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一瞬间,他身子一挺。半响过后,他醒了,反应过来,自已是在梦中。
他试着重回梦境,温馨的刹那间,整个人恨不能融化其中……他长长地叹口气,就那么死了,又有何不可?
妻子那边有动静了,嘴里嘟嘟囔囔,林旻侧过身子,暗中似乎看到了妻子脸上的笑意,她也在做梦?什么梦?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如果是春梦,梦境中与她温存的人不是自已,梦到自已的八成是噩梦,其表现是磨牙齿的吱嘎声,要不就是一声惊叫,两条腿猛的一蹬。想到这一点,林旻笑了,因为刚才梦境中与自已做爱的人也不是妻子。
林旻暗中关注巧妹已经有些日子,巧妹第一眼给他的印像并不惊艳,甚至有点儿丧。但随着接触的增多,巧妹在他眼中的形像一点点的变化,原先似睡非睡的目光,成就了另一种妩媚,嘴唇噙着一个省略号,含蓄而俏皮,分明是在邀请你……
林旻想不起巧妹第一次出现在梦境里是在什么时候了,唯一的印像是巧妹迎合自已的姿式奇特,他从没想过还有这种做爱方式,痛快淋漓,以至于梦醒后,久久不能忘却。那天在电梯里与巧妹相遇,脑子里突然闪出梦中的这一幕,过后,他俩真正在一起时,巧妹说起,自已那一天的眼神把她吓坏了,像是受到了电击……
他把巧妹揽进怀里,咬着她的耳朵说了缘由,巧妹笑了,说他真坏!他说要不我俩试着用那种姿式干一回,巧妹把脸埋进他的腹部,嗯了一声……
两个人的喘息终于平静下来,巧妹忽然笑了起来,问他:“开心吗?”他回应道:“爽死了!”
有一天,他忽发奇想,想在妻子身上也找找感觉,那天晚上,从吃晚餐时他就开始蕴酿气氛,可是当洗过澡上了床,才拉开架势,妻子兜头一盆冷水,“搞什么鬼花样,恶心死了!”
在旁人看来,林旻是个标准的好男人,大学本科毕业,身高1.78米,腰板挺直,白净脸,鼻梁上架一付无框眼镜,一付斯文相。在单位他听领导的话,人缘好。在家里,与妻的关系则一言难尽,他总觉得妻子婚前婚后判若两人,恋爱时一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婚后成了母夜叉,对自已呼来唤去,一味强势,而且朝令夕改,今天说工资上交,奖金让自已留着用,第二天,从娘家回来后,说奖金也得交给她,每个月她给林旻三百元零花钱。林旻问为什么?妻子给出的理由是,结婚时林旻家里没给彩礼。林旻说当初不是咱俩说好的吗?你妈妈也口口声声说家里不差钱,只要小伙子人好就行,怎么现在又提起了这事?妻子回对怼一句:我那时恋爱脑!这句话怼的林旻很是不爽,因为当初他家确实没钱,拿不出彩礼,很没有面子。他嘀咕一句:“三百元也太少了吧。”妻子呛道:“有本事挣啊!”接着喋喋不休的说起她那些不知所云的亲戚朋友,人家混得如何如何好,一个月挣得钱比林旻一年挣得都多,说得林旻灰头土脸,急了,回一句:“别忘了那时候是你追我的,干吗死乞白赖的非要嫁给我?”妻子一怔,她那时经三十二岁,再不嫁出去,就剩下了。可是真嫁给了这个穷小子,她又觉得吃亏了,越想越窝囊,火力全开,将林旻一通臭骂,陈芝麻烂谷子,连林旻谈恋爱时从不主动给她买冰激林的事也抖落出来,甚至记得是那一天,那天的天气热的要命……林旻呆在那里,脸色苍白,突然间想掐住她的脖子……,妻子被他的眼神吓一跳,喊道:“你想干什么!”林旻一怔,像个霜打的茄子,蔫了。
和以往一样,激烈争吵后两口子陷入冷战,冷战的过程堪称三部曲。
开场,男睡沙发女睡床,双方相互看对方一眼都觉着膈应人。
第二阶段,你独自享用早餐,牛奶鸡蛋,面包烤的焦黄,听着音乐,不紧不慢的抹上果酱,还不时的吮一下舌头,弄出点声响。我呢,晚餐干脆不照面,找个路边摊随便对付一顿。
第三阶段有点儿复杂,往往是林旻先递出试探的目光,如果妻子的眼神不再决绝,他便上演各种小把戏,晚间将妻子的漱口杯注入清水,牙刷横放杯子上面,挤上牙膏。不奏效,第二天早早起,准备好早餐,静待妻子入座,妻子目光扫一眼餐桌,仍然无视。晚间下班,林旻去了菜市场,买了妻子爱吃的白斩鸡和两样蔬菜,回到家一阵忙碌,晚餐摆上桌时长长地叹口气,自我欣赏,荤素搭配,有红有绿。他想像着妻子进家后的表情,自个偷着乐,想着餐后暗示妻子今天晚上自已要上床睡了,还像以往那样,只要将妻子的乳头含在嘴里,轻轻一吮……酣畅淋漓中,夫妻和好。
一直到晚上十点钟,仍不见妻子身影,林旻心情沮丧,继而忿忿不平,想着妻子的种种不是,最大的恶是不肯生孩子,而且理由极其荒唐,她姥姥有基因缺陷,五十岁左右开始发病,走路不稳,嘴角歪斜,北京上海的大医院都看了,没的治,并说这种缺陷会传给下一代,所以她坚决不能生孩子。林旻说你母亲六十多岁了,没见症状啊,妻子说隔代传,母亲没事她有事,要不就是她的孩子有事,歪理邪说,振振有词。林旻气坏了,问她:“这种关系到我家传宗接代的大事,谈恋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妻子一脸的不讲理:“那会儿恋爱脑,没想这么多!”。
林旻越想越生气,甚至怀疑妻子那会儿急着嫁给自已与此事有关。正在胡思乱想,门外有了动静,他目光转向房门。门开了,妻子进门看到了餐桌上的一幕,没说话,林旻捕捉到妻子脸上稍纵即逝的表情,似怒似嗔,实则自鸣得意。林旻知道自已白忙活了。
晚间他没能如愿爬上床,仍旧睡在沙发上,翻过来倒过去,腰酸背痛那儿都不舒服。他瞅一眼卧室的门,紧闭着,妻子关门时的声响,无情而决绝。他恨自已,一味的忍让,造成了俩口子一吵架自已就得睡沙发的局面。他起身去卫生间撒尿,妻子的毛衣挂在卫生间里,一股子呛人的香烟味,他嘀咕一句:“熏死人了。”满脑子疑弧,今天晚上和她在一起的是什么人?突然间,心底一颤……
男人一旦有了某种想法,便不由的眼珠子乱转,目光飘忽,透着暧昧。
第一个看出端倪的是公司财务室的苗红,一个活泼爱笑的少妇,一次公司组织的团建活动中,林旻一路跟随着几位女士,上窜下跳的拍照献殷勤。走着走着,林旻和苗红落到了后面,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开着玩笑,苗红忽然冒出一句:“你什么意思啊,眼睛色咪咪的。”林旻一怔,恬着脸说:“谁让你长的好看呀,秀色可餐。”苗红哈哈大笑起来,林旻忽然悟道,苗红不是自已的菜,不管不顾,一点就着,也只能言语挑逗一下,不能惹火上身。
巧妹怎么进入林旻的视线,林旻已经想不起来了,唯一印像是那天巧妹面色苍白,左眼眶肿胀,瘀青。有同事关心问她,咋回事?原以为她会说,不小心撞的,没想到她淡淡的说一句:老公打的。旁人不好再说什么了。
午间,去食堂就餐时,林旻走的晚,恰巧电梯里就他和巧妹两个人,林旻不忍直视她的那张脸,轻叹一声:“下手可真狠的!”巧妹眼圈红了,看他一眼:“你没打过老婆?”林旻很享受巧妹刚才的目光,扮一鬼脸:“不敢,我老婆是母老虎协会的常务理事。”巧妹脸上有了笑意:“那你就硬挣一回,来一出上山打虎。”林旻两手一摊,说:“我酒量不行,别说三碗,一碗就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巧妹笑出了声,脸上浮现一抹红晕。林旻心里漾出一丝暧意,悄声问道:“没伤着骨头吧?”巧妹摇摇头,眼里闪出一片泪花……也许就是那一天起,两人心里有了某种情愫,一种默契,各自在丈夫或妻子跟前受到伤害,便相互安慰,舔伤口。一天一天的,巧妹在林旻的眼里变得越来越漂亮。直至有一天,巧妹出现在自已的梦境里……
从梦境到现实,两人左右徘徊,久久不能捅破那层窗户纸。林旻苦恼的是,想的时候,你可以天马行空,肆意妄为,即使面临深渊,也想纵身一跃,真要做,种种疑虑,战战兢兢,裹足不前。他不想背负破坏家庭的罪责,免子不吃窝边草,在单位搞婚外情风险大,容易露出马脚,暴露了,身败名裂,后果不堪设想。可他又忍不住老是去想这件事,想享有不一样的男欢女爱,巧妹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令人神魂颠倒的情节让他欲罢不能。至于巧妹怎么想,他不知道,有时候,她的眼神分明是在鼓励自已大胆的往前走,转瞬间,又表现出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他没有巧妹的微信号,巧妹说,她老公变态,整天疑神疑鬼,有时会半夜起来查看她的手机。可是他能读懂巧妹的眼神,她渴望和自已在一起。
林旻梦境中曾出现这样的情景,自已变成了一条鱼,在水底游来游去觅食,忽然间,前面有一饵,在那里晃来晃去,很是诱人,冲过去,正要吞食,嗖的一下,虫饵不见了,只剩下尖利的鱼钩。
梦中醒来,脑子里呈现的是另外一幅画面,夏日炎炎,几条鱼横尸塘堤,肚皮溃烂,散发着恶臭。
噩梦之后,林旻自觉不自觉地与巧妹的保持距离,不再找借口去巧妹的办公室,去食堂就餐时也不和巧妹坐一张桌子,更搞笑的是尽量不吃鱼,不管是红烧还是清蒸,糖醋鱼也不吃。
一天,林旻去财务室,走廊里遇到巧妹,巧妹抬起头,看他一眼。林旻怔了一下,她生气了!
犹豫再三,林旻下班后,磨磨蹭蹭,转道去了巧妹的办公室,巧妹没有走,仍在伏案工作。他手指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巧妹回头看了一眼,说她手上的事一时完不了,林旻细品她的语气,拿不定自已是走还是留下来陪她。他仍将门开着,走到巧妹身边,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这么优秀的员工,老板不加薪太说不过去了。”
“贫嘴!”
林旻心想坏了,这女人嫌自已只会耍嘴皮子,口头革命派。他犹豫了一下,听听走廊里没动静,壮着胆子,抚摸了一下巧妹的头发,巧妹仰起脸,横他一眼,林旻慌了,连声说对不起。巧妹什么也没说,目光转向电脑屏幕。
夜里,林旻回味起巧妹那一瞬间的目光,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妻子的胳膊搭在了他的身上,嘟嘟囔囔说起了梦话。林旻的心情复杂,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个睡在身边女人,忽晴忽雨,前一刻还恶声恶语的咒他,一转脸,打电话给他,让他下班后到单位门口接她,见面后,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挽着他的胳膊逛街,晚餐时明言,今天她心情好,林旻读懂了她脸上的表情,受宠若惊,晚间和妻子一同进入浴室,将她搂在怀里,就着四溅的水花,尽情狂欢……身心得到的满足刹那间,他对自已说,就这么凑和着过吧。可是刚走出浴室的门,妻子又换了一付面孔,河东狮吼,指责他拿的衣服不对,猪脑子!
林旻怔在那里,披在身上的浴巾滑落到地上。
第二天上班,他第一时间去了巧妹的办公室,巧妹一边从包里往外拿东西,一边用目光询问他:“有事吗?”他什么也没说,笑笑,心里舒坦了许多。
一连两天,巧妹没来上班,林旻没有打听巧妹请假的情况,只是装作不经意,每次路过巧妹的办公室都朝里面张望一眼,心里忐忑,忍不住拨通巧妹的电话,响一声赶紧掐断。
第三天,巧妹出现在公司里,面部肿胀,眼角瘀青。林旻脑瓜嗡的一声,对自已说:“你他妈是个男人吗?”
他瞅空子走到巧妹的办公室,门开着,没有其他人,他敲了敲门,巧妹抬起头,眼里全是泪。他对巧妹说:“今天下班一块儿走!”
巧妹脸色苍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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