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闷得慌,总要到公园去逛逛。一个人独自在小径上漫步的时候,是颇有一番情趣的。这时,没有人来打扰你,任凭你脑袋里想些什么,我常常就在这条小路上幻想,让想象的翅膀带着我翱翔。
顺着煤灰铺满的马路踽踽地走去,不觉得月亮已从山脊上露出了脸儿。月亮如新磨的银盘,晶莹可爱,是十五了吧?我素来对阴历是不太过问的,不过月亮这样圆,应该是十五了。月亮缓缓地升起来了,远处的山,近处的屋宇、林木、都镀上了一层银。静静的小园,风瑟瑟地有些凉人,门前照例是没有灯,也是的,就是有几百盏灯挂满门口,冷清的风,谁愿来?今晚好,朗朗的月光,把小径都铺上了柔和的光,地上的草茎,沙砾都依稀可辨。月下的小园是动人的,可惜是冬天,花叶都残了,要是夏初,该十分教人流连。不过,池水很有特色,夜风把池水弄皱,象舞女轻盈的裙。水不深,象盛在缸里一样清亮,使人想到:“潦水尽而寒潭清”的名句。月亮给水增添了许多趣味,水面泛着一层银白,月亮也朦朦胧胧地浸在水里,几只小船,远远地停在池水中,想是不教人划。池上有凉亭,曲桥。池边的柳枝已由少女的婀娜变得象老太婆似的难看,瘦棱棱的,怪可怜的。不过,也没有情绪去怜惜她了。瞧!今晚的月色多美,难得这样的月亮。靠在凉亭上,苏东坡的名句涌上心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可不,月亮把水榭,廻廊照得这样银亮,不有点“琼楼玉宇”的味道?权当作一番天上人间的邀游吧!想到这,不禁更激发了兴趣。水池不远是儿童乐园,两排秋千,垂在架上,怪寂寞的。白天,这里是热闹的,一些成年的姑娘也来荡,那飘飘的秀发,抖抖的衣衫,还有那娇如桃花的脸宠,总要使人生出许多爱慕的。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皎皎的月光和我这踽踽的夜行人。
一个人独行,寂寞得很,也有趣得很。细沙和枯草的茎在脚下沙沙地响,万籁俱寂,一切都睡去了,唯有月亮不曾睡去。唯有我这寂寞的夜行人不曾睡去。忽然,我忆起了古代诗人踏月夜游的故事,那情景似乎被渲染得有些浪漫,富于诗意,但寂寞吧,也许有点,可惜书中不曾记载。苏东坡《记承天寺夜游》写得颇为清丽,但总觉有寂寞之感。难怪,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的诗人,是颇为怅惆的。
遐想间,脚已到了家门口,邻人都睡去了,四周没有一点声音。抬起头来,月亮已偏过了头顶。
记于隆冬圆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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