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璃和琴儿小心的越过那深极过腰的杂草,慢慢的向院中破败的瓦屋挪过去。
不愧是胡府,就算是被人废弃掉的院子,依然能从斑驳的横梁和大气的建筑中看出胡家的财力。
偌大荒芜的院子,已经向闯入者告示,这里多年没人居住了。
她俩小心翼翼的打开门,空气中的灰尘在迸射到老屋的光线中肆意的飞舞着,哑哑的,仿佛在嘲弄安璃现下悲惨的境遇。
安璃是浙南富户安家,安庆宇的小女儿,安庆宇有三个儿子,唯有40的时候才得这么个千金,又生的娇俏可人。全家上上下下都对她疼爱不已,视为掌上明珠,当真是捧在手心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小到大,锦衣玉食的她,没看到过疾苦,更别提受过疾苦。
但是,上天是公平的,任何东西,若那个人不是靠自己的能力或双手得到得,老天迟早会把它收回去。
在安璃及笄之日,那个男人来了。
他是来提亲的。
可是他却两手空空。
这让安璃很奇怪,也悄悄的注意到了他。
所有来提亲的男人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挂着谄媚的笑容,对安父点头哈腰。统一的表情,统一的姿态,让躲在客厅对门阁楼上的安璃有些迷糊,似乎都看不清那些提亲之人的长相。
只有他不同,穿着月白色长绸袍子,发丝随意的搭在街上,宛自清冷的站在那里。
相反的,父亲对他的态度毕恭毕敬。
站在阁楼镂空窗前的安璃有些气恼,这人即是提亲,态度还这么高傲,我到是要看看这个高傲的男人究竟长了一副怎样高傲的嘴脸!
等了半天,也没见那男人转过身,只是跟父亲絮絮的说着什么,隔得老远,安璃就能看到父亲一副顺从到任人宰割的表情。
终于,那男人缓缓的转过身来了。那时候的安璃紧张不已,怎张脸都贴在窗棂上了。
阳光投射在那男人的侧脸上,很耀眼。安璃使劲的闭了闭眸子,再睁开。
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个站在客厅当中表情淡漠的男人。
那男人长睫毛下的浅棕色的眸子就这样若有若无的扫了一下安璃所在的阁楼。
蓦然,她面颊一红,心脏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那年初春的阳光,很暖……
男人走后,怎个安宅欢腾起来。
怎个浙南都在议论安家的这门亲事,都在羡慕安老爷生了个宝贝,竟然攀上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巨贾胡家!
“幼稚!”安璃打扫着开满灰尘的老屋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似在悔恨,也似在自嘲!
”小姐…“琴儿停下手中的活儿,有些担忧的看着安璃。
“没事,琴儿,我只是在责备自己而已。”她伸手擦了擦敷在琴儿脸上的灰尘道:“都是因为我的愚蠢,害琴儿和我受苦了!“
”小姐…“琴儿眼眶一红,哽咽了起来。
安璃搂着琴儿,和她互相依偎的席地而坐。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心里想着:对!就是这个反应,越感动越好,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要是真我一个人在这个破屋子里面住着,那该多寂寞啊!
“小姐,你在笑什么?”
安璃大惊,转头正见琴儿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上扬的嘴角急忙又耸拉了下来。
她轻抚着琴儿的背脊似乎安慰道:“琴儿,我真的很欣慰!感谢你没有向其他人一样弃我而去!”
”小姐…“安璃话刚落音,琴儿的眼眶又红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得开始打扫房间了!”安璃微笑的看着宛自感动不已的琴儿提醒道。
彼时,刚刚进府的琴儿,什么都不懂,笨手笨脚的她并未得到大家的同情,相反的,因为她的善良纯真,人人都欺负到她的头上。而当时老实巴交的琴儿,亦是敢怒不敢言。当然安小姐也不例外,对于她犯的错误,不但不给于宽恕。惩罚从不留情面,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时候的主仆是相互憎恨的。
可到了胡府之后,那些因为圆滑而取得安璃信任的下人们都因为她的失宠,另觅良主,都接二连三纷纷弃她而去。只有这个单纯的笨丫头,依然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有时候,真的情谊,只有落难的人才能看得真切。
阳光从破旧的镂空窗棂上一缕缕的投射下来,空气中的灰尘依然来来回回的飞舞着。
而破屋内,不时传来两个女子轻灵的笑声,为这个沉闷的老宅,带来几分生气…
一周后。
俩人叉着腰欣慰的站在院中看着自己伟大的劳动成果。
院子里面的杂草已经被剔除干净。已经铺上了细细的鹅暖石,还有曾经遗留下来的稀稀拉拉,苔藓斑驳的青石板。
虽然那破旧的老宅依然毫无生气的耸立在她们面前,像个重病未愈,苟延残喘的老人。但这丝毫不影响安璃此刻的心情。
“琴儿!院子里的那几颗桂花树,到秋天就能开了!到时候我们酿桂花蜜吃!”安璃像发现了宝贝似的,指着院中几株树龄比他俩大的桂花树手舞足蹈。
“嗯…小姐,我们再在院子东面种一垄蔬菜,然后我再和厨房的刘妈要两只母鸡来喂养。”琴儿赞同道
”好!我们在宅子周围种几颗竹子,养一片菊花。所谓!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而菊花,而菊花自古以来都是君子的象征!像我这样品味高雅的小姐,自然不能缺少这些!“安璃眯着眼睛侃侃而谈,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酸的让人发指!
”小姐…“琴儿觉得背脊有些发冷。
"琴儿!"安璃一脸灿烂的看着身旁琴儿,指着老宅到:”现在我们一起跑到屋子,看谁第一个到!“话刚落音,径直向屋子蹦去!
”小姐!你耍诈!“琴儿不甘示弱的追去。
俩人同时到达屋口推挤着,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那年春天的某个午后,俩个年轻的女子悦耳的嬉笑声飘满了怎个胡府最冷清,最偏远的一隅……
一年前的一个良辰吉日。
整个安宅都洋溢着喜气。
以及安宅所在的那一条街。到处都张灯结彩,大红灯笼像一条长龙一样盘踞在昭城之内,曲曲延延,无绵无尽。
人人都知道安家嫁小女儿,那声势,那排场!丝毫不逊于公主出嫁。
毕竟所嫁之人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商界巨贾胡家!
胡家,富可敌国!全国上上下下都有其商贸脉络。上至朝廷的军马器械,钱庄银行,下至百姓的吃穿用品,乃至出口到国外的精细绣品陶瓷等,都达到了垄断的地步。
本朝廷不应该让这样的一个有个细微举动都能受其影响的强敌存在的。无奈陈氏衰微,外戚当权。再加上胡家和朝廷丝丝缕缕的关系,犹如老树根须般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更是撼动不得。据传,胡家还和朝廷负责暗杀的东厂关系模糊不清,更是令朝廷里对胡家存有反对意见的老臣提及色变。
胡家尽管有着泼天的富贵,滔天的权势。可惜的是胡老爷直到50岁,才老年得一独子,名为胡立。
就在胡立弱冠而立,当娶妻生子的之龄。众人都纷纷猜测,胡立是否会娶权倾朝野的殷王爱女呢,还是手握重兵的樊将军的掌上明珠。无论胡立和哪一家联姻,无异于为那一方如虎添翼,所以两家想尽量拉拢他的态度已经明确。
果然胡立娶妻了,众人决计想不到,只是浙南一个小有名气的商贾之女,安璃。
众人都在惋惜,怎么胡家公子就看上了一个貌不惊人,才不出众的安家小女呢?而且有着天壤地别的地位悬殊!
当然,连安璃自己都猜不到,去年16岁的她,怀揣着所有少女对自己幸福的梦想,头顶着嫁到全国最完美的良婿光环,兴冲冲的带着大批嫁妆和一大帮陪嫁丫鬟和老妈子嫁到胡家的时候。方才知道自己的不切实际有多么可笑,原来她自己才是真正陪嫁的那个!
对!胡立的确是看上了安璃的,身边贴身丫鬟,慧娘!
而胡立娶她,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堂堂的巨贾胡立又怎会看上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小商贾之女呢!
大婚当日,拜完天地,进入洞房。
安璃满怀忐忑的等待着那个只一眼就让她面红心跳男人揭盖头,她等了多时,始终只能看到开头下站在不远处镶着金丝,花样繁复的大红喜靴子。那双靴子就这样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等了多少时间,待众人不再散去,屋外也不再喧哗,那双靴子才动了动,却是转身向屋外走去。
待走远了,才冷冷抛出一句话:”你我素未谋面,我娶你,不过是为了慧娘而已!从今往后,你依然是我胡立名义上的妻子,我胡府亦不会亏待你。如若你想离开,随时都可以。”
多么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啊!好似他做了一件及其平常的事情。
甚至,连盖头都懒得揭,看都不愿意看一眼他这位名义上正室夫人。
殊不知,安璃那纯真的少女美梦,被那个叫胡立的男人亲手打的粉碎!
“听说夫人刚进门,洞房花烛夜就被少爷冷落了!”快嘴的丫鬟小环和安璃带来的刘妈在正在院中窃窃私语;
“咳!还不是我家小姐的那个贴身丫鬟慧娘在拜堂的当口就把少爷给迷住了!”刘妈对小环咬着耳朵。
“什么!就是扶着夫人拜堂的那个丫鬟?”小环有些惊讶;
“对!就是那个小浪蹄子!半个月前拜堂的时候,少爷只看了她手一眼,就被她魂勾走了!”刘妈眼尖,昨晚少爷一举一动都被她收在眼底,谁叫那个胡家少爷俊美的跟啥似的。
“只看了一眼手?”小环险些惊叫出声:
“你小声点~”刘妈扯了一下小环袖子一下接着说:“那个慧娘,以前在安府上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她以前爱慕时常小姐看病的陈大夫,可是那陈大夫哪会看得上她一个伺候人的丫鬟!结果那陈大夫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把她拒绝了,闹了好大的笑话!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被姑爷看重了!二话不说就要她侍寝,听说现在要立她为妾呢!”心中愤愤不已,不知道是为小姐还是为自己!
“那个慧娘长相也不过如此!少爷不过是因为她刚刚进府,是新人没见过,图个新鲜而已,她也嚣张不了几天!”小环酸酸的说着,言下之意,自己比那个慧娘强了不知多少倍。
“我看也是!要是老娘再年轻个十来岁,哪还轮得到那小浪蹄子的份!”言罢伸手顺顺了脖子后面的发髻,颇有一点半老徐娘的媚态。
而身旁的小环,盯着她满脸的沟壑,像看鬼一样看着她!
而这些故意压低的声音,都被站在远处身怀武艺的安璃听的一清二楚。
她看似平静的缓缓转过身,袖中的手已经因为愤怒而握成了拳。
这半个月来,自从大婚当时对她冷冷的抛出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胡立像蒸发了一样,再也见不到人影。
而那些下人们,虽然口中恭恭敬敬的尊称她为夫人,可眼底要么就是深深的同情或者就是若有若无的不屑。
前些天还从那些躲躲闪闪的下人口中得知,胡立带着慧娘去了惠东收购药材,而这些,她这个少夫人都被蒙在鼓里。
曾经这么骄傲的自己,从小被家人像珍宝一样小心的爱护着,所有人都疼爱她,所有人宠溺她!
可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他当她是谁?而这些下人又当她是谁?他凭什么视她为无物?而他们凭什么又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她每听到一次这些风言风语,她心中积怨就增加一分!
她痛恨那个把她当做陪嫁物品娶过来的胡立,她也痛恨那个她视同亲姐妹却又背叛她的丫鬟慧娘!
一种莫名的屈辱,一种被无视悲哀渐渐的幻化为疯狂的怒意席卷而来!
于是,那时候的安璃以正妻之名犯了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误。——嫉妒!
呵呵!你不是喜欢慧娘么?那我就开始从伤害你最爱的女人来报复你吧!
可是尚在年幼的安璃怎么会知道,一个男人的耐心终究是有限的呢。尽管是胡立这样有涵养的男人。
她那拙劣的手段,肤浅的心机,在胡立眼中看来,不过是幼稚到愚不可耐的小孩子任性行为而已,所以胡立一直都对她的种种行为刻意忍让着。
但是当胡立得知安璃因为一时任性,和慧娘发生口角,失手将慧娘推到地上,而害慧娘小产的时候。
胡立勃然大怒,他终于在自己可以的忍耐下爆发了!他要休了这个刁蛮的泼妇!
但是在大度的慧娘再三的劝说下,他还是犹豫了很长时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是将安璃关在柴房,闭门思过一个月。
门窗紧闭的柴房,安璃蜷曲在一角,呆愣的坐着,望着透过窗棂射入房内的光线一点点出现,再一点点消失,如此反复。
她回顾着这半年来在胡家自己的所作所为,终于明白了。
其实胡立是个好男人,慧娘也是个好女人。
能配得上胡立的,也只有慧娘这样完美的女人。
而今寥落于斯的她,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至始至终……她扮演的角色都是一个面目可憎的跳梁小丑而已。
彼时,16岁的安璃,用沉痛的代价一夜长大!
所以,安璃决定放手!放开自己对那两人的怨恨,放开曾经作为千金大小姐的骄傲。
终于想通了这一切的安璃顿时觉得无比的轻松,好像自己丢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连呼吸都是自由的味道!
但是宛自愤怒的胡立并没有因为把安璃关进柴房这点不疼不痒的惩罚而罢休,他为了保护慧娘不再受到安璃的伤害。而把曾经专门为少夫人修葺环境高贵优雅的竹菊小筑的安璃,安排到了胡府最西面,最遥远最偏僻废弃了多年的一片老宅。并且下了禁令,没有他的允许,安璃不得私自出入其他宅院。就这样,安璃被软禁了!
“琴儿!从今天起,我要从新做人!”安璃在宅子周边上种植紫竹,突然语气异常坚决说道!
“啥?”正在俯身侍弄菜园的琴儿有些听不大明白,再抬头看着她种植的歪七扭八的紫竹,有些无奈。
“就是改掉以前的以前的坏毛病,堂堂正正的做一个正人女子!”安璃很认真。
“小姐,你已经改变好多了。比如:你以前什么都不会做,脏活累活更是死都都不碰,对下人也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琴儿名为安慰,实则列数安璃曾经种种罪状。
“不够,不够!这些完全不够!我!安璃!从今天起要洗心革面,做一个完美的女人,然后再嫁一个一心一意爱我的男人!“安璃豪言壮志的大声宣布到;
“可是,小姐…你已经有了姑爷了啊…”琴儿有些震惊。
“放心!那个男人不属于我!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胡府。到时候我就去找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嫁了,快快乐乐的度过我的一身!”安璃跑到琴儿的身边,双手搭在满脸讶异的琴儿双肩上,暖暖的笑着。“不管将来我的夫婿是怎样的职业,只要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的话,我就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小姐,琴儿也决定了!要和小姐一样,找个老实巴交,一心一意的爱我的男人!“琴儿心中大热,不顾满手的泥巴,伸手死死拽住安璃。
“哎呀…你手脏死了…”安璃嫌弃的甩开琴儿。
“小姐…”
胡府。
筑梅小居。
一个皓腕上盈盈坠着一个碧色的玉镯,身着粉色薄翼,腹部微微隆起的美妇人站在一垄吐着嫩芽的牡丹前,似有心事。
“怎么了?”一个月白色欣长的身影慢慢的靠近妇人,从身后柔柔的抱住了她,正是胡立。
“我想了好长时间,还是让安璃搬回竹菊小筑吧……”美妇人声音温和悦耳,目露乞求呐呐的说着。
“慧娘……我知道你温和善良,但是那个蛮横的女人是杀死你我孩子凶手,让她搬回来,实在太危险了!”胡立语气坚决。
“安璃从小和我情同姐妹,不过是从小过于娇惯,有些任性而已……”
“慧娘……不要再为她求情了好么?这种刁蛮狠毒的女子不应该得到你的宽容……”胡立嗔怪着,语气却很温柔。
“这样好不好?腹中的孩子就快出世了,你给安璃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她到浙南老家去帮我请一个陈大夫来,就让她搬回竹菊小筑可好?”慧娘依然心怀侥幸,一是为安璃,二是为再见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男人。
胡立听罢,咧嘴笑了,笑意中呈现一丝嘲讽,反问道:”凭她那高傲的性子,怎会为你奔波?”接着话锋一转,:“如若她亲自为你去请大夫,我就最后饶她这一次!”当下就吩咐下人去通知安璃。
慧娘当下也很犹豫,思量着安璃究竟会不会因为对她的芥蒂而低头为她请大夫。
思虑间,胡立已经转身离开。
慧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左手抚摸着右手上的碧玉翠镯子。每次他们之间只要谈起安璃总是不欢而散。胡立总以为自己在滥用同情心,殊不知,这些都是她对这个比自己年幼她几岁,从小到大一直都把她做亲姐姐的女孩满心的愧疚而已。
“什么!少爷竟然让小姐你亲自为那个贱女人去浙南老家请大夫!那个女人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少爷对她言听计从?言语中异常愤慨”心想那个女人不过是一个丫鬟,她凭什么要求千金之躯的小姐为她远赴千里,只为请一个大夫,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
“琴儿…收拾行囊,我们明早就启程。”安璃异常平静的接收了这个看似请求的命令。
“小姐…”琴儿很是不愿意,有些不能接受此刻的安璃平静的反应,难道她就这么认输了?这也太不像她家小姐的作风了!
“哎呀…快去收拾啊!我们当下就要义不容辞的赶赴浙南,我要用我的大度胸怀让那些小瞧我的人大吃一惊!”安璃吩咐着,脸上不怒反笑,神情还颇为得意。
可身旁的琴儿依然站着不动。
“快去!”安璃终于不耐烦的大叫起来。
浙南。
昭城的主街道。
陈氏医馆,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大夫正在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妇人诊脉。
那年轻大夫轻蹙眉头偏着头,边诊脉边询问妇人的身体状况。而妇人,每答一句,脸就红一分,头也低一分,还不时用余光偷瞟年轻大夫。那神情,羞怯的跟待嫁大姑娘似的。
而医馆内,热闹非凡,求医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龙,而这些形形色色求医人中,以大姑娘年轻妇人为主。个个都面含春色,含羞带怯的等着年轻大夫亲自诊脉。而相对于门庭若市的年轻大夫,身旁的一个70高龄的老大夫面前则冷清得多,来老大夫这边诊脉的,大多数都是面有菜色,身形虚弱货真价实的病人!
老大夫边诊脉,边感叹到:”哎,年轻真好啊!“说完瞟了一眼旁边的年轻大夫,意有所指。
年轻大夫知道身旁的师傅在打趣他,并不搭理,宛自蹙着眉头,现下已经被这些芳心暗许的女子们弄的烦躁不堪。
突然人群的女子突然骚动起来,一个女子不顾在心仪的男人面前一直保持淑女形象,轻斥到:“你这女人,怎么插队啊!”
“就是啊!不知道前来后到么?”另一个不满的声音:
然后一个娇小的身影不顾众人的喝骂,从拥挤的人群中奋力的挤到年轻大夫面前,急道:“陈昊!我肚子疼!葵水好长时间没来了!”(葵水,古代女子月经的别称!)
本来葵水是极其肮脏事物,也是让人避讳的词语。这女子一句话,让整个医馆的人唏嘘不已,纷纷不屑这个口无遮拦的女子。再加上这个女子敢直呼她们心中尊敬的陈大夫的名讳,无端让众女子有些愤怒
陈昊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气喘吁吁,有些狼狈的女子,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轻声疑问道:“安璃?”
但见眼前女子突然裂开小嘴笑得满口白牙,有些得意小声道:“怎么?是不是本小姐越发落得成鱼落雁气质,碧月羞花的美艳,你认不出来了?”
“……”陈昊一听这话,确认是安璃没错了。因为普天之下,除了她,没有第二个女人这么厚脸皮了!
陈昊听罢,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找个清静说话的地儿,当即丢给坐在他身旁老大夫一个眼色,老大夫当下会意的点点头。
接着陈昊以带领着安璃去后院抓药为名,俩人从侧门溜了。
而徒留下苦等的众女子。
而那些宛自等待的女子们心中都在纳闷,纷纷猜测,难道葵水不来这个症状,就能得到陈大夫为自己亲自抓药的殊遇?而且还这么长时间?
这时候坐在医馆内唯一的老大夫,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帮面带失望的女子们道:”各位玉人,陈大夫因刚刚为那位小姐抓药,因少其中一味,和药童去库房提货去了,可能一时半会不能及时为大家诊脉了,所以暂时托老朽替他为各位玉人诊脉。”说完对大家和善一笑。
众女子冷眼瞅了瞅这个一笑就能看到缺了两颗门牙的满脸皱纹的老头,一哄而散!
昭城大街上,陈昊和安璃一前一后的走着。
陈昊看着前面蹦蹦跳跳的安璃,强压着笑意,故意淡淡的说:“怎么想到回昭城?是不是被夫家休了?”
要是平常的安璃,必定会回头用一双大眼怒视着陈昊,大骂他是乌鸦嘴。可是今天的安璃,蹦跳的身影突然一滞,声音掩饰不住一丝的落寞:“哎…照这情形,和休了没两样了…!“
陈昊心中有些黯然,看来她在胡家过的并不好。”说说…你和他出现什么问题了?”陈昊有些认真的问:
这个时候安璃突然转过头来,一脸的揶揄的看着他:“没想到陈大夫不但会看妇科病,还会解决妇女感情纠纷,当真让人崇拜!难怪有这么多爱慕者呢!”
“不说我走了!”陈昊气结,这个女人就这么没心没肺!
其实,陈昊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男人,但是安璃于他,有些不一样,他连自己都诧异,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不像女人的女人事情这么上心。
“好好!我说!我说!我们先找个酒楼,好好吃一顿,你且听我慢慢倒苦水!”言罢,还豪爽到:“本小姐请客!”
说罢,安璃拉着陈昊来到了凤仪楼,这个她还在昭城经常光顾的酒馆。
等再见凤仪楼时候,心中感慨万千。当初自己未出阁的时候,凤仪楼的装饰就是这么典雅别致,没想到阔别一年,凤仪楼已经扩大了规模,接连合并了旁边的两栋建筑,现在是别致中带着大气。
待进凤仪楼的时候,老板已经认不出她这个曾经的常客了,倒是认得她旁边的陈昊,面带恭敬的将他俩引到雅间。末了,还特意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安璃,心中琢磨着,这个陈大夫虽然给很多女子会诊,但是向来不进女色的,都怀疑他是断袖之癖,怎么今天却带了个女子在身旁?
安璃也不管老板上下打量的目光,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大刺刺的坐了下来。毫不客气的点一堆自己爱吃的菜,也不管身旁的陈昊。
菜还没上齐,小二的先端了一谭成年女儿红,刚刚把封盖打开,那酒香就直往安璃的鼻子里面钻。安璃迫不及待的端起自己的杯子让小二斟满。
陈昊看着她嗜酒如命,猴急的表情,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
安璃在陈昊的注视下,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看着自己的酒杯满了,急急端起酒杯,仰脖牛饮。
“慢点喝……不像个女人!”陈昊话语虽然在打击她,但脸上的笑意不减。
喝完了一杯,安璃顿时觉得浑身舒畅,接连又为自己斟上一杯。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直到慢慢一坛女儿红剩半坛,她才心满意足的放下手中酒杯。
“刚刚说道哪儿了?”安璃面颊因酒意,泛起了微红,一双大眼却亮晶晶的。
“说到胡立对你不好。”
“对!对!就是那个小心眼的男人,说起他,我就满腔的恨啊……嗝儿……。”就在安璃义愤填膺的时候,却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嗝。
对面的陈昊急忙掩住口鼻,刚刚的笑意换成现在一脸的嫌弃,嘟囔着:“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安璃毫不在意这一句话,因为陈昊一见到她,这句话就是从他嘴里蹦出来频率最高了。
接着安璃就悲悲切切的她和胡立只是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是怎么的怎么的被胡立冷落,然后如何如何被慧娘背叛,她又是怎样怎样的恨那俩人。说到动情处,还假意的摸摸眼角,而她的眼角干干的,分明一滴泪水都没有。一旁的陈昊看的眼角直抽搐。只有疯狂报复慧娘的事情只是一笔带过,失手将慧娘推到在地,导致慧娘流产的事情,她更是只字未提。
说话间,她毫不客气的狂扫满桌子的菜肴。而对面的陈昊确是吃相文雅,喝酒也是浅尝辄止。
“就这些?”等安璃诉完了苦。陈昊扬着眉看着她。
“就这些!”安璃点点头。
“你活该!”陈昊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安璃差点没被刚刚塞进去的菜噎死,放下筷子怒视着陈昊。
“要是我换做胡立,我也会选择慧娘的!”这是陈昊对安璃失败的婚姻的最后总结。且带着满脸的笑意。
“噗~~~~~”安璃毫不客气的将口中的酒喷向陈昊,陈昊微微的一侧身避开了,身上一滴未沾。因为在安璃眼里陈昊的笑确实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表情大为不屑道:“那是你们这些男人不懂我的美!有眼不识金镶玉!”安璃突然话锋一转,洋洋得意的说。“不过嘛~是金子总会发光,是菊花总会绽放。总有一天会出现欣赏我的男人的!”
陈昊终于忍不住,这关菊花什么事?清俊的脸开始抽搐起来,指着安璃道:“…真是…没想到,过了一年,你的…皮修炼的更…厚了!”言罢,哈哈大笑。
看着如此失态的陈昊,安璃皱紧了眉头。这是什么朋友!说话一点面子都不给。还有,那个慧娘真有这么抢手么?她觉得自己挺有魅力的呀!
一顿饭快到结尾处,陈昊早已经停下了筷子。只有安璃,依然不依不舍的在一盘只剩下辣椒的炒肉丝里面来回翻动着,希望能出现奇迹,再次翻出一丁点肉丝。
陈昊看着如此认真的她,突然美目流转,似乎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突然凑近她笑着问:“想不想报复胡立?”
“什么?”安璃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目光大是不解的盯着陈昊。
“你想不想报复胡立?”陈昊又重复了一便。
“算了吧!”安璃拒绝的很干脆。
“为何?”
“过去一年里,我成天想着怎么报复他,结果玩火自焚。曾经只是胡立无视我,现在可是胡家上上下下,外带刷马桶,倒夜香的下人都无视我。”安璃可不想重蹈覆辙,她已经学乖了。
“但是我知道一个办法,又能彻彻底底的报复他,又能让你在胡家站稳脚跟。”陈昊高深莫测的看着安璃。
“你是想说让胡立爱上我吧?这个想法我早就试过了,但是很抱歉,胡立好像真的对我这种类型的女子不感兴趣!”安璃认命到,这个方法,她何时没想过,在过去的一年里,简直就是日日想,夜夜想啊!
“哎~既然你已经在胡家彻底没地位了,那你今后怎么办呢?”陈昊颇为同情的感叹道:
“嗯…其实相比之下,以其让胡立爱上我,不如让你爱上我,这样比较容易,最主要的是我吵架老是吵不过你,打架也打不过你,如果你爱上我以后,我就可以肆意的折磨你了,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叫你跳河,你不敢跳井…今后还能跟着你混吃混喝!”安璃坏坏笑着看着陈昊,一脸我就调戏你,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陈昊嫌弃的白了她一眼,瘪着嘴别过头去,那万分憎恶的表情,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桶夜香,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安璃自感无趣,又低头再另外一盘已经冷掉的菜里面翻香菇吃。
就在她低头的那一刻,陈昊看她的眼神又恢复为暖暖的笑意。
一顿饭,吃的安璃馊嗝不止,臭屁连连,异常的满足。
而她身旁的陈昊一脸嫌恶的捂着口鼻,走在前面也不好,走在后面也不是。
结账的时候,俩人站在柜台边上,陈昊侧目看着一副典型吃的太多而导致消化不良的安璃,而安璃此刻也看过来。双方都看清楚,对方都没有掏钱的意图。
而站在柜台后面的酒店老板沉着脸,看这俩人,再一次客气的重复道:”客观,一共一辆零三钱银子。”
“不是说你请客么?”陈昊有些尴尬小声提醒道:
“本来我打算请客的,可是刚刚某人说了一些让本小姐不高兴的话,做了一些让本小姐看了郁闷的表情。所以本小姐不打算请了!”安璃说的大义炳然。丝毫不感到羞愧。
陈昊心中大声叫苦,又上当了!!但是他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岂能这样就能让这个无赖女子敲了竹杠。
于是,俩人继续在柜台前僵持着。
半个小时候后,陈昊终于在安璃的一脸无谓和老板黑的快要掉墨的脸色下败下阵来,不甘不愿的掏了腰包。
走出酒楼,安璃步伐轻盈,一副打了大胜仗的凯旋归来的喜悦。
而身旁的陈昊,欲哭无泪,只想仰天哀号,这究竟是什么女人啊!!!!
次日,陈昊跟医馆的人吩咐了几声,然后自己和安璃赶着当天的船,就着水路,向着京城出发。
途中,琴儿惊奇的发现安璃和陈昊的关系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因为这俩人,一路走来,都是在互相耻笑,并且语言恶毒!
当胡府上下得知,正室夫人安璃千里迢迢的奔赴浙南去为少爷的爱妾慧娘请大夫时候,顿时炸开了锅。纷纷预言,慧娘将会母凭子贵,在不久的将来坐上正室夫人的宝座。那些曾经嫉妒过慧娘的丫鬟们,个个胆战心惊,做事更加的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纰漏,再次开罪了这位未来的女主。然后慧娘就像女菩萨一样被供奉了起来。
这些天的慧娘心情也大好,部分原因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而最重要的就是,她终于能见到那个一直让她放不下的男人。
而胡立。作为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即将待产的慧娘身边。为她推掉了很多的应酬,还提早的准备了一个大夫和二个产婆待命。只是唯一令他纳闷的是,慧娘为什么要如此执着的要求一个浙南的大夫亲自为她会诊呢!
这天,当下人小跑过来通知慧娘,夫人已经带领着那位浙南的大夫抵达胡府时候。
这是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慧娘再也坐不住了,目光灼灼。一定要亲自见见辛苦奔波的安璃,以及和她一同到来的大夫。
在他身边安静看着账本的胡立还从没见过如此失控的慧娘,眼中闪着狐疑,放下账本挥挥手,示意下人把他们领过来。
当慧娘看到从回廊后面窜进来蹦蹦跳跳的安璃,和安璃身后那一抹曾经在她尚是少女时代梦中无数次出现的欣长背影的时候。蓦然,心脏不可制止的狂跳起来。
她终于在阔别一年之后再见到那个男人了,尽管现在的她已为人妻,如今…物是人非。
慧娘的目光就这样一直锁着那抹青绿色,久久不曾离开。
身旁的胡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神情深不可测。
待俩人走近的时候,胡立横栏在慧娘的面前,对着陈昊一字一顿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安璃看着胡立一脸高傲目中无人的态度,十分不悦,也拦在陈昊面前仰着头对胡立质问道:”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么?“
胡立愠怒。
接着俩人就像斗鸡一般,伸长脖子怒视着对方。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旁边的陈昊不禁有些哑然,看来安璃所言非虚。还有,这是夫妻么?他从来没见过关系这么恶劣的夫妻。为了缓和氛围,方彬彬有礼的拱手作揖道:”在下陈昊,是专程从浙南而来为尊夫人诊脉的!“
“不用对他这么客气,纸老虎一个!”安璃不耐烦的拉了拉陈昊。
本来,男女授受不亲,但是安璃这么轻浮随便的举动,让胡立的凤目微眯。”看来夫人和这位陈昊大夫关系匪浅啊……‘胡立冷笑的看着如此维护身后男人的安璃,话中有深意。
陈昊和慧娘的表情都有些尴尬,本来就是很紧张氛围,被她一搅合,更糟糕了!
“我好像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再说了,我和这位陈大夫乃八拜之交,自然关系匪浅!”安璃毫不否认,有些自得挑衅道:
胡立被安璃一席话气的呆愣在原地,半响恨道:”既然是夫人你自己说和我胡某人无甚关系,那也别怪我胡某人无情了!“
“去去去!!!休书写来!本小姐求之不得!”安璃死猪不怕开水烫。
胡立气急,佛袖而去!
剩下慧娘和陈昊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收场。只有安璃心情愉悦,这不是正中自己下怀么?
”好了!外人走了!陈昊,你可以安心的替慧娘诊脉了!“安璃嬉笑着看着惊魂未定的俩人,不以为意。
“安璃,不是我说你……”慧娘还没将’你的脾气应该改一改‘这句话说完,就被安璃打断了。
“慧娘,不是我说你,你刚刚看陈昊的眼神实在太大胆了!是个人都能看得出端倪!要不是我挺身而出,把自己推在风口浪尖上,不知道那个醋坛子会怎么折腾呢!”安璃说的振振有词,好像刚刚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英雄壮举。
慧娘语塞,好像刚才自己的确没有注意到身旁胡立的变化……想到这里,不禁心惊!又被安璃说中心事,面有赧色。
而陈昊却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安璃对着俩人摆摆手道:”你俩慢慢聊,我去门口为你们为你们把风,免得那醋坛子又杀个回马枪!“说着,身形一闪,就没影了。
随着安璃的离开,院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一年不见的俩人都沉默着。
还是陈昊先打破沉默,轻轻道:“我先帮夫人诊脉吧!”
慧娘伸出皓腕,露出那只碧莹莹的镯子,陈昊看那镯子,不由的一愣。
慧娘欣慰的笑道”这镯子是安璃出阁前一天送给我的,她说这镯子是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我是继他父母与她最亲之人,于是就把这贴身之物送于我,说是这样才能与我血肉相连……“可是如今,因为种种原因,姐妹俩却反目成仇,虽然现在的安璃对自己不再有那么大的敌意了,但是芥蒂依然存在。想到这里,神情不禁黯然了下去。
陈昊微微一笑,是亦了然:“难得她有这一份心……”
“这些年,你过的好么?”纵然有千言万语的慧娘,最后亦只吐出这一句。
“一直都是那样,没有什么好不好的!”陈昊轻描淡写的将慧娘对她的牵挂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我托人打听,这些年来你都尚未婚娶……”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么?
“夫人……“陈昊皱着眉头看着慧娘,表情有些复杂。
“是我唐突了大夫,对不起……”慧娘缩回手,负起似的把脸扭到一旁。
“慧娘……”陈昊轻轻唤道,然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慧娘闻言,身子一颤,转过头来痴痴的看着陈昊。放佛又看到了当年带着她和安璃一起玩闹的美少年。
“你也是知道的,并不是我当初没有心动过。但是我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完成,所以在我还没有完成那些事情之前,不能有任何感情牵绊。现在,你已经成为了胡立的爱妾。既然错过了,那亦证明我俩有缘无分,过于强求,只会徒增痛苦而已……我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快快乐乐的做少夫人,幸幸福福的和胡立过日子!”陈昊说完低下头,亦是很悲伤很失落。心里却恨道:姓安的丫头!以后你再让我演这些把戏,我定让你身不如死!
慧娘当下已经泪眼磅礴,成了个泪人儿。
陈昊掏出一方锦帕,温柔的为慧娘擦拭着,轻声安慰着。
要是这个场景让安璃看见,定会大感诧异:原来陈昊这家伙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啊!可惜的是,没人看见,更没人会感到意外。
这边刚刚气起离开的胡立,很快就冷静下来,方晓上当!又折回头来。
却看到安璃早就在门廊入口抱着手等他了,仿佛早就知道他回回来似的。
待他走近时候,安璃一只手横在他身前。
“让开!”胡立阴测测的俯视着她,一扫平时的温文尔雅。
“别进去了,我在帮慧娘打开心结。”安璃好言相劝。
“让开!”胡立充耳未闻,他怎么会相信眼前的女子所说的话呢。
安璃站着不动。
胡立知道她在托时间,懒得和她纠缠。纵身一跃,想越墙而过。而面前的安璃早就知道他的意图,先行动作,一个鹞子翻身,轻灵的站在墙头上,异常得意的笑着又拦在了他的面前。
胡立凤目一眯,冷然道:”没想到夫人还会武功,当真不简单!“睁眼时,已经透出隐隐杀气。
安璃看到胡立这个神情,知道他认真了,当即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脸,亦凝神静气:”夫君深藏不露,承让!“言语中的坚持,分明是要与他纠缠到底。
胡立当即握拳成掌,毫不懈怠的向安璃攻过来,掌风凌厉,且招招狠戾,誓将安璃粉身碎骨,看来是怒急了!
安璃也不甘示弱,仗着自己的轻功好,占尽地势的她身体轻盈宛若一只蝴蝶,突左突右,上下翩飞,身姿飘逸灵敏,胡立一时竟然奈何不了她。
可打着,打着。安璃越打越心惊,这个胡立,内力修为实在高的惊人!安璃在胡立凌厉攻击下,只能被动防守,渐渐的呈现劣势。
俩人在墙头缠斗间,安璃还不忘记激他:”醋坛子,你的腿真是软绵无力啊,能不能拿出一点力气来!“话还没说完,忙躬身转开,险险避过胡立的一记后踢腿。
“醋坛子,你是不是没吃饭啊?畏手畏脚像个娘们儿!”胡立恰好抬掌对她迎面劈来,她很狼狈的侧身避开。凌厉的内力带着一股劲风,刮的她脸生疼。
“醋坛子,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醋坛子,……”
而胡立果然中计,越听越气,身形在空中一转,凌空抬腿往下方的安璃盖头踢来,力道之强,隔得老远,安璃就能感受到旋起飓风。安璃知道,要是自己抬手硬接的话,内力上自己决计吃亏,双手至少骨折,于是一个纵越,向后跳开了去。
只见胡立落脚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吓得安璃一身冷汗,刚才要是真的自己抬手硬接,恐怕不止是双手骨折了吧……
胡立一招占尽上风,也不恋战,看已经将安璃逼至身后。便纵身向前一跃,向着慧娘的院落奔去。
璃虽然防守得很狼狈,但是嘴上却占了大便宜,所以,她心里觉得挺平衡的。看着一闪不见的胡立,也不追,耸耸肩,向自己竹菊小筑走去。
待胡立赶到慧娘的身边时候。
院子里面只剩下慧娘一人,她怅然若失的站在院子里面,神情落寞。
手里宛自紧紧拽着一方锦帕……
安璃探头看了看竹菊小筑,院内静悄悄的,琴儿不在。她蹑手蹑脚的来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打包细软。
反正当初胡立说过,想走想留自己随便!先如今,她已经和胡立彻底撕破脸皮,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况且。她也不愿意留在胡府继续看胡立那张臭脸。
只是,就这样抛下琴儿,真的好么……
不管了!要是带走琴儿的话,受苦的就是两个人,那就等自己飞黄腾达了,再回来接琴儿吧!
收拾完毕!她来到桌案前提笔给琴儿写了一封信,还随便塞了一张银票,刚转身欲走。想了想,又回到桌案前给慧娘也留了一封信。将两份信压倒琴儿的枕头下面。
待出了胡府,安璃还是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看这沉浸在血红色晚霞中泛着金色光芒,气势恢宏的宅院。心中百味杂陈。
再见了,胡府。永远不见,胡立!
然后头也不回的向西南方向奔去。
安璃七绕八拐的,终于在一个胡同深处找到了一个名叫逸隐院的宅院。
站在门口看着这个隐蔽的地方,安璃心想,这应该就是和胡立约定好的地方了。正踌躇着,要不要在这里等陈昊出来的,毕竟这是别人家的宅院。
这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打开门缝探头探脑的打量了一下安璃。轻声的叫住了正在左右徘徊的她,将她领进了宅院。在关门的当口,还小心翼翼的环顾了四周,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安璃诧异的看着这个管家。怎么搞得这个逸隐院就像一个地下秘密组织似的!
跟着管家,几个碾转,就来到一个亭子前。
只待到院口的时候,安璃老远的就能看到在亭子里面看书品茗的陈昊,看那神情,颇为悠然自得。
安璃当下疑惑:他不给人看病,在这里喝什么茶?搞得像他自己家似的!
“喂!陈昊!”安璃大老远的对着陈昊招手。
“放肆!”管家脸色剧变,厉声大喝。好像她得罪了什么位高权重的贵人似的!吓得安璃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陈昊闻言转过身来,看清了安璃,摇了摇手,示意管家退下。
安璃瘪着嘴走近陈昊,找了个位置懒懒坐下,鄙夷道:“又不是你的宅院,搞得一惊一乍的!”破规划还挺多!
“谁说不是我的宅院?这就是我在京城的别院。”陈昊不以为意,淡淡的说着。
什么?他一个穷酸大夫,平时都小气巴拉的,竟然在京城这么贵的地界儿,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宅院?如若平时,安璃决计不信,但是刚刚管家的态度……竟让她信了七八分。当下神色微敛,坐直了身子。
陈昊已经看出了安璃的意外,有些得意,凑近安璃颇为暧昧的说:“本公子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地方呢!”
“切!”安璃嗤之以鼻。
“那你现下打算怎么办?”陈昊步入正题。
“反正胡家现在是容不下我了!父母又在半年前离我而去,哥嫂家也不能长住。所以,从今以后,本小姐打算闯荡江湖,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四海为家!”安璃脸上漾着满满的憧憬。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当乞丐?”陈昊似笑非笑。
安璃大大的不悦,拿着一双大眼横着陈昊,那表情,好像在看一个弱智!
“谁说四海为家就是当乞丐啊?我可是满怀着雄心壮志!就像说本上描绘的一样,一个绝色侠女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然后……”安璃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中不能自拔!
“然后什么?”
“然后再来一段江湖艳遇!寻到我的命定良人,再也不让他跑掉!”安璃一脸的坚决,双手成拳,紧紧攥住,好像她一松手,她的良人就会飞了似的!
这句话震撼力着实不小,陈昊已经被茶水呛到,咳嗽得不停。暗忖道:一个还没拿到休书的弃妇,哪个男人敢要啊!!
接下来,安璃以闯荡江湖还没准备好为名,不由分说的在陈昊的逸隐院住下了。
不过,逸隐院还真是个好地方!好吃好喝,还有美婢俊侍伺候。吃饱喝足之余,还能过过眼瘾。当真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还真让安璃享受的有点不想走了!
每天早上,醒来的安璃都会看着自己的包袱做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一个说,快走吧!世间有很多青年俊杰在等着你呢!再不走,好男人就是别人的了。另一个说,再待一天吧!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就算老早等着也没用!最后,后者赢了……
逸隐院的下人也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感到莫名的诧异。因为这个女人闲极无事的时候,总是对自家的公子指手画脚,吆三喝四。公子非但不气恼,还有些开心!!这个现象也让下人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更加恭敬了!
话说,陈昊和安璃的情谊,要追溯到安璃六岁的时候。彼时的安璃体弱多病,安父急的四处花重金求医,终于遇到了四处云游四海的马云天和陈昊师徒俩。马大夫医术精湛,不但医治好了安璃的病,还教安璃武艺强身。而马大夫也不知道为什么,落脚在昭城,开了医馆。而比安璃长两岁的陈昊,见过安璃之后,俩人不知道为何,一见如故,自此狼狈为奸成为狐朋狗友数十载!安璃是因全家的宠溺,没人舍得说她。而陈昊,在安璃看来,这师徒俩的关系实在是怪异,师傅似乎对他这个爱徒有些忌惮,也就放任陈昊胡闹。所以,但凡有俩人在的地方,方圆十里内,皆会被两个混世小魔王闹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见过陈昊的人,无不惋惜:”多么温润如玉的少年啊!恁是被安家小姐带的有几分纨绔子弟的习气了!“安璃每每听到这些,都忍不住大声叫屈!陈昊本性如此!你们都被他清纯无知的外表蒙蔽了!
直到去年,安璃出嫁,陈昊才有所收敛,潜心的与师傅经营医馆,悬壶救世。
这天,安璃和陈昊正在进餐。旁边亦站着两个貌美的丫鬟,正红着脸拿着浸湿毛巾伺候着,特别是站在陈昊身后的那位,尤其羞涩。
安璃一边撕扯着鸡腿,一边打量着这两个丫鬟。暗自思忖着:这个院内,怎么全是一些长相姣好的下人?她在这里住的这些天内,听到这些丫鬟谈论的话题,三分之一是胭脂水粉,三分之一是身边所发生的事,另外三分之一就是她们家的公子——陈昊了!莫非!这些丫鬟们都和陈昊有一腿?安璃眼前突然浮现一副香艳的场景,一帮赤身裸体的丫鬟和陈昊……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一大跳!
而对面的陈昊皱着眉头看着安璃,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面色不善的突然发话:“绝色侠女,你不是要闯荡江湖么?”还特意将绝色二字重重的强调了下。
安璃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这话……是要赶自己走么?虽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强装镇定的道:“过些天再做打算,现下还没准备好!”我现在就赖在你这里了!看你能拿我怎样?
“留在这里也可以,但是你得做点什么吧?”陈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折扇,潇洒的摇晃着。
“嗯……”安璃有些犹豫,怎么有点掉价的感觉?
“那就来当本公子的下人吧!平时就在府上刷刷马桶,倒倒夜香什么的!”陈昊似笑非笑。而身旁的美婢也忍不住掩面轻笑。
“什么!”安璃又惊又怒,拍案而起!而盘中的鸡腿也因为桌子的剧烈摇动“啪嗒”的掉在地上!难道就因为本小姐猜中了他糜烂的私生活而这般折辱本小姐么?这十年的友谊也太不堪一击了吧?
“哎呀~~不要这么激动么!"陈昊对安璃暴跳如雷的反应颇为满意,挥手致意,让俩丫鬟退下。接着又道:“可是,你一个女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到我府上来,再加上我又未婚娶,辱没了大小姐的名节终归不好……”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啊!还真以为他真要把自己当下人使唤呢!安璃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那我当你妹妹不就行了!”
“这个主意不错!”陈昊美目流转,眼底闪出一丝慧黠,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笑了起来。他这一笑,端的人若美玉,声音悦耳。若刚刚那俩丫鬟还在的话,早被他勾去三魂七魄了。也让安璃微惊,暗忖道:这家伙,果然有几分勾/引良家妇女的姿色呢!可惜这笑意……在安璃眼里……除了阴险,就是狡诈!
“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陈昊的妹妹了!易名陈倩!”陈昊叠起折扇,对着安璃一指,大声宣布道!
“陈倩么……”安璃瘪着嘴,有些不屑。真是文采匮乏,取个名字都这么没内涵,还是自己的安璃好听!然后捡起地上的鸡腿,吹吹灰,毫不介意的大声咀嚼起来。
“你这女人!难道就不嫌脏么?”陈昊看着吃的油光满面的安璃,再次哀嚎!
接下来的几天,曾经把安璃偷偷藏起来的陈昊也不避讳了,走在哪里,就把安璃带到哪里。在众人面前豪不心虚的引荐安璃:“这是舍妹,陈倩!”
于是众人开始谄媚,你一句:“令妹好风采!”他一句:“令妹好容姿!”登时把安璃捧上了天!让她很是受用!
而在旁边的安璃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这些陈昊会接触的人,发现这些家伙衣着都非富即贵家伙。心中也微微感慨:“原来陈昊也是个攀附权贵的人啊!“等等!怎么看都是这些人在拍陈昊的马屁啊!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安璃认识,一个留着小胡子,眼露精光的干练小老头,叫冯广浩,曾经和她的父亲是旧识,她叫这小老头冯叔叔,但年龄可以当她的爷爷了。当时在昭城任知府,后来听说办事效率稳妥而得到升迁,被派到了京城,在朝廷文担任华殿大学士,辅佐宰相处理政事。当下,安璃也觉得这个陈昊来头不小,一个穷看病的,值得这些达官贵人这么巴结?对他们之间的谈话也在意起来。
陈昊和众人寒暄了一阵,便带领众人去了偏房的议事厅。每次陈昊这一鬼鬼祟祟的举动,连下人和安璃都要回避的态度,让安璃冷嘲不止。如此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行为,铁定是在讨论哪家的大姑娘如何漂亮,抢来做小妾最好啊…或者是哪家青楼最销魂,今晚去找乐子之类的!对于陈昊,她最了解!所以就没有任何好奇心了!
现在,她只能形单影只的在花园里瞎逛。
眼下,正值深秋,花园里的菊花开的正热闹。每一朵,都努力的在拥挤的空间里全力舒展着层层叠叠纤长的花瓣,欢实的把花枝都压弯了。
看着这些重重叠叠的金色。不由的让她想起已经住了一年的竹菊小筑,也没来由的想起和自己生活了一年半的琴儿,接着,有些不情愿的联想到慧娘。但是,一想到慧娘……就不由自主的想到胡立,至于那个胡立……完全破坏了她赏花的好兴致!
随后,她又哑然失笑。:“看来自己还是不能完全原谅俩人啊……自己的心眼可真小呢。”她摇了摇头,明明都成全了俩人的……
“等慧娘生了……就去看看她吧……”安璃自言自语。
“陈小姐,好兴致啊……”远处懒懒的传来一句漫不经心的话。
安璃闻言转过身去。
一个头竖银冠,衣着镶着金边的黑绸少年,正斜斜的倚在一颗梧桐树旁。
秋阳从树枝的缝隙间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随意的洒在少年的身上,恣意得如梦似幻……
要是换做其他的女孩子,现在一定会红着脸做花痴状,大声惊呼:“真…真…是个…美男子!”
但是,很抱歉…那少年遇到的是安璃,而且还是心情不太畅快的安璃。
安璃一脸疏离的瞅了瞅少年,淡淡道:“公子是……?”
那少年一看安璃冰冷的态度,有些意外,因为鲜少有女人见到自己不面红心跳的。当下,脸上堆满了笑意做作揖道:“在下高阳,听闻小姐天姿国色,心中仰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令在下过目难忘……”他像背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
安璃见他一脸假笑,以及毫无诚意的恭维,老早就不耐烦了,打断他道:“公子有何贵干?单说无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少年方知安璃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也收起了一脸的笑意,淡淡道:“我是奉家父之命,前来追求小姐的!”言语之间,好像在说一件事不关已的事情。
什么?
这下换做安璃愣住了,他父亲为什么要求自己的儿子追求自己?
高阳看着僵住的安璃,不以为意,甚至有些反感的说道:“陈小姐不必介意,说实话,在下也不喜欢陈小姐这种会吃自己挖的鼻屎的女人,也没有真心追求陈小姐的意思……”
吃自己挖的鼻屎……哪个杀千刀的造的谣?
现在的安璃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但任然佯装冷静的道:“谁说的……?”
高阳看到安璃这个反应,眼底溢满了笑意,但依然一脸无辜的说:“在下听小姐兄长所说,着实把在下吓得不轻,当然在下也不相信陈小姐……”
“陈昊……!”安璃睁着布满血丝的大眼,咬牙切齿的蹦出这两个字!自己从来就没吃过自己挖的鼻屎。明明每次新鲜出炉的鼻屎都是率先黏在陈昊的衣服上或者凳子上的……本以为他习以为常了,没想到还怀恨在心!如此污蔑自己……
安璃气急败坏的愤愤离去,后面遥遥传来陈昊带着笑意的声音:“陈小姐……!你可不要因为本公子的坦诚而爱上本公子啊……"
颜色昏暗的逸隐院偏房议事厅内。
一个胡须满面,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道:“公子,眼下这个情形,北周日益坐大,江北尽是豺狼,对我大陈窥视已久,而那柳氏城府颇深,欲立自己的子嗣为太子,内忧外患,令人着实担忧啊!”言罢,叹息数次,此刻郁结的表情和他高大的身躯格格不入!
另一个也极其不平:“那个陈叔宝,成天与嫔妃游玩娱乐吟诗作赋,不过会几个酸文的无用的废材而已!凭什么他就能坐上这太子之位?”
这时,一个苍老却身体矫健的老者也按捺不住了,神情激动道:“子崇!你虽是宣帝次子,各方面比起那陈叔宝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何就甘心屈尊于那害死你娘亲的狠毒女人以及她那无用的儿子脚下?”情绪起伏间,还打碎了身旁的茶杯。
沉吟了半响的陈昊终于发话了:“舅舅,各位大人,眼下子崇我刚刚从昭城偷偷返还,四处躲避柳氏毒妇的追杀,如今贸然面见父皇,定然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眼下情形,只能以静制动!”
这时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吴光浩也赞同道:“公子所言极是!宣帝随性,某天不定会派兵攻伐北齐,那个时候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现下我们只需养精蓄锐,他日时机成熟之际再蓄势待发!”
陈昊和吴光浩这一席话极有说服力,众人都纷纷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客厅外突然传来高亢的女声:“陈昊!你给我出来!”
随即,管家慌慌张张的跑进议事厅,目露哀求的看着陈昊说:“公子…在下,实在拦不住小姐…”
这一变故,惊得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陈昊。只有被陈昊称作舅舅的老者气定神闲的端着茶杯喝茶。心里却暗叹道:“这女子!可真是肆无忌惮!子崇对他稍留颜色,便得寸进尺!”可谁都没有轻举妄动,因为陈昊没有动。
安璃见议事厅里静悄悄的,接着叫骂:“陈昊!叫你出来!再不出来,我就砸门了!”
陈昊无奈的摇摇头,对着众人歉意一笑道:“大家稍等!”
接着一改刚刚的泰然自若,吊儿郎当,一步三摇晃的走出了议事厅,看见站在门槛上叉着腰,柳眉倒竖的安璃戏虐道:“吾妹,何事一惊一乍的?”
“你都和那高阳说了些什么?”安璃一双大眼瞪着陈昊,一脸要生吞了他的表情。
“什么?”陈昊装傻,但隐约感到某种不妙……
“你是不是告诉他,我是个会吃自己挖的鼻屎的女人?”安璃阴测测的说着,周身已经散发出阵阵寒气……。
陈昊听罢大恨,这个高阳……果然靠不住!才一会儿就把自己卖了!却佯装震惊的说:“我何时说过这等龌蹉不堪的话?高阳那小子!你怎能信他?”
“真没说过?”安璃明显看出来陈昊的心虚。
“没说过!”高阳点头,继续装……。
安璃盯着眼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陈昊,脸上的痛恨被慢慢压制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奸笑。
最后,她慢慢的……慢慢的……将食指……伸到自己的鼻孔里……
一拽!一条长长的,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光芒的鼻涕倒映在陈昊惊恐的眼眸里。
(慢镜头)见势不对的陈昊,身子一转,以光速的动作转身企图跑开。
可在身后的安璃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赶上。那带着鼻涕的手指往陈昊金色的绸缎衣服从上至下一扒拉……
安璃欣喜的感受到自己的指腹接触到陈昊的身体时,每一寸都在轻颤。
半响,逸隐院传来一阵嫌恶的撕嚎:“妈呀!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你这么恶心的女人啊!!!”
这撕心裂肺的嚎叫声,惊得方圆十里的鸟儿都扑腾而去!
而站在远处抱着手围观的少年,也在面部肌肉抽搐了数次之后,爆笑出声,且笑且叹:“这女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