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在错误地生活(一)
此女名叫何丽,何去何从的何,美丽的丽。她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不过事先声明,不管这个故事你爱听,还是不爱听,何丽都无所谓!只要把这个故事从她已经足够拥挤的大脑中全部倾泻干净,她就知足了。
三十五岁的何丽为自己的性格总结了如下的语句并把它装点在了她超大手机的屏幕上:
愿和纯真相伴一生!
听起来有点傻,呵呵。不过她到是一点也不装,她说她就是喜欢一切的单纯:单纯的人,单纯的事,单纯的生活, 单纯的色彩,甚至单纯的梦,因为它们简单。如果有机会,她很想去幼儿园工作,那对于她将是及其完美的职业。
然而何丽认为生活偏偏不让她这么想,这么做。它一定要让她经常陷入一种很拧巴的境遇中,一点一点地被改变,被矫正。甚至在夜晚的梦中,它都会带你进入要么纷繁,要么空当的街巷,让你完全的不知往去向。何丽不明白是自己的想法错了?还是生活带着她一点点地进入了错误?总之,她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拧巴了。
某天午后,何丽从李阿姨家出来的时候,街上已经变得很清淡,闲散了。刚刚下过的一场急雨把街巷变得湿漉漉的,也让深秋的凉意加快了前进的脚步。雨后淡淡的空气让她的心情清爽了许多。准确地说是李阿姨的一番话点醒了何丽一直以来如梦般的生活。不过此梦非彼梦,此梦很痛心,疼到让她痛下了决心:
离开钱阳!
李阿姨是一位居士,曾经给不少的人算过命。不晓得是人算还是天算,反正无一例外地都应验了。她告诫何丽:
你一定要离开钱阳,这样,他才能真正地回到你的身边,否则你的下半辈子会惨得一塌糊涂!
何丽不知道自己是听懂了还是痛的懂了?不过还是要感谢李阿姨,因为她的疼痛在李阿姨短短一个小时的演说中果然减轻了许多。
钱阳,是何丽的丈夫。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眼神深邃幽静的男人。至于他有多爱何丽,或者说他到底爱没爱过她,何丽说不出准确的yes 或是no,这个就是她的痛。
她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钱阳已经在拍毕业作业了。那时的钱阳算是学校摄影系的风云人物了;不仅专业课学得好,而且也因为制片系的一位女老师对他契而不舍、近乎疯狂的追求而红得发紫。何丽一进校门就听到了这无人不知的传闻。可她总觉得不可思议:
那老师有病吧!放着好好的家不要,非追自己的学生。再说,也没觉得钱阳有多特别呀。
大家都说钱阳挺无辜的,被那老师追的到处躲。他不喜欢那老师,可架不住人家对他死缠烂打的。搞得那老师的丈夫还苦口婆心地找他谈了好几次话。钱阳不善言辞,走到哪,头都仰得高高的,比长颈鹿还高傲。但每次在学校里老远见到那老师,便把头恨不得埋进裤裆里然后掉头闪人。那一年,钱阳和那老师丈夫的一番对话,成了广泛流传学校的经典语录:
别再找我谈啦,回家找我老师好好谈谈吧!
钱阳拍学生作业的时候,想在美女如云的学校里找个不算漂亮,但看上去显得安静的女孩做模特。据说他一眼就看中了何丽,便让同学找她商量。何丽问他们看上自己什么了?传话说:
眼睛。
这个答案对何丽一点不意外。她的眼睛几乎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黑眼球永远像婴儿一样的抢眼。别误会,这话不是她编的,何丽说是镜子里的自己说的。假如每天都有人不停地去跟你重复一句话:你很美,真的很美!你会不会欣然接受那?
可后来,钱阳只淡淡地说了句:
清澈,你的眼神很清澈。
这话却让何丽浓浓地相信了。而那次的合作,令她意外地坠入了情网,并从此让那一汪清澈慢慢地结冰了。
拽回思绪,何丽发动了汽车。她又从书包里掏出了手机,迅速地发了一条短信:
会稍晚一点,等。
车子便扭动着轻盈的身影很快窜出了小巷,向那间著名的照相馆驶去。
五年前的今天,那位被毁誉参半一生的著名德国女电影导演莱尼,雷芬斯塔尔去世的同时,何丽的女儿鑫鑫降生了。何丽喜欢这个传奇女人的一生,甚至她把女儿的出生比做了雷芬斯塔尔的重生。所以她不奇怪女儿的第一声哭泣为什么会那么的遥远。
40分钟的刨妇产手术,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只是隐隐地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皮囊:空洞,而又无奈!当女儿被护士双手倒提着放到她面前展示性别的时候,何丽脸色苍白地笑了。她感觉到自己稀疏的泪水被笑容浅浅地留在了脸颊。
刚刚那场雨下得太急了,还没来得及欣赏,雨后的晴朗便让彩虹挂上了天边。黄森觉得奇怪,秋天竟然出现了彩虹。不过他还是饶有兴致地掏出眼镜,架在鼻梁上。深茶色的镜片挡住了耀眼的彩虹,顷刻间,彩虹变得暗淡,近乎退掉了所有的颜色。他怀念,怀念这个儿时简单而神奇的游戏。
黄森师范学院毕业后就一直做音乐老师。不过他很反感自己现在的工作,不是他不爱这工作,相反,他爱得发狂!其实反感的原因倒也简单:因为很多成人的眼神很龌龊,于是很多孩子的眼神出现了灰尘,所以黄森无能为力。
一辆绿色的公交车挡住了彩虹,车身上趴着的那位巨幅的美女广告向黄森微笑着。他只得摘掉眼镜,无奈地结束了短暂的回忆迅速跨上了汽车。车上并不拥挤,三三两两的人们无一例外地把目光投向窗外,漫无目的地收纳着窗外匆匆掠过的风景。黄森也同样机械地跟随着,不过,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只觉得一股股的冷风拥挤着侵入进了自己的身体。
黄森和一个叫杨默的姑娘谈了6年的恋爱,去年总算是结婚了。到底是用无奈或者是庆幸来解释这个“总算”?黄森说不清楚。他只觉得自己有了一个家,踏实了。至于这个家目前带给他什么样的体验,他还是说不清楚。不过客观地说,黄森觉得杨默是可爱的,她的活力让他时刻保持着年轻。但不客气地说,她也是浮浅的,黄森和她的交流几乎总是会产生相应的时差。也难怪,杨默比他足足小了十岁,而十岁的差距已经很让黄森感到疲惫了!
他们一直和杨默的父母住在一起。尽管黄森早就为结婚购置了房子,但杨默的母亲还是不同意自己这个独生女儿离开她的羽翼去独立生活。黄森也禁不住杨默娇嗔的软磨硬泡,只得勉强同意了这母女俩的请求。
半个小时的车程后,黄森已经站在照相馆的门口。因为这里是繁华的商业街区,所以川流不息的人群没有一刻是停止的。环顾左右,他想找一个人少的地方,但还没等挪窝,身后便传来了青翠的声音:
老公!
转回身,他下意识地朝着那声音笑了笑:
刚说找个清静点的地方等你那!
黄森话还没说完,杨默已经扑到他身边:
走吧,今天恐怕人会多的。
黄森的老婆是个化妆师,因为职业的原因,她喜欢把自己打扮得独一无二。只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欣赏她这独一无二。有时候黄森看见她,觉得她像一只让人眼晕的蝴蝶,有时又像是个干干净净的乞丐。这二位的品位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黄森只喜欢暗红色:暗红色的西装,暗红色的领带,还有暗红色的衬衫。他更不喜欢杨默给自己买衣服,而每当看见她嚼起嘴巴的时候,黄森也总是会有托词:
我都这岁数了,就别装嫩了!
可不是,黄森已经快四十岁了!不过今天,他再有一万个不愿意的理由,最终也只能被迫穿上老婆给自己挑的这件鹅黄色的衬衫,胸前还绣了一片紫色的枫叶。他怎么看自己,都觉得像是一只扑了蛾子!
照相馆的广告橱窗里挂满了各种全家福的照片:婀娜的身影、祥和的相拥、稚嫩的笑脸;这里记载着无数家庭美好的回忆。从记忆的昨天走到今天,孩子们已经长大成人,他们又领着自己的孩子再次走进记忆,试图继续去传承那些已经流逝的岁月。
二楼拥挤着排队的人群。杨默一边说着一边推着黄森:
快去开票吧,我说今天人会多吧!
黄森有些傻眼地不住左右张望着:
要不咱明儿再来吧。
杨默把眼睛横了起来:
那怎么行啊,你什么意思啊!
我没别的意思,你看今儿人这么多,今儿拍,明儿拍,不都一样嘛!
黄森急急地说。杨默不说话了,她把身子转过来,狠狠地看着他:
黄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靠!又来了!”黄森在心里狠狠地又烦了一下:
你看你,我不是老跟你说吗,咱得讲道理啊。再说,我这不是跟你商量那吗!结婚纪念日是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你看今儿人这么多,多影响咱心情啊!
话音刚落,一个稚嫩的声音一下吸引了他的视线:
妈妈!妈妈!
这声音的出现,顿时打破了馆内暂时的混乱。也扰乱了黄森强硬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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