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懂。”李院长有些迷糊。
“什么不懂?”黄天亮问。
“建住院大楼与药品招标,难道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表面上看,确实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仔细一想,如果你改变一下思维,你要是把住院大楼建起来了,病人来者不拒。是不是你这里的病人就会多起来?病人多了,收入自然而然也就多了。你看看你们现在,连走廊上过道里全是病人,走路都困难。
外面的病人来了,一般的要等一个月,没有关系的呢,时间更长。有些病人因为等不起了时间,自然就会去蓝天二医院,蓝天三医院。实在不行的就去省人民医院,再不行就去市医院。这样一来,你们的病人是不是就少了?少了病人,自然就少了收入。这是一道循环的数学题呀。久而久之,那些没有关系的,外地来的病人,根本就不会考虑到你这里来了。直接就去了其他医院。这可是一笔可观的数字啊!我以为,建住院大楼是很有必要的。不仅要建设,而且要尽快!”
“哦,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头绪了。那么说,招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招标也是现代制度下的产物,她的目的本来是为了杜绝行业中的不正之风。其结果是多了一层吃闲饭的。这样的做法只是给局外人看,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招标反而成了名正言顺的代名词。因为有招标办为你顶着,就算你有什么差错,也绝对与你没有多大关系。”
“招标办?”
是的。你不知道?招标办是政府指定的由卫生系统组织的组织。主要是为了抑制药品销售中的不良行为和不正之风而设立的机构。这些人,不是官人就是官二代,权力大得很。表面上看,他们是监督机构,实际上他们也是过来分一杯羹的。他的费用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据说是千分之七。但是,只有那么几个人,却掌管着全省的用药量,这个数字,少说也有上千万亿。上千万亿是个什么含义?他们有多少收入,暂且不说。当然,因为他们也要吃饭,也要穿衣,也要住房。她们觉得自己那点工资永远不够。于是,就出现了挂标一说。
挂标是什么意思呢?挂标就是有什么新药出来了,只要给了办事人员的好处,你的产品自然也就上去了。
所以说,挂标是绝对不允许的。然而,为了钱,他们不怕擦枪走火。他们都会互相抱团取暖,利益既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尤其是厂家来的业务员,就那么几个产品,如果不中标。这一年,这个省份的工作怎么开展?他吃什么用什么?于是,他们为了中标,他什么办法都会想。只要招标办的人开了金口,就是让她睡觉,也会毫不犹豫的脱裤子。至于钱,那就更不屑说了。
这些走后门的现象比比皆是。既然是走后门,当然就是谁给的多,就为谁办事。这些业务员,为了生存,都会不惜血本,想尽办法都要上去,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说,制度有多少,漏洞就有多少。所有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打个比方,一个馒头掉在地上,捡起来,不知道的人照样吃得津津有味。两口子也是一样的,有一方出轨了,另一方不知道的话,照样恩恩爱爱。所不同的是,招标已经完全背离了当初的设想。
“招标办。”李院长当然听说过。只是,不知道这个里面的复杂性。
不接触外面,什么也不知道。这个晚上,黄天亮给李劲光好好的上了一课。所以说,只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确实误事。李院长回到家里,睡不着了。他当了几年的院长,自己真的是白活了,什么都不知道。
李劲光掏出手机,他想把自己的想法透露给刘厅长:“刘厅长。”
“哦?李大院长,你有什么事吗?”
“不要这么叫,你是我的老领导,哦?你说什么呢?”领导这样一说,他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脑壳里面都是空的。卡壳了。
“哎呀,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两个人之间,不存在领导不领导的。有什么就讲什么吧。本来,我还准备打电话给你呢。”刘厅长真是平易近人。
“哦?你有什么事?”
“我,我也是噎住了。”人老了,得了健忘症了。
刘厅长以为李劲光学乖了,想通了。他想听听他今天到底会说什么。
可是,李劲光却什么也没有说。
刘厅长提醒他:“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你们单位的医生不是说总想着跳槽吗?我看啊,这主要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不能怪医生啊!哪个不想增加收入呢?如果待遇上来了。谁还会放下这么好的单位不待吧?再怎么样,我们也是蓝天医院,也是省里面最大的医院,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家有影响力的医院。从这里走出去,就是省里面的人。”
“是的。”李劲光想,这些话,本来我要讲的。可是,到嘴边的话,实在不好开口。没想到,厅长大人自己开了金口。
刘厅长说:“我讲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呢?”
“您说吧。”李劲光像个木头一样,硬邦邦的说了一句话。
“好吧。我不拿你当外人,也是拿你没办法。前段时间,我上蹿下跳的,帮你们申请了一笔钱,有好几个亿呢,趁这个机会,把你们医院的住院大楼建起来吧。争取在你手上把它建设好,自然而然就是你的功劳。以后的领导来了,看到这栋楼就会想到你。”这才是关键的关键。其实,李劲光想说的也是这些话。
不过,李劲光想,功劳谁与谁,这倒没关系。关键是要解决眼前的病人住院的问题。
“不如约个地方,我们喝一杯?”
“好啊!”刘厅长倒是个爽快的人。
“就到芙蓉大酒店吧,那里环境好,停车也方便。”
没想到,到了那里之后,李劲光真的是个书呆子,除了工作,其他的什么也不说。除了吃饭,什么活动都没有。建设住院大楼的事就这样一直搁浅在那里。
今天晚上,黄天亮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觉得他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不懂的是,这个刘厅长打了个眼线,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有下文了呢?
“下文?下文就是要你掏钱出去。”黄天亮听说了,强忍住笑。他说:“这么好的机会,一辈子有几次?你却一毛不拔,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李劲光却摸不着头脑了。
最后,还是黄天亮提醒,“你下次去见刘厅长的时候,先带两千万块钱去。我保证,建房指标马上就会下来。”
“两千万?”李劲光一边做了个手势,一边摇了摇头,“我拿不出来,就是拿得出来,这种行为也是属于行贿。那是要坐牢的。”
黄天亮彻底知道了,跟这样的打交道,太古板了,弄不好真的会出事。
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黄天亮知道自己接触李劲光的目的,就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果你怕,反正我这个人,吃了不怕丑的药,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去完成吧。”
李劲光还是摇头。
“那?又是为什么?”
“我也拿不出来啊!”
“哦,你还担心这个?这么大的工程都摆在那里了,又是政府部门的工程,你只要放出口风,那些建筑公司都会来找你,你再把这个意思释放出去。你放心,那些想搞事的人,这点钱算不得什么。”
李劲光抓住黄天亮的手,感慨万千:“你真的是个天才呀!”
刘厅长推开芙蓉大酒店的包间,开门就见到黄天亮,他以为走错了门,立即退了出去。不要看这些人,天拿大地拿小,胆子却小的可怜。
黄天亮却站起来,喊了声“刘厅长。是我,你没有走错。”
“你,你是谁?刚才是你打的电话?”
“是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你放心吧,我不是坏人。你坐吧,需要点什么?”
“我,我不要什么。”刘厅长明显不放心。
这个时候,黄天亮才作了自我介绍:“我叫黄天亮,是李劲光的朋友。李院长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他突然肚子疼。他约了你,自己却不来,就是对你不敬。就叫我过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哦。有什么事?”
黄天亮拿出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两千万块钱,你収下就是了。”
“李劲光的朋友?”他这样说着,一边拿出了手机,他要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他最担心遇到警察套笼子,套笼子是当地话。意思是说钓鱼执法。要是那样就拐了场了。
李劲光接了电话,说:“刘厅长,是我。”
“黄天亮是你的朋友?”
“是的。”
“你要别人代你送钱,你是看戏的呀,真的不怕把事情闹大呀!”
“非常时期,你放心,我也是为了保险起见。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你我都放心嘛。”
“原先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这样的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
“什么时候……你以后会知道的。”李劲光噎住了,“这,这,你反正放心好了,反正我不会害你的。”
刘厅长收了电话,回过头来,坐在黄天亮对门。“说吧,你有什么事?”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李院长说了,你手上有个工程。这里的两千万块钱是给你的,事成之后,再给另一部分。”
“你倒是不客气。”刘厅长说。
“怎么了?我是帮李劲光的忙,如果你认为我错了,我收回去就是了。”
不要看这些高官,不仅胆子小,还特别谨慎。这么大一笔钱,说不定就是个定时炸弹。听黄天亮这么一说,知道是真的了,就笑了笑说:“我也是没办法呀。小心使得万年船。谁愿意出事呢?”
李劲光坐在办公室,刚刚接了刘厅长的电话,晴天霹雳,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太冒失了,才认识几天的人?你就这么放心大胆的把这么大一笔的钱,交给他去办。如果他是骗子怎么办,搭帮他……想到这里,他才把心稳定了下来。
也怪不得,李劲光是个知识分子,学识上确实高人一等,在管理上也有他自己的一套。但是,在人情世故方面还是一张白纸,七懂八不懂的。搭帮他遇到的不是坏人。否则的话,事情就闹大了。
不过,恰恰就是因为这样,在以后的接触中,李劲光对黄天亮就深信不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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