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蛋,顾名思义,是有着茶叶香味的蛋。
茶叶蛋的 酿制过程比较简单,就是水里放着茶叶与蛋,和着些调味料,温火慢煮。烧开后拿着小铁锤把蛋一一敲开, 敲碎, 任翻腾的茶水浸透蛋体,直到蛋青蛋黄变色,就大功告成了。
茶叶蛋 不但要 趁热吃, 最好是趁着肚子抗议的时候吃,这时茶香在唇齿间散发,肠胃在充实后放歌--一声饱嗝就足见一种陶醉。 刚出锅的茶叶蛋非常的烫,拿着一个 烧开的 茶叶蛋 就好比捧着一个烧红的秤砣, 放到手里会 有 要命的兴奋与 难忍的 痛楚。那些渗透到蛋壳里的热水 从敲开的口子处杀出, 不顾你饥饿难当狠狠地烫你,烫你的手,烫你颤抖吹着气的唇,烫你等不及吞下来的胃,烫得你 生疼 又渴望,烫得你 难受 又幸福。所以幸福是什么,幸福 有时 就是趁热 、适时的 吃 上 一个茶叶蛋,仅此。
第一次吃茶叶蛋, 也是第一次见茶叶蛋。地点 在 师范学校 的 一个 小卖部,一个 茶叶 蛋一块钱, 市面普通的一个蛋就五毛左右,这普通的蛋和在普通的茶水里烹煮后,就好比给蛋穿上马甲,这蛋变了个颜色,这价就上去了。那会儿咱就一毛头小子,也是穿着马甲来到学校的,一时半会儿还变不出银子,整个儿的 囊中羞涩,英雄气短, 纵然卖茶叶蛋的婆婆再热情,我也只能 一次一个, 边吃边烫,烫完吃完,吃完赶紧滚蛋。
小卖部的后台老板 是 我们的 哲学老师,在吃了几次茶叶蛋之后就跟老师混熟了。由于跟老师没有什么拘束了, 管它什么苍云白狗的, 经常是一边吃,一边侃,牛都吹上天了。
哲学研究的范畴非常的广,很多学的其实都是一知半解的,老师看我吃了他那么多的茶叶蛋,决定点拨一二, 一天, 掏出一本美国学者鲁思-本尼迪克特写的《菊与刀》给我看,要求我 得空 汇报思想。
第二天 晚上,下了自修,刚下了教学楼,风冷飕飕的,直往领子里头猛灌,风里有茶叶蛋的香味儿,我一路小跑,闯进小卖部,看见婆婆拿着双长长的筷子左右上下伺候着茶叶蛋,热气顺着门窗往外溢,屋里,是真的暖和。我也顾不上滚烫的茶水了,瞅准了一个茶叶蛋就下手了。婆婆是下了功夫的,这蛋是真的入了味儿了,正想好好回味时,抬眼便看到哲学老师问询的目光,我知道不说是不行的,好坏好歹也得说点,看着锅里翻滚着的茶叶蛋,我就侃开了。
“比如你准备请一个日本人吃茶叶蛋,最好先去一个函,大家见了先拱手作几个揖,接着找个女人,一起努力把她的衣服给褪去,然后把茶叶蛋放在一个她的私处,大家边吃边欣赏。这第二天,太阳还在睡觉,那个日本人就准备上了,回敬你的大致也就是跟昨天食用的差不多的茶叶蛋。这吃茶叶蛋,场面上的话指定是少不了的,要是话不投机,拧上了,你拿了个茶叶蛋砸了那个日本人,回头,他就找你寻仇来了,可不管你的块头有多大。如果那个日本人让你给收拾了,从明天起,除了天皇之外,他就服你。如果遇上个性十足的日本人,最好你把120提前招呼上,因为,冷不丁他就给你来个切腹,因为,他觉得没有面子了。”
“你怎么满口尽是茶叶蛋啊,还有完没完啊?”
我回头一看,有点居高临下,来人是虎妞,跟骆驼祥子是扯不上关系的,是我们班的生活委员,她个头小,是一个极具聪慧、心思缜密的姑娘。班上的男生,一直对这个小巧的女生是感恩戴德,因为在每一年的学校的运动会前夕,她都会带上她的生活后勤保障部队,不辞辛劳,前赴后继,四处张罗着吃的给我们运动员补身子,就差没到野外挖野菜了。看着我们的小腿上的肌肉是一天一天见长,最高兴的莫过于虎妞了,为了慰劳一下她的功劳,我们也会主动拥抱一下虎妞,她也不回避,按虎妞的意思,咱们是哥们。
“想什么呢?赶紧请吃茶叶蛋啊?”
虎妞这声断喝,着实让我吃惊不少,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
“好啊,你就甭跟我客气了,吃多少,全算我头上。”
回答了这句话后,我就后悔了。我忘了,女人穿衣从来都没少带上襟的。看着虎妞身后探出来的几个调皮的脑袋,我的头“嗡”的一下大了。这下得费上不少银子了,我迅速观察四周的地形,心想,一会儿如果招架不住,也好夺门而去。
一个蛋很快让她们给消灭了,我有点坐不住了, 我 小心翼翼 地问:
“要不,再来一个?”
“不了,明天吧!不见不散哦”
“好啊,多叫几个女生一起来哦。”我咬牙切齿 地 说道。
不记得是怎么走到宿舍的,只感觉 风在吼,我在逃,耳根处传来风里夹着虎妞得意的笑声……
若干年后,虎妞与我,各自都到了教育战线,我从教育战线又辗转到了国外创业,过去吃不起茶叶蛋,时下却是常吃,倒不是茶叶蛋特别的好吃,因为这几年工作多了,忙碌起来,常常委屈了肠胃,蛋却是最为方便食用,在蛋与茶叶蛋之间,茶叶蛋显然要有味儿多了。
在第 n次食用茶叶蛋后,又想起了 《菊与刀》 。这么多年过去了,茶叶蛋的味儿几乎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对于生活的理解与看法,显然变化多了,特别对于 《菊与刀》 这本书的认知,又有了新的看法。
恬淡静美的“菊”是日本皇室的家徽,凶狠决绝的“刀”是武士道文化的象征,日本人一面用“菊”对外来粉饰太平,显示大和民族的宽容和诚意,一方面磨刀霍霍,暗藏祸心,鼓动军国主义思想在日本国内的滋生,这时,从中国传承而来的“愚、忠”在国家利益面前终于化成一种武士道精神,成了国家利益角逐的工具,而人民,既是利益的受益者,又是战争的受害者。
要想吃得茶叶蛋,那就得仔细剥壳,背后动机则是早已按耐不住的食欲。所有的关于战争目的的伪装,褪去层层的包装后,最后总是面目可憎。归根结底,利益永远是催生战争的原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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