚上的时候,故意憋着一泡尿从宿舍跑到花坛上去撒,赧昊也是吃葱心切,同时被祁落这种大无畏的精神所感染并感动,他和祁落一道组成一支人多力量大的队伍给葱进行人工施肥。
  祁落对赧昊说,我们这叫盗亦有道,如果想吃鸡那就得买几只小鸡,晚上去撒尿给葱施肥再顺手牵羊捉走几只大鸡,然后给人家放几只小鸡养养,这更能把盗亦有道的精髓体现得淋漓尽致!
  赧昊回答说,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大志,祁落,你这种对盗亦有道的炉火纯青的理解和运用真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然,这句话对祁落其实是有一定的讽刺的意思的。
  祁落基本上掌握了洗车的第一道工序,老板就又让他学擦轮胎;祁落只好服从安排,想老板肯定是想在一个月之内把我培养成一个全能的,那我也不枉洗车一回,以后如果自己买得起车子也可以自己洗了,免得花钱。
  但擦轮胎并没有祁落想的那么简单,用水枪冲洗的时候如果不认真,很随便的就完事了。可是拿着毛巾和刷子擦轮胎却全然是两回事,整天只能蹲着去,先是用刷子把那些冲不掉的淤泥状的污物刷掉,再把湿毛巾拧干,然后用毛巾把轮胎上的水擦干,打上轮胎腊使它看起来更黑更新更美观。
  擦轮胎是最麻烦的,因为别人只需要提一只水桶,但擦轮胎得要两只。一只用来装水,一只用来装轮胎蜡。
  每个人的水桶里都装满了水,因为不管是擦哪个部位的都得用毛巾浸了水拧干后再擦,很多人的手由于日复一日长时间泡在水里,又用力的拧毛巾,手指指甲与皮和肉连接的部位都脱离了,十个手指,每一个都有一个很大很长裂口,看那裂口,看到的是脱离了皮的肉,几乎每个人都这样,每个人都疼得不敢用力拧毛巾,祁落也不例外。
  祁落擦轮胎几天后母指也出现了异常,但他还是坚持把毛巾拧到水最少的时候擦,后来其他手指也都开始有了问题,一个个皮开肉绽,浸泡到水里一阵阵地疼,休息的时候手指干了就一双手都辣乎乎的难受,晚上睡觉不小心碰到则是一阵刺痛!祁落感觉很难受,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有个头,想来,遥遥无期。
  一个人,只有在痛苦的时候才会感觉人生如此漫长,生活如此没有意义;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双手突然变得给自己洗个脸都有困难,这叫什么日子?只是再怎么想也没有用,太阳照常准时东升西落,车辆仍然一如既往的来,其他手指受伤的人一样的坚持干着自己的活,老板依旧满面春风,店长的口哨还是那么响亮潇洒。
  祁落想着在学校的日子,想着自己的高考,能不能拿到哪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虽然自己知道上了录取分数线,但心里还是没底,毕竟参加高考的又不只是自己一个人,可是无论如何,这样的境况之下,想想自己的未来,自己的大学梦,还是有一点盼头的,心里不禁有了几分宽慰!
  祁落正专心致志的擦车轮,忽然有人在他耳边破口大骂,内容是:干你娘的,轮胎上的水还没给老子擦干就打轮胎腊有什么用?你他妈的欺骗消费者是不是?老子是给了你们钱的!
  祁落抬起头来,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怒视着自己,忙站起身来想说点什么。但是就在这时候,店里面的出纳大姐闻声跑了出来,问明情况后赶忙帮着祁落解释说手受了伤,不能用力什么的。解释完候就把那个中年男子请进店里喝茶去了。
  洗好了车子,中年男子走后,出纳大姐告诉祁落,那个人是市政府一个领导级别的人物,惹不起的,逆来顺受就行了,她之所以出来解释,怕的就是祁落年轻气盛,挨骂的时候还顶嘴,把他女祖宗十八代都以骂的方式奸个遍,那时候就只能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还会连老板也给连累了,因为以前就有一个小伙子闯下了祸,结果被洗车店开除了。
  祁落听到这番话,庆幸出纳大姐出来解围,要不然自己一时冲动激怒了政府官员,让他丢了颜面,那就如同碰了老虎屁股,就算能保住性命,但不被咬几口才怪呢。
  4­
  下班后,老板把祁落和赧昊留了下来并告诉他们说,现在已经是七月底了,你们住的房间的租期已到,需要马上帮出去,新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
  然后把新租房间的地址告诉了赧昊,没有说别的什么就转身离开了。他相信赧昊能带着祁落把这事办好,要不然赧昊都跟着他干了三个月之久了,没有一点长进也说不过去。
  祁落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放在包里,赧昊的也只有一包之多,所以这“帮家”帮的有些寒酸,有些落破!
  祁落建议说,把自己盖过的被子也带走吧,用了这么久了,都有自己的体味了,再说那里的环境如何不得而知,毕竟不是自己租的房,这一切都是老板说了算,老板租房全凭个人所好,省钱第一,为员工想到的恐怕少之又少!
  赧昊说,对,把自己盖的被子带走,那边的情况他什么都没说,带着有备无患。
  他们折叠好需要的劣质毯子和被套抱在胸前,背起包走出了房门。
  祁落看着被他们弄得有些凌乱的房间和那熟悉的床以及墙壁,突然有种恋旧的感觉,顿时生出些许惆怅。刚住进去的时候希望早点帮出去,而到了真正帮走的那一刻,却又有些舍不得。
  赧昊在楼下喊了他一声,催促他赶紧走,祁落应声走下楼,在赧昊的带领下走向一个新的地方。­
  祁落认为他们帮进新宿舍肯定有人跟他们一块儿住了,那样的话会更热闹些,至少晚上下了班打个牌能凑个数。但是事与愿违,其他人都住在附近的一家,新租那处仍然只是祁落赧昊两个人住。
  帮过去还要走一段路,他们抱着睡觉用的东西走在路上引得路上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但他们都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祁落拿出最后两支烟,一人一支点上,跟赧昊说,抽二十支一包的烟有点浪费,一包才二十支,不如用同样的价钱去买论斤卖的那种卷烟,再买一沓卷烟用的纸自己卷了抽更划算。
  赧昊说,这样也可以,反正月底了,工资没有发也没钱买烟了!­
  就在一支烟快要燃尽的时候,他们到了老板说的那个地址处,也是一个居民小区,不过更靠近公路,更靠近他们上班的地方;看了门牌号,祁落敲敲门,开门的又是一老太太,也是六十多岁的样子,他们向老太太说明是洗车店的员工,老板来租了房。老太太指着一楼的一个房间说,那就是。
  说着,她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拿出一串钥匙找了半天,然后拿出一把交给祁落,表情木讷的说,钥匙就这一把,保管好,丢了别找我要,我已经没有了。
  祁落把门打开一看,只有一张木床,那木床就像一张台球桌,但没有台球桌那么宽,房屋墙壁看起来是刚装修的,没人住过,屋顶上有几根二楼排废水的管道,水“哗哗哗”流着。
  祁落问那老人,奶奶,怎么没床?
  老太太说,我只提供房子,床不床的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没床也是可以睡的,打地铺嘛!
  说完准备进屋又退出来说,对了,你们老板让你们自己去你们同伴的宿舍抬一张铁床,抬倒是了,小心不要刮到我的墙壁,刚装修过的;还有,他让你们被子也顺便到那边拿,不过我看你们已经有了,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进屋了,祁落赧昊看着她的背影直点头,他们把包和抱着的东西放在那张台球桌式的木床上,出去了,赧昊知道他们应该到哪里抬铁架床。­
  两个人抬一个床架,不算重,因为床板没放在上面,所以他们还得跑一趟。把床架抬到新租的宿舍后又去抬床板,每人抬一块。
  可是等到他们把床板抬到宿舍放到铁床架上时才发现,其实抬两块是多余的,因为床架虽然是铁的,但很软,睡在上铺明显能够感觉到摇摇晃晃的,很不安全,所以祁落睡那张木床。
  赧昊则睡那张铁床的下铺,这样两人不但都安全,而且可以面对面的谈话。
  把床铺弄好后,祁落找那老太太问有没有洗澡的地方,他很想洗个澡,老太太告诉他在二楼,他们住的那间头上就是,祁落急忙走进宿舍拿上洗发露香皂毛巾,吹着口哨上了二楼,想洗了一天的车子也该洗洗自己了。
  条件还不错,至少分了男女浴室,可以淋浴,也可以在浴缸里泡澡;祁落果断的选择了淋浴,泡澡不是太安全可靠,在那住的人很多,大家都泡恐怕不卫生,万一谁有个传染病什么的也在那了泡澡,有些事不得不防着些!
  水很热,这是祁落自打工以来洗得最舒服的一个澡了,他待在浴室里,任凭热水的冲刷。待洗完澡回宿舍把衣服换好头发擦干,再在受伤的手指上涂好药膏,天色已近黄昏。
  一张陌生的床,祁落翻来覆去睡不着,深夜,他憋了一泡尿,只好翻身起床打开门走上二楼。外面有风吹过,呼呼的,小区里安静极了,远处的天空有很多乌云向城市中心集结过来,祁落知道又要下雨了,只是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下,要下多久多大。他希望下雨,因为下雨的时候洗车的人少,休息的时间就多了。可这一切其实并不重要,老天爷的事他是做不了主的,现在最主要的是自己先睡好觉,为工作做好准备,也不能寄于老天爷太多的希望,如果它的阴只是在和祁落开玩笑,不下雨,那就太失望了。
  他撒了尿,又回到还有余温的被窝里睡下了。
  不过,早上醒来的时候,祁落看到地面湿漉漉的,还是下雨了,不是祁落想象中的瓢泼大雨,最多也就算是天气预报中说的中雨,要是老天能持之以恒坚持下的话,洗车的活大概也可以停下了,下雨洗了车也是没用的,出去之后又都恢复原样了,兴许谁也不会去花那种冤枉钱。
  中午,雨小了一点,达不到中雨标准的时候,有一辆宝马进店了,在洗车的水槽上停稳之后,从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的人,一男一女,年龄与祁落和赧昊相仿,应该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当然,也有可能是情人关系。
  赧昊打开车门进去拿座位下面垫脚的垫子出来冲洗,这是“水枪手”的职责。不料却被那男车主给喝住了,他对赧昊说,车里是你去的地方吗?也不照照镜子,随随便便的成什么样子了!
  赧昊说,冲洗垫子是我的职责。
  那车主说,车子是我的,洗不洗我说了算,你的职责不是你的权利,你不能滥用吧?出来!
  赧昊只好从车子里退了出来,然后拿车主钻进车里把垫子拿出来让赧昊冲洗。­
  一陀新鲜的粪,经过岁月的冲刷,变成了土,种子在它上面发芽,岂有不肥之理!祁落想那年轻人就好比是那粒在粪土上发芽种子,必定是个“富二代”,要不然气焰不可能那么嚣张,更不可能那么年轻就开得起宝马。
  要不是富二代就是贩毒分子,还有可能是干其他什么生意成了暴发户,看他那面孔也就是暴发户的嘴脸。或者被富婆包养了,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的。
  祁落看不惯他对赧昊不以为然的傲慢,想到他的,也是不好的方面。他对赧昊的态度让人很不能理解,无论是开车的还是洗车的,其实大家都是公平的!­
  赧昊冲完车下来对祁落抱怨说,狗日的,开得起车子有什么了不起,就那修养,给我当儿子都不要!
  祁落说,他要是你儿子,那你就是日狗的了,用不着跟他一般见识,出来混这么久了,又不是第一次被人骂了。被人骂算什么,听得多了,习惯之后就把他们的骂当做你我放的一个屁就得了。
  赧昊说,这样想也对,耳朵都听起老茧了,麻木了。
  祁落说,虽然伤了耳朵,但至少鼻子是安全的,只听到响声,却闻不到臭味,也算幸运了。
  边说赧昊边抖抖身上和头发上的水珠坐下来休息。­
  小雨还在下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休息了一天,很多员工都在看电视,这一般都是车主在等侯洗车做的事情。
  祁落和赧昊在外面听雨、看雨,往远处看去,灰蒙蒙的一片,偶尔有几只燕子在雨中飞过,并“叽叽”地叫着,它们可能是自己饿了,也有可能是为自己的儿女找吃的,不知道。
  店门外没有多少人经过,上班族们都上班了,老人小孩也不愿在雨天逛街,都待在家里睡觉打牌看电视,但是马路上依然车流如梭,出租车司机和卡车司机没有休息,不知疲倦的工作着,也像燕子一样为孩子为家庭而忙碌着。
  祁落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梦,想象着大学校园生活该是多么美好!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在店里那些轿车的座位和垫子上睡着了。
  等赧昊把他叫醒,已经是开饭的时候了,他像早上一样吃了很多,虽然那饭菜并不是很好吃。
  到了下班的时间,他们收好工,具下了班。­
  赧昊没有忘记买卷烟的事情,下了班就约祁落去,说是买五元一市斤的那种,他掏钱,反正祁落没有烟瘾,抽的也不多,但是纸得由祁落买,虽然烟抽得不多但是纸还是用的。
  他们到卖香烟的地方买了五元一市斤的一市斤烟,祁落又买了卷烟用的纸。
  卖烟的老板说,年轻人抽这种“自助烟”的已经不多了,抽的时候生出的烟倒是多,但表现不出年轻人的潇洒,遇到朋友也拿不出手。
  祁落说,我们只是在宿舍抽,不用它去玩潇洒,也不去找什么朋友,不需要在乎这么多,能抽就行。
  赧昊点头说道,月底没发工资买不起好烟,先买卷烟解瘾,等发了工资,我一定到这儿来买你最好的烟。
  老板笑而不答,赧昊在说的时候祁落已经在卷烟了,卷好了打着打火机点燃抽一口拿出个表情来,并问赧昊说,看看,潇不潇洒?别看我抽的是卷烟,但也没影响我年轻帅气的形象啊。老板说的简直就是谬论,一个人的潇洒不是靠抽的烟来体现的,看看我,哈哈……
  赧昊看着转过身去的祁落,一股烟从他的两只耳朵旁边顺风飘来,想到他嘴里叼的卷烟,完全没有年轻人的样子,不禁忍俊不禁起来。­
  赧昊说晚上要带祁落去逛逛,因为白天下雨,工作不累待在宿舍也无所事事,祁落也是同样的想法,并希望能逛出一些感受来!
  黄昏时分,雨渐渐的停了下来,祁落赧昊在宿舍等待着天黑以后的行动,祁落卷了一支烟,心情似乎很高兴,唱起了他好久没唱的郑智化的《游戏人间》:“世界太罗嗦,不分对或错,像我这样的老百姓,谁会在乎我,有钱的当老大,没钱的难过活……”
  这首歌很符合他们的近况,赧昊被祁落的歌声感染了,也吼了一嗓子:“如果我得到你的心却得不到你的人,就算得到……”发现自己唱错了,顿时顿住,忙解释说,不跟着音乐节奏把握不准,要是跟着音乐的话,我这嗓音能迷倒不少姑娘!
  祁落说,别吹了,就你那杀猪般的叫声,有几斤几两我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是杀猪般的叫声知道不?就是把猪按住了,用刀子慢慢的插入它喉咙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赧昊说,我说的是真的,以前去KTV唱歌,一嗓子出来周围的人都看着我,不信有机会去一回让你见识见识。
  祁落说,可以,有机会你请客就是了。
  赧昊见说到最后自己还要被放血,就闷着抽烟,吸了一口,说,这烟买着划算,味道不错,强度也适中。
  祁落说,那就再抽一支,免得去逛街烟瘾发作没处找烟抽去。还是要带着走?
  赧昊说,不用带,再抽一支算了。于是又卷了一支用旧烟头点燃吸了起来。
  街道上到处湿漉漉的,有些地方还聚着水,空中的雾气还没有散去,空气也像是被洗了一般,特别的新鲜,呼吸起来很是凉爽。
  在屋子里待了一天的人们此时此刻也出来透气的透气,散步的散步,车轮碾过聚着水的地方,把平静的水弄得更加浑浊。
  他们经过一家摩托车销售点,看着灯光下各种款式的摩托车,祁落投去了非同寻常的目光,他想到在他的家乡是没有那么大的摩托车专卖店的。
  不过,村子里有很多和祁落一般年纪的青年都有摩托车,几乎是人手一辆;他们白天干活,出去玩的时间少得就像他们内裤的尿液,就算他们愿意挤也未必挤得出来,但是到了晚上,他们都会把摩托车轰得山响,到处去寻花问柳,一个个百无禁忌,所向披靡,有的为了一展雄风,摆出一些很酷的动作,只是偶尔也有失手的时候,结果一个动作酷了一辈子,家人都哭了。
  祁落拍拍赧昊的肩膀说,如果我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我给你买一辆摩托车,你看看喜欢哪一辆。
  赧昊看了看,指着一辆黄色的说,就那一辆吧,黄色的。
  说完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祁落。
  祁落说,没问题,总有一天会给你买的。
  当他们从这个美梦中醒来,他问祁落,买彩票吗?
  祁落说,从来不买,没有兴趣!
  赧昊说,那给我买什么车,简直就是吹牛B还不捡嘴。
  祁落说,想象过好日子嘛,别说是摩托车,法拉利我都敢给你买。
  赧昊说,那还是先别给我买车,给我买套房子吧,立不了业,买不了房,成不了家,你是救世主,先买房把我救了吧。
  祁落本想把这幻想的无聊的谈话结束掉,却又憋不住问赧昊,你是不是想结婚了,怎么讲到“家”了呢?
  赧昊说,没有想要结婚的意思,只是陪你祁落扯淡,满足你的虚荣心。
  祁落又问,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有了女朋友就可以往“成家”的方向发展了。
  赧昊说,你以为是你在学校啊,说谈就谈。我工作自己糊口都成问题,还谈得起什么恋爱,你不是也没有女朋友吗?
  祁落说,你年龄比我大,你都没有,我没有很正常啊。
  赧昊说,大三岁跟年纪一样大没什么差异,我看起来不是和你一样年轻吗?
  说着抬起右脚“啪”的一声把路上一个空矿泉水瓶踢得老远。祁落也抬起右脚踢在一张被雨水打落的树叶上,溅起几滴水珠。
  赧昊把祁落带到一个溜旱冰的场所,前上方挂着一个牌子:某某某溜冰城。
  牌子周围都是正在闪烁着的漂亮的各色的小灯,场子很大,地面很光滑,好像是用上等木材制成的,还造了一个波浪式的通道。
  溜冰的人很多,有的三四个人手拉手站成一个圈转,越转越快,有的是自己自由的滑,摆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引得围观的人声声尖叫;当他们所有人组织起来从那个波浪式的通道通过时,男生们牵着女孩们的手,传来一声声的惊叫声,总会在此时掀起一阵阵的高潮。
  溜冰场顶上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闪光灯,“唰唰”地闪着,顶上还有两台电视机,放着非常震撼的音乐,电视的频幕上有几个穿比基尼的舞女随着音乐节奏扭动着她们火辣撩人的身躯。
  这座城市是沸腾的,至少在这座城市的溜冰场是有沸腾的因素的。
  祁落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频幕,赧昊则走向溜冰鞋的售票处问租鞋多少钱一双。
  售票员抬起她那浓妆艳抹的脸,说,五元一双。
  赧昊又问祁落说,要不要租两双,我们两个去体验一下?
  祁落问赧昊,你会不会滑?
  赧昊说,不会,但可以学嘛。
  祁落说,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既然不会就不要花钱丢面子了,搞不好还要受伤。说完又扭过头去看电视。
  赧昊只好催促他说,有什么好看的,带你到令外一个地方去见见世面。
  说完就拉着祁落往溜冰场门外走去。
  街道两旁的酒吧热闹非凡,大小KTV里更是人声鼎沸,不会唱歌的人通常都喜欢花钱去那种地方唱歌,所以从那里面飘出来的歌声能考验一个人意志;街上的人声,车子的轰鸣声嘈杂不堪;天空还阴霾着,但人们只在乎地面上的事情,天不下雨的时候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它的存在。
  穿过几条繁华的街,赧昊把祁落带到市里的其中一个车站附近,他们走进一栋楼房,一楼是一些小超市和一些菜市米市,祁落不知道赧昊为什么把他带到那种地方。
  走上二楼,很安静,在过道里,他们碰到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臃肿的身材,穿着旗袍;祁落准备给她让路,不料她却眼睛色咪咪的盯着祁落说,小伙子,要不要那个?三十块一次。
  祁落还在想着她说的“那个”是哪个。赧昊忙说,不要,不要,我们再看看。
  这时他才明白赧昊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
  祁落想,这座城市乃至整个中国工农业都发展起来了不说,服务性行业也前扑后继,欣欣向荣,现在性服务行业也后来居上了。看来这栋楼是专门为这个品种的行业建造的,要不然怎么会分成这么多的小房间。
  房间很简陋,甚至还不如祁落他们住的呢,一张床一笼蚊帐一盏灯一道门一个女人,有的还有一台很小很小的黑白或者彩色的电视机,她们足不出户,等待着男人们的光临。
  赧昊走进一个房间布置得还算有情调的小房间,那女人躺在床上,穿着超短群配黑色丝袜,她问赧昊,要不要,三十块。
  赧昊说,我们两个人呢,也是同样的价格行吗?
  那女人坐起来说,不行,起码得五十。赧昊就开始和她砍价。
  祁落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听着他们讨价还价,他还没有见过那种场面,人的肉体可以像卖猪肉一样的用价钱来衡量。
  赧昊没有成功,垂头散气的走出来骂到,他妈的,等老子有了钱,来这里给每个房间都流下我的足迹,让这里的空气都飘满我精子的气息!
  祁落笑着说,算了吧,你所谓的有钱也就是发工资的那天,那么点工资的有钱也就是昙花一现,要是把钱都花在下半身了,上半身就得挨饿了,再说真正有钱了谁会来这里,起码也要玩年轻漂亮点的吧?对了,你不必顾忌我,要不你现在花三十元去发泄一下!
  赧昊说,说的也是,如果有钱我也不会到这么低级的地方了,至于再去发泄就不必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干嘛非要花钱给自己买累受,老子就不让她赚到我的钱。
  说完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
  祁落问他,说,你怎么会想到带我到这种地方,这就是你说的这座城市的风骚吗?我看也只是闷骚。
  赧昊说,谁让你在溜冰场盯着电视机不放?那眼神和你干涸的嘴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祁落说,我是看她们跳舞好看,一个个怪有天赋的,眼神和嘴唇表露出来的是羡慕之情啊,带我看起码也得有看头啊,你带我去的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的人,年纪恐怕比你妈还要大吧?
  赧昊说,你想看能引领和代表这座城市风骚的我知道,只是你不明白,那是高层次的,你要是不做,保镖不会让你进去的,那不是你我之辈去的地方,那是真正有钱的人和某些政府官员们消费的地方,我带你去的是普通人的消费场所。
  祁落说,哦,明白了,看样子高级场所是真的去不了了,我倒还真想一睹她们的风采。
  赧昊说,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比普通消费场所的年轻漂亮些,身材好些罢了。
  祁落问他,你见过?
  赧昊回答说,何止是见过,不盲你说……
  祁落说,下面的就不用吹了,我不会相信的。
  赧昊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不信!我想说的是我不止是见过她们,我还近距离的见过她们。
  他们逛到很晚才回去,回到宿舍,祁落躺在床上心情百感交集,久久不能平静。
  他问赧昊,你是不是经常去那种地方玩?
  赧昊说,不是经常,是偶尔,你真是少见多怪,我要是去也是用自己的钱去消费,有些学生还拿父母的钱去享乐的么!
  祁落将信半疑,想,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想到鸡也多了。
  5
  祁落非常庆幸自己是暑假而不是寒假打的工,看别人洗车似乎是一趟轻活,用水枪冲冲再用毛巾擦擦就好了,只有自己经历了,体会了,才知道原来并不轻松。
  夏季天气热,水对人的身体影响好像不是很大,手指受伤用过药之后第二天便有所好转,虽然又经过浸泡还会再伤,可始终不是那么痛了。
  冬季天气干燥,人的皮肤也是一样,别说是整天碰冷水,就是不碰,手也会开裂,如果冬季手指破了,就别想着有好起来的可能,它会在伤口处生成一道道的裂痕,碰着冷水就等于是火上浇油,随时都可能是血淋淋的。
  干洗车这种活,不用想着干燥的话可以补这样水那样水的来预防,工作在最艰苦前线的人谁也没有想到要去花钱玩那种无聊无意义的游戏,无论买什么水补得了,反正它斗不过洗车用的自来水。
  祁落没有问过赧昊是否要在洗车店待到冬季,不过他希望赧昊还是不要待到那个季节,尽快的换一份工作,又不是找不到其他工作,虽说行行都出状元,但洗车这一行相信赧昊挨不到成状元的那一天,司机并不会因为季节的变冷而减少洗车的次数,到那时自然有的是苦够他受。
  很多人是因为自己学历、能力、年龄等各方面的因素达不到一些岗位的要求,只能靠洗车来维持自己的生计,要是不洗车了,干的也是比洗车更苦更累的活并不是没有可能,再苦再累也只得咬牙坚持,哪怕体会再多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有再多的想法,还不是得自己默默地咽下去。
  跟祁落他们见过的那些在小房间里的人比起来,虽然活得有尊严,但又如何,人家可能活得比你更快活,习惯了,尊严还顶个屁用,正正经经老实巴交的,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吆三喝四,别人在乎过自己的所谓尊严吗?
  每过一天,祁落就觉得自己的解放之日就接近一天,心情就忍不住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起来,毕竟这是给别人干活,别人容不得你做做停停,三心二意。
  要是在家里的话,他是不可能受到这样的待遇的,不是不干活,而是干活的时候不会有人对你指手划脚,不会对你的什么速度、态度、效率评头论足,还说什么锻炼呢,不是锻炼你吃苦耐劳的精神,而是锻炼你忍受别人指着鼻子骂你时的忍耐限度。
  这个所谓的锻炼祁落在家也能锻炼,农村有的是体力活可以干!走出家门到了市里,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城里剥削剩余价值的程度比农村要深好多倍,廉价劳动力根本就是城里人不屑一顾的可以当奴隶使唤的最底阶层的不受尊重的人。
  6
  赧昊七月份的工资发下来了。
  祁落再次算了算,他至少还要工作十八天才能拿到他全部的工资,现在最多只能预支百把块用用,但他不想预支,他希望能一次性拿到自己有生以来自食其力的第一笔钱,那个时候应该是非常高兴的。
  下班后,赧昊要请祁落喝酒,说是两个人相处这么久了,都没有聚过一次,真是寒碜;他们在回宿舍路上经过的一家小卖铺买酒。
  赧昊说,我请客你做主,要喝啤酒还是白酒你说了算。
  祁落说,我酒量不好,两瓶十度半的啤酒下去就醉了,帮你省点钱,买一瓶白酒吧。
  赧昊说,买一瓶怎么够喝?
  于是,他便自做主张的买了两瓶,完了还硬坚持要买一盒烟,祁落说烟就不用买了,宿舍里多的是,买烟不如买袋花生米,再买几袋葵花子去嗑,当作下酒的料,这样不是更好吗?
  赧昊没有再坚持己见,买了两袋花生米,两袋原味儿的葵花子。
  回到宿舍赧昊先去洗了澡,祁落则只洗了个头,由于头发长,洗了不容易干,于是在宿舍用赧昊的手机放着DJ,随着节奏使劲甩动着头发。
  甩了一会儿,头晕就停了下来,而后找了两个空矿泉水瓶,然后找到那位老太太拿了把刀子把矿泉水瓶的上部割去,弄了两个喝酒用的临时的杯子。
  倒满了酒,赧昊撕开袋子,把花生米和葵花子倒了出来;举起酒杯说,我也没什么说的,今天请你喝酒是我发了工资,还有,就是从明天起我将在专人的指导下学习车身的打蜡,也就是车身保养,不用再洗车了,除非你们实在忙不过来才帮你们一把,同时工资也有所增加,老板说通过三个月来的考验,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祁落端着酒杯说,哎呀,真是恭喜!恭喜!我还想着让你在冬季来临之前辞职呢,这样的话就不用了,不错,有前途,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一定要好好干。然后他又把音量提高了一个八度说,来,我敬你一杯。干——
  于是两人轻轻碰了一下装满了酒的临时用的杯子,各自喝了一大口,辣得祁落又是捂嘴又是捂肚子,想这白酒烈得真是不同凡响,两瓶喝完肯定是要醉的。他不是喝酒不在状态上,他跟赧昊说自己酒量不好,是真的。
  赧昊喝了酒就吃花生米、嗑葵花子,隔了一会儿,接着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津津有味的咂咂嘴,那感觉就像是祁落喝饮料时的样子,喝烈性白酒祁落是玩不出那份幽然自得的,他拿过卷烟,又伸手拿了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吃着。卷好一支递给赧昊,又卷自己的,顿时屋子里烟雾缭绕,酒气熏天,葵花子壳满地都是。
  赧昊说,这样喝酒太沉闷,两个人也应该整点氛围出来,你会不会划拳?。
  祁落说,猜拳不会,除了石头、剪刀、布那种简单的之外。
  赧昊说,没关系,我教你就是了。
  说完便开始给祁落讲规则,什么“一枝梅花”、“二月盛开”、“三度重阳”的一大堆,祁落才勉强弄懂那种拳的基本规则和出拳的基本手势,赧昊就已经把原来倒的那杯酒喝完,并又倒了一定量的酒,要求开始比赛猜拳,输的喝酒。
  祁落推诿再三,说,现在我对猜拳是一知半解,还需要巩固提高,这种情况下猜拳的话对我肯定是不公平的,必输无疑。
  赧昊吸了一口烟,说,你懂个屁,这样你赢的机率才更大,一个会划拳的人最容易输给一个新手,因为他难以掌握新手的手势和喊出的数字的习惯。
  说话的时候烟从一张一合的嘴里冒出来。
  一个抽烟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总是可以不怕被从肺里吐出来的烟呛到而刻意的把烟匆匆吐出来,他们总是很随意的让烟从嘴巴和鼻孔慢慢的溢出,不慌不忙。
  有烟瘾的人多半都是这样。
  猜拳的结果并不像赧昊说的那样,或者说祁落这个新手运气不好,总是输给赧昊,烈酒接二连三下肚,嘴麻木了适应了,但是从喉咙到胃里,酒被缓缓咽下的过程,祁落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酒到了哪里,等到了胃里,祁落就忍不住抽搐着身子,他感觉很是难受,有些受不了了,他想到以前他的同学用过的一招,就是到厕所,把食指伸进嗓门处,使自己呕吐,把酒全部吐出来再去喝就不会醉了。
  于是他起身对赧昊说,喝多了,消化得也快,现在我的胃里,酒都变成尿到膀胱了,得方便一下才能喝。
  说完就急忙出了门往二楼厕所跑去。到了厕所,他没有直接把手伸到嘴里去是自己呕吐,没想到还真的有点尿急,就迫不急待尿尿。
  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腿脚发软,上肢无力,头晕目眩,胃是排山倒海的难受,那白酒的劲儿很大,不容小视,方才坐着喝酒都没事,站起来动了会儿就见反应了。
  祁落忙张着嘴把头伸向便槽,应该说一切都来得顺畅,但在关键时刻他又闭上嘴忍了一忍,把从胃里跑到喉咙的东西用气流压了下去,又站定不动缓和一下自己的身子,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他确信是自己没有吐酒,身体无法承担那种负荷,于是把烈酒便化作一股冷汗,从全身上下的毛孔里散发出来。
  他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白白的石灰粉刷物,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又低下头洗手,顺便捧起水来洗了把冷水脸,他觉得自己只是暂时性的受酒的影响才会那样,经过调整,似乎已经又回到了正常状态,所以他下了楼,又一次投入到把酒言欢的激烈的猜拳氛围中,耳边充斥着两人“四季花开”、“五谷丰登”“六六大顺”的呐喊。直弄得祁落心里七上八下。
  他仍旧是输得多赢得少,他再次卷了一支烟吸起来,说,妈的,我是一喝酒就喜欢抽烟。说着嘴里的葵花子壳也吐得满天飞,酒喝得多了,胃里和嗓子一阵阵的火烧火燎的,脸也是又红又烫,整个身子都热得他只想脱衣服,刚才的那阵冷汗也已蒸发殆尽,丝毫没有起到一点降温的作用。
  他索性脱掉上衣,袒胸露乳的显摆着自己发达的胸肌和腹肌,腹肌随着他划拳喊口号的节奏一起一浮。
  他又输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们的酒已经喝了一瓶多了,其他在那租房的人差不多都睡下了,只有他们还在畅饮,由于别人的警告,他们猜拳的声音有所减小。
  祁落醉了,他提出不猜拳了,一是他总是输,二是影响别人也不好。
  赧昊就把剩下的酒平均的倒在两人的杯子里,然后他们举起酒杯相互碰了一下慢慢喝起来;祁落头昏得难受,昏得有些离奇,总是忍不住的想笑,又特别的想说一些什么话,赧昊倒是没什么事,他划拳总赢没喝多少。
  祁落用醉腔对他说,你拳术一流,呵呵,我佩服你!说完又端起还有半杯酒的酒杯硬要和赧昊干杯。
  赧昊知道他醉了,说,慢慢喝就是了,喝猛了容易醉。
  祁落喊,你的意思是我醉了?
  赧昊忙说,不是那个意思,你没醉……
  祁落又醉笑的指着赧昊说,那就是不给我面子,看不起我!
  赧昊说,没有,主要是你喝得有点多了,明天还要上班……
  祁落说,对嘛,我喝多了,你没喝,你觉得亚运会中国每次金牌数和奖牌数都第一有意思吗?
  赧昊说,没有意思啊,最多就说明中国……
  祁落抢道,说明个屁,竞技体育强能说明群众体育的发展吗?同样的道理,划拳总赢不喝酒有意思吗?
  赧昊说,我们只是玩玩,苦中有乐嘛,这是属于我们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的乐趣。
  祁落说,什么温饱线,温吗?饱吗?老子觉得就他妈的一冰窟窿。
  赧昊忙附和说,对对对,是冰窟窿,哪是温饱线!
  祁落举起酒杯说,在冰窟窿太冷了,来,喝口酒暖暖身子,干了!
  说完他举起酒杯,准备一口喝光,赧昊忙伸手阻止了他的疯狂行径。
  放下杯子,他对赧昊说,好好努力,你就是洗车这行的状元了,我非常的看好你的前景!
  赧昊说,谢谢,我会努力做好的,我希望你也能考上你理想的大学,将来做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
  祁落举起酒杯,把酒一口全部喝下,又让赧昊给他卷了支烟,叼在嘴里站起来摇摆着身体跌跌撞撞的要去方便,赧昊赶紧站起来跟在他后面,以防他摔倒。不料祁落并没有上二楼厕所,而是在宿舍外面的地板上就地解决了。
  他转过身往宿舍里走,赧昊去扶他,他手一甩,说,我没醉,不用扶。然后扶着墙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躺倒在床上。
  赧昊摇摇他,说,起来把T恤穿上再睡觉。
  祁落哼了一声,说,我要裸睡,裤子也不用帮我脱了。
  赧昊只好过去给他脱了鞋,帮他盖好被子。
  一片沉静中,祁落只觉得天旋地转,床上下颠簸着,墙壁也向他挤压过来,耳朵“嗡嗡”直响,从胃里涌上来的东西快到嘴里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把它们压下去,但已力不从心,于是忙掀开被子把头伸到床沿处“哇哇”的吐起来。
  赧昊只得起来打开灯,走过去垂着祁落的背问他,还想不想吐了?想吐的话尽管吐,吐了舒服点。
  祁落有气无力到连睁眼睛的气力都没有,瘫软在床上,用手去擦嘴,喃喃地告诉赧昊两个字:不想。
  赧昊扯了一节纸给祁落擦嘴,然后又给他盖上被子,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在确定祁落睡着以后,心情放松了,一阵困意袭来,迅速的把他带进了梦田!
  ­7
  那汽车服务中心有规定,每个员工每个月有一天的带薪休息日。
  这事赧昊没有跟祁落讲起过,他是听其他员工说的。他问赧昊是不是真的。
  赧昊告诉他说,是真的,我每个月都休息一天的,只是忘了跟你说啦!
  祁落确定了这一消息一脸的兴奋,他就只干一个月的时间,反正总得休息一天,那是他的权利,老板给他的权利,老板应该不会对临时的员工就出尔反尔吧!
  所以他谋划着要和老板请一天的假,哪怕是在宿舍睡着也可以啊,只要能休息就行了。
  等到老板进了店,不太忙的时候,祁落放下手中的工作跟老板说了自己想要休息的想法,老板考虑了很久才答应下来。­
  赧昊不再干粗糙的活了,他在别人的指导下学习车身和车内的清洗,那种清洗不是一般的清洗,不再用自来水了,用的都是些装在铁瓶里的喷出来是沫状的东西。
  “水枪手”的工作就只能由祁落来承担,祁落虽然才到店里十多天,但手脚麻利进步很快,并且干得也努力踏实,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得到老板和他的同事们的认可的。
  他请的假被允许之后的那段时间,祁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再多的车他都没有惧怕去冲洗的感觉。他很兴奋,他的兴奋不仅体现在心里,还表现在他的行动上,他洗车洗得激情四射,眉飞色舞,浑身的劲儿总是使不完,因为第二天他就要休息和休养了。
  到店里干了那么久了,劳累不说,他们就像是被关进了监狱,有一种劳动改造的意思,每天洗车吃饭睡觉,朝九晚五,单调的生活把一个个青年压抑得精神萎缩,全然没有一点年轻人的朝气,祁落请得了假就像是有了让自己洗新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虽然只是暂时的,但他还是要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因为只能休息一天,他对这一天并没有刻意的去安排过什么,也没有想过要去干什么,他仍然一丝不苟,专心至志的工作着,只到下班前冲洗了最后一辆汽车。­
  赧昊在第二天清晨准时被他的闹钟惊醒,又以同样的时间走在上班的路上;祁落还在睡梦中,那是一个睡懒觉的清晨,如果还早起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了。
  这是祁落自打工以来睡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懒觉;那天以后要是想休息便成了比上青天还要难的事了。
  他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又睡了一个回龙觉才正式起床。
  天气晴朗,天空万里无云,太阳已经升起好几竹竿高了,夏季特有的烈日无情的炙烤着大地,地面上的水蒸汽不断的向天空散去,树木在阳光的炙烤下,在风中摇摇曳曳,城市特有的垃圾味弥漫在空气中,很不是滋味。
  其实再怎么劳累,经过一个懒觉的洗礼,祁落只觉得自己精力旺盛,完全恢复了元气。
  他在一个路边摊随便吃了点东西,漫无目的的穿梭在那座城市中,平时出去都是下午或者晚上,白天出去则又是另一番景象。
  在这之前,祁落以为白天大街上根本没有多少人,大家都为生活奔波了,只到他去逛的那天他才明白,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白天就忙得不可开交,这不是农村,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城市里不同性质的工作多着呢,很多人可以白天工作,晚上再弄个兼职赚点零花钱,只要有精力,不愁没事做!
  还好祁落换过一身衣服,要不然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土里土气的乡巴老,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他很早以前就听他们村子里到大城市打过工的青年说,农村人到了城市,无论你的穿着打扮多么华丽,多么时髦,多么跟得上城市人的时尚节奏,你的骨子总是透露着一股农村人的气息,你走路的姿势、你的行为举止、你的生活习惯、你的表情、你的思想见的都能说明一切!
  祁落很纳闷儿,为什么那些人都这么厉害,生活中的一些人也是一样,能从一件小事看出一个人的为人处事,个人休养,道德素质。
  纳闷儿的同时又有几分羡慕,自己活了二十年了还是一肉眼凡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像他们那样的一双火眼金睛。
  他不敢多想,这光天化日之下的想多了反而对自己不利,别人肯定能看透他的窘相,毕竟没有赧昊的陪同,没有夜色的掩护。尽管他已经摆出了一副很自然很放松的样子,只是心里的自信早已像霜打的茄子。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乏年轻漂亮时尚的姑娘,天气炎热,她们的穿着是那么的飘逸,是那么的袭人眼球,他看得是眼花缭乱的,他觉得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看他一眼。
  姑娘们个儿不高,但眼光却比她们的身高要高得多,或许她们用余光就能看出一个人有没有钱,有没有地位了,她们用余光看了祁落就知道了一切,所以干嘛还要用正眼看呢?
  一般略有几分姿色或自认为有几分姿色的女生都会有其自身的一股傲气,只有等到她们红颜半损,容颜半老的时候,她们的那股傲气才会像她们自以为的姿色一样略减几分。
  没有人关注祁落,他倒觉得阳光普照大地,不必担心这担心那的,松弛一下自己绷紧的神经,很自在的走在大街上。
  现如今,很多人找个对象要求都非常的高,至少也得是有车有房吧;在农村,不说别墅轿车,那也应该有木架房和拖拉机,祁落连草房和自行车都没有呢,生活都得靠父母支援,怪不得赧昊说谈不起恋爱了,他逛街的见闻让他更加明白了赧昊的无奈。­
  他走了很远,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路不是原来的路,房子也不是原来的房子,他被这一切弄得像只无头的苍蝇。
  他仔细看了看,又觉得有些熟悉,特别是眼前的那间美发店,他想进去问问路。
  到门口,看到一胖一瘦两个年轻的姑娘坐在店里,她们见祁落进去,以为他是去理发的,忙起身欢迎。
  祁落觉得她俩太眼熟。那一瞬间她们也认出了祁落,其中瘦一点的那个张开双手笑嘻嘻地要拥抱祁落,祁落也只好让她抱了一下,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她们两个就是赧昊曾经带祁落见过的给过祁落一本杂志的姑娘,瘦的叫上官宫琴,稍胖点的叫黄雨竹。
  上官宫琴,二十一岁,比祁落大一岁,她个子高条,皮肤白皙,化着淡妆,脸被化妆品刻画得更为漂亮,大大的两眼炯炯有神。高中没毕业,读到高三上学期感觉自己考大学无望,索性辍学打工。
  黄雨竹,二十五岁,身材虽然稍微显得胖一点,但还算匀称,她是上官宫琴的表姐,同时也是她很要好的朋友。工作已有五年之久。
  理发店是黄雨竹在她老爸的资助下开起来的,上官宫琴辍学后跟她表姐学理发,技术进步得也还算快。
  上官宫琴和黄雨竹是祁落到城里后的第一个女性朋友。
  祁落想,难怪看到她们会觉得很眼熟,原来是萍水相逢,有过一面之缘的。她们把祁落引进美发店坐下,没有提及理发一事,祁落当然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迷了路。
  上官宫琴问祁落,你不上班吗,怎么会有时间出来玩?
  祁落说,我今天休息,顺便来看看你们,倒是你们借我的书我忘了带来,看是早就看完了。
  她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不用还了,我们也看完了,送给你吧。
  祁落谢过之后又问她们,你们两个谁跟赧昊处得更好一些?
  其实言下之意是问谁和赧昊睡过觉。上官宫琴指着黄雨竹说,那肯定是她,我表姐嘛,他们两个身材看起来比较般配。
  说完就笑着用非常燎人的眼神看着祁落,似乎在说,我的身材和脸型跟你都很般配。
  祁落避开她的眼神,不知道那眼神的含意是什么。
  由于迷了路,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干脆就坐在理发店里,一直跟她们说着话,说了很多很多。
  或许是离开学校一段时间了,很怀念在校园的日子,那时候他们经常在一起聊天,也是无所不聊。紧张的学习过后聊天带来的欢声笑语无疑是一针镇静济,大家似乎都不在那么惧怕高考。
  对祁落来说,紧张的工作过后有两个女同学一样的女生陪着聊天也同样有调节自己的功效。
  黄雨竹说,没想到祁落这么开朗,这么擅谈,晚上要请你和赧昊喝酒。
  上官宫琴接话道,今天的午饭和我们一起吃吧,我们自己做饭,等赧昊下班了,让我表姐给他打电话,让他也过来,你和我去买菜。
  说着仍然用那种眼神看着祁落,以祁落在学校积累的经验,女生们使用那种眼神,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按捺不住向对方表白了。只是恐怕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可能和校园里“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中女生们又会有所不同,这一点祁落很是不确定。­
  去买菜的整个过程,祁落变得很被动,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他换过衣服兜里没揣钱,所以他只能提上官宫琴买好的菜,一是上官宫琴总看他,用爱媚的眼神,他躲都躲不开。
  买好菜回到理发店,祁落才觉得自己恢复了自由之身,有赧昊和黄雨竹在,他有了更多躲避上官宫琴眼神的空间。
  祁落知道上官宫琴还有去技校深造的打算。她跟赧昊说,去学校学一下,回来理发可能会理得更精,理发我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祁落说,无论做什么还是得实践才行,不过我还是支持你去技校学习的,理发能养活你自己,并且也是你的爱好,干一件自己有兴趣的事,成功的机率比干一件自己没有兴趣的事要大;理发是一门技术活,而不是太大太重的体力活,很适合你这样的姑娘来做!­
  他们吃了饭,黄雨竹约上其他三人,说是要买酒到理发店里喝,理发就暂时不理了。上官宫琴建议让赧昊陪黄雨竹去,让她和祁落守店,她的想法很明显,她就是想让赧昊他们出去,然后她和祁落独处。
  祁落不知道她用意何在,也没有吱声,倒是赧昊和黄雨竹知趣的笑着;黄雨竹笑得很诡异,因为只有她知道她的表妹上官宫琴喜欢祁落,或者也不叫喜欢,只是觉得祁落刚毕业,如果在学校检点一些的话还算完整,可以拿出来玩玩。
  社会上的男人,就凭他们的那点夜生活早就都被其他女人翻了几遍了,找不到新鲜货。祁落第一次到她们的理发店,赧昊说祁落的话,还有黄雨竹给他那本杂志时说的话的情景,都深深地印在上官宫琴的脑海里,从那以后她就有些惦记祁落,只是祁落没用电话不好联系,她给赧昊发过短信,赧昊回她短信也不提及祁落的动向。
  而她在短信里向赧昊问祁落情况一事,赧昊从未向祁落说过。原因是赧昊认为祁落只待一个月,完全范不上上官宫琴为他献身,以他的性情,他是想把上官宫琴也骗上床,让她和她表姐黄雨竹分享同一个男人,反正到时候是你情我愿的,谁也不用对谁负责,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上官宫琴又没有贱到赧昊想的那个程度,用短信聊了很久,上官宫琴一直都对他冷若冰霜,甚至置之不理,嗤之以鼻,弄得赧昊一鼻子的灰。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上官宫琴的心思了,只好陪她表姐去买酒,把她“让给”祁落。
  祁落再次陷入了尴尬之中,上官宫琴漂是漂亮,但祁落对她又不了解,能聊的话题也都聊完了,想找个更不着调的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如果她不用那种眼神看祁落,或许祁落还有想像发挥的余地。
  他希望能有个人到理发店理发,让上官宫琴工作起来,她就没那心思对他虎视眈眈了。
  祁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别再用那燎人的眼神看我,奶奶的,想逼我就范啊,男人要知道有所为和有所不为,但当你把他们逼急了,就可能是为所欲为了,狗急还跳墙呢,何况是人呢!
  可想是想的一回事,现实中的祁落是低头看着一本美发方面的书,想那些话把他想得面红耳赤的,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上官宫琴半眼。­
  还是上官宫琴解风情,她见祁落不跟她说话,就站起来对祁落说,我去洗个澡,等下要喝酒,可能要玩得很晚,晚上就不洗了,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店。
  祁落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只是他弄不明白上官宫琴为何要对她说“晚上就不洗澡了”。
  他仍然看着书,不一会儿理发店的里面那间房里就传来了上官宫琴放水的声音。
  她洗完澡出来已经换了衣服,原来的紧身浅裆牛仔裤和T恤变成了红色超短裙和黄色背心,甚是性感引人!
  天色渐晚,赧昊和黄雨竹买了十斤木瓜泡酒回来。
  黄雨竹问,祁落,和我表妹聊得怎么样,开心吗?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祁落说,嗯,还行。我能把她怎么样啊,雨竹姐真会开玩笑。
  黄雨竹说,我可不是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上官宫琴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抿着嘴看着祁落,祁落脸上泛起一些尴尬,赧昊见祁落脸色有变,就出来解围,说,雨竹,别拿祁落开玩笑了,就他那胆子,有色心估计也没有色胆,你表妹别把他怎样就谢天谢地了。
  四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听到这话,上官宫琴追着赧昊打,不管打着打不着,赧昊都是高兴的,至少也算是和上官宫琴零距离接触了,他边跑嘴里还边喊着,你打我了,麻烦你再骂我啊。打是情骂是爱。
  他们关了理发店的门,打开灯开始喝酒聊天;祁落觉得,看来理发或者说是自己开店是很自由的,白天赚了钱晚上还可以这样关了门和朋友在一起,比起洗车那种压榨型的工作能好上千万倍!­
  喝酒的时候,上官宫琴死活要坐在祁落对面,似乎只有坐在祁落对面她才安心一样,祁落没有什么办法,只好顺从了她。
  黄雨竹坐在赧昊对面,这样一来他们倒是一举两得兴高采烈了,苦的是祁落一个人。
  祁落觉得总逃避上官宫琴那火辣辣的目光也不是一回事,人家都敢暗示他,为何不接受呢?于是,他就鼓起勇气和上官宫琴对视,没想到她就又高兴的抿着嘴直笑,祁落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憋出个生硬的笑脸来埋葬上官宫琴的笑,却怎么也不是她的对手,只好一口一口地喝酒。
  几徇过后,祁落感觉有些招架不住,头是晕乎乎的,其他三人还在继续想出各种惩罚性和赌博性的游戏喝酒;他提出要休息几分钟再喝,没有得到允许,却让黄雨竹找到了说话的把柄。
  她说,祁落,你要是想休息,那就先亲一下我表妹宫琴。
  上官宫琴撇起嘴望着祁落,她是希望祁落亲她的,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事情。只是祁落羞得迟迟没有动嘴。上官宫琴等得黄花菜都差不多凉了,还是不见祁落那热乎乎的嘴唇贴在她的脸上或嘴上,索性闭上眼睛等着。
  赧昊在一边看着,一副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要代替祁落完成任何的样子,黄雨竹看着祁落朝上官宫琴呶呶嘴,催他抓紧时间赶快去亲,人家眼睛都闭上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两面都不看也得赏个颜面,要不然往后还怎么相处?
  祁落在心里进行了激烈的斗争,在感情上自己一直是很内敛的,没想到现在竟然被逼,成了主动方。本来泡妞是多么神圣的事业,却弄得这般弱不经风。毕竟泡妞不是泡面,说泡就泡,想泡就泡!甚至可以说,“泡妞”二字对祁落来说都是一个贬义词,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就有了一种“玩玩”的感觉,而他连初恋都没找过的,拿自己的一切去和一个“风尘女子”赌,岂不是太他妈的不划算了吗!
  可是在那种情境下,祁落也属于是身不由己,或许自己“将来的初恋”此刻正躺在别人怀里呢,管不了那么多了,豁出去了。
  他喝了一口酒用来壮胆。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怂就怂了,他起身走过去,上官宫琴见他向自己走来,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
  其实她是一直微微睁着眼睛看着祁落的一举一动的,待看到祁落站起来她才真正的闭上双眼;祁落走到她面前,用双手捧起她的脸,她就很温顺很妩媚很妖娆的抬起头睁开眼睛看着祁落,祁落伏下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黄雨竹高兴的几乎快要跳起来,拍着手叫好称快,她觉得祁落的举动预示着她表妹已经成功了一半,为了让她表妹有更大的发挥空间,所以她延续祁落的提议说,既然祁落要休息,不如我们也休息吧,反正时间还早,待会儿再喝也不迟!
  赧昊当然只是赞成。然后黄雨竹拉着赧昊的手就往外走,出去后又把门严严实实的关上了;留下祁落和上官宫琴两个人孤男寡女的在理发店里面。
  上官宫琴笑嘻嘻地站起来,扯了一下超短裙的裙摆和衣角,坐到祁落的身边,她伸手想摸祁落的手,祁落弹簧般的收缩回去,上官宫琴见状说,祁落,你眼光真高!连我都看不上吗,还是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祁落解释说,不是看不上你,我也还是单身,你那么漂亮,我也很喜欢你的,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情况,过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了,不想伤害你!
  祁落是喜欢上官宫琴的,只是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哪有见了两次面就了解得一清二楚的呢,要恋爱也得了解对方吧?但是上官宫琴不那么认为,先恋爱再慢慢了解不也一样吗?
  她对祁落说,既然喜欢就不要找那么多的借口推辞拒绝,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祁落张开嘴想说什么,不想上官宫琴已经逼近了他。
  她从祁落口中得知“我也很喜欢你的”之后她就更加放肆大胆,干脆坐到祁落的腿上,双手缓缓地环抱着祁落的脖子,深情地看着祁落。
  祁落也上下打量着她:修长的大腿露在外面,紧挨着祁落,黄色的背心和乳白色的胸罩也罩不住她满园子的春色,罩不住她丰满的双乳,乳沟很具吸引力的呈现在祁落眼前,漂亮的脸颊在酒精的促使下显得更加红润。
  她把扎头发的头巾解开,披着不太长的头发更加显得妖娆妩媚;她主动把双唇对准祁落的双唇吻了起来,他们本能的倒在理发店的沙发上。
  祁落掀起上官宫琴地背心,解开她的乳罩,白花花的奶子呈现在眼前,他把双手放到她的双乳上,上官宫琴慢慢的闭上双眼。
  他感觉上官宫琴的乳房是那么光滑柔软细嫩,是那么的富有弹性,情不自禁的慢慢地轻轻地搓揉起来,上官宫琴不禁发出深沉急促的呼吸,她又用一只手抓住祁落的一只手摸向她的大腿,慢慢地伸向大腿根部……
  祁落无所适从接着又想入非非,想反抗又有些舍不得,只觉得自己气粗如牛,心“砰砰”地跳,感觉心就要从胸口蹦出来了,脚有些发软,在微微颤抖着,鼻尖上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来没有这么近的接触过女孩子。
  他的手到达上官宫琴大腿根部的时候,上官宫琴的急促的呼吸之中略带着轻微的呻吟声,她附在祁落的耳边轻轻的说,祁落,进来吧,等不及了,内裤都湿了……
  就在这千均一发的时刻,就在这祁落以为他童子之身一去不复返的时刻,不知是谁鬼使神差的敲响了理发店的门,上官宫琴急忙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祁落,站起来扣好乳罩,穿好背心,透露着扫兴至极的表情,急速的跑去把门打开,一看原来是赧昊和黄雨竹回来了。
  赧昊和黄雨竹早已发生过关系,相互间都是在玩弄对方,所以他们出去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赧昊就像是一支上了膛的枪,就等着黄雨竹扣动扳机,他就可以射出去了。
  黄雨竹在酒精的帮助下更是风骚得只差一个躺的地方了,或者不躺也行,哪怕有一个只要是没有人的地方就可以,她挽着赧昊的手走在路上的时候脑袋里充满了和赧昊淫雨的情节,不禁抓紧赧昊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见行人稀少,就钻进一棵大杨柳树下,花草茂盛之地,一块大青石板上,急切的完成了他们人类最原始的激情碰撞!­
  赧昊回到理发店看到上官宫琴披头散发,以为也被祁落“处理”过了,心里虽然知道他吃不着那块肉,但还是莫名其妙的有些伤感,后悔当初先和黄雨竹有染,早知道直接勾引上官宫琴就对了。
  黄雨竹稍胖点,肉肉的虽然手感好,可她没有上官宫琴的性感和美丽,想着不觉拿伤感变成了伤心,倒了满满一杯酒一口喝完。
  黄雨竹看上去很累,但红光满面的,赧昊带给了她幸福,她很满足。
  赧昊端起酒要敬祁落,可惜祁落却是个不胜酒量的人,经不起满杯满杯的喝,上官宫琴想替他喝,赧昊转向她,两人碰了一下杯,赧昊仍然一口喝尽。祁落见上官宫琴要喝满杯,过意不去,她喝到一半的时候,祁落拿过来接着喝。
  赧昊见状说,祁落,真是羡慕你,你们才“爱”过一回就这样秀恩爱,来,为你找到一个像上官宫琴这样的姑娘而干杯,说完就自顾自的喝起来。
  祁落见赧昊已身先士卒了,只是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没有再喝。酒后的上官宫琴像猫咪一样依偎在祁落的怀里,很专注的玩弄着祁落的一根手指,那样子就好像是一个不经世事的纯情小女生,让祁落也生出些怜惜之情来。
  祁落伸手抚摸着她的头,柔发丝丝穿于他的指缝之间,他突然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顿酒在赧昊的自斟自酌中结束,赧昊醉了,那夜他真的彻底的醉了,从理发店出来的时候,他说他不走,要和黄雨竹在理发店睡,祁落连抱带拖才把他抱出理发店。上官宫琴追了出来,把一部手机塞到祁落的兜里,说是有了手机好喝她联系。祁落忙着照顾赧昊,来不及推辞她就又回理发店了。
  半路上,赧昊虽然已经说不清楚话了,但他还是坚持着说了很多。
  他对祁落说,祁……落,从外貌来……来说,我没……没有你……有实力,要是有……上官宫……宫琴早就被……我拿下……下了!
  断断续续说了不少,祁落想,这人只要是醉了,说起话来他妈的像拉稀的肚子,想憋都憋不住!­
  夜深了,街上没有多少行人,热闹了一天的大街小巷都安静了下来;祁落把赧昊的一支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赧昊哒啦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祁落走着,两个人行单影直,走过一个又一个路灯,他们的影子在灯光下变长又变短,变短了又变长。
  赧昊停下来说要方便,说完对着一路灯竿子就来,祁落在一边等着,解决了继续赶路。
  到他们住的地方,那户人家大门已经关了,祁落让赧昊坐在门口,赧昊已是半睡半醒的状态;他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只好自己爬上围墙进院子里开门。
  平日里他没怎么注意观察所以没有发现,围墙高得吓人。祁落把手机放到赧昊的衣兜里,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围墙上,却又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所谓上树容易下树难,爬围墙难下围墙也更难。
  从围墙头上往院子里看,伸手不见五指,太高又看不见,盲目的跳下去又怕摔个半身不遂,只好小心翼翼的在强头上徘徊着。
  赧昊在下面把门撞得“啪啪”直响,祁落怕惊醒其他人生是非,轻轻喊了声,让赧昊别敲,回过头来提了提自己的裤裆,一狠心从墙头跳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他跳进了一个装满了雨水的大缸里。所幸还是个塑料做的,要不然弄个头破血流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喝了几大口水,呛得咳嗽起来,无奈的从大缸里爬出来,湿淋淋的把反锁着的门打开,抱起赧昊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打开宿舍门让赧昊躺在床上。然后从赧昊的兜里拿出上官宫琴给他的手机放到他自己的床上,又帮赧昊脱了鞋盖好被子,急忙爬上床看手机;上官宫琴关心问候的短信早已送到。
  他在被窝里回她短信报平安,说已安全到达,赧昊也已睡下,并说了声谢谢。
  上官宫琴回得很快,说,我今晚很幸福,谢谢你没有让我难堪。
  祁落说,我也很幸福,你是我的初吻女生。
  上官宫琴在被窝里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心里的高兴劲儿无以言表,于是称热打铁的说,祁落,你刚到我们的理发店那天,我就对你一见钟情了,只是不知道你的想法以及你有没有女朋友。
  祁落回她说,我对你的印象也很深,只是没有想到你对我也有这么一层意思……­
  两人聊到很晚才睡。最后上官宫琴发给祁落说,亲爱的,晚安!
  祁落免姓回过去:宫琴,晚安!
  祁落调好了闹钟,比赧昊的早五分钟,他要用自己的“爱情结晶”叫醒他们一次;弄好了躺在床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脑子里全是穿超短裙和乳白色乳罩的上官宫琴,心里美滋滋地,整整一宿,他都魂不守舍。­
  8
  的确,感情这种事对祁落来说是初来乍道,高中阶段学习压力大,虽然有很多人都在谈恋爱,他也有喜欢的姑娘,但他却分不出时间和精力去谈情说爱,那些人偷偷摸摸的搞地下活动,花去了大量的学习时间。
  一个个男的胸无大志,女的胸大无志,除了卿卿我我的逢场作戏浪费光阴和金钱以外,就没有什么追求了!
  有的男生是中途弄大了对方的肚子,又许下过非你不娶的诺言,女生偏偏天真的信以为真,所以堕胎又舍不得,威逼男生说,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不要我的活人,就给你一尸两命。男生只好放弃在学校混日子的念头,比翼双飞,飞回家完婚了。
  祁落到城里打工的这段时间,他的那两个同学已经为人父母了;祁落打工,不说体会了人间疾苦,但也有所感悟,年纪轻轻就离开学校在社会打拼是多么的不容易,何况是托儿带女;养家糊口是多么的艰难。
  不是任何人都能混出一个名堂,不是任何人都能混得风风光光的,不是任何人都能混到衣锦还乡让人羡慕的境地,不要吃了上顿没下顿就够了,不要因为老板的剥削但自己无能为力无以力争而烦恼就得了!
  祁落之所以会彻夜未眠,是觉得自己陷入爱河之前没有做好思想准备,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高兴过度。­
  早上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赧昊习惯性的伸手拿手机关闹铃,心想醉了一晚闹钟的音乐都让祁落给换了,这小子真够多管闲事的。
  当他拿起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还像他一样在睡眠状态之中,忙把目光移向祁落的床头。
  祁落举起手机向他炫耀着,嘴角堆满了得意的笑。
  赧昊想起昨晚的事情,说,祁落,上官宫琴也够狡猾的,为了套住你,手机都给你一部了,哎!舍不得手机套不着人啊,记着,是人,她想得到的是你的人,你的处男之身,不是你的心!
  祁落听赧昊这样说,很不高兴,觉得赧昊把他的女人说得水性杨花一文不值,脸不由得从晴变成了阴。
  赧昊本来还想发表一点什么的,但是看见祁落的那副脸色,只好把剩下的已经到嘴边上的半截话咽了回去。­
  9
  祁落没有在哪天上班会歌声四起,但那天就有所不同了,他总是在打开水枪开关冲车的同时歌声响起,其他员工搞不明白他为什么高兴,又为什么不把他的高兴事分享给大家!
  所谓乐极生悲,祁落太乐,也定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吃早饭的时候,他哼着歌去盛饭,盛得满满一碗往回走的时候不慎摔倒。只见他一脚打滑,整个身子往后仰,四脚朝天,碗从他的手猛的飞到高空中,白哗哗的米饭如颗粒状的冰雹从天而降,炒白菜也在空中打着转落到地上,那肥肉块掉到地上留下一层油又滑走一段距离才停下,碗从空中下来时在地面上欢快的弹跳着,祁落的歌声变成一声沉重的“啊”!
  大家觉得这一过程精彩纷呈,至少比他唱的歌有品位得多,赧昊捂住肚子笑的前符后仰,但还是良心发现式的过去把还坐在地上的祁落牵了起来。
  祁落的屁股摔得生疼,感觉就像肝门裂开了一样,那疼只往里钻,不得不伸手去抠了一把,弄得他哭笑不得,想哭是因为疼,想笑是因为大家都在笑;他换了一个饭碗又继续吃饭,不过走路已是百倍小心谨慎了!
  吃过饭后仍旧重复单调的工作,车子来来去去,络绎不绝。
  祁落头脑里想着上官宫琴,没有一点累的感觉,上官宫琴已经成了他的精神支柱,他甚至把大学的事也放在了一边,不过也许是以前常把期盼上大学做为精神支柱,现在放下它就如同是放下一个包袱,因为那是需要祁落去担心的,是有些遥远的事情,没拿到录取通知书它就是虚的。
  而上官宫琴则相反,她是实的,祁落只需要拿起上官宫琴给他的联络感情的工具就能听到她甜美的声音,下了班走几步路就能看到她美丽的脸庞,就能见到眉清目秀的她,她是祁落亲密接触过的唯一的一个女孩,所以上官宫琴成为他的精神支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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