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公这个地方很适合办学校,它地方开阔,挺拔忠贞的椰树,高高耸立,直刺蓝天,四周林荫蔽日,交通也比较便利,一条大道从学校旁边通过,可以通到邻近的大队。应公原来是一个大祠堂,里面很宽敞,有三间大教室,还有几间房子,除了安排老师的宿舍外,还有两间大房子可以提供学生住宿。
教室外面有一个正规的篮球场,学生除了打篮球外,还可以做早操和搞游戏。解放军建的土台子还在,后来人们在周围用石头重新建了起来,并抹了石灰,比原来的土台子更飘亮,更有气派了。学校还在台子旁边搭起了一间教工食堂,有十多位老师在这里用餐,附近的邦塘、南港、北港等分校的老师放学后都赶来这里吃饭,应公学校成了总校,这里就更加热闹了。
据说解放前这里也办过学校,还建有一栋两层楼,华侨出资建的,后来给日本飞机炸毁了,现在还留下一些残垣断壁,旁边还有一个大水塘,老人们说是日本炸弹炸成的。我猜这只是个传说,日本炸弹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不可能炸出那么大那么深的一个洞。应公水塘里的水很深,夏天我们经常在里面游泳,也往洞里掏鱼。
应公学校住有校长和教导主任。教导叫吴武淑,很年轻,才二十多岁,师范学校毕业出来的。他长有高大的身材,相貌也很威武,学生们很怕他。他的声音跟他的身材一样粗纩,非常响亮。他上我们算术课,有时也上体育课。每天早上学生起床,都是他起来叫的。“起床了,你们快起床!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他的声音传得很远,我直到今天还记住他的声音。
校长姓朱,叫什么名字我现在记不住了,他的年纪稍微大一点,个子很高,背有点驼,脸庞也有点大。他口吃得非常厉害,有时说话我们都听不清楚,但他很会骂人,动不动就教训我们,学生们很讨厌他。有一次他在学校旁边的水沟里放置鱼笼,天还没亮我们就去收了他的鱼,但鱼笼上还留下鱼的鳞片。他去收鱼的时候一条鱼都抓不到,回来后就把我们集中起来大骂了一顿:“你---你们----谁---谁抓了我---我的鱼,现在你----你们要坦----坦白交代,不然我---我一个---个收拾你---们。”搞得我们大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从四年级开始,我对学习就开始专心了。这时,“爹海”又留级,我再也不是他的“兵”了,他也管不到我了。在应公学校里,老师们非常关心我的学习,他们都把我当做“学习尖子”来培养,对我关照有加,努力提高我的学习成绩。在小学里,只有语文和算术是主要科目,而我这两个科目的成绩都很好,每个学期都被评为“好孩子”【那时还没有三好学生】 ,学期结束后老师都奖励给我一些练习本和笔记本,我感到非常自豪。
那时已经有了少先队【全名:中国少年先锋队】,从三年级开始,学生可以申请参加少先队组织。何荣祥老师是学校少先队的总辅导员。我虽然学习成绩很好,但纪律较散漫,有点放任自流,也不热心集体活动,在同学中没有什么威信,最主要的是,我对加入少先队组织的情绪不高。我想:我学习成绩好就行了,还加入少先队干什么?少先队管那么严,还要参加这个活动那个活动,我受不了。那时候,少先队的活动很多,什么打扫卫生啦,为生产队积肥啦,为军烈属挑水拣柴啦,名目多得很,我对这些活动都不感兴趣。三、四、五年级的班主任叫我加入少先队组织,我都不动于衷。
到了六年级,班上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加入了少先队,除了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之外,就只有我一个人徘徊于队组织之外。班主任陈家冀老师急了,他亲自找我谈话:
“你学习成绩很好,但直到现在你还不是一个队员,这是你致命的弱点。一个好学生,除了学习好之外,思想上还得要求进步,各方面表现要好。我希望你赶快解决这个问题,这对你以后考中学有很大的帮助。”
在小学临毕业前,我终于向中队递交了我的入队的申请书。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小鸟在树上唱歌,好象它们也为我高兴。中队为我举行了入队仪式。全班同学都穿得整整齐齐,戴着红领巾参加我的发展会。出旗,敬礼,敲鼓,唱队歌。接着中队长宣布接受我的申请,批准我为中国少年先锋队队员。
我激动地走在队列的前面,在咚咚的队鼓声中,中队长为我系上红领巾,并向我敬了一个队礼,我也向他敬了一个队礼。之后,我站在鲜红的队旗下宣誓。中队长念一句,我也跟着念一句。多年之后,誓词早已忘记,好象最后一句话是: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终生!
在六年级,我终于加入了少先队,这时,我已经有13岁了。
从四年级开始,我就成了住校生。学校请来工匠,在应公学校的一截围墙上又盖起了两间学生宿舍,并在里面搭起了一排通铺,每间宿舍住十多个男生【当时不准女生来校住宿】。宿舍低矮,密不透风,在冬天住还可以,一到夏天,里面就象蒸笼一样,酷热难耐。于是我们不约而同地搬到学校外面,搭楼而睡。学校门前有一排龙眼树,长得很旺盛,密密麻麻的枝叶把学校的大门都盖住了,我们就在树上搭起了木板楼,每个铺睡两三个人,既舒服又凉快。
起初学校并不在意,以为学生在搞着玩。有一天我睡到半夜,尿急了想起床撒尿,当时我睡意未消,还以为这里是平地,迷迷糊糊的向前跨出一脚,差点儿摔倒在地上,吓得我大叫了起来,把同学们都惊醒了。
第二天吴武淑教导知道了这件事,把我们集中起来大骂了一顿:“谁叫你们在树上睡觉?而且搭那么高的铺,摔下来怎么办?谁来负这个责任?”吴教导是刀子嘴豆腐心,他骂了一顿后就慢慢的劝导我们:“我知道你们在宿舍里面很热,我们也一样,忍一忍就过去了,在树上很不安全,刮风下雨怎么办?你们还不是要搬下来?你们快搬到宿舍里去,不要在树上睡了!”吴教导的一番话打破了我们的住楼梦。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我就读了六年级。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陈家骥老师,他是一个爱生如子的好教师,他对我的恩爱我终生难忘。他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我们这里当老师时还不到二十岁。他在建华山小学任教的时间最长,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有很多成了国家有用的人才。1960年,他当班主任的那个六年级班竟有17个学生考上了县中学试验班,轰动了整个文昌县。
陈老师对我们的学习要求非常严格,上课时他的眼睛总是注视着每一个同学,谁要走神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他经常鼓励我们:“你们都是农村的孩子,你们的父母都是农民,只有读书才有出路,国家要建设社会主义大厦,需要大批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才,你们一定要认真学习,争取考上上一级的学校。”
有一天晚修过后,当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宿舍准备入睡时,陈老师一句甜美的声音把我拉出了宿舍:“奇电同学,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我走出来时,只见他站在宿舍旁边的一个角落里,手里拿着用纸包裹的一块东西,他的声音小的只有我才能听到:“我们老师做东道,每人分得三块炸包,我知道你饿了,给你一块。”我当时激动得眼泪差点儿要流了出来,赶忙推辞:“老师,我不饿。”他一手把那炸包塞给我,一手拍着我的肩膀:“你快点吃吧,吃完了赶快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呢!”
陈家骥老师和我的师生情谊一直保持了几十年时间。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