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里墙外
——周鹏
初来乍到，不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我就想，跟着大家走，总不会错吧。看见别人都是把水龙头一拧，开水就来了，我想喝口水，也就跑到厨房的水龙头边把龙头一拧，水真来啦，冒着腾腾的热气，是开水。
开水瓶还没灌满，却听到有人叫嚷：“明明知道锅炉里没有水了，又打开水来了。喊莫打开水，又打开水，锅炉烧炸啦谁负责！”话还没说完，就有人从锅炉房里冲出来，关掉了水龙头。
我愣了一会儿，水龙头上只有残余的水滴要掉不掉的。我醒悟过来了，水龙头被大师傅关了。
“我怎么知道没水了，锅炉烧炸了关我什么事。”见她盛气凌人的，我也不示弱。人家都是这么打开水的，她自己刚才也打了开水泡衣服，凭什么到了我就没有水了，话又说回来，你一个煮饭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不知道，你没眼睛，别人都没打，就你一个人知道用水。”
听到吵闹声，有人围过来了，人越来越多了，这时教务主任也挤了进来：“大师傅，好了，这是才分来的老师，可能不知道情况。”
“老师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师傅进去了，声音还在脑后飘着。
“小周老师，别见怪，这里条件差，水干贵，有时开水供应不上，请见谅。”教务主任圆了场，我也就消气了。“今天晚上统一开餐，自己别煮饭了。”教务主任临走时又交代了一句。
晚饭时分，我跟着大伙儿下山去了，他们往哪走我就往哪走。真是冤家路窄，转来转去，转到的是大师傅家。走到门口，我看见了大师傅，想退出来又不好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好在人多，大师傅又忙，没时间顾及我。
“老师们随便些，都是老熟人了，不要客气。”男主人向大家打招呼，“这位老师是新来的吧，贵姓？”男主人见了我就转向我。
“姓周，刚分来的。”教务主任帮我回答了，教务主任姓田，50来岁，讲话一脸笑，仁慈和蔼，穿着朴实，单独看他，你会误认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呢。
“一个字，那更好，一回生，二回熟，随便些。你才来，还不知道，我和你们学校的老师都很熟，都很随便的。学校每次开学，我都要请老师在我家吃一顿便饭。”
见男主人热情好客，我自然多了，心安多了。
老师们真的很随便，有说有笑，翻这看那。我不熟悉，就没多嘴，只东瞧瞧，西看看。这是一栋三层楼的砖房子，粉刷一新，地面贴有瓷砖。屋里摆设应有尽有，彩电、冰箱、DVD等等什么都有。我想这些摆设在这样的小山村里应算是头等货色了，看来主人家一定有来头。房子后面是个场子，有工人在忙碌，不时传来碎石机、制砖机的轰隆声。原来大师傅家是做水泥砖的，房前屋后到处码的是砖。难怪老师们见了男主人都“老板、老板”的喊，看来，这老板已成气候了。
不多时，饭菜端上了桌，很丰盛的。
“没啥菜，随便吃。周老师，随便些，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学校煮过饭。现在自己办了厂，就让我屋里人在学校煮饭，以后见面的机会多，请多多关照。”
吃完饭后我们就回学校了，一走出来，一位同事指着一栋老屋对我说：“这是我们头的老屋，他现已在镇上修了房子，就很少住这里了，刚才我们吃饭的那家是他的兄弟家。”
“哦！”我若有所悟的答到。
回到学校，我拿出日记本正准备把今天的见闻感受写下来（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忽然听到笃笃的敲门声。
“校长！快进来，请坐。”我打开门，是我们的头。
“象个学者样子。”头进来了，打量着我的房间。学校房子不多，我只分得一间，办公室、书房、卧室、厨房四合为一。这有个好处，少跑很多路。幸好，我是个单身汉，没啥东西，就一张床，一张书案，自己钉的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我唯一的嗜好就是看书，其他的就是一些日用品了。
“年轻人，趁年轻，多读点书，多干点事，很有好处。我们有些老师，自己无多大本事，只喜欢说东道西。你年轻，又是科班出生，将来肯定有出息。我们这里偏僻，没有多少好老师，大学生更是少见。走入社会，不象在学校那样单纯，自己要多留点心眼，眼睛要放亮些。有朋友了吗？我们学校有一个女老师，人很好，可以接触一下。”
头坐了一会，问了我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后，就走了。听了校长的一席话，我心里热乎乎的。看来我们的头是位仁爱、开朗的好领导，我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位好领导。他说到我心坎上了，我是想好好干一番的，不想碌碌无为地了却一生。
我正构思文章怎么写，是否把头的话也写一段，又有人来敲门了，我打开门一看，是向老师。
“周老师，还没休息。我见你屋里灯亮着，肯定你没睡，就想过来聊聊。同船共渡，五百年修来的缘分，能够在一起是有缘。这里条件差，又没啥看头，我们年轻人要多接触，增加友宜。我姓向，交个朋友吧，以后会经常来往的。”向老师主动热情，快言快语。“别看我们学校小，表面和睦，名堂可多了，老师之间总是勾心斗角的。校长肯定来过你这儿，他总是这样，我刚来时，他也笼络过我。那时我年轻，心里热乎乎的，现在老了。”
其实向老师年轻的很，中师毕业的。听他的语气，只是有点心灰意冷罢了，心老了。向老师很健谈，坐了一会儿，海阔天空，天上地下，国内国外都扯上了。特别是讲到体育，真可谓眉飞色舞，这也合我意，我也好动。不过我从向老师的话里，又听出了另一番味儿。我们的头好象与他有过节，好象有点表里不一。管他呢，搞不清就暂时不记了。送走了向老师，时间已晚了，我就不再写了，顺手拿本书就躺在了床上。
一觉醒来天已亮了，爬起来走向运动场，说是运动场，不过是一块小小的草坪。运动场在教学楼前面，学校就这么大，运动场这么小很自然了，不足为怪了。
我在操场上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欣赏晨景。忽然眼睛一亮，一道美丽的风景闯入我视线。坪那头，树木成荫，杂草丛生，青枝绿叶，给人一派欣欣向荣的感觉。虽已近秋，但仍充满无限的生机和活力，在树阴下，草丛中，玉立着一位飘逸的女孩，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亭亭玉立，秀发披肩，犹如一道瀑布，手里拿着一本书，念念有词，这粉红陪衬着绿色，使校园更有生机了。
于是，我不自觉的装着跑步，小跑着绕了过去。我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转过头来，嫣然一笑，四周一片光辉灿烂。
“早上好，打扰你了。”我有点情不自禁。
“早上好，周老师，你蛮爱运动的。”
“习惯了，读书时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这么早就起来看书？”
“快要上课了，自己先熟悉一下内容。周老师，学什么的？”
“中文。”
“中文！难怪有才情，有诗意。出来乍到，感觉还好吧。”
“还可以，这里空气好。”
“只有空气好吗？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女老师爱笑，话一说完就自各儿笑了起来。一笑两个酒窝，圆圆的。我不觉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说真的，她确实迷人，眼睛眉毛鼻子都恰倒好处，一说话一脸笑，但笑过后，一丝哀怨一闪而过。
此地不宜久留，运动场上人多了起来，向老师也来了，于是我又装着跑步。
“这里风景如何？”向老师追上我。
“山清水秀的，很好看。”
“人呢？”
“……”我没有回答。
“刚才那位女老师，感觉如何？”
“出来乍到，不宜妄加评论。”
“别清高，你不知道，和她拉上了关系，会有你的好处，她可是一位大红人，记住，她姓吴。你别看这个学校就几个人，可牵牵连连的，复杂的很，你要多观察。”
正当我们谈得起劲的时候，一群吵闹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一队人马开进了学校，招呼也没打，就开始拆厨房了。厨房在教学楼后面，与教学楼隔着一个坪场，厨房还是新的。整个学校就巴掌那么大，哪儿有动静都能听到。
“看样子这厨房还没修几年，怎么就拆了呢？”我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就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房子旧吗？”我更疑惑了。
“头说这房子旧了，又不标准，不美观，学校要重新规划。”向老师揭开迷底，
“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这算什么浪费。”
这时一辆手扶拖拉机开了过来，拖的是水泥砖。我一看开车师傅，是我们头的兄弟，我们见过一面。
“几家欢笑几家愁，你说浪费不浪费。你现在该明白啦，不拆掉‘旧房子’，新砖能有用武之地吗？以前，头的兄弟两口子都在学校食堂煮饭、炒菜。那时只他一家经营，很赚了一些钱。他这兄弟脑子灵，管用，看到现在建筑行业渐渐火红起来，就买了一套制砖机制起砖来。他自己不在学校做生意，就把婆娘留在这儿。学校请她煮饭，给她发工资。她的工资比我们新进的老师还要高呢，你看她那神气样。”
难怪她敢说“老师有什么了不起的”，有钱就是老大，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头兄弟车一到，就有人跑过来卸砖，他自己则在旁边指手画脚的，指挥这指挥那，俨然在指挥千军万马似的。
“这工程肯定又是他包的，学校的工程多半是他包的。”
“这么一点工程能赚多少钱？”
“能赚多少钱？我们怎么知道。”
听到了吵闹声，头也走了过来，一定是来察看工程的。说来也巧，一位和我一起分来的杨老师也凑了过来，他本是要走到一边去的，可能是看到校长在这儿。
“校座，您亲自视察工程。”杨老师戴着眼镜，镜片下藏着一双灵活的眼睛，“这房子是该换新的了，多亏我们校长英明，抢得了这一项工程，面子真大呀。”
“是啊，现在向上面要钱很不容易，求爹爹拜奶奶的。”头一边深有感触的回答，一边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杨老师手疾眼快，马上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又马上掏出打火机，把火苗送到了头的嘴边。
“我们这学校越来越像个学校的样子了，这都是校长的功劳，您日理万机，真苦了您。”
听那口气，好象他是老老师了，对学校了如指掌似的。杨老师口才真好，滔滔不绝，我们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有听话的份。
头可能是站不起了，动了一下，眼睛在搜寻干净的石快，准备坐下去，杨老师手疾眼快，心灵手巧，马上掏出手巾垫在上面。
“不用不用，弄赃了。”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
向老师对我眨了眨眼，露出一丝讥笑，我们再聊了一会就散了。
一天早饭时分，我有事要找头，就朝他的房间走去。见门虚掩着，一打招呼就走了进去。门一推开我又退了回来，我看见吴老师在里面，她在和我们头谈着什么，他们挨的很近。
“进来吧，有什么事？”头见我要退回去却把我叫住了。
听到头叫我又折回头了，进到屋里，看到桌子上有两个饭碗，刚吃过还没洗。
“这是吴老师，”头指着吴老师给我介绍，“人很好的。”
“我们见过。”我回答着。
“见过就好，在一起工作，要多交流。”
“请多关照。”我礼貌地对吴老师说了一句。
我把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就退出来了。
一会儿，头、吴老师也出来了。头叫住了我：“周老师，你把老师们都喊来，在办公室开一个紧急会议。”
“从今年开始，我县要进行普九，迎接国家的检查。”老师到齐后，头开始说话了，“为了我县的普九工作顺利进行，上级下达了命令，一是从这学期开始，狠抓入学保生工作，二是搞好软件资料，以备上面检查。现在把大家召集起来，给大家一个紧急任务，教务处已把上学期流失的学生查了出来，现在大家要分头行动，下队请学生。”
头还没讲完，下面一片哗然：“现在的学生架子大了。”
“下面分组。”头说完就念名单，分到最后了，杨老师、吴老师没有着落。“杨老师你跟我去吧。”
“我也去，好象也没念到我。”吴老师也站了出来。
晚饭时分，大家聚到了一起，交流着今天的收获，有的感叹，有的惋惜。
“我们去的那个村真有趣，”向老师感慨万千，“有几户人家以为我们是政府的，是搞计划生育的。见我们打探孩子情况，他们就是不肯说实话。我们说我们是老师，是请学生上学来的，他们才热情接待我们，给我们说实话。”
“我们去的那里太不象话啦，我们辛苦跑去，他们还不以为然，要理不理的，也无所谓，也真是素质太低了。”
“我们呢，要找的几个学生打工去了。年纪轻轻的，一没文化，二没技术，打什么工呀，这些家长不知是怎么想的。”
“我们找的学生就是不来，就是要呆在家里玩。现在真是乾坤颠倒了，以前很多人想读书却读不成书，现在呢却是老师求学生读书了。”
老师们七嘴八舌的讲述自己的见闻，同时发着牢骚。
“我们那组收获可多了，”惟独杨老师没有牢骚发，“我们去的东山村，虽然偏僻，但是风景优美，山清水秀，物产丰富。要进东山村，先得穿过一条峡谷。峡谷两边的绝壁如刀削，一落千丈；石柱林立，形态各异；山泉瀑布，丁冬作响；加上莺歌燕舞，真是人间仙境。穿过峡谷，里面豁然开朗，炊烟四起，鸡犬声相闻，梯田层层。你从外面看不到这个村寨，只有进来了才知里面别有一番天地。看到这些，你一定会想到世外桃园，我想世外桃园肯定也不过如此。吴老师跟在校长后面，时而惊喜万分，时而胆战心惊，幸好有校长在，时时护着她。那里地广人稀，山高林密，山里野果累累，随手可摘，那里民风淳朴，热情好客。那里很多人都认得我们校座，见了面就打招呼，见了面就送东西。校座问吴老师要什么，吴老师只要猕猴桃，吃猕猴桃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吴老师心里很喜欢，但担心路远背不起，校座猜到了吴老师的心事，就主动背了一袋。一路上校座背着猕猴桃，和吴老师说说笑笑，我掺和在里面，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欣赏风景，别有一番情趣。”
杨老师有声有色的描绘着他的见闻，看来他们的收获最多。
说起“普九”这项利国利民的大事，我无可厚非，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不敢妄加褒贬，我这里只是如实的记录我们在“普九”工作中的所作所为。
“普九”工作紧锣密鼓的开展起来了，上面经常来人督促检查工作，这不又来了。空着肚皮怎能干革命，千里迢迢来视察工作太辛苦了，来了先吃点东西，光他们吃不好意思，他们又不是来吃东西的，他们又不是没吃过东西。没有人陪多孤独呀，俗话说的好，一人不喝酒，二人不打牌。谁陪呢？当然是校座，校座去了，我们有时也能沾点光，沾的最多的是杨老师、吴老师。杨老师嘴巴甜，能说会道，能把死的说活，能把稻草说的变成金子，句句都能说到领导心坎上，说得领导姓什么都不知道。杨老师酒量大，经常能帮校座解危。吴老师呢，可想而知，万绿丛中一点红，那红就更加娇艳了，更加妩媚了，更加珍贵了。吴老师也能喝一点酒，就更能增添一点情趣。
“工作要干，酒要喝。不会喝酒，怎么普九。”领导也是这么鼓励的。空着肚皮怎能干革命，酒醉饭饱后，又不能干革命，检查不了了之，下次又来。我们一上街，老百姓就笑嘻嘻的说：“你们又普酒来了。”
上面督促得紧，我们工作得勤。
“普九”工作一启动，我们学校就成立了“普九”工作小组，专门负责整理迎“普九”检查时所需的一切资料。
首先是核实人口，弄清“普九”对象，为得到可靠的资料，我们就去派出所搬来户口薄，挨家挨户的找“普九”的对象。那时天还很热，一天坐在那里抄过不停，不免心烦，腰酸背痛，更让人心烦的是：令人敬畏的派出所的户口薄上的信息也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譬如：一、户口薄上没有大名，芳名，只以“大老、二老”，“大妹、二妹”相称；二、户主是爷爷，孙子跟着爷爷上户口，问题是爷爷有几个儿子，那么这几个孙子到底是哪个儿子的，让我们捉莫不定，我们要的是父母的信息；三、有些老师在抄户口时发现，某家某户明明有几个孩子，户口上却没有反应出来，某某明明不在了，户口上却还留着大名；四、有些人的出生年龄也让人吃不准，大的大，小的小。
从户口薄上抄完“普九”对象以后，我们把问题反映上去，上面的回答是，一律以户口为准，将错就错。
按村抄完户口后，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按要求整理归类，即按年龄段集合。集合整理以后，我们大吃一惊，社会上还蕴藏着丰富的学生资源，有一小半还未进学校，很多十五六岁的没进过初中，怎么办呢？实话实说，肯定是行不通的，是过不了关的，看来只有采取办法了。
有办法了，办补偿教育。通过研究决定，补偿教育由教务主任负责，教务主任本来就承担着“普九”资料的工作，教务主任工作多年了，老练能干，一夜之间让他们全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并毕业了。
解决了一大难题，又来了一大难题：15岁以内的不能办补偿教育，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转学吧，”还是教务主任经验丰富，内行，“让他们到其他地区读书去吧，他们应该感到高兴，到远处留学多让人羡慕啊。”
这也合情合理，本乡地广人稀，幅员辽阔，有乡界，县界，有些远处的老百姓来乡政府比去邻县的县城还远呢，依据这个理由，他们去邻县读书是合情合理的。
经过大家的日夜奋战，我乡的入学率完成率一下子很高了，接近了“普九”的要求了。
听说上面检查得很细，于是，我们的上司一再叮嘱，要把工作做细一点，把问题考虑周全一点，要注意各个环节，都不能出漏洞。举个例子说吧，你说他在外面读书，要有依据；你说他转学了，要有手续；你说你有这么多人读书，要能敢对着花名册点名；另外，成绩单，会议记录，计划、总结，凡是牵连到学生数据的地方都要照应，千万要表里如一。
对呀，经领导一提醒，我们又有经验了，还是领导聪明。于是我们又集中人力财力物力搞佐证材料，一环扣一环，环环紧扣，让那些专家查不出漏洞。
最后一个关键性的大问题，那就是人，万一专家门要钻牛角尖，要进教室点人头怎么办？这不管我们的事，这是政府的事，政府自有妙计。“普九”本是政府行为，学校只负责资料。政府的头头们脑子更灵，很快就把任务布置下了。各村的三大主干，务必完成任务，把自己村里的象样子的适龄青年都给我找来，以应付检查，误工的补工钱，反正要把任务完成。
一切就绪后只等上面来检查了。
真有那么一天，几辆小轿车开进了学校，几位专家走下车来，说的都是外地话。检查团分两组，一组到教务室查资料，一组到教室点人。教室里不用点人，满满的，不过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有点不伦不类的。
专家们查了小半天后回去了。专家一走，我们松了一口气，校园又恢复正常了，教室一下不再满满的了。我们一直期待着专家的结论，我们忙了那么久，总得有个交代。别看这玩意儿，吓人呢，我们的头是这样宣传的，如果“普九”出了问题，书记县长的位置就坐不稳了。他们坐不稳了，我们还能活吗！其实，话又说回来，这能够理解。他们坐不稳了，当然可惜，好不容易才爬上去。我们不过如此，我们本就处在最基层了。难道他们真的不让我们活吗，不会。我们认为只要有了任务就要完成罢了。
还好，结论让大家松了一口气，结论是“基本合格”。
“前面的拦住他！”“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我正在教室里讲课，突然听到外面有吆喝声，叫骂声，撕打声。向外一望，只见新来的宋老师拼命的往学校里跑，后面有三四个人紧紧追打着，不时有石头朝宋老师头上飞来，再后面大大小小的还跟着一二十人。宋老师边跑边用手捂着额，可血仍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一定是打架了，我本能的冲出教室，这时其他老师也都出来，课也停了。有些站着看，有些在劝阻，我冲上去劝阻。一个手里还拿着石头的人见我劝架，转向我凶狠地对我说：“你是芭茅人吗？不是的就给老子滚开，不然也叫你脑袋开花。”
不知是谁把头叫来了，他把宋老师拉进一间屋里，自己拦在门口。那伙人见头拦在门口，也就没硬往里冲，就守在门口叫骂。头是街上人，兄弟多，他们都认得头，都是本地人。
“老三，你歇一下。我先了解一下情况，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圆满的答复。”校长解围了。
“他扯烂了我的衣服，不赔一百元钱，休想走出芭茅。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是瞧不起我们芭茅人。你也是芭茅人，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屋里的具体情况我不知道，等了一会儿，只见校座拿了一百元钱给了那伙人，并上前赔礼道歉，才让风波平息下来。
等那伙人扬长而去后，校座以长者的口吻说：“老师们，以后上街玩要注意些，别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扯在一起。特别是外地老师，一定要注意。如果不是我在，今天的事情肯定还要扩大。宋老师，你的伤暂时就在学校处理一下，先别到医院去，怕又遇上他们。”
事情平息后，宋老师私下给我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他下街买点东西，见有人打桌球，就凑了过去，他也喜欢打桌球。是那伙人在打球，有一个人打了一杆球后，其实没什么，但旁边的人总是一声吆喝“好”。他就插了一句，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只是这么随便说一下。有一个人听到了他说的话，就把头转过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一股酒气冲到他脸上。他真就说了一遍，话还没说完，就有棒子劈在了头上了，接着就有几个人围了过来。他见事不妙，就冲出人群，拔腿往学校里跑。见他跑了，他们还不放过，边追边捡石头砸他，幸好他跑得快，不然一定被打坏了。他们人多势众，边追边打，他只顾拼命跑，根本没有还手机会，也不敢还手，他们的衣服哪是他扯破的，是他们自己在追打的时候扯破的。
他就是不服，人被打了，还陪了一百元钱。校座劝他，他们都是地痞牛氓，玩命之徒，惹不起算了，本地人都敬而远之。还说，你怎么惹上他们呢，就自认倒霉吧，就当掉了一百元钱。
现在一想这事，心里就不舒服。
“算了吧，想开一点，你就这么想吧，就当自己不小心被一头牛撞了一下，你总不能和牛讲道理吧。”我安慰他。
“周老师，你是个好人，那天我见只有你冲出来帮忙，你的好我会记得的。”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没想到，过了几天，来了一辆警车。警车来了，师生们就集合在操场上，
校长主持大会，“老师们，同学们，派出所今天来就是处理上次宋老师被打的事件来的，我们就要能这样要敢于同坏人作斗争，下面请派出所的同志给我们讲话，大家欢迎。”
一位警察走到主席台上，然后向警车招手，只见另几位警察走下车来，打开后面的门，门一开，下来了几个人，剃着光头，戴着手铐，耷拉着脑袋，这不就是上次打宋老师的凶手吗？这回不神气了。
“这几个凶手大家都认识，就是上次无故殴打你们老师，破坏学校正常教学秩序的人。现以被抓获，我们这次来，一是要他们向受害者公开道歉，退还敲诈勒索的一百元钱；二是教育大家，不要怕，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敢于同坏人作斗争。你们当时那么多人，就没有人站出来帮忙吗？只要团结起来，他们还敢横行霸道吗？”
警车走后，老师们议论纷纷：“还说帮忙，连我们说句话都被校长拦了回来，他认为只有他本地人才才能解决问题。他说了，不是本地人，少说话，免得惹祸。”
不久宋老师主动离开了这个学校，后来才知道，他实在不服，就到派出所报案了。
现在想来，宋老师还是好样的，他敢于斗争。他才到这学校不久，我们刚熟悉，可他又离开了，真可惜。
“校长，我班有两个女同学没就寝来，我问其他同学，都说上自习还在，下课就不见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来。”老师集在值班室聊天，突然向老师慌慌张张的跑来，给校长报告情况。
“是哪两个？”
“一个叫张丽，一个叫毛梅。”
“哦，是她们两个。”
“是不是和通宿生睡去了。”“是不是上网去了，我听说他们两个喜欢上网。”“找几个和她们玩得好的同学问问。”你一句，我一句，老师们议论着这事。
向老师急忙找来几个同学调查情况。
“她们可能在网吧。下课时，我听到她们好象在邀。”“她们俩都喜欢上网，以前经常去网吧。”“张丽总是说不想读书了，总是说读书没意思，不好玩。”“毛梅也早就在厌学了。”
几个学生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
“别迟疑了，我们分组找吧。”我提出自己的建议。
“对，事不宜迟，”校长同意了我的建议，“一组带几个同学，去网吧；一组在学校附近野外找找；一组留在家里继续值班。”说完校长就点兵点将了。
我和向老师等去网吧；教务主任带几个本地老师去学校附近野外同学们常去的地方找；校长、杨老师等留在学校。
我和向老师还有几个年轻老师带着那几个同学朝网吧走去。到了网吧，向老师准备直往里闯，我把他拉住了：“还是先让学生进去吧，以上网的名义看看，老师随便跑进去不好，老板肯定不会欢迎的。”
向老师听了我的，就没有往里冲，就点了两个老实听话的学生进去了。我们等在门外，装着闲逛的样子。进去的学生一会儿就出来了，不料网吧老板也跟了出来，一看就知是横蛮霸道的样子，一脸的了不起的样子。
“你们不上网，到里面穿什么，你们老师是怎么教的，一点礼貌都不懂，原来是老师教的。”老板走出门外，看见了我们，他认得我们。
“里面没有。”学生不懂避讳，见了我们就把调查的情况直说了。
“你们想砸我的生意，到我里面查人，”学生的话被网吧老板听见了，他气愤的说，“你们滚远一点，别挡我生意。”
“老扳，对不起，我们有两个学生不见了，我们听说她们在上网，我们来看看。”见老板凶巴巴的，我上前搭话，想打个圆场，毕竟我们没理由，没证据，
“你们学生不见了，关我屁事，自己的学生都守不住，当什么老师。”网吧老板一点不把人放在眼里，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本地人，是地头蛇，横蛮霸道。
“我们配不配当老师，你没有评价的资格，做生意赚钱也要凭良心。”向老师性格刚强，不甘示弱。
“我凭不凭良心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眼红是不是。眼红的话我可以借点钱给你们用用，眼红的话你们叫国家多给你们发点钱。”
“算了，别和那些人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快点找学生吧。”见向老师和老板吵了起来，我怕把事情闹大，怕耽误我们的大事，就拉开了向老师。
我们还让学生通过网络联系，我们能用的方法都用了。没有找到学生，我们回到了学校，与另两组会合了，结果都一样。我们又与一些通宿生联系，打听情况，又和家长联系，都无收获。见我们到处找人，老百姓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情况，他们看到有一辆微型车往城里方向开去了，上面坐着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
可能就是她们，赶快报警。派出所接到报警后，了解了情况，就在各个路口设了卡，检查过往车辆，并叫认得学生的老师配合一起查。第二天中午时分，传来了好消息，两个学生在开往宁波的汽车上被认出并带了下来。警察同志把两个学生带到办公室调查情况。两个学生在警察面前毫不隐瞒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尽管她们被抓了回来，但从她们的脸上找不到悔恨、伤心之类的词。唉，真是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学生也不同了。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张丽、毛梅两个学生成绩都比较差，都不想读书，认为读书没味，经常上街玩，见男同学常偷偷上网，常常大侃网上乐事，就怀着好奇心走进了网吧，她们开始不会上网，就在旁边看别人上网聊天。有两个小青年见学生模样的她们就主动找上门来，教她们上网，大侃外面的世界的精彩。
张丽、毛梅会上网了，上网成瘾了就更加不想读书了。
到网吧里认识了那两个青年后，她们以为自己的人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有人买东西吃，有人陪着玩。。渐渐地心花了，课也不想上了。
那几个青年瞄准机会下手了：。“读什么书，读书有什么用，老师天天骂，又不自由，就是考上了大学，又不分工，又要那么多钱读书，你们看我们，连梨耙书都没读过，仍活得潇洒，要钱有钱，要玩就玩，无拘无束，无忧无虑。你们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吗？想的话我们带你们去。我们经常去浙江、广东，可以带你们见到好多好多的新鲜事物。你们呆在学校里，像井底之蛙，只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我们没有路费。”
“嗨，钱小意思，包在我们身上，只要你想去。”那两个小青年给他们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并包了一辆车直奔县城。
这些故事都发生在网吧里。
幸好，我们发现及时，报案及时，警察抓得及时，不然，张丽、毛梅现在不知到哪里去了。那两个小青年也被抓获了，夜路走多了总有遇到鬼的时候。
原来，这两个小青年是人贩子，专门在网吧等场所找那些无知的学生，特别是女学生。因为处于青春期的女生对世界朦朦胧胧的，对什么都好奇，特别是现在这时代，女孩子的胆子越来越大，把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这样最容易上当受骗。他们把女孩子骗到手以后，就和老大联系（他们的同伙，他们的行踪受他支配），然后交给老大，由老大处理，这些女孩子多半被卖掉，这些少女可能卖往各地，主要是浙江、广东等沿海地区。
他们也供出了网吧老板的罪行，那个网吧是他们经常落脚的地方，老板娘得到他们的好处后也给他们提供线索、提供场地。网吧老板占着自己是本地人，地头蛇，开网吧后，常常引诱学生上网，怂恿学生逃课，窝藏学生。很多学生上网成瘾，就不上课了来了，就呆在网吧里。老板也会做生意，给学生提供饭菜和住宿，还提供赌场赌具。很多学生一去网吧，很快就变了，不是上网就是赌博，还边抽烟边喝酒，装洒脱。
派出所根据那两个小青年的交代，就一举把网吧这个贼窝给端了。网吧里面有两间住宿的地方，男的一间，女的一间，都是连铺，人多人少都挤在里面。有钱给钱，无钱就记帐，他们不怕学生不还钱，想赖帐，什么时候被打了都不知道。警察抄了那个网吧后，并罚了老板的款。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拍手称快，终于有人给我们出了一口气，不然的话，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然而不幸的事很快发生了。
找到张丽、毛梅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黄昏的时候，学校里人不多了，大多都回家去了，只有我和两个无处可去的老师还呆在学校，我们又东一个西一个的住着，当时又下着雨，更显得天昏地暗的。
忽然，我听到了急切的叫喊声，我辩明方向，觉得是从向老师那儿传来的，我马上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我忙喊人，等我们赶到向老师那里的时候，就只看到这样的惨状：向老师的门被砸烂了，向老师坐在椅子上，手臂上淌着血，家里乱七八糟的。还好，伤不深，不伤大雃。我们忙问情况，查看现场，四处搜寻。
“别找了，找不到了，凶手早跑了。我当时靠在椅子上看书，因为夜幕才降临。所以门半掩半闭着，外面昏昏沉沉的，我以为一个单身汉，没啥在意的。只听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门板被咂烂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两个像人的东西冲了进来，拿着匕首朝我扑来，我见事不好，本领的用手一拦，手臂就被划破了。我弹跳起来，边抵抗边喊‘来人’。他们也没恋战，只给我几下就跑掉了。你们赶来时，他们早就跑出去了，不知去向了。我又没招谁，没惹谁，谁这样狠心呢？他们冲进来又不拿钱，又没拿东西，就是捅我几下就跑了。那两个人蒙着面，不认得。”
“那两个人蒙着面，不认得，又不抢钱，又不要命，会不会只是报复一下呢。”我提出自己的看法，旁边的老师也赞同这个观点。根据向老师的描述，我也只能往这边想，我们又把事情报告了校长。
“向老师你住院去吧，课学校找人上。老师们别乱猜想，等派出所查出来了再下结论。”
案子不了了之，因为一点线索都没有，向老师伤好后，就申请调走了。他走了我惋惜了一阵，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因为他正直。
“校长和吴老师搞上了。”这则新闻不胫而走了，一夜之间，老师全知道了，这则新闻私下议论得沸沸扬扬。我本不大相信流言，也不喜欢在人背后说长道短。但无风不起浪，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我不得不相信了。
“五一那天，我到小溪玩，你们猜，我碰到谁了。”张老师神秘兮兮的问同事们，五一长假结束了，老师们返校后集在一起讲自己的新闻，上面的新闻就是张老师报道的。
“碰见你的老情人了，这么喜滋滋的。”一个老师打趣着。
“想到哪里去了。你们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吧，我在小溪看见我们的校长和吴老师了，就他们两个在一起。”张老师忍不住把谜底揭开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都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可这是事实。”张老师讲述了他的见闻。
“五一长假，我想出去玩玩，就想到了小溪，一可走亲访友，一可观赏风景。可是到了那里，风景没看成就回来了。那天早上，我起床后准备出门，一出门却看见了我们的校长，他也正从另一个旅店出门，我不相信，不一会儿，我又看到吴老师也从那道门走了出来。我这才相信，是他们了，看见了他们，我忙缩回屋里，站在门边盯着他们，幸好他们没有看见我，不然真不好意思。我看见他们吃了点早餐就顺游道朝‘杉木王’方向走去了。当时游人很多，前前后后几里路都有人，我看见他们走远了，才又加入了人流。走着他们走过的路，他们一路游山玩水，其实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会碰到他们。我怕照面不好意思，就在后面躱躱闪闪地走着，后来，就干脆折回来了。唉，真倒霉，害得我啥也没看成。真是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哪里想得到在那偏远的地方出双入对却被我看见了，我也不走运，本想好好看看小溪风景可只看得一半就半途而回了。”
“他们是在谈恋爱，真羡慕我们的校长，都快抱孙子的人了，还能享受甜蜜的爱情的滋润。我们这些大小伙子却没人疼没人爱，我真想跳楼。”有人插话。
“你这猴样，谁稀罕，跳楼了都没人领尸。”另一个老师针锋相对。
“我咋样了，不就是地位、工资没他高，可我年轻呀。”
“就是因为你太年轻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没有成熟男人有魅力。”
说笑归说笑，经张老师这么一提，再联想到自己以前的所见所闻，我有点相信这是事实了，无风不起浪。
有风就有浪，风大浪也大，一浪高一浪。没想到，这新闻不知不觉的就传到了校长夫人的耳朵里去了。学校一向来风平浪静的像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活力。太平静了人们倒希望它里面起点浪花。这不，校长夫人大驾光临了，她老人家大驾光临，必定带来暴风骤雨了。她来掀浪花来了。
校长夫人本在镇上做生意，有两个门面，生意很红火，她很忙，很少来学校，经常是校长去镇上。
校长夫人姓刘，芳名叫小花，听名子再见人总是让人不敢相信她们能组成一个整体。校长夫人心宽体胖，个子丰硕，年龄从脸上看得出来是过了四十多岁的人了。看到了校长夫人，就很难想到“窈窕淑女”之类的词语，倒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肉欲横流”之类的词语了。校长夫人走起路来，像一个滚动的大皮球，前面的两座山峰一起一伏的，又让人感到那像是两个小皮球。
校长夫人来了，就直接冲进校长室里，当校长夫人就有一个好处，冲进校长室里，不须打任何招呼，我们就不能这样，也就看不到那些精彩的的镜头。。
大战开始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都是快抱孙子的人了，还到外面拈花惹草的。你钱多了没地方用了，学会养女人了？你以为时兴包二奶，你也想包二奶，没门！除非老娘我死了。不是我今天当场抓获，我还真不相信呢？”
一阵机关枪扫射，把我们局外人都震住了。我们循声走去，大战是在校长室里展开的。我们走去时，只看到这样的情景，校长夫人正五大三粗的堵在门口，一手叉腰间，一手在空中飞舞着，嘴上动个不停，脸上尽是怒容，两只小皮球一起一伏的。
校长坐在床檐上，任凭夫人骂，有时解释一下，但很快被淹没了。。吴老师坐在一把椅子上，神情沮丧，衣履不整，地上乱七八糟的，像是动了粗的，吴老师本想跑出门去，可校长夫人又堵在门口，校长夫人在门口一站，门缝就所剩无几了，让你冲你也冲不出去。
“你别太大声好不好，你要让全校人都听见是不是？”
“你还怕丑，怕丑就别做这样的事。”
“没做什么事，她只是有事来找我。”
“有事外面有的是地方，硬要关起门来才能说事？”校长夫人又指向了吴老师，“你这么年轻，不学好，缠着一个有妇之夫，真不要脸。”
“这几个星期我老觉得怪，怎么不见你回来，我还真以为你在忙什么事呢，不想被这狐狸精迷住了。”
“你别乱说，”校长有气无力地反抗着，。“你还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你要脸。”
“你怎么蛮不讲理，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想是怎样就怎样。”
“你想怎么样，你还威胁人，你敢，你要能那样，我让你没好日子过。你想要我成全你们，没门儿。”
老师们走后，私下里悄悄议论着：“你们猜猜，结果会怎么样？能怎么样，还不是老样，校长不敢和他老婆离婚，他肯定清楚，闹翻了自己的地位，金钱，二奶就都保不住了。聪明人都知道，二奶随时可找，只要有钱，有地位，金钱不是俯拾皆是的。我看校长只是玩玩而已，家花没有野花香，况且家花早已枯萎调零了，但他还是不会当真的。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有点不正常了。那个吴老师，不喜欢和年轻人一起玩，总喜欢跟校长乱掺合在一起。说出去总不好，自己那么年轻，今后还要做人呀。”
老师们有点怨天忧人的味道。所以校长出事，人人都津津乐道。
第二天，校长夫人像没事一样，走东家，串西家，见了老师就打招呼，真是做生意的人，嘴巴甜。
她也不把那件事当回事，有时自己还提一下。
“我不在身边，男人花点心是难免的。现在的大官贵人，谁没个三妻四妾，二奶三奶的，这真印证了饱暖思淫欲吗？现在社会就是这样，笑贪不笑娼。”
校长夫人发了一通高见后，把校长管上路后，又回镇上做生意去了。
“周老师，你到我们学校已来了一年多了，应该对学校的情况有一些了解吧，有什么好的建议能不能给学校提出来，以便学校以后更好的开展工作。”校长把我召到他的办公室，和蔼可亲地对我说，像是鼓励我献计献策。
“我没什么好的建议，我又不懂管理。”开始我表现得很谦虚。
“别谦虚了，我常听杨老师讲你夸你，说你经常和老师们谈一些学校管理上的高见。”校长继续引导着我。
我明白了，是杨老师把我出卖了，我们教师私下讲的那些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我们年轻老师聚在一起，有时总免不了有点愤世疾俗，说一些反动话。其中，少不了大讲学校管理上的弊端，想不到这些牢骚不经意就跑到校长那里去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还信不过我。”校长这么一说，我倒有点难为情了，我本是个直性子人，不喜欢遮掩，不由自主地吐出来了下面的真心话。
“那是平时老师们无聊时扯谈时说的一些话，登不了什么大雅之堂，不过我认为我们学校在管理上确实有值得思考的地方。”
比如说管理制度不健全，我认为我们在开学初应把各项制度先定出来，让大家讨论通过后公之于众，叫老师们遵照执行。不然的话，我们只能就事论事，出了什么问题就出什么样的政策。学校没有规章制度，老师没有框框条条，都是我行我素。还好，我们的老师还是比较老实的，都比较忠于自己的本职工作，都比较爱岗敬业，凭良心教书育人。”
“周老师你讲得很对，我们要改进方法了。你没有来时我们制定了一些制度，我们一直用老框套，你后来确实不知道，”校长显得谦虚虔诚，“这是我们的失误。”
“我认为学校在管理上要民主化。我听有些老师讲，有些学校管在理上从来不讲民主，政务不公开，什么事情老师都不知道，都是学校说了算。教师没有发言权，只有服从的份。这种家长式的管理在我们学校现在还未出现，我只是希望不要出现。”这一点我提得比较委婉，含沙射影。其实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学校的管理就是家长式管理。啥事都是校长说了算。啥事都得给校长报告，不然他就不高兴。另外，校长总喜欢参与一些评论，发表自己的观点。他一发表观点后，拍马屁的一附和，其他老师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我认为我们老师之间要坦诚相待，同事之间不要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们老师本身就是最低层的人了，还要自己整自己。我们有些老师总喜欢踩在别人的肩上抬高自己，总认为自己比别人高一等，话又说回来了，谁比谁聪明好多，谁比谁蠢好多呢？”我这话是有所指了，杨老师就是这样的人，他做事好，说话好，总要显出自己比别人强一些，总喜欢高高在上，总要贬低别人以抬高自己。如果你某一方面不如他，那就是他的笑料。我确实有点看不惯他，他说话做事总是阳逢阴违，两面三刀。他除了没有笑话校长外，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是他的笑耳，他对校长却是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因为有校长做后盾，他觉得自己好象不是人了。
“我认为我们对学生管理也缺严谨。”我真有点畅所欲言了，“我们缺少奖惩制度，赏罚不分明。好的不奖励，会丧失进取心。差的不惩罚，就更得势。现在提倡不歧视差生，不歧视不是不管他们，而是对他们一样要严加管理。不然的话，他们就更会破罐子破摔，就更会嚣张。如果我们听之任之，不但没教育好他们，而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送。再者，我认为完全用说服教育的方式是很难解决一切问题的，更谈不上因材施教了。”我真有愤世疾俗了。
“发展共性固为重要，但人和人并不都是完全一样的，不能千遍一律，照抄照搬，但为了突出个性，我们不能任其发展，无法无天。因为我们毕竟生活在一个集体里，要讲究公共道德。”
“……”
我有点夸夸其谈了。我说了很多自己的观点，有的得到了校长的认同，有的是自抒己见，我想，我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把学校管理搞好，我以为校长大度大量，不会记仇的，所以也没担惊受怕。
“今天和你谈了这么多话，我得到了很多启示，受益匪浅，有些问题我一定在以后的工作中注意一下，年轻人，了不起，让人刮目相看。”
和校长谈话后，不久就有消息出来，老主任要退了，校长正在物色接班人，教务主任的位置归谁坐呢？人们纷纷猜测，答案不一。
“听说老主任要退了，你不想竞争一把。”张老师有一天来到我的住处，和我谈起大事来。“学校就你最有实力，论文凭你最高，论理论你最有见树，论能力，你比谁都不差……”
“别说这么多好听的话，”我打断了张老师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官并不完全靠能力。”我心理沾沾自喜，我也认为自己条件比较优越，但表面却装得若无其事。我也有困惑，现在选拔人才不完全是唯才是举。其实我也有很多缺点，不圆滑世故，不自吹自擂，不善走人际关系，不善推销自己，只会孤芳自赏，所以和我投缘的人不多。
最后，校长采取民主选举，民主选举最公平合理。选举那天，校长把老师召到办公室，投票选举教务主任。老师们一到齐，校长就把选票发给大家，选票是早已印好的，我一拿到票有点傻眼了，票上只有杨老师一个人的名字，再看说明：此次选举为等额选举，同意的在姓名上打“√”，校长发完票后又补充说明：为了让此次选举顺利完成，我们采取了投票方式，这样公平公正，只要选一个教务主任，所以不要节外生枝。为了不耽误时间，浪费精力，请同志们把自己神圣的一票投上去。”
有些一拿到票后就打“√”，有些拿到票后犹豫了一会就打“√”了，有几个私下里议论了一会儿也打“√”了：“这叫什么选举，横竖都是‘一’。”
我弃权了，把票悄悄丢进了垃圾蒌里了。校长收了票后，看了一眼就宣布了。
“我刚验过票了，这次选举圆满成功，顺利完成了。我宣布，通过这次选举，下一任教务主任就是杨老师了。”
杨老师马上掏出烟，一人一支，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道谢：“多谢，多谢大家抬举我。”我越看越恶心，真是小人得志。
事后，张老师找上门来了，张老师成了我的死党了。“这叫什么选举，干脆直接宣布算了，害得我们浪费感情。其实不要搞什么掩耳盗铃的事了，你没看见杨老师和校长走得好亲热。像哈趴狗一样，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我听老主任说，校长对你印象很好，但觉得你锋芒太露，很难利用。事实上，也是这样，当官的选下属，并不全是为了把工作搞好，而是看下属听不听话，对自己有不有用，如果他选一个比他能力强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难堪了吗？”
“我只是看不习惯他那张扬的样子，自己就一般，却想显出不一般，你看他那神气样，好像自己当选了总统似的。”张老师一肚子的火。
晚上开会，杨老师发表了就职演说：“感谢领导对我的信任，提拔我当了教务主任。我上任后一定让我校的教学工作跃上一个台阶。同时也感谢老师的捧场，我心里有一本帐，谁怎么样我会记得一清二楚的。”
新官上任火不烧却学会记帐了。唉，老天真是瞎了眼了。怨谁呢。谁叫你不会为人呢，不会走关系呢，不会装腔作势呢？管他呢，反正日子得过，日子也真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忽有一天，平静的校园又沸腾起来了，有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开进了学校，车一停就下来了几个人，东张西望，俨然不把这里当学校，这一伙人一看就知不是正儿八经的人，有的手臂刻有龙凤，有的戴着墨镜，有的疤痕累累，虽然样貌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凶光四溢。
这伙人一下车就打听杨老师（不，现在应该叫杨主任了）的住处，然后直奔杨主任屋里，杨主任见了这伙人忙点头哈腰，一边掏烟，一边陪笑。杨老师在他们面前就没神气了。杨老师把他们引进屋里后，关门闭户。不一会儿，校长也进去了，好一阵后，那伙人出去了，杨老师也上车去了，车子走远了那发动机燃烧冲出的尾气还弥漫在天空中，久久不散。
杨主任一身冷汗，却装着若无其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一会儿，人们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很快传开了。
杨主任进城玩，遇到了麻友，那麻友给他介绍了一个新的好玩的地方—一个新开的“九点”的场子。杨主任本就好这一手，杨主任被领进去了，那地方一般人不能进去的，三步一人，五步一岗，有人望风报信，一般人特别是陌生人没有熟人带路根本就不让靠近。杨主任进去了，看到一沓沓的钱，心早就痒了，手不知不觉的伸进了口袋里，把百元大钞押了上去，开始运气好，只见百元大钞往口袋里钻，那激动的样子无法形容，找钱真容易，就那么几下子就得了一年的工钱。
然而杨主任没有见好就收，还在押，不知不觉口袋掏空了，旁边的热心人围上来，找着给他借钱。
“想赶本，就再试一下，”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借的高利贷已有十多万元了，这对于我们这些靠低工资收入的老师来讲，真是个天文数字。等杨主任清醒过来时已是债台高筑了，这不别人找上门来了，取钱来了，幸好校长帮讲好话，到处借钱，打保票才送走那伙人。
“先不把他们送走，闹事了影响多不好，剩下的钱以后想办法再还。”
钱肯定是要还的，那伙人是靠高利贷吃饭的，他们还专门请了打手——一些不三不四的混混到处取账。他们只怕你不借，不怕你不还。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俗话说得好“得意别忘形”，没想到杨主任也栽了一个跟头，真是报应。
普九给我校带来了实惠，那就是校貌将大为改观。为了应付国家检查，当地政府迫不得已拔款到我校，新修教学楼，学生宿舍。以前的早已成为危房了，这些工程一完，我校不就大为改观了吗？
你瞧，工程已拉开序幕了。
校长开始忙不过来了，听说我校在计划之内就跑到局里签定修建合同，然后到设计院，环保局等单位一家一家签字盖章，手续办完后就回学校了。
“搞工程真难啦，要办好多手续，要盖好多章子，真麻烦，设计图纸还要花钱，来回的跑，光车费都不得了，你找人总不能空着两手吧，又要花钱，不花点钱，不费点工夫，又挣不到工程，不能造福后人，要搞修建就得额外花钱，可这些钱从哪里来。”校长露面了，就和我们谈体会，向我们诉苦，但我听了，感觉不出其中的苦，倒觉得有好多自豪的情绪在里面。
“我们是甲方，甲方要负责三通：水通，电通，路通。我们的水要加大，电路要改造，车路要整修，工程车要能进来，这些都要钱，钱从哪里来？”校长总在我们面前摆困难。
“没钱咋办，只好借，难怪搞过工程的学校都负债累累。我开始不相信，我现在理解他们了。”校长理解了同病相怜。
闲谈的时候，校长总是说着类似的话，听得多了，我们的意识中自然形成了这样的概念：学校搞工程就要负债累累。
校长忙完了那头，这头又忙起来了。这时，包头也纷纷找上门来了。包头就是靠承包工程吃饭的，先按最大限度的预算费用承包工程，然后在工作中省吃俭用（偷工减料），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别看这生意，划得来。一项工程完后总可以赚千儿八百的，或成千上万不计其数，当然这包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有关系，工程来了要能争得指标，没有关系，就包不到工程，包不到工程那叫什么包头，当不了包头怎么赚到工程款。当然没有关系也可以打通关节，找关系。第二呢就是要有手腕，没有手腕怎能应付方方面面的人和事呢？怎能开展工作呢？
包我们学校这工程的包头姓张，五十来岁，中等身材，小眼睛总是一眨一眨的，脸上肌肉不时抽搐几下。这张老板精明能干，能说会道，哪个地方只要有他在，那个地方就只有他说话的份儿，其他人呢，只有听话的份儿。他在教育系统里包工程很多，理由就是他和我们的局长大人是儿女亲家，我们的校长把工程包给他的充分理由也就是这一点。
他一来就又说开了。
“我没读过多书，没啥文化，幸好赶上好时代，赚钱的门路多，开始做二道贩子，这里买那里卖，钱是赚了一点，但很辛苦。起早贪黑，东奔西跑，哪里赶集哪里赶，日晒雨淋，寒热相煎，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干了一阵不干了，就改做木材生意，那是分山到户后不久，改革开放，到处乱砍滥伐，我到山区收集木材，用车子拉到市场上很赚了一些钱，可好景不长，山上的树很快砍光了，这就叫做坐吃山空。我就改行当泥匠，我想，木材少了，可人们总得要住房子，没有木材就用砖，当泥匠肯定吃香，我开始当泥匠，给人做工，干一天挣一天工钱。后来我小打小闹，自己包点工程，包工程才赚钱，特别是包国家工程很有赚头，打预算时多算，修建的时候节俭，一项工程完成后，总有许多钞票往口袋里钻，特别是现在，我亲家当了局长后，有工程就有我的份。”
张老板人很直爽，快言快语，有啥就说啥，为人也谦和，见谁都打招呼，尽管腰缠万贯，却不摆架子。
“我有一个同学在长沙开了一家公司，他现在发达了，个人拥有上千万的资产。我到了他那里什么都包。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在长沙聚会了，他请我们跳舞，舞伴都是些俄罗斯小姐，五大三粗的，其他同学都有点自卑，我却不怕，我冲进舞池搂着一个俄罗斯小姐就跳。和俄罗斯小姐跳舞别有一番滋味，俄罗斯小姐高大丰满，乳房像两座小山，我个子矮，脑袋刚好顶在小姐的乳房下，跳舞时，小姐的乳房一起一伏，在我脑袋上一点一点的，像在按摩，舒服极了。俄罗斯小姐还做那生意，她们大多只会说几句中国话：做爱，舒服，500。你愿意了，你就可抱着她任意东西南北，欣赏异国风光了。”
“真爽！”
可能真爽，你看他那沉醉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还在回味呢。
张老板做总包头，泥工活又全包给校长兄弟了，校长兄弟一边管修建，一边卖砖，一举两得，真如人们所说：人找钱发不了大财；钱找人了不想发财也要发财了。
校长兄弟每天在工地上这儿走走，那儿瞧瞧，这儿嚷嚷，那儿叫叫，到处指手划脚，俨然像在指挥着千军万马。
“你懂什么，瞎指挥。”每当校长兄弟指手画脚过去后，做工的在背后决就要议论一番，“还不是仗着你哥哥，自己还不是土包子一个，该怎么样有技术员操心。”
工程进展很顺利，工人们按部就班地干着活。张老板关键时候来视察一下。基脚挖好了，张老板来了。张老板来，总有一大队人马来，这队人马今天来是量基脚方来的。
“领导辛苦了，先吃饭再说，”量方的刚下车，张老板就把他们引到饭馆里去了，每人外搭一包沙头和一瓶水。“我这都是按图纸挖的。”
“我们相信张老板，张老板搞建筑多年了。”这伙人到工地上小转了一圈，就回去了，走后抛下一句话：“可以下基脚了。”
于是校长兄弟指挥人马下基脚。很快一层楼差不多完了，该铺钢筋了，钢筋铺好后，工人们没急着动工，要等上面来人验筋。张老板来了，张老板一来，一大队人马也来了，每人又是一包金沙头外搭一瓶矿泉水，到饭馆吃了一顿后，到工地上转了一圈，走时双抛下一句话：“可以倒沙浆了。”于是工人们就急急忙忙倒沙浆。再后来，张老板来了几次，但再没有人马来了：“他们来不来都一样，来了这里又没好馆子，我干脆在城里请他们，让他们在城里办事。”
张老板来了，没带一大队人马，却带着一个年轻妹子，看样子只有20多岁。
“大嫂也来了。”校长兄弟见了亲热地叫着。
我这下明白了，那一定是张夫人了，真让人羡慕。张老板拥有那么一个年轻俊俏的媳妇，看到他们走到一起，不由得想起一句俗语：“老牛吃嫩草。”
后来，我听到了一些关于张老板与夫人的一些故事。
张老板早结婚了，已离了，赶时髦。张老板已有一儿一女，大的和现任夫人不相上下。他因为搞工程，经常要请人吃饭。有了钱也经常下馆子，保健，洗浴，一回生二回熟，他现任夫人就是经常给做保健的小姐，日久生情，就和他粘上了，一不小心，张老板把自己宝贵的种子种到了那块地里了，不想就生根发芽了，他们只好在一起护理这棵幼苗了。这正应验了一句俗语：“不怕天干，只怕地润。”
学校的房子修好后，从外面看很漂亮的，古色古香，很有民族风味。房子竣工后，上面来了一大队人马，每人又是一包沙头，一瓶矿泉水。他们在房子旁边瞟了一眼就回去了。
“这里没啥好吃点，我们到城里吃去。”张老板很快就把他们招呼上车了。
后来才知道，这队人马是验收工程来的，瞟了一眼就能验收了，真神，眼力真好。
房子竣工了，孩子们高高兴兴地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房子。然而老师却骂得厉害了，什么福利都没有了，工程完工，学校负债累累，快将近７位数字了，老师们总不明白，修房子上面拨了款，怎么学校还要搭配了这么多。
这一来，我们学校难以运转了。
自从学校修房子后，我发现校长有了一些变化，以前不见他喝酒，现在他餐餐要喝点，以前不大会抽烟，现在口袋里经常是几包二代。二代在我们这里卖１０元一包，而我出来时工资只有３００多元，还听说他在镇上购买了地皮，准备修一栋房子。
我还没看到他的新房子就已调走了。
尾声
“当校长当到这份上，有什么意思呢。”一天，我们集在办公室闲聊，现校校长大发感慨。
“怎么回事？”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这次开校长会，芭茅中学的校长会都不敢开会来了，被人索债赶得躲到不知哪里去了。芭茅中学老校长辞职拍屁股走了，在联校挂了一个虚名，他把位置传给了姓杨的年轻人。他们学校到处借有高利贷，一开学取账的人川流不息。学校有多少收入呢。收的学杂费要买书，要上交，所剩无几，仅能维持学校运转，如果都还债了，学校怎么运行呢，况且即使把全部收入填窟窿也填不了。”
“这位年轻校长当然没还钱。取账的人找上门儿来了，年轻人气盛，话言话语不对劲就跟人家吵起来了，结果取账人就动真格了，拿起刀子追来了，杨校长见势不妙，躲起来了，校长会也没参加了。”
听到这则消息时，我已调到另一所乡村中学了。校长所讲的新闻就是发生在我原来工作的那所学校，我在那里呆了三年，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就出来了。
在新的学校里，所做所为和以前一样，仍然是教书育人，“艺高为师，身正为范”，我总觉得自己会有所作为，可教了三年的书，成绩平平，没有教育出几个国家栋梁，自己却受到了很大的教育：社会是一个大熔炉。社会真是一所大学校，我在芭茅中学呆了三年，我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2006年6月完稿
2007年4月修改
2007年8月22日定稿
——周鹏
初来乍到，不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我就想，跟着大家走，总不会错吧。看见别人都是把水龙头一拧，开水就来了，我想喝口水，也就跑到厨房的水龙头边把龙头一拧，水真来啦，冒着腾腾的热气，是开水。
开水瓶还没灌满，却听到有人叫嚷：“明明知道锅炉里没有水了，又打开水来了。喊莫打开水，又打开水，锅炉烧炸啦谁负责！”话还没说完，就有人从锅炉房里冲出来，关掉了水龙头。
我愣了一会儿，水龙头上只有残余的水滴要掉不掉的。我醒悟过来了，水龙头被大师傅关了。
“我怎么知道没水了，锅炉烧炸了关我什么事。”见她盛气凌人的，我也不示弱。人家都是这么打开水的，她自己刚才也打了开水泡衣服，凭什么到了我就没有水了，话又说回来，你一个煮饭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不知道，你没眼睛，别人都没打，就你一个人知道用水。”
听到吵闹声，有人围过来了，人越来越多了，这时教务主任也挤了进来：“大师傅，好了，这是才分来的老师，可能不知道情况。”
“老师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师傅进去了，声音还在脑后飘着。
“小周老师，别见怪，这里条件差，水干贵，有时开水供应不上，请见谅。”教务主任圆了场，我也就消气了。“今天晚上统一开餐，自己别煮饭了。”教务主任临走时又交代了一句。
晚饭时分，我跟着大伙儿下山去了，他们往哪走我就往哪走。真是冤家路窄，转来转去，转到的是大师傅家。走到门口，我看见了大师傅，想退出来又不好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好在人多，大师傅又忙，没时间顾及我。
“老师们随便些，都是老熟人了，不要客气。”男主人向大家打招呼，“这位老师是新来的吧，贵姓？”男主人见了我就转向我。
“姓周，刚分来的。”教务主任帮我回答了，教务主任姓田，50来岁，讲话一脸笑，仁慈和蔼，穿着朴实，单独看他，你会误认为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呢。
“一个字，那更好，一回生，二回熟，随便些。你才来，还不知道，我和你们学校的老师都很熟，都很随便的。学校每次开学，我都要请老师在我家吃一顿便饭。”
见男主人热情好客，我自然多了，心安多了。
老师们真的很随便，有说有笑，翻这看那。我不熟悉，就没多嘴，只东瞧瞧，西看看。这是一栋三层楼的砖房子，粉刷一新，地面贴有瓷砖。屋里摆设应有尽有，彩电、冰箱、DVD等等什么都有。我想这些摆设在这样的小山村里应算是头等货色了，看来主人家一定有来头。房子后面是个场子，有工人在忙碌，不时传来碎石机、制砖机的轰隆声。原来大师傅家是做水泥砖的，房前屋后到处码的是砖。难怪老师们见了男主人都“老板、老板”的喊，看来，这老板已成气候了。
不多时，饭菜端上了桌，很丰盛的。
“没啥菜，随便吃。周老师，随便些，你不知道，我以前在学校煮过饭。现在自己办了厂，就让我屋里人在学校煮饭，以后见面的机会多，请多多关照。”
吃完饭后我们就回学校了，一走出来，一位同事指着一栋老屋对我说：“这是我们头的老屋，他现已在镇上修了房子，就很少住这里了，刚才我们吃饭的那家是他的兄弟家。”
“哦！”我若有所悟的答到。
回到学校，我拿出日记本正准备把今天的见闻感受写下来（我有写日记的习惯），忽然听到笃笃的敲门声。
“校长！快进来，请坐。”我打开门，是我们的头。
“象个学者样子。”头进来了，打量着我的房间。学校房子不多，我只分得一间，办公室、书房、卧室、厨房四合为一。这有个好处，少跑很多路。幸好，我是个单身汉，没啥东西，就一张床，一张书案，自己钉的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我唯一的嗜好就是看书，其他的就是一些日用品了。
“年轻人，趁年轻，多读点书，多干点事，很有好处。我们有些老师，自己无多大本事，只喜欢说东道西。你年轻，又是科班出生，将来肯定有出息。我们这里偏僻，没有多少好老师，大学生更是少见。走入社会，不象在学校那样单纯，自己要多留点心眼，眼睛要放亮些。有朋友了吗？我们学校有一个女老师，人很好，可以接触一下。”
头坐了一会，问了我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后，就走了。听了校长的一席话，我心里热乎乎的。看来我们的头是位仁爱、开朗的好领导，我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位好领导。他说到我心坎上了，我是想好好干一番的，不想碌碌无为地了却一生。
我正构思文章怎么写，是否把头的话也写一段，又有人来敲门了，我打开门一看，是向老师。
“周老师，还没休息。我见你屋里灯亮着，肯定你没睡，就想过来聊聊。同船共渡，五百年修来的缘分，能够在一起是有缘。这里条件差，又没啥看头，我们年轻人要多接触，增加友宜。我姓向，交个朋友吧，以后会经常来往的。”向老师主动热情，快言快语。“别看我们学校小，表面和睦，名堂可多了，老师之间总是勾心斗角的。校长肯定来过你这儿，他总是这样，我刚来时，他也笼络过我。那时我年轻，心里热乎乎的，现在老了。”
其实向老师年轻的很，中师毕业的。听他的语气，只是有点心灰意冷罢了，心老了。向老师很健谈，坐了一会儿，海阔天空，天上地下，国内国外都扯上了。特别是讲到体育，真可谓眉飞色舞，这也合我意，我也好动。不过我从向老师的话里，又听出了另一番味儿。我们的头好象与他有过节，好象有点表里不一。管他呢，搞不清就暂时不记了。送走了向老师，时间已晚了，我就不再写了，顺手拿本书就躺在了床上。
一觉醒来天已亮了，爬起来走向运动场，说是运动场，不过是一块小小的草坪。运动场在教学楼前面，学校就这么大，运动场这么小很自然了，不足为怪了。
我在操场上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欣赏晨景。忽然眼睛一亮，一道美丽的风景闯入我视线。坪那头，树木成荫，杂草丛生，青枝绿叶，给人一派欣欣向荣的感觉。虽已近秋，但仍充满无限的生机和活力，在树阴下，草丛中，玉立着一位飘逸的女孩，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亭亭玉立，秀发披肩，犹如一道瀑布，手里拿着一本书，念念有词，这粉红陪衬着绿色，使校园更有生机了。
于是，我不自觉的装着跑步，小跑着绕了过去。我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转过头来，嫣然一笑，四周一片光辉灿烂。
“早上好，打扰你了。”我有点情不自禁。
“早上好，周老师，你蛮爱运动的。”
“习惯了，读书时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这么早就起来看书？”
“快要上课了，自己先熟悉一下内容。周老师，学什么的？”
“中文。”
“中文！难怪有才情，有诗意。出来乍到，感觉还好吧。”
“还可以，这里空气好。”
“只有空气好吗？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女老师爱笑，话一说完就自各儿笑了起来。一笑两个酒窝，圆圆的。我不觉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说真的，她确实迷人，眼睛眉毛鼻子都恰倒好处，一说话一脸笑，但笑过后，一丝哀怨一闪而过。
此地不宜久留，运动场上人多了起来，向老师也来了，于是我又装着跑步。
“这里风景如何？”向老师追上我。
“山清水秀的，很好看。”
“人呢？”
“……”我没有回答。
“刚才那位女老师，感觉如何？”
“出来乍到，不宜妄加评论。”
“别清高，你不知道，和她拉上了关系，会有你的好处，她可是一位大红人，记住，她姓吴。你别看这个学校就几个人，可牵牵连连的，复杂的很，你要多观察。”
正当我们谈得起劲的时候，一群吵闹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一队人马开进了学校，招呼也没打，就开始拆厨房了。厨房在教学楼后面，与教学楼隔着一个坪场，厨房还是新的。整个学校就巴掌那么大，哪儿有动静都能听到。
“看样子这厨房还没修几年，怎么就拆了呢？”我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就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房子旧吗？”我更疑惑了。
“头说这房子旧了，又不标准，不美观，学校要重新规划。”向老师揭开迷底，
“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这算什么浪费。”
这时一辆手扶拖拉机开了过来，拖的是水泥砖。我一看开车师傅，是我们头的兄弟，我们见过一面。
“几家欢笑几家愁，你说浪费不浪费。你现在该明白啦，不拆掉‘旧房子’，新砖能有用武之地吗？以前，头的兄弟两口子都在学校食堂煮饭、炒菜。那时只他一家经营，很赚了一些钱。他这兄弟脑子灵，管用，看到现在建筑行业渐渐火红起来，就买了一套制砖机制起砖来。他自己不在学校做生意，就把婆娘留在这儿。学校请她煮饭，给她发工资。她的工资比我们新进的老师还要高呢，你看她那神气样。”
难怪她敢说“老师有什么了不起的”，有钱就是老大，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头兄弟车一到，就有人跑过来卸砖，他自己则在旁边指手画脚的，指挥这指挥那，俨然在指挥千军万马似的。
“这工程肯定又是他包的，学校的工程多半是他包的。”
“这么一点工程能赚多少钱？”
“能赚多少钱？我们怎么知道。”
听到了吵闹声，头也走了过来，一定是来察看工程的。说来也巧，一位和我一起分来的杨老师也凑了过来，他本是要走到一边去的，可能是看到校长在这儿。
“校座，您亲自视察工程。”杨老师戴着眼镜，镜片下藏着一双灵活的眼睛，“这房子是该换新的了，多亏我们校长英明，抢得了这一项工程，面子真大呀。”
“是啊，现在向上面要钱很不容易，求爹爹拜奶奶的。”头一边深有感触的回答，一边把手伸进了口袋里。
杨老师手疾眼快，马上掏出一包烟递了过去，又马上掏出打火机，把火苗送到了头的嘴边。
“我们这学校越来越像个学校的样子了，这都是校长的功劳，您日理万机，真苦了您。”
听那口气，好象他是老老师了，对学校了如指掌似的。杨老师口才真好，滔滔不绝，我们没有说话的机会，只有听话的份。
头可能是站不起了，动了一下，眼睛在搜寻干净的石快，准备坐下去，杨老师手疾眼快，心灵手巧，马上掏出手巾垫在上面。
“不用不用，弄赃了。”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
向老师对我眨了眨眼，露出一丝讥笑，我们再聊了一会就散了。
一天早饭时分，我有事要找头，就朝他的房间走去。见门虚掩着，一打招呼就走了进去。门一推开我又退了回来，我看见吴老师在里面，她在和我们头谈着什么，他们挨的很近。
“进来吧，有什么事？”头见我要退回去却把我叫住了。
听到头叫我又折回头了，进到屋里，看到桌子上有两个饭碗，刚吃过还没洗。
“这是吴老师，”头指着吴老师给我介绍，“人很好的。”
“我们见过。”我回答着。
“见过就好，在一起工作，要多交流。”
“请多关照。”我礼貌地对吴老师说了一句。
我把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就退出来了。
一会儿，头、吴老师也出来了。头叫住了我：“周老师，你把老师们都喊来，在办公室开一个紧急会议。”
“从今年开始，我县要进行普九，迎接国家的检查。”老师到齐后，头开始说话了，“为了我县的普九工作顺利进行，上级下达了命令，一是从这学期开始，狠抓入学保生工作，二是搞好软件资料，以备上面检查。现在把大家召集起来，给大家一个紧急任务，教务处已把上学期流失的学生查了出来，现在大家要分头行动，下队请学生。”
头还没讲完，下面一片哗然：“现在的学生架子大了。”
“下面分组。”头说完就念名单，分到最后了，杨老师、吴老师没有着落。“杨老师你跟我去吧。”
“我也去，好象也没念到我。”吴老师也站了出来。
晚饭时分，大家聚到了一起，交流着今天的收获，有的感叹，有的惋惜。
“我们去的那个村真有趣，”向老师感慨万千，“有几户人家以为我们是政府的，是搞计划生育的。见我们打探孩子情况，他们就是不肯说实话。我们说我们是老师，是请学生上学来的，他们才热情接待我们，给我们说实话。”
“我们去的那里太不象话啦，我们辛苦跑去，他们还不以为然，要理不理的，也无所谓，也真是素质太低了。”
“我们呢，要找的几个学生打工去了。年纪轻轻的，一没文化，二没技术，打什么工呀，这些家长不知是怎么想的。”
“我们找的学生就是不来，就是要呆在家里玩。现在真是乾坤颠倒了，以前很多人想读书却读不成书，现在呢却是老师求学生读书了。”
老师们七嘴八舌的讲述自己的见闻，同时发着牢骚。
“我们那组收获可多了，”惟独杨老师没有牢骚发，“我们去的东山村，虽然偏僻，但是风景优美，山清水秀，物产丰富。要进东山村，先得穿过一条峡谷。峡谷两边的绝壁如刀削，一落千丈；石柱林立，形态各异；山泉瀑布，丁冬作响；加上莺歌燕舞，真是人间仙境。穿过峡谷，里面豁然开朗，炊烟四起，鸡犬声相闻，梯田层层。你从外面看不到这个村寨，只有进来了才知里面别有一番天地。看到这些，你一定会想到世外桃园，我想世外桃园肯定也不过如此。吴老师跟在校长后面，时而惊喜万分，时而胆战心惊，幸好有校长在，时时护着她。那里地广人稀，山高林密，山里野果累累，随手可摘，那里民风淳朴，热情好客。那里很多人都认得我们校座，见了面就打招呼，见了面就送东西。校座问吴老师要什么，吴老师只要猕猴桃，吃猕猴桃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吴老师心里很喜欢，但担心路远背不起，校座猜到了吴老师的心事，就主动背了一袋。一路上校座背着猕猴桃，和吴老师说说笑笑，我掺和在里面，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欣赏风景，别有一番情趣。”
杨老师有声有色的描绘着他的见闻，看来他们的收获最多。
说起“普九”这项利国利民的大事，我无可厚非，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不敢妄加褒贬，我这里只是如实的记录我们在“普九”工作中的所作所为。
“普九”工作紧锣密鼓的开展起来了，上面经常来人督促检查工作，这不又来了。空着肚皮怎能干革命，千里迢迢来视察工作太辛苦了，来了先吃点东西，光他们吃不好意思，他们又不是来吃东西的，他们又不是没吃过东西。没有人陪多孤独呀，俗话说的好，一人不喝酒，二人不打牌。谁陪呢？当然是校座，校座去了，我们有时也能沾点光，沾的最多的是杨老师、吴老师。杨老师嘴巴甜，能说会道，能把死的说活，能把稻草说的变成金子，句句都能说到领导心坎上，说得领导姓什么都不知道。杨老师酒量大，经常能帮校座解危。吴老师呢，可想而知，万绿丛中一点红，那红就更加娇艳了，更加妩媚了，更加珍贵了。吴老师也能喝一点酒，就更能增添一点情趣。
“工作要干，酒要喝。不会喝酒，怎么普九。”领导也是这么鼓励的。空着肚皮怎能干革命，酒醉饭饱后，又不能干革命，检查不了了之，下次又来。我们一上街，老百姓就笑嘻嘻的说：“你们又普酒来了。”
上面督促得紧，我们工作得勤。
“普九”工作一启动，我们学校就成立了“普九”工作小组，专门负责整理迎“普九”检查时所需的一切资料。
首先是核实人口，弄清“普九”对象，为得到可靠的资料，我们就去派出所搬来户口薄，挨家挨户的找“普九”的对象。那时天还很热，一天坐在那里抄过不停，不免心烦，腰酸背痛，更让人心烦的是：令人敬畏的派出所的户口薄上的信息也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譬如：一、户口薄上没有大名，芳名，只以“大老、二老”，“大妹、二妹”相称；二、户主是爷爷，孙子跟着爷爷上户口，问题是爷爷有几个儿子，那么这几个孙子到底是哪个儿子的，让我们捉莫不定，我们要的是父母的信息；三、有些老师在抄户口时发现，某家某户明明有几个孩子，户口上却没有反应出来，某某明明不在了，户口上却还留着大名；四、有些人的出生年龄也让人吃不准，大的大，小的小。
从户口薄上抄完“普九”对象以后，我们把问题反映上去，上面的回答是，一律以户口为准，将错就错。
按村抄完户口后，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按要求整理归类，即按年龄段集合。集合整理以后，我们大吃一惊，社会上还蕴藏着丰富的学生资源，有一小半还未进学校，很多十五六岁的没进过初中，怎么办呢？实话实说，肯定是行不通的，是过不了关的，看来只有采取办法了。
有办法了，办补偿教育。通过研究决定，补偿教育由教务主任负责，教务主任本来就承担着“普九”资料的工作，教务主任工作多年了，老练能干，一夜之间让他们全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并毕业了。
解决了一大难题，又来了一大难题：15岁以内的不能办补偿教育，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转学吧，”还是教务主任经验丰富，内行，“让他们到其他地区读书去吧，他们应该感到高兴，到远处留学多让人羡慕啊。”
这也合情合理，本乡地广人稀，幅员辽阔，有乡界，县界，有些远处的老百姓来乡政府比去邻县的县城还远呢，依据这个理由，他们去邻县读书是合情合理的。
经过大家的日夜奋战，我乡的入学率完成率一下子很高了，接近了“普九”的要求了。
听说上面检查得很细，于是，我们的上司一再叮嘱，要把工作做细一点，把问题考虑周全一点，要注意各个环节，都不能出漏洞。举个例子说吧，你说他在外面读书，要有依据；你说他转学了，要有手续；你说你有这么多人读书，要能敢对着花名册点名；另外，成绩单，会议记录，计划、总结，凡是牵连到学生数据的地方都要照应，千万要表里如一。
对呀，经领导一提醒，我们又有经验了，还是领导聪明。于是我们又集中人力财力物力搞佐证材料，一环扣一环，环环紧扣，让那些专家查不出漏洞。
最后一个关键性的大问题，那就是人，万一专家门要钻牛角尖，要进教室点人头怎么办？这不管我们的事，这是政府的事，政府自有妙计。“普九”本是政府行为，学校只负责资料。政府的头头们脑子更灵，很快就把任务布置下了。各村的三大主干，务必完成任务，把自己村里的象样子的适龄青年都给我找来，以应付检查，误工的补工钱，反正要把任务完成。
一切就绪后只等上面来检查了。
真有那么一天，几辆小轿车开进了学校，几位专家走下车来，说的都是外地话。检查团分两组，一组到教务室查资料，一组到教室点人。教室里不用点人，满满的，不过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有点不伦不类的。
专家们查了小半天后回去了。专家一走，我们松了一口气，校园又恢复正常了，教室一下不再满满的了。我们一直期待着专家的结论，我们忙了那么久，总得有个交代。别看这玩意儿，吓人呢，我们的头是这样宣传的，如果“普九”出了问题，书记县长的位置就坐不稳了。他们坐不稳了，我们还能活吗！其实，话又说回来，这能够理解。他们坐不稳了，当然可惜，好不容易才爬上去。我们不过如此，我们本就处在最基层了。难道他们真的不让我们活吗，不会。我们认为只要有了任务就要完成罢了。
还好，结论让大家松了一口气，结论是“基本合格”。
“前面的拦住他！”“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
我正在教室里讲课，突然听到外面有吆喝声，叫骂声，撕打声。向外一望，只见新来的宋老师拼命的往学校里跑，后面有三四个人紧紧追打着，不时有石头朝宋老师头上飞来，再后面大大小小的还跟着一二十人。宋老师边跑边用手捂着额，可血仍从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一定是打架了，我本能的冲出教室，这时其他老师也都出来，课也停了。有些站着看，有些在劝阻，我冲上去劝阻。一个手里还拿着石头的人见我劝架，转向我凶狠地对我说：“你是芭茅人吗？不是的就给老子滚开，不然也叫你脑袋开花。”
不知是谁把头叫来了，他把宋老师拉进一间屋里，自己拦在门口。那伙人见头拦在门口，也就没硬往里冲，就守在门口叫骂。头是街上人，兄弟多，他们都认得头，都是本地人。
“老三，你歇一下。我先了解一下情况，我一定给你们一个圆满的答复。”校长解围了。
“他扯烂了我的衣服，不赔一百元钱，休想走出芭茅。他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是瞧不起我们芭茅人。你也是芭茅人，你咽得下这口气吗？”
屋里的具体情况我不知道，等了一会儿，只见校座拿了一百元钱给了那伙人，并上前赔礼道歉，才让风波平息下来。
等那伙人扬长而去后，校座以长者的口吻说：“老师们，以后上街玩要注意些，别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扯在一起。特别是外地老师，一定要注意。如果不是我在，今天的事情肯定还要扩大。宋老师，你的伤暂时就在学校处理一下，先别到医院去，怕又遇上他们。”
事情平息后，宋老师私下给我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他下街买点东西，见有人打桌球，就凑了过去，他也喜欢打桌球。是那伙人在打球，有一个人打了一杆球后，其实没什么，但旁边的人总是一声吆喝“好”。他就插了一句，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只是这么随便说一下。有一个人听到了他说的话，就把头转过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一股酒气冲到他脸上。他真就说了一遍，话还没说完，就有棒子劈在了头上了，接着就有几个人围了过来。他见事不妙，就冲出人群，拔腿往学校里跑。见他跑了，他们还不放过，边追边捡石头砸他，幸好他跑得快，不然一定被打坏了。他们人多势众，边追边打，他只顾拼命跑，根本没有还手机会，也不敢还手，他们的衣服哪是他扯破的，是他们自己在追打的时候扯破的。
他就是不服，人被打了，还陪了一百元钱。校座劝他，他们都是地痞牛氓，玩命之徒，惹不起算了，本地人都敬而远之。还说，你怎么惹上他们呢，就自认倒霉吧，就当掉了一百元钱。
现在一想这事，心里就不舒服。
“算了吧，想开一点，你就这么想吧，就当自己不小心被一头牛撞了一下，你总不能和牛讲道理吧。”我安慰他。
“周老师，你是个好人，那天我见只有你冲出来帮忙，你的好我会记得的。”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没想到，过了几天，来了一辆警车。警车来了，师生们就集合在操场上，
校长主持大会，“老师们，同学们，派出所今天来就是处理上次宋老师被打的事件来的，我们就要能这样要敢于同坏人作斗争，下面请派出所的同志给我们讲话，大家欢迎。”
一位警察走到主席台上，然后向警车招手，只见另几位警察走下车来，打开后面的门，门一开，下来了几个人，剃着光头，戴着手铐，耷拉着脑袋，这不就是上次打宋老师的凶手吗？这回不神气了。
“这几个凶手大家都认识，就是上次无故殴打你们老师，破坏学校正常教学秩序的人。现以被抓获，我们这次来，一是要他们向受害者公开道歉，退还敲诈勒索的一百元钱；二是教育大家，不要怕，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敢于同坏人作斗争。你们当时那么多人，就没有人站出来帮忙吗？只要团结起来，他们还敢横行霸道吗？”
警车走后，老师们议论纷纷：“还说帮忙，连我们说句话都被校长拦了回来，他认为只有他本地人才才能解决问题。他说了，不是本地人，少说话，免得惹祸。”
不久宋老师主动离开了这个学校，后来才知道，他实在不服，就到派出所报案了。
现在想来，宋老师还是好样的，他敢于斗争。他才到这学校不久，我们刚熟悉，可他又离开了，真可惜。
“校长，我班有两个女同学没就寝来，我问其他同学，都说上自习还在，下课就不见了，一直到现在还没来。”老师集在值班室聊天，突然向老师慌慌张张的跑来，给校长报告情况。
“是哪两个？”
“一个叫张丽，一个叫毛梅。”
“哦，是她们两个。”
“是不是和通宿生睡去了。”“是不是上网去了，我听说他们两个喜欢上网。”“找几个和她们玩得好的同学问问。”你一句，我一句，老师们议论着这事。
向老师急忙找来几个同学调查情况。
“她们可能在网吧。下课时，我听到她们好象在邀。”“她们俩都喜欢上网，以前经常去网吧。”“张丽总是说不想读书了，总是说读书没意思，不好玩。”“毛梅也早就在厌学了。”
几个学生为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
“别迟疑了，我们分组找吧。”我提出自己的建议。
“对，事不宜迟，”校长同意了我的建议，“一组带几个同学，去网吧；一组在学校附近野外找找；一组留在家里继续值班。”说完校长就点兵点将了。
我和向老师等去网吧；教务主任带几个本地老师去学校附近野外同学们常去的地方找；校长、杨老师等留在学校。
我和向老师还有几个年轻老师带着那几个同学朝网吧走去。到了网吧，向老师准备直往里闯，我把他拉住了：“还是先让学生进去吧，以上网的名义看看，老师随便跑进去不好，老板肯定不会欢迎的。”
向老师听了我的，就没有往里冲，就点了两个老实听话的学生进去了。我们等在门外，装着闲逛的样子。进去的学生一会儿就出来了，不料网吧老板也跟了出来，一看就知是横蛮霸道的样子，一脸的了不起的样子。
“你们不上网，到里面穿什么，你们老师是怎么教的，一点礼貌都不懂，原来是老师教的。”老板走出门外，看见了我们，他认得我们。
“里面没有。”学生不懂避讳，见了我们就把调查的情况直说了。
“你们想砸我的生意，到我里面查人，”学生的话被网吧老板听见了，他气愤的说，“你们滚远一点，别挡我生意。”
“老扳，对不起，我们有两个学生不见了，我们听说她们在上网，我们来看看。”见老板凶巴巴的，我上前搭话，想打个圆场，毕竟我们没理由，没证据，
“你们学生不见了，关我屁事，自己的学生都守不住，当什么老师。”网吧老板一点不把人放在眼里，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本地人，是地头蛇，横蛮霸道。
“我们配不配当老师，你没有评价的资格，做生意赚钱也要凭良心。”向老师性格刚强，不甘示弱。
“我凭不凭良心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眼红是不是。眼红的话我可以借点钱给你们用用，眼红的话你们叫国家多给你们发点钱。”
“算了，别和那些人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快点找学生吧。”见向老师和老板吵了起来，我怕把事情闹大，怕耽误我们的大事，就拉开了向老师。
我们还让学生通过网络联系，我们能用的方法都用了。没有找到学生，我们回到了学校，与另两组会合了，结果都一样。我们又与一些通宿生联系，打听情况，又和家长联系，都无收获。见我们到处找人，老百姓给我们提供了一些情况，他们看到有一辆微型车往城里方向开去了，上面坐着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
可能就是她们，赶快报警。派出所接到报警后，了解了情况，就在各个路口设了卡，检查过往车辆，并叫认得学生的老师配合一起查。第二天中午时分，传来了好消息，两个学生在开往宁波的汽车上被认出并带了下来。警察同志把两个学生带到办公室调查情况。两个学生在警察面前毫不隐瞒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尽管她们被抓了回来，但从她们的脸上找不到悔恨、伤心之类的词。唉，真是时代不同了，现在的学生也不同了。
原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张丽、毛梅两个学生成绩都比较差，都不想读书，认为读书没味，经常上街玩，见男同学常偷偷上网，常常大侃网上乐事，就怀着好奇心走进了网吧，她们开始不会上网，就在旁边看别人上网聊天。有两个小青年见学生模样的她们就主动找上门来，教她们上网，大侃外面的世界的精彩。
张丽、毛梅会上网了，上网成瘾了就更加不想读书了。
到网吧里认识了那两个青年后，她们以为自己的人生将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有人买东西吃，有人陪着玩。。渐渐地心花了，课也不想上了。
那几个青年瞄准机会下手了：。“读什么书，读书有什么用，老师天天骂，又不自由，就是考上了大学，又不分工，又要那么多钱读书，你们看我们，连梨耙书都没读过，仍活得潇洒，要钱有钱，要玩就玩，无拘无束，无忧无虑。你们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吗？想的话我们带你们去。我们经常去浙江、广东，可以带你们见到好多好多的新鲜事物。你们呆在学校里，像井底之蛙，只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我们没有路费。”
“嗨，钱小意思，包在我们身上，只要你想去。”那两个小青年给他们买了好多好多东西，并包了一辆车直奔县城。
这些故事都发生在网吧里。
幸好，我们发现及时，报案及时，警察抓得及时，不然，张丽、毛梅现在不知到哪里去了。那两个小青年也被抓获了，夜路走多了总有遇到鬼的时候。
原来，这两个小青年是人贩子，专门在网吧等场所找那些无知的学生，特别是女学生。因为处于青春期的女生对世界朦朦胧胧的，对什么都好奇，特别是现在这时代，女孩子的胆子越来越大，把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这样最容易上当受骗。他们把女孩子骗到手以后，就和老大联系（他们的同伙，他们的行踪受他支配），然后交给老大，由老大处理，这些女孩子多半被卖掉，这些少女可能卖往各地，主要是浙江、广东等沿海地区。
他们也供出了网吧老板的罪行，那个网吧是他们经常落脚的地方，老板娘得到他们的好处后也给他们提供线索、提供场地。网吧老板占着自己是本地人，地头蛇，开网吧后，常常引诱学生上网，怂恿学生逃课，窝藏学生。很多学生上网成瘾，就不上课了来了，就呆在网吧里。老板也会做生意，给学生提供饭菜和住宿，还提供赌场赌具。很多学生一去网吧，很快就变了，不是上网就是赌博，还边抽烟边喝酒，装洒脱。
派出所根据那两个小青年的交代，就一举把网吧这个贼窝给端了。网吧里面有两间住宿的地方，男的一间，女的一间，都是连铺，人多人少都挤在里面。有钱给钱，无钱就记帐，他们不怕学生不还钱，想赖帐，什么时候被打了都不知道。警察抄了那个网吧后，并罚了老板的款。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拍手称快，终于有人给我们出了一口气，不然的话，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然而不幸的事很快发生了。
找到张丽、毛梅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黄昏的时候，学校里人不多了，大多都回家去了，只有我和两个无处可去的老师还呆在学校，我们又东一个西一个的住着，当时又下着雨，更显得天昏地暗的。
忽然，我听到了急切的叫喊声，我辩明方向，觉得是从向老师那儿传来的，我马上意识到肯定是出事了，我忙喊人，等我们赶到向老师那里的时候，就只看到这样的惨状：向老师的门被砸烂了，向老师坐在椅子上，手臂上淌着血，家里乱七八糟的。还好，伤不深，不伤大雃。我们忙问情况，查看现场，四处搜寻。
“别找了，找不到了，凶手早跑了。我当时靠在椅子上看书，因为夜幕才降临。所以门半掩半闭着，外面昏昏沉沉的，我以为一个单身汉，没啥在意的。只听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了，门板被咂烂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两个像人的东西冲了进来，拿着匕首朝我扑来，我见事不好，本领的用手一拦，手臂就被划破了。我弹跳起来，边抵抗边喊‘来人’。他们也没恋战，只给我几下就跑掉了。你们赶来时，他们早就跑出去了，不知去向了。我又没招谁，没惹谁，谁这样狠心呢？他们冲进来又不拿钱，又没拿东西，就是捅我几下就跑了。那两个人蒙着面，不认得。”
“那两个人蒙着面，不认得，又不抢钱，又不要命，会不会只是报复一下呢。”我提出自己的看法，旁边的老师也赞同这个观点。根据向老师的描述，我也只能往这边想，我们又把事情报告了校长。
“向老师你住院去吧，课学校找人上。老师们别乱猜想，等派出所查出来了再下结论。”
案子不了了之，因为一点线索都没有，向老师伤好后，就申请调走了。他走了我惋惜了一阵，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因为他正直。
“校长和吴老师搞上了。”这则新闻不胫而走了，一夜之间，老师全知道了，这则新闻私下议论得沸沸扬扬。我本不大相信流言，也不喜欢在人背后说长道短。但无风不起浪，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我不得不相信了。
“五一那天，我到小溪玩，你们猜，我碰到谁了。”张老师神秘兮兮的问同事们，五一长假结束了，老师们返校后集在一起讲自己的新闻，上面的新闻就是张老师报道的。
“碰见你的老情人了，这么喜滋滋的。”一个老师打趣着。
“想到哪里去了。你们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吧，我在小溪看见我们的校长和吴老师了，就他们两个在一起。”张老师忍不住把谜底揭开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都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可这是事实。”张老师讲述了他的见闻。
“五一长假，我想出去玩玩，就想到了小溪，一可走亲访友，一可观赏风景。可是到了那里，风景没看成就回来了。那天早上，我起床后准备出门，一出门却看见了我们的校长，他也正从另一个旅店出门，我不相信，不一会儿，我又看到吴老师也从那道门走了出来。我这才相信，是他们了，看见了他们，我忙缩回屋里，站在门边盯着他们，幸好他们没有看见我，不然真不好意思。我看见他们吃了点早餐就顺游道朝‘杉木王’方向走去了。当时游人很多，前前后后几里路都有人，我看见他们走远了，才又加入了人流。走着他们走过的路，他们一路游山玩水，其实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会碰到他们。我怕照面不好意思，就在后面躱躱闪闪地走着，后来，就干脆折回来了。唉，真倒霉，害得我啥也没看成。真是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哪里想得到在那偏远的地方出双入对却被我看见了，我也不走运，本想好好看看小溪风景可只看得一半就半途而回了。”
“他们是在谈恋爱，真羡慕我们的校长，都快抱孙子的人了，还能享受甜蜜的爱情的滋润。我们这些大小伙子却没人疼没人爱，我真想跳楼。”有人插话。
“你这猴样，谁稀罕，跳楼了都没人领尸。”另一个老师针锋相对。
“我咋样了，不就是地位、工资没他高，可我年轻呀。”
“就是因为你太年轻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没有成熟男人有魅力。”
说笑归说笑，经张老师这么一提，再联想到自己以前的所见所闻，我有点相信这是事实了，无风不起浪。
有风就有浪，风大浪也大，一浪高一浪。没想到，这新闻不知不觉的就传到了校长夫人的耳朵里去了。学校一向来风平浪静的像一潭死水，没有一点活力。太平静了人们倒希望它里面起点浪花。这不，校长夫人大驾光临了，她老人家大驾光临，必定带来暴风骤雨了。她来掀浪花来了。
校长夫人本在镇上做生意，有两个门面，生意很红火，她很忙，很少来学校，经常是校长去镇上。
校长夫人姓刘，芳名叫小花，听名子再见人总是让人不敢相信她们能组成一个整体。校长夫人心宽体胖，个子丰硕，年龄从脸上看得出来是过了四十多岁的人了。看到了校长夫人，就很难想到“窈窕淑女”之类的词语，倒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肉欲横流”之类的词语了。校长夫人走起路来，像一个滚动的大皮球，前面的两座山峰一起一伏的，又让人感到那像是两个小皮球。
校长夫人来了，就直接冲进校长室里，当校长夫人就有一个好处，冲进校长室里，不须打任何招呼，我们就不能这样，也就看不到那些精彩的的镜头。。
大战开始了。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都是快抱孙子的人了，还到外面拈花惹草的。你钱多了没地方用了，学会养女人了？你以为时兴包二奶，你也想包二奶，没门！除非老娘我死了。不是我今天当场抓获，我还真不相信呢？”
一阵机关枪扫射，把我们局外人都震住了。我们循声走去，大战是在校长室里展开的。我们走去时，只看到这样的情景，校长夫人正五大三粗的堵在门口，一手叉腰间，一手在空中飞舞着，嘴上动个不停，脸上尽是怒容，两只小皮球一起一伏的。
校长坐在床檐上，任凭夫人骂，有时解释一下，但很快被淹没了。。吴老师坐在一把椅子上，神情沮丧，衣履不整，地上乱七八糟的，像是动了粗的，吴老师本想跑出门去，可校长夫人又堵在门口，校长夫人在门口一站，门缝就所剩无几了，让你冲你也冲不出去。
“你别太大声好不好，你要让全校人都听见是不是？”
“你还怕丑，怕丑就别做这样的事。”
“没做什么事，她只是有事来找我。”
“有事外面有的是地方，硬要关起门来才能说事？”校长夫人又指向了吴老师，“你这么年轻，不学好，缠着一个有妇之夫，真不要脸。”
“这几个星期我老觉得怪，怎么不见你回来，我还真以为你在忙什么事呢，不想被这狐狸精迷住了。”
“你别乱说，”校长有气无力地反抗着，。“你还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你要脸。”
“你怎么蛮不讲理，你到底要怎么样，你想是怎样就怎样。”
“你想怎么样，你还威胁人，你敢，你要能那样，我让你没好日子过。你想要我成全你们，没门儿。”
老师们走后，私下里悄悄议论着：“你们猜猜，结果会怎么样？能怎么样，还不是老样，校长不敢和他老婆离婚，他肯定清楚，闹翻了自己的地位，金钱，二奶就都保不住了。聪明人都知道，二奶随时可找，只要有钱，有地位，金钱不是俯拾皆是的。我看校长只是玩玩而已，家花没有野花香，况且家花早已枯萎调零了，但他还是不会当真的。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们有点不正常了。那个吴老师，不喜欢和年轻人一起玩，总喜欢跟校长乱掺合在一起。说出去总不好，自己那么年轻，今后还要做人呀。”
老师们有点怨天忧人的味道。所以校长出事，人人都津津乐道。
第二天，校长夫人像没事一样，走东家，串西家，见了老师就打招呼，真是做生意的人，嘴巴甜。
她也不把那件事当回事，有时自己还提一下。
“我不在身边，男人花点心是难免的。现在的大官贵人，谁没个三妻四妾，二奶三奶的，这真印证了饱暖思淫欲吗？现在社会就是这样，笑贪不笑娼。”
校长夫人发了一通高见后，把校长管上路后，又回镇上做生意去了。
“周老师，你到我们学校已来了一年多了，应该对学校的情况有一些了解吧，有什么好的建议能不能给学校提出来，以便学校以后更好的开展工作。”校长把我召到他的办公室，和蔼可亲地对我说，像是鼓励我献计献策。
“我没什么好的建议，我又不懂管理。”开始我表现得很谦虚。
“别谦虚了，我常听杨老师讲你夸你，说你经常和老师们谈一些学校管理上的高见。”校长继续引导着我。
我明白了，是杨老师把我出卖了，我们教师私下讲的那些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我们年轻老师聚在一起，有时总免不了有点愤世疾俗，说一些反动话。其中，少不了大讲学校管理上的弊端，想不到这些牢骚不经意就跑到校长那里去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还信不过我。”校长这么一说，我倒有点难为情了，我本是个直性子人，不喜欢遮掩，不由自主地吐出来了下面的真心话。
“那是平时老师们无聊时扯谈时说的一些话，登不了什么大雅之堂，不过我认为我们学校在管理上确实有值得思考的地方。”
比如说管理制度不健全，我认为我们在开学初应把各项制度先定出来，让大家讨论通过后公之于众，叫老师们遵照执行。不然的话，我们只能就事论事，出了什么问题就出什么样的政策。学校没有规章制度，老师没有框框条条，都是我行我素。还好，我们的老师还是比较老实的，都比较忠于自己的本职工作，都比较爱岗敬业，凭良心教书育人。”
“周老师你讲得很对，我们要改进方法了。你没有来时我们制定了一些制度，我们一直用老框套，你后来确实不知道，”校长显得谦虚虔诚，“这是我们的失误。”
“我认为学校在管理上要民主化。我听有些老师讲，有些学校管在理上从来不讲民主，政务不公开，什么事情老师都不知道，都是学校说了算。教师没有发言权，只有服从的份。这种家长式的管理在我们学校现在还未出现，我只是希望不要出现。”这一点我提得比较委婉，含沙射影。其实我们的学校，我们的学校的管理就是家长式管理。啥事都是校长说了算。啥事都得给校长报告，不然他就不高兴。另外，校长总喜欢参与一些评论，发表自己的观点。他一发表观点后，拍马屁的一附和，其他老师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我认为我们老师之间要坦诚相待，同事之间不要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我们老师本身就是最低层的人了，还要自己整自己。我们有些老师总喜欢踩在别人的肩上抬高自己，总认为自己比别人高一等，话又说回来了，谁比谁聪明好多，谁比谁蠢好多呢？”我这话是有所指了，杨老师就是这样的人，他做事好，说话好，总要显出自己比别人强一些，总喜欢高高在上，总要贬低别人以抬高自己。如果你某一方面不如他，那就是他的笑料。我确实有点看不惯他，他说话做事总是阳逢阴违，两面三刀。他除了没有笑话校长外，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是他的笑耳，他对校长却是毕恭毕敬，唯命是从。因为有校长做后盾，他觉得自己好象不是人了。
“我认为我们对学生管理也缺严谨。”我真有点畅所欲言了，“我们缺少奖惩制度，赏罚不分明。好的不奖励，会丧失进取心。差的不惩罚，就更得势。现在提倡不歧视差生，不歧视不是不管他们，而是对他们一样要严加管理。不然的话，他们就更会破罐子破摔，就更会嚣张。如果我们听之任之，不但没教育好他们，而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送。再者，我认为完全用说服教育的方式是很难解决一切问题的，更谈不上因材施教了。”我真有愤世疾俗了。
“发展共性固为重要，但人和人并不都是完全一样的，不能千遍一律，照抄照搬，但为了突出个性，我们不能任其发展，无法无天。因为我们毕竟生活在一个集体里，要讲究公共道德。”
“……”
我有点夸夸其谈了。我说了很多自己的观点，有的得到了校长的认同，有的是自抒己见，我想，我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把学校管理搞好，我以为校长大度大量，不会记仇的，所以也没担惊受怕。
“今天和你谈了这么多话，我得到了很多启示，受益匪浅，有些问题我一定在以后的工作中注意一下，年轻人，了不起，让人刮目相看。”
和校长谈话后，不久就有消息出来，老主任要退了，校长正在物色接班人，教务主任的位置归谁坐呢？人们纷纷猜测，答案不一。
“听说老主任要退了，你不想竞争一把。”张老师有一天来到我的住处，和我谈起大事来。“学校就你最有实力，论文凭你最高，论理论你最有见树，论能力，你比谁都不差……”
“别说这么多好听的话，”我打断了张老师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官并不完全靠能力。”我心理沾沾自喜，我也认为自己条件比较优越，但表面却装得若无其事。我也有困惑，现在选拔人才不完全是唯才是举。其实我也有很多缺点，不圆滑世故，不自吹自擂，不善走人际关系，不善推销自己，只会孤芳自赏，所以和我投缘的人不多。
最后，校长采取民主选举，民主选举最公平合理。选举那天，校长把老师召到办公室，投票选举教务主任。老师们一到齐，校长就把选票发给大家，选票是早已印好的，我一拿到票有点傻眼了，票上只有杨老师一个人的名字，再看说明：此次选举为等额选举，同意的在姓名上打“√”，校长发完票后又补充说明：为了让此次选举顺利完成，我们采取了投票方式，这样公平公正，只要选一个教务主任，所以不要节外生枝。为了不耽误时间，浪费精力，请同志们把自己神圣的一票投上去。”
有些一拿到票后就打“√”，有些拿到票后犹豫了一会就打“√”了，有几个私下里议论了一会儿也打“√”了：“这叫什么选举，横竖都是‘一’。”
我弃权了，把票悄悄丢进了垃圾蒌里了。校长收了票后，看了一眼就宣布了。
“我刚验过票了，这次选举圆满成功，顺利完成了。我宣布，通过这次选举，下一任教务主任就是杨老师了。”
杨老师马上掏出烟，一人一支，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道谢：“多谢，多谢大家抬举我。”我越看越恶心，真是小人得志。
事后，张老师找上门来了，张老师成了我的死党了。“这叫什么选举，干脆直接宣布算了，害得我们浪费感情。其实不要搞什么掩耳盗铃的事了，你没看见杨老师和校长走得好亲热。像哈趴狗一样，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我听老主任说，校长对你印象很好，但觉得你锋芒太露，很难利用。事实上，也是这样，当官的选下属，并不全是为了把工作搞好，而是看下属听不听话，对自己有不有用，如果他选一个比他能力强的，这不是自己给自己难堪了吗？”
“我只是看不习惯他那张扬的样子，自己就一般，却想显出不一般，你看他那神气样，好像自己当选了总统似的。”张老师一肚子的火。
晚上开会，杨老师发表了就职演说：“感谢领导对我的信任，提拔我当了教务主任。我上任后一定让我校的教学工作跃上一个台阶。同时也感谢老师的捧场，我心里有一本帐，谁怎么样我会记得一清二楚的。”
新官上任火不烧却学会记帐了。唉，老天真是瞎了眼了。怨谁呢。谁叫你不会为人呢，不会走关系呢，不会装腔作势呢？管他呢，反正日子得过，日子也真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忽有一天，平静的校园又沸腾起来了，有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开进了学校，车一停就下来了几个人，东张西望，俨然不把这里当学校，这一伙人一看就知不是正儿八经的人，有的手臂刻有龙凤，有的戴着墨镜，有的疤痕累累，虽然样貌各异，但有一个共同点：凶光四溢。
这伙人一下车就打听杨老师（不，现在应该叫杨主任了）的住处，然后直奔杨主任屋里，杨主任见了这伙人忙点头哈腰，一边掏烟，一边陪笑。杨老师在他们面前就没神气了。杨老师把他们引进屋里后，关门闭户。不一会儿，校长也进去了，好一阵后，那伙人出去了，杨老师也上车去了，车子走远了那发动机燃烧冲出的尾气还弥漫在天空中，久久不散。
杨主任一身冷汗，却装着若无其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一会儿，人们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并很快传开了。
杨主任进城玩，遇到了麻友，那麻友给他介绍了一个新的好玩的地方—一个新开的“九点”的场子。杨主任本就好这一手，杨主任被领进去了，那地方一般人不能进去的，三步一人，五步一岗，有人望风报信，一般人特别是陌生人没有熟人带路根本就不让靠近。杨主任进去了，看到一沓沓的钱，心早就痒了，手不知不觉的伸进了口袋里，把百元大钞押了上去，开始运气好，只见百元大钞往口袋里钻，那激动的样子无法形容，找钱真容易，就那么几下子就得了一年的工钱。
然而杨主任没有见好就收，还在押，不知不觉口袋掏空了，旁边的热心人围上来，找着给他借钱。
“想赶本，就再试一下，”没想到神不知鬼不觉，借的高利贷已有十多万元了，这对于我们这些靠低工资收入的老师来讲，真是个天文数字。等杨主任清醒过来时已是债台高筑了，这不别人找上门来了，取钱来了，幸好校长帮讲好话，到处借钱，打保票才送走那伙人。
“先不把他们送走，闹事了影响多不好，剩下的钱以后想办法再还。”
钱肯定是要还的，那伙人是靠高利贷吃饭的，他们还专门请了打手——一些不三不四的混混到处取账。他们只怕你不借，不怕你不还。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俗话说得好“得意别忘形”，没想到杨主任也栽了一个跟头，真是报应。
普九给我校带来了实惠，那就是校貌将大为改观。为了应付国家检查，当地政府迫不得已拔款到我校，新修教学楼，学生宿舍。以前的早已成为危房了，这些工程一完，我校不就大为改观了吗？
你瞧，工程已拉开序幕了。
校长开始忙不过来了，听说我校在计划之内就跑到局里签定修建合同，然后到设计院，环保局等单位一家一家签字盖章，手续办完后就回学校了。
“搞工程真难啦，要办好多手续，要盖好多章子，真麻烦，设计图纸还要花钱，来回的跑，光车费都不得了，你找人总不能空着两手吧，又要花钱，不花点钱，不费点工夫，又挣不到工程，不能造福后人，要搞修建就得额外花钱，可这些钱从哪里来。”校长露面了，就和我们谈体会，向我们诉苦，但我听了，感觉不出其中的苦，倒觉得有好多自豪的情绪在里面。
“我们是甲方，甲方要负责三通：水通，电通，路通。我们的水要加大，电路要改造，车路要整修，工程车要能进来，这些都要钱，钱从哪里来？”校长总在我们面前摆困难。
“没钱咋办，只好借，难怪搞过工程的学校都负债累累。我开始不相信，我现在理解他们了。”校长理解了同病相怜。
闲谈的时候，校长总是说着类似的话，听得多了，我们的意识中自然形成了这样的概念：学校搞工程就要负债累累。
校长忙完了那头，这头又忙起来了。这时，包头也纷纷找上门来了。包头就是靠承包工程吃饭的，先按最大限度的预算费用承包工程，然后在工作中省吃俭用（偷工减料），剩下的就是自己的了。别看这生意，划得来。一项工程完后总可以赚千儿八百的，或成千上万不计其数，当然这包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的。第一要素就是要有关系，工程来了要能争得指标，没有关系，就包不到工程，包不到工程那叫什么包头，当不了包头怎么赚到工程款。当然没有关系也可以打通关节，找关系。第二呢就是要有手腕，没有手腕怎能应付方方面面的人和事呢？怎能开展工作呢？
包我们学校这工程的包头姓张，五十来岁，中等身材，小眼睛总是一眨一眨的，脸上肌肉不时抽搐几下。这张老板精明能干，能说会道，哪个地方只要有他在，那个地方就只有他说话的份儿，其他人呢，只有听话的份儿。他在教育系统里包工程很多，理由就是他和我们的局长大人是儿女亲家，我们的校长把工程包给他的充分理由也就是这一点。
他一来就又说开了。
“我没读过多书，没啥文化，幸好赶上好时代，赚钱的门路多，开始做二道贩子，这里买那里卖，钱是赚了一点，但很辛苦。起早贪黑，东奔西跑，哪里赶集哪里赶，日晒雨淋，寒热相煎，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干了一阵不干了，就改做木材生意，那是分山到户后不久，改革开放，到处乱砍滥伐，我到山区收集木材，用车子拉到市场上很赚了一些钱，可好景不长，山上的树很快砍光了，这就叫做坐吃山空。我就改行当泥匠，我想，木材少了，可人们总得要住房子，没有木材就用砖，当泥匠肯定吃香，我开始当泥匠，给人做工，干一天挣一天工钱。后来我小打小闹，自己包点工程，包工程才赚钱，特别是包国家工程很有赚头，打预算时多算，修建的时候节俭，一项工程完成后，总有许多钞票往口袋里钻，特别是现在，我亲家当了局长后，有工程就有我的份。”
张老板人很直爽，快言快语，有啥就说啥，为人也谦和，见谁都打招呼，尽管腰缠万贯，却不摆架子。
“我有一个同学在长沙开了一家公司，他现在发达了，个人拥有上千万的资产。我到了他那里什么都包。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在长沙聚会了，他请我们跳舞，舞伴都是些俄罗斯小姐，五大三粗的，其他同学都有点自卑，我却不怕，我冲进舞池搂着一个俄罗斯小姐就跳。和俄罗斯小姐跳舞别有一番滋味，俄罗斯小姐高大丰满，乳房像两座小山，我个子矮，脑袋刚好顶在小姐的乳房下，跳舞时，小姐的乳房一起一伏，在我脑袋上一点一点的，像在按摩，舒服极了。俄罗斯小姐还做那生意，她们大多只会说几句中国话：做爱，舒服，500。你愿意了，你就可抱着她任意东西南北，欣赏异国风光了。”
“真爽！”
可能真爽，你看他那沉醉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还在回味呢。
张老板做总包头，泥工活又全包给校长兄弟了，校长兄弟一边管修建，一边卖砖，一举两得，真如人们所说：人找钱发不了大财；钱找人了不想发财也要发财了。
校长兄弟每天在工地上这儿走走，那儿瞧瞧，这儿嚷嚷，那儿叫叫，到处指手划脚，俨然像在指挥着千军万马。
“你懂什么，瞎指挥。”每当校长兄弟指手画脚过去后，做工的在背后决就要议论一番，“还不是仗着你哥哥，自己还不是土包子一个，该怎么样有技术员操心。”
工程进展很顺利，工人们按部就班地干着活。张老板关键时候来视察一下。基脚挖好了，张老板来了。张老板来，总有一大队人马来，这队人马今天来是量基脚方来的。
“领导辛苦了，先吃饭再说，”量方的刚下车，张老板就把他们引到饭馆里去了，每人外搭一包沙头和一瓶水。“我这都是按图纸挖的。”
“我们相信张老板，张老板搞建筑多年了。”这伙人到工地上小转了一圈，就回去了，走后抛下一句话：“可以下基脚了。”
于是校长兄弟指挥人马下基脚。很快一层楼差不多完了，该铺钢筋了，钢筋铺好后，工人们没急着动工，要等上面来人验筋。张老板来了，张老板一来，一大队人马也来了，每人又是一包金沙头外搭一瓶矿泉水，到饭馆吃了一顿后，到工地上转了一圈，走时双抛下一句话：“可以倒沙浆了。”于是工人们就急急忙忙倒沙浆。再后来，张老板来了几次，但再没有人马来了：“他们来不来都一样，来了这里又没好馆子，我干脆在城里请他们，让他们在城里办事。”
张老板来了，没带一大队人马，却带着一个年轻妹子，看样子只有20多岁。
“大嫂也来了。”校长兄弟见了亲热地叫着。
我这下明白了，那一定是张夫人了，真让人羡慕。张老板拥有那么一个年轻俊俏的媳妇，看到他们走到一起，不由得想起一句俗语：“老牛吃嫩草。”
后来，我听到了一些关于张老板与夫人的一些故事。
张老板早结婚了，已离了，赶时髦。张老板已有一儿一女，大的和现任夫人不相上下。他因为搞工程，经常要请人吃饭。有了钱也经常下馆子，保健，洗浴，一回生二回熟，他现任夫人就是经常给做保健的小姐，日久生情，就和他粘上了，一不小心，张老板把自己宝贵的种子种到了那块地里了，不想就生根发芽了，他们只好在一起护理这棵幼苗了。这正应验了一句俗语：“不怕天干，只怕地润。”
学校的房子修好后，从外面看很漂亮的，古色古香，很有民族风味。房子竣工后，上面来了一大队人马，每人又是一包沙头，一瓶矿泉水。他们在房子旁边瞟了一眼就回去了。
“这里没啥好吃点，我们到城里吃去。”张老板很快就把他们招呼上车了。
后来才知道，这队人马是验收工程来的，瞟了一眼就能验收了，真神，眼力真好。
房子竣工了，孩子们高高兴兴地住上了宽敞明亮的房子。然而老师却骂得厉害了，什么福利都没有了，工程完工，学校负债累累，快将近７位数字了，老师们总不明白，修房子上面拨了款，怎么学校还要搭配了这么多。
这一来，我们学校难以运转了。
自从学校修房子后，我发现校长有了一些变化，以前不见他喝酒，现在他餐餐要喝点，以前不大会抽烟，现在口袋里经常是几包二代。二代在我们这里卖１０元一包，而我出来时工资只有３００多元，还听说他在镇上购买了地皮，准备修一栋房子。
我还没看到他的新房子就已调走了。
尾声
“当校长当到这份上，有什么意思呢。”一天，我们集在办公室闲聊，现校校长大发感慨。
“怎么回事？”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们这次开校长会，芭茅中学的校长会都不敢开会来了，被人索债赶得躲到不知哪里去了。芭茅中学老校长辞职拍屁股走了，在联校挂了一个虚名，他把位置传给了姓杨的年轻人。他们学校到处借有高利贷，一开学取账的人川流不息。学校有多少收入呢。收的学杂费要买书，要上交，所剩无几，仅能维持学校运转，如果都还债了，学校怎么运行呢，况且即使把全部收入填窟窿也填不了。”
“这位年轻校长当然没还钱。取账的人找上门儿来了，年轻人气盛，话言话语不对劲就跟人家吵起来了，结果取账人就动真格了，拿起刀子追来了，杨校长见势不妙，躲起来了，校长会也没参加了。”
听到这则消息时，我已调到另一所乡村中学了。校长所讲的新闻就是发生在我原来工作的那所学校，我在那里呆了三年，觉得自己无用武之地就出来了。
在新的学校里，所做所为和以前一样，仍然是教书育人，“艺高为师，身正为范”，我总觉得自己会有所作为，可教了三年的书，成绩平平，没有教育出几个国家栋梁，自己却受到了很大的教育：社会是一个大熔炉。社会真是一所大学校，我在芭茅中学呆了三年，我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2006年6月完稿
2007年4月修改
2007年8月22日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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