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捏了下拳头。
身材好怎么了, 身材好就能上天, 就能用一副命令的语气跟她说话?
要不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儿上,她简直想#¥%……
凸。
*
余兮兮的爷爷和秦老爷子是年轻时候的战友,而她和秦峥的婚约, 追根究底, 其实源于她爷爷和秦峥爷爷的随口一句话。
那时云城还没扩出那么多环, 空气里也没什么霾;余家的老爷子未过世, 余家的生意未出头,余兮兮也还未出生。秦余两家同住大院, 感情极好。
某日天朗气清,两个老爷子待院里晒太阳,生出这么番对话:
“余老哥,咱哥俩这么铁的关系, 将来要能成一家人就更好了。”
“成一家人?那多简单个事儿。我儿媳妇这一胎如果还是个女娃, 将来就嫁给你那小孙子。”
“当真?”
“那是,我还跟你反悔不成。”
一语成真,秦家媳妇生下儿子的第五年,岁末梅开, 余家第二个小孙女出生,取名余兮兮。
余老爷子守信,那句随口定下的亲事,自然也就成了真。
后来,余兮兮的爷爷因病过世;
后来,余兮兮父亲的香水生意越做越好,余家在寸土寸金的城南买了大房,一家人从大院搬出;
后来的后来,她爸妈愈发忙碌,回大院看望秦老爷子的次数也愈发少,从一年三五次,变成了一年一次,曾经亲如骨肉的两家人逐渐疏远,小辈的婚事,似乎成了唯一一个尚算紧密的牵绊。
……
上楼之前,余兮兮侧目,环顾这个大院。
几十年的老院子,虽时有翻修也掩不住年迈真容,仿佛一个垂暮的老人,立在时代变迁的洪流之中,见证一个城市的发展,一个国家的进步,始终坚守本心。
余兮兮沉沉呼出一口气。
她搬出大院的时候年纪太小,关于这里的一切,她记忆模糊,唯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而坚定:
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地方,住着不能忘记的人。
*
上个世纪的老楼房,台阶不高,楼道不算宽敞,余兮兮平时缺乏锻炼,一口气上到四楼就开始喘。她撑腰缓几秒,鼓了下腮帮,继续。(注1)
爬到五楼的楼梯平台时,她余光里扫见个高大人影。
余兮兮唬了跳,定睛看过去,是秦峥。
他背光立在暗处,站姿随意,背脊却是笔直挺拔的一条线。
她仰脖子瞧了眼,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皱皱眉,气息不稳道:“你站那儿干什么?这才五楼。”如果没有记错,他家老爷子住六楼。
秦峥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冷冷淡淡:“等你。”
“……”余兮兮嘴角抽了下。
他在原地又等几秒,见那姑娘傻站着不动,眉心拧起一个结。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就沉了几分,“别愣着。”
他气场本就强,语气再严厉些,杀伤力自然惊人。
余兮兮别过头清了清嗓子,抬腿爬楼梯。
她以为他会走前面,可他没有。他一直站在楼道左侧的位置,即便不抬眼,她也能感觉到那束钉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错觉,余兮兮觉得,那视线带着侵略性。
楼道逼仄,他人又高大,山似的,显得整个空间更加狭小。他站在楼梯口,她要继续上楼势必和他发生接触。
余兮兮当然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所以她平稳道,“麻烦让一下。”
秦峥打量她,语气里似乎还带着点兴味儿,“你过不去?”
“……”
余兮兮抬头瞧他一眼。是瞧,不是瞪,她尽量让自己和谐友善,笑说,“不好意思哈首长,我胖。”
他一边浓眉微挑高,小片刻,往后退了步,慢条斯理。
余兮兮这才快步上楼梯,嘴里很低地嘀咕出一句“有毛病”。
秦峥盯着那背影看了一会儿,换只手拿军帽,跟上。
不多时,两人停在了一扇房门前。秦峥拿出钥匙开了门,带着余兮兮进屋。
玄关位置已整齐摆放两双拖鞋。
余兮兮弯腰换鞋,听见有人问:“兮兮来了?”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从阳台的方向传来。
她转眸;
秦老爷子年纪大了,拄着拐杖走近,青松身躯已略微佝偻,满是皱褶的脸孔上带着笑。
余兮兮咧开嘴角,“秦爷爷。”
秦峥略点头,“爷爷。”
老爷子年轻时候是暴脾气,最不易相处,如今人到老年,心性倒是平和了许多。他乐呵呵的,说,“去洗手,准备吃午饭。”
秦峥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云城这边,家中就只有老爷子,和一个照顾老爷子饮食起居的阿姨。
所以饭桌上只有四个人,稍显冷清。
阿姨很快吃完饭,进厨房里收拾去了。
余兮兮夹起一块红烧肉放碗里,听着老爷子同秦峥“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更像训话。对秦峥,老司令一改之前对余兮兮的和蔼,皱着眉说,“你才调回云城,各项交接工作得抓紧。”
“嗯。”
“坚决不能给组织上提要求,有什么困难,自己克服。”
“嗯。”
“到了新环境,有问题,先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尽量不跟别人起冲突。”
“嗯。”
老爷子语气严厉地念叨着,余兮兮瞄了眼秦峥,发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神色冷静,回答虽然一直是“嗯”“哦”这样的单音节字眼,却并未显出不耐烦。
她咬了下嘴里的筷子。
窗外阳光细碎,照进来,他半张冷峻的侧脸被镀上薄金色。
老司令停下来,目光在秦峥脸上打量。
去年春节的时候这他回来过,这一看,好像比那时瘦了些。特种大队是虎狼之师,任务最重,训练最苦,能进去的,全是精英中的精英。可这么些年,他从没说过半句累。
良久,老爷子的语气好歹还是缓了些,说,“什么时候归队?你爸妈明天回来。”
秦峥喝了一口汤,语气很淡,“暂时不知道,等安排。”
老爷子点头,然后视线微转,落在余兮兮身上,脸上顿时浮起笑,“兮兮。”
“唔?”她抬眼。
秦司令笑眯眯道,“这些年,秦峥一直在外面,没什么时间陪你。现在他调回来也是好事,从今往后,你们小两口就不用天南地北了。”
“……”
小、两、口?
余兮兮嘴角抽cu了瞬,转头看秦峥。他脸色漠然,眸微垂,没有解释的打算,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张了张唇,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暗自皱眉。
*
从秦家出来的时候,秦司令给余兮兮塞了一大包的零食。她有点感动又有点哭笑不得,心想她都24的人了,老爷子还拿她当小孩儿。
思忖着,忽然头顶一暗。
她抱着零食仰头看天,原来是有云遮住了太阳。
不知怎么的,余兮兮忽然想起昨晚的梦,眼底黯下几分。
身旁,黑色吉普车缓缓停稳。
秦峥手里夹着烟,脸色淡淡的,漆黑的眸看她一眼,“上来,送你回去。”
余兮兮想拒绝,忽然想到什么,因此话到嘴边给又咽了回去。
车从大院儿平稳驰出,很快上了大路。
她咬咬腮肉,眸子透过后视镜有意无意地瞄他,少顷,秦峥眼也不抬地扔过来四个字,很冷淡,“有话就说。”
余兮兮默了默,憋了几小时的话终于出口:“秦先生,我不喜欢总是被人误会。”
他掐了烟,没有说话。
她表情严肃,沉着嗓子续道,“过去你一直在兰城,我们很少见面,或许都太不把这个婚约当回事。可是现在你回来了,再这么拖下去,我们迟早会被他们逼婚,难道真要等那个时候才说清楚么?”
听她说完,秦峥忽然笑了下。
有的人笑起来,很温暖,会让你如沐春风。有的人笑阴冷,会让你觉得不寒而栗。可是显然,他这个笑跳脱在这些形容之外。
仿佛只是个弯唇动作,眼角,眉梢,毫无笑意。
余兮兮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看着后视镜,秦峥从后视镜里看她。短短几秒,她冒出个不合情景的怪诞念头:这个男人的眼睛,很……特别。
不是时下受欢迎的飘逸桃花眼,他眼窝很深,目光也很深,静而内敛。
像鹰。
他看她须臾,“你排斥结婚?”
“……”嗯?
余兮兮搞不懂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她不是排斥结婚,她只是排斥和不喜欢的人结婚。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排斥和他结婚。
她无语,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秦峥倒也没真想听答案,他移开目光,面无表情,“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余兮兮琢磨着,心想你明白就好,点点头,再说话时语气便友好了些,“你不用送我回家。这条道走到底,往左八百米就是大恩寺,你在那儿把我放下来就行。”
秦峥不看她,语气极淡,“去烧香么。”
余兮兮静默几秒钟,点头。
其实,她在大恩寺里供了个灵位,想去看看。不过对不熟,也熟不起来的人,应该不用解释那么多吧。
注1:
秦老爷子的居住情况我知道这里设置不科学,通常情况下应该是独栋小高层。
我这么跟你说,这文能开已经顶很大压力了。我必须把所有军人干部写得非常非常清廉毫无特权才能保证文章能正常连载,你觉得不科学也没办法,形势所迫。
现在国家要求的军人形象和普通百姓不能有任何区别。
谢谢!
不要挑这种刺,我写文的比你们看文的无语得多。
打包?
余兮兮当即怔愣,眼瞧着那中年老板手脚麻利地打包饭菜,递给秦峥,终于后知后觉回过味儿——这男人说的请他吃饭,就真的是帮他给顿饭钱而已。
还有这样的人?
余兮兮觉得哭笑不得,转头看秦峥,街灯冷黄,他刚健身躯裹在一层黑t底下,不是紧身样式,却依稀可见布料底下的紧硕肌群,宽肩高大,站姿挺拔;面容极英俊,没有表情,显得冷峻沉稳。
她眼波流转,发觉这人不苟言笑的样子,冷归冷,但,无可否认的好看。
琢磨着,余兮兮摸出张一百的递过去,老板收钱之后笑盈盈地找零,一张五十的,一张十块的,还有五个钢镚儿。
她掂了掂,当当脆响。
秦峥:“谢了。”
“不客气。”余兮兮应着,侧目扫一眼他手上的食品袋,又问:“怎么忽然想吃这个?”
他淡声道,“老蒋说这家店不错。”
老蒋名为蒋成业,在云城军区工作,跟秦峥是军校同窗。毕业后,两人服从分配各奔西东,但一直都有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在公司没有摸鱼成功,所以下班回家才开始码的字……
久等啦!么么哒!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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