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翔看着汪文静，摇了摇头，他还是之前的战友汪文静么？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去评价他了。说他狡猾么，不对。说他自私么？也不对。因为，他现在的一切动着都是围绕着自己展开的，并不是为了他汪文静自己。他高飞翔心里非常明白。他忽然想起，这是战友情怀。
当然，关于自私的说法，三十年前，祖国上上下下是绝对不能允许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最近在报纸上看到，自私有时候并不是坏事，是应该允许存在的，没有自私，社会就没有竞争，没有竞争又哪来的进步？竞争是推动社会进步的产物。竞争本身就是自私的表现形式。这么说，自私也不是一件坏事。
其实，汪文静也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只是耳染目睹多了，他也就麻木了习惯了。再说，社会进步与否，不是哪一个人决定得了的事情。
汪文静却想，假如自己有高飞翔的能力，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走士途这条路的。只可惜，自己文化少了一点。在这个一切都靠文凭说话的时代，用钱买到了铁饭碗。已经很不错了。副处级就副处级吧。不就是少几块钱的事情吗？
最让高飞翔想不通的是，几年不见，汪文静好像变成了一条泥鳅。这一方面，自己在他面前，顶多是个小学生。
汪文静那天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响起：“总有第一次，你迈过了这个坎，你就成功了。说到底，人比动物世界还要残酷。只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人善于用智慧去战胜困难。知识分子不可能像山上的狮子一样，张开血盆大口生吞活剥了食物。女人还知道卖乖呢。你赚了钱，我就和你一起去一趟西藏，去把阿茨木找回来，叫她看看现在的你。让她和她阿妈后悔去吧。
所以说，坐办公室的人，其实都懂得因势利导，他把阿茨木搬出来，看看他的反应如何。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阿茨木？”果然，高飞翔眼睛一亮。
汪文静说：“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你不出手，很快就有人走在你前面。你想想，全省有几千万人口，而卫生厅长厅长的职位只有一个，在卫生系统上班的成千上万，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这个位置。而更新换代多少年才一次。机会难得呀，说不定已经有人在活动了。抓鸡鸡要抓前面，抓到后面就会一手的毛。整个社会都这样了，你一个人廉洁又有什么用。芒苳杆再粗，也顶不起一片天呀。我的话，好说不好听，你仔细琢磨吧。
对于这些话，高飞翔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说他说的话没有道理。他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一百万块钱，自己没有这么多，到哪里去贷款？找谁贷款？贷不贷得到，思前想后，婆婆妈妈的。就算贷到了，万一人家刘厅长不收怎么办？或者收了，还像上次一样，打了水漂。可就不得了了。也不知道汪文静是怎么想的，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一生的心血作为赌注。难道他不知道，这也是有风险的吗？
左想右想，阴影总是挥之不去。
汪文静在一旁，一再的给高飞翔打气、打包票说，“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可他高飞翔还是忐忑不安。他说：“可以少给点吗？”
汪文静摇了摇头：“绝对不行，不痛不痒的，还不如不送。刘厅长是什么人，我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一百万，正因为这是个数字有点大。一般人想都不敢想，你就是站在这个问题的制高点上，以压倒一切的气势往前冲。我这个人办事，就喜欢这样的，那些领导们也需要看到你的魄力。再说，要么不出手，出手就一定要靠得住。”
这才是实干家说的话！
实在没办法了，汪文静还亲自从省城跑过来，他真的不知道，几年不见，高飞翔怎么变得唯唯诺诺的了。
到县城这几天，他们吃住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在一起，包括去银行都是在一起。总算把事情敲定了。
说到底，高飞翔就是个劳碌命，当他把这笔钱送走后，心里的忐忑就更不得清场了，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他就是这样一直等啊筹，一点音信也没有。
实在坐不住了，他又不可能总是催促，偶尔想起来，打一下汪文静的电话，没想到，电话老是打不通了，一再打过去，手机里总是说着同一句话，你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内。我的天啊！难道汪文静也与他人合起伙来骗我？越是这样想，他的心脏就跳得越厉害，一百万呢！一辈子也还不起了呀。他睡在铺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入沉思。看来，这次又跟上次送獐麂兔鹿是一样的，打了水漂。可那次是个小数目，这次就不同了，身家性命呀！一辈子的积蓄啊！然而就是这样，你急你的，地球转地球的。着急的是他。
大约过了三个月，这一天，高飞翔的电话终于响了。是汪文静打来的，“喂，是老领导吗？怎么不说话？”
高飞翔喜及而泣，“你怎么才来电话咯？你是不是想急死我呀。”
“怎么了？我现在是在马来西亚，学习了三个月。明天就回去。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刘厅长说了，等我学习归来，我的处级干部就会把前面那个副字去掉。”
“你是说你的事吗？”
“是啊。”
“我还以为你说我的事情呢，我的事情怎么样了？没有打水漂吧？”
“你的事？对了。我正要给说这件事呢。刘厅长他确实提了你的名字，而且已经批下来了。你应该放心了。”
高飞翔听了，高度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整个人就这样皮软了。重重的倒在地上，好久没有起来……
高飞翔又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了几个月，果然一纸调令下来了，高飞翔真的调到地区三甲医院去了。
然而，到了这里，并没有像汪文静想象的那么轻松，这里人才济济，一个个的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而自己虽然是个博士后，却是自学成才的。自学成才，打个比方吧，农村人最喜欢一道菜，这道菜叫青油焖黄狗，这个菜出来，绝对会颠覆城里人对口感的认知！但是，它却不能上大桌面。处处受排挤。就像现在的高飞翔，总感觉自己矮了别人一大截。
看着这个大毛栗球，他真的无法下手了。后来，还是汪文静提醒了他，他说你是个军人，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样子，至于经验，原先当过这么多年的院长，多多少少有些老底子。大官小官，搞法都是一样的。你应当拿出自己的魄力来。
说的对，“军人！”
召开职代会的时候，他还以医院的名誉邀请了卫生厅的汪文静。汪文静现在是正处级干部，又直接主管这一块，他过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但是，刘厅长不来，始终缺少了点什么。毕竟他才是大领导。
于是，汪文静又出主意，让他打电话要求高飞翔搞个邀请函，原后包个大红包。他来了，绝对的有面子。
经汪文静提醒，高飞翔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红包就红包吧，现在已经是大院长了，有的是钱。而且是国家的钱。慷国家之慨，为自己铺路，何乐不为呢？
其实，人都是具有两面性的，当一个人的职位达到一定的高度，自然就会有一种气势。这种气势就会在自然而然中传递出来。现在的高飞翔就是这样：既然政府确定了他，就只有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职代会那天，汪文静和刘厅长都来了。汪文静的讲话更是绝了，他说高飞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尽捡好话说，在部队的时候，多次得到部队首长的肯定，一次又一次荣立一等功。他的手术刀，精准，稳定，技术一流。得到外国专家的一致认可。到地方后，一连五年，连续在同级医院中，获得全省第一。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也是魔灭不了的。当然了，这样的人才，再加上刘厅长独俱慧眼，高瞻远瞩。刘厅长根据他的业绩，特别提名，又经过上级批准，最终获准！
听到这里，台下一片哗然，掌声响起来。
接着，是刘厅长作总结，他把高飞翔的工作能力和他的顶尖技术又作了全面的个补充，成画龙点睛之势。
散会后，高飞翔按照汪文静的提醒，给刘厅长封了十万块钱的红包。当然，高飞翔也给汪文静封了个大红包，只是给汪文静的红包又经过乔装打扮。自己能坐下这把轿椅，汪文静立了头功。但是，不能在领导面前太明显，只好做了回避处理。
经过职代会后，高飞翔旗帜鲜明的在医院做了两件大事，一是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对药品做了开放性处理；二是他提出了，经济上不能总是衣靠政府，我们需要双向发展，既抓产品质量又要抓经济效益。经过他不懈的努力，医院终于走上了正轨。也是这个时候，黄天亮就出现了。
黄天亮的出现，无疑是件好事。这个天才的推销员，很快就与医务人员打成一片，不仅仅是医生上上下下都喜欢，医院领导层都喜欢，高飞翔更是喜欢得不得了。今年的年度报表，简直是一个飞跃，一下子从去年的八个亿，上升到今年十四个亿。这在同行业中，从未有过的先例。这个数字也给刘厅长今后的提名，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不过，就在他陶醉其中的时候，又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就是黄天亮这个南通北通的人竟然被抓起来了。这不仅是抓了黄天亮，也是给自己敲响了一记警钟。
黄天亮在看守所的日子里，他待了多久，他就急了多久。茶不香，饭不甜的，通晚通晚的睡不着，万一他说出去了，他这一辈子就完了。几年下来，他确实没有辜负刘厅长的期望。因为，按照之前的约定，黄天亮在这里赚的钱，全部按五五分成。他拿着这些钱又分了一半给刘厅长。这棵大树，根深蒂固。然而，要是出了这样的事，大庭广众之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看来，还是中规中矩做人的好啊！想吃口大的，结果连小口的都要吐出去。一旦抓住了，脸面尽失！一天又一天的，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哪里是人过的？
黄天亮被抓后，一段时间以来。高飞翔像吃了老鼠药似的，由于晚上睡不好，白天又要工作，昏昏沉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比当初送一百万出去的时候还要难受！那个时候，围绕着送与不送挣扎。现在就不同了，黄天亮就是个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炸都不知道。自己完全没有主动权了。
好就好在，江楠是个及时雨，正在他急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就来了。而且，带来的是好消息。他悬着的那颗心，才算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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