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荃
——周鹏
(一)
故事先从1990春说起。
不知怎么搞的,一向棒棒的邹鹏不知哪出了毛病,整日茶饭不思,整个人是有气无力,他实在坚持不住了,就请假回家休养,这时是1990年的春天。在外漂泊了几年的邹鹏因病回到了家乡,在家休养生息。刚回家那一阵,邹鹏整天躺在床上,一天哼一天,整日和痛苦搏斗,整日被病痛折磨着,也就在邹鹏最痛苦的时候,香荃走来了。
邹鹏翻滚挣扎的时候是在家里,睁开眼后看到的却是白色的房子,旁边有许多人,还有穿白衣的人在忙碌着,邹鹏醒来了,感觉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终于醒来了,好吓人的,谢天谢地。”
邹鹏醒来后,模糊地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声。邹鹏吃力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白发苍苍的母亲,她老人家消瘦了很多,一定是因为劳累引起的。邹鹏醒了,她老人家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因为她老人家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儿子就是母亲的未来。
邹鹏看到了母亲后,慢慢地把眼睛移动着,突然他眼睛一亮,怎么这里还有这样的一个人:一个清醇美丽的女人。她是谁?好像在哪儿见过,邹鹏搜索着记忆,但一时又记不起来了。一会儿后,邹鹏什么也不想了,只是静静地躺着,他一定好累好累了,好乏好乏了,只想多休息一会儿。
“香荃,你也来了。”过了一会儿,邹鹏隐隐听到母亲和那女人说话了。
“我上街买东西,路过医院,听说阿鹏病得厉害,住院了,就顺便来看看,好了些吗?”这是那女人的声音,声音很温和,很动人。
“医生说已经脱险了。”
“这就好了。”
“香荃?哦,她就是邻居香荃呀,我们见过面的,难怪面熟。”邹鹏终于想起来了。他们是见过一面的,那是在两年前的冬天,也就是1988年冬天。那年冬天,邹鹏回家过年,年前年后在家里呆了一段日子,就见到了她——香荃。
1988年冬天的一天,邹鹏在家园里转悠,好久没回家了,就想到处看看,搜索过去的日子。忽然, 眼前走来了一位老人,是寨子里的阿公,邹鹏认得——现在已是香荃的公公啦。
“邹鹏,你回来了?你放假了?”阿公朝邹鹏靠拢,“邹鹏,你后天有事吗?”
“没有,有什么事吗?”邹鹏知道,他一定有事相求了,不然不会走向自己的。
“邹华后天迎亲,要人帮忙抬嫁妆,你没事能不能帮一下忙?”
“好吧,不过,我不会做什么。”邹鹏说的是实话,他还是一个大学生,一直在学校里生活,对乡里的风俗民情不太清楚,对一些礼数不知头绪。乡亲们都知道,所以红白喜事一般不要他帮忙。
“好多人去,你跟着他们去,你能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吧,人多也热闹些。”
“好吧,我去吧。”别人看得起他,抬举他,邹鹏怎好不给面子,邹鹏本是个热情的人,反正人多,见机行事就是了。
那天真的好多人,帮忙的队伍热热闹闹、浩浩荡荡地开向了香荃的家。邹鹏想看看这位邻居媳妇长得怎么样,将来做了邻居,免不了要见面的,同时他也想体验一下社会生活,不能老是呆在小小的屋里,因此随着迎亲队伍欣然前往了。
那天天气很好,尽管是冬天,但风和日丽,情意绵绵,叫人心动。帮忙的人到了香荃家,大家按总管的吩咐整理自己要抬的东西,邹鹏的任务是搬蚊帐,轻松得很。也许是命该如此,他该认识香荃,当天他没有随大部队回去。香荃那里的风俗是:搬蚊帐的人必须第二天跟随迎新娘的队伍一起走,邹鹏就留了下来。
邹鹏留了下来,闲着没事,就在野外走了一趟。这是一个山寨,寨子有十几户人家,寨子在半山腰上,有很多古树环抱着,房子与房子之间是踏着肩膀而过的,房子都比较古老,比较陈旧,寨子边上就是层层梯田。这里柴水倒是不缺,很方便的,只是交通不便。邹鹏站在一个高地上,回望来时的路,路曲曲折折地伸向前面。这里离邹鹏家乡有几十里路,与邹鹏家乡不是一个乡,他们来时先经过香荃家乡的乡政府,然后顺着一条曲曲折折的峡谷中的一条小路走了十几里路,再上一个坡,才到这里。
“想不到这山沟里还有这么一个寨子,可惜交通太不方便了。”这个寨子给人的感觉是美丽、奇特但很偏僻、闭塞。“他们怎么那么自然呢?”邹鹏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邹鹏就是喜欢思考问题,“也许是习惯了吗,习惯了就自然了。”没有人给邹鹏答案,邹鹏就自己找答案。
第二天早晨,迎亲队伍准备上路了,邹鹏正准备搬东西时,发觉手臂被撞了一下,原来是同伴提醒他:“看,那就是新娘。”
邹鹏抬眼一看,香荃款款而至。当时他的确震惊了一下,真是高山出凤凰,这山寨里还有这么标致的人儿。当时的香荃,身穿一件天蓝色的绒衣,像一朵盛开的香荃,尽管是隆冬,但也藏不了她那颀长苗条的身段,脸上柔嫩光滑。邹鹏不好意思细看,只注意了一下她的眼睛,香荃的眼睛水灵灵的,还含有泪水,一定是哭嫁时还没流完的,这更增加了她的妩媚。
“还可以吧,邹华真有福气,新娘子叫香荃,”邹鹏的同伴在旁边评头评足了,“不过,比不上你啰,你大学出来后分在城里工作,一定会找一个既有文化又长得漂亮的妹子。”
找一个既有文化又长得漂亮的妹子,那是将来的事,谁知道将来会是怎样的呢,邹鹏没有回答他。不过,邹鹏当时确实心动了一下,甚至有点伤情了,但很快恢复正常了。邹鹏年轻气盛,正奋力拼搏,一心准备深造,想干一番事业,对人生很乐观的,所以没有分心下来。那个冬天很快过去了,邹鹏很快就又远走他乡了,也很快就把这事淡忘了。
人生总是意味深长的,想不到两年后,邹鹏和香荃又见面了,并且相好、相知了。
医生说有救了,邹鹏高兴了,母亲也高兴了。尽管疼痛难忍的时候,想到了死,但毕尽是留恋人生的。大病以后,慢慢地好转了,几天后就可以走动了。
在外面走走,散散心,有利于身心健康,心情舒畅些,病也好得快些,邹鹏就常出户走走。
在家乡休养的那段日子里,邹鹏交的都是些小朋友。大人们都要忙自己的农活,没有时间陪他这个闲人,邹鹏就和小朋友一起玩耍,和他们玩很快乐的,他们无忧无虑,天真无邪,没染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同时,在孩子面前,邹鹏才能觉得自己像模像样,孩子们对他很崇敬,对他充满神秘感——邹鹏是从寨子里走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并且将要从农村走向城市。
一天,邹鹏跟小朋友们放牛去,不想就见着香荃啦。邹鹏和小朋友们赶着牛,长长的一队,人牛轰轰,浩浩荡荡的,很有气派。他们把牛赶到河溪沟里,在口前玩起游戏来,这是孩子们的功课,在那一段时间里,这也是邹鹏生活的一部分。
先介绍一下河溪这个地方,河溪是一条峡谷,在村的南面,两边是悬崖峭壁,峡谷向里面伸进很远,曲曲折折的,两边山崖很好看。这里也是放牛的好地方,把牛赶进去了,只要在口前看着,里面天宽似海的,有很多树叶和草地,不用担心牛没吃的,不用担心牛跑了,看牛的人在口前拦着,也不用担心牛出来吃庄稼。
邹鹏一伙刚到口前,就听见有人说话,原来已有人了。
“你也来了。”哦,原来是香荃。
“嗯。”邹鹏随意地点点头,算是回答,也算是打招呼,邹鹏不善于用语言表达,只喜欢用行动来证明。
“到外面走走,有利于养病,到乡下很好玩的,你看你成了孩子王了,拉了队伍了,雄赳赳的。”香荃很健谈,很开朗。“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新鲜,对你养病有好处。”
呆着没事,孩子们就做游戏玩——跳橡皮筋,抓五子,跳三步,邹鹏也参加了孩子们的游戏,每次都是输,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别看那些小家伙,人小但手脚很灵活,动作很敏捷。
香荃也加入了孩子们的游戏,想不到她也这样活泼好动,邹鹏不自觉地对她多看了几眼,她还蛮灵活的,孩子们会玩的游戏她都会玩,也耍小孩子脾气,和小孩子争论过不休,把输赢当得很真。
“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也喜欢和小孩子玩。”香荃边和孩子们玩,边和邹鹏说话,算是在给邹鹏一种解释吧,也算是给自己一个理由吧。
“没什么,童心是最珍贵的。”邹鹏笑笑,觉得香荃有趣。
“想不到你也爱玩,我以为你是个书呆子,不知世间乐趣呢。”
“我总觉得和孩子们玩很开心,很单纯,我母亲总是说我老大不小了,还整天和三岁娃娃一起捉迷藏,可我发觉,我离不了他们,和那些大人在一起,老气横秋的,死气沉沉的,没劲。”
“我也是,他们都笑我童心未泯,真不好意思。”香荃就是这样一个活活泼泼,清清秀秀的女人,人见人爱。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到处生机勃勃,山青水秀,小溪哗哗 ,鸟语婉转,真让人心依魂恋。邹鹏有点想入非非了,胡思乱想了。香荃的存在给这秀丽的春色又添了一色,香荃犹如一朵盛开的香荃。
写到这里,该给大家描绘一下我们这位能干直爽的女主人公了。她虽没有沉鱼落雁之容,羞花闭月之貌,但也可以说是质佳貌美的俏人儿。她二十二岁,体态轻盈,身穿白色衬衣,外套蓝色的春装,质朴端庄,给人的感觉就像香荃一样清香洁净。她的美不像牡丹那样雍容华贵,也不像梨花那样俗气无姿。她是质朴中透出清香,沉静中透出淡雅。女人的美貌有几种:一种是华而不实,初看很美,但不耐看,看久就觉无味;一种初看不美,不值一看,越看越不美;一种是初看很美,并且越看越有味,她就是这样的女性。乍一看,就知是惊人之作,并且越看越有味。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内涵丰富,她就是这样一朵洁净清香内涵丰富的香荃。
好一朵香荃哟!
牛让邹鹏与香荃结缘了,他们后来就经常一起放牛了,特别是一次雨天放牛,让邹鹏朦朦胧胧了。这天,邹鹏把牛赶出家门,刚走不远就下起雨来了,他不得不把牛赶到一块空地里,朝一栋草屋走去——这里的人们叫它灰棚子。有些田土远了,积送肥不方便,乡亲们就在野外搭一个棚子存放土灰、肥料什么的,同时也可以用来避雨。邹鹏刚要钻进棚子又刹住了车,退了回来,原来邹鹏看见里面有人,一个漂亮的女人——香荃
“怎么啦,我又不是老虎。”邹鹏还没退出几步,已被一只手抓住了,拉了进去了,邹鹏就身不由己地钻进去了。“怕什么,还是大学生呢,还要当国家干部呢。你没看见,外面正下雨呢,不要命啦,你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淋得雨吗?”邹鹏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香荃已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他一番,但是邹鹏听了心里还是热乎乎的。
邹鹏抬眼一看,香荃正拦在眼前,一脸春色,温馨的很。邹鹏不自在了,把眼睛移上远方,说真的,尽管他还在大学混,也见过很多世面,但是与女人这么接近还是第一次。邹鹏已大气不敢出了,那诱人的春色直扑面而来,压得他快窒息了。说真的,邹鹏能写一本厚厚的书,能解一道很难的题,但对于女人,他就是不知所措,与女人交往,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就好像手里捧着一个柔嫩的生命,总怕把它弄坏了。香荃却很自然,这叫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你脸色好看多了,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吧,要爱惜身体,不然一切都白费了,在外面是不是水土不服,出门了父母不在身边,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似的。”香荃像是在指责人,然而面带笑容、满含深情的。
邹鹏不由得看了她一眼,很感激的,她也看着他,满脸微笑,邹鹏于是觉得一股温情的爱涌上心头。
“其实她和我差不多大,但她知道疼人,而我呢,有时还和母亲怄气。”周鹏想到这里,有点愧疚了。想到母亲,邹鹏有点愧色,就把眼睛移上野外,雨正下着,这更添了他的一些愁:雨还不停,来人了怎么办,孤男寡女的在这荒山野外,别人会怎么想呢。
牛还在视野里,但在往一边移动,想偷嘴去。
“嗨,跑吗!”邹鹏吼了一声,像是吓牛,但是牛是听不见的,毕竟还是有一段距离,还有雨声,但缓和了一下气氛。
“不要紧,不会跑的。”
“那边有东西吧?”邹鹏不太熟悉情况,只好问她。
“我看看去。”她留下一句话后就已钻到雨里了。
邹鹏觉得轻松了一会儿,但又多了一层压力,怎么让一个女人为自己做事呢。不久天放晴了,邹鹏钻出茅屋,看见天日了,好高兴的,雨后的山野更加清新美丽了。邹鹏家里的牛还在那里,旁边还有一头水牛,但她却不在,邹鹏发现不远处地边有牛脚印,正好没吃东西,一定是她赶了,幸好她赶得及时。
“你家的牛就是同水牛的伴。”在一块空地上,邹鹏家的黄牛和香荃家的水牛在一起吃草。一会儿,香荃走过来了,看着自己的牛和邹鹏家的牛在一起就打趣道。俗话说:“黄牛不同水牛伴”,但邹鹏家那头黄牯就是喜欢和水牛在一起,因为这样它不花心,若和黄牛在一起就得找架打。牛真乖,见主人在一起玩得很融洽,它们都不添麻烦,来回地摆着尾巴吃草,吃饱了就睡。
“找狗尾巴草去,我帮你扎个狗儿。”香荃见地里有狗尾巴草,来兴致了。
于是邹鹏找了好些狗尾巴草,她就帮他扎,不多一会儿,一条活生生的狗儿在她的手上了:有耳朵,有尾巴,有四条腿,都活灵活现的,你能说不是小狗么。那条小狗邹鹏带回来后藏在书柜里,并且在书柜里放了好长一段时间呢。
(二)
邹鹏在家养病时,父母什么都不要他干,就是只在他们忙时叫他帮放放牛,其余的时间就是朝看东流水,暮看日夕坠,于是邹鹏就常出户走走,散散心聊以打发时光。
一天,邹鹏又出外走走,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香荃家门口,邹鹏站在她家围墙外面,香荃正在里面打扫卫生,见邹鹏过路,就把他叫住了,于是他们就说了一会儿话。
“啊鹏,准备到哪去?”香荃先开口说话了,“今天天气好,空气新鲜,走走心情好些。”
“坐在家里是闷,就出来走走。”邹鹏投之一笑,但带有苦味,邹鹏的病还没完全好,生病不是滋味。“你今天没出去?”邹鹏补问了一句。
“没有,我一个人看家,进来坐坐吧。”
邹鹏想坐坐,但迟疑了一下,这合适吗?邹鹏有点犹豫不决。
“不要紧,他们都不在家,”大概香荃也看出了邹鹏在犹豫,“怕什么,大白天的。”
邹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去了,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好地方可以打发时光的。乡里不比城市,有公园、商场可逛,不想这一去就不得了啦,一发不可收拾了,邹鹏后来就经常去她家坐坐。
话题还是说回来,还是讲这一次——第一次吧。邹鹏进门以前,还是照例先看看她的家舍,从外表一看,就可以知道,这是一个中等富裕的家庭,在乡间还是过得去的。
房屋和别家的没啥不同,这里的房子都是木质结构,完全用木料构成。她的家只是比别的家多了几间,前坪打了水泥板,宽阔平坦,秋收晒谷子,平时也好做事,房屋周围栽满树,有果树,有风景树。一看这就知道这家主妇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地板干干净净的,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鞋子该挂在什么地方,家具该摆在什么地方,农具该放在什么地方,都各就各位)。
邹鹏随香荃在客厅里坐下来了,进堂屋两边是客房,当然也供主人用。堂屋的柱子还贴有红纸对联:“幸福夫妻,和美家庭。”一看这家是很幸福和美的(谁还会想让这和美幸福的家庭遭到不幸呢,掀起大波呢)。
客厅里不算豪华,但也算客气的,电视、电扇、收录机、洗衣机等日常用品还是不缺的,客厅给人悦目的感觉并不是这些用品。邹鹏外出多年,高档商品见多了,怎会在乎这些(当然这在当时的乡村还是屈指可数的)。最主要的是它给邹鹏的感觉是很柔和洁净,这在当时的病者心里更是爽心悦目了,说实话,农村有几家能收拾得这样干净利落呢(农村受环境的影响,条件的制约,农村人一出门就面朝黄头背朝天,回家一身湿,一身泥,再勤快也会有收拾不到的时候,可她的家就是这样干干净净的)。
“别见笑,农村比不上城市,一天到晚小孩子翻东倒西,难得收拾干净。”香荃发现邹鹏在观看客厅就笑着说。
“很好的,这已经够好了。”邹鹏自己也是农村出身,当然知道农村的情况,所以这里的赞美还是由衷的。
“你抽烟不?我给你找一下他的烟。”
“不不,我不抽烟,别客气了。”
“不抽烟,我就不找了,其实抽烟没什么好,电视上经常说。”
香荃话还没说完,热气腾腾的茶就端过来了,邹鹏忙接住,抿了一口,茶到肚里还热乎乎的。
“听你母亲说,你不抽烟也不喝酒,这真好,我家阿华呀,烟酒少不得,钱花了不少,又伤身体。”
“抽烟喝酒还是有好处的,烟酒不分家,到外面了才吃得开。”邹鹏言不由衷。
“抽烟喝酒就是不好,伤身体,酒风不正,还会因酒闹事,经常搞得家邻不安。”
“这也是。”邹鹏只得附和。
“想不到你家建设得这么好,一定是发了大财了。”邹鹏改了话题。
“哪里好,一般的,还不是苦挣苦干得来的,这些都是他的功劳。”
“夫贵妻荣吗,他的还不是你的。”
“我们以前见过面吗?”香荃岔开了话题,“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但就是想不起来啦。”
“当然啦,我们一起放过牛,我们又是邻居,谁没见过谁。”
“我说的不是现在,好像是在几年前。”香荃在搜索记忆。
“几年前?”邹鹏想了一会儿,顿悟了,但没有道破机关,仍和她打哑迷,“几年前,怎么可能呢,我好久没回家了,我现在才知道你呀。”
“是以前,两年前,”香荃有点肯定了,“两年多了”。说到这里,她的脸不自觉地红润起来了,“是的,两年前,你和他们来过我家。”
“我以为你没看见我,即使看见了也不记得了。”邹鹏不再打哑谜了,不自觉地向她的思维靠近了
“是的,我两年前去过你的家乡,那时你正是要做新娘的时候,怎会记得我呢?”
“对了,两年前你跟迎亲队伍来过我的家,我想起来了,真不好意思。”说到这里,香荃的脸更加红润了,也许想起那幸福的时刻,就情不自禁地沉浸在幸福甜蜜的回忆中了。
“现在反正是老太婆了,是过来人了,脸皮厚,说说不要紧,别见怪。”香荃自我嘲讽。“那时我随迎亲队伍出门,走到坪场,不自觉地瞟了一下迎亲队伍,我觉得队伍中有个人有点超凡脱俗的味道,因为他显得不一般,论肤色不像农家孩子那么黝黑,论气质不像农家孩子那么俗气,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因为他显得孤傲不合群,我就觉得这个人不同一般,想不到今天总算弄明白了这个人,原来是你哟。”
“我那时给你的印象很坏吧。”邹鹏打趣道,邹鹏那时正在上大学,年轻气盛,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他总觉得自己不同一般,有点自命不凡的味道。
“给我的印象吗,怎么说呢,其实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我毕竟只偷偷瞟了一眼,怎么会看得那么清楚呢。你想想,我那时正是被迎娶的新娘,怎敢到处乱看呢。不过,我一眼就觉得你很孤高,不落俗套。有一点可以肯定,你给我的印象是很特别的,我总觉得你一定不是野老匹夫之列,现在的事实证明了这点。”
“谢谢你的夸讲,我并非天子骄子,是一样的平民百姓呀。”
“你给我的感觉真的是高高在上的味道,但通过交往,想不到你这么随和,这么放得下架子。”
“为什么要摆架子呢,我没有架子就更不能装腔作势了。”
“有些人就不同呢,跳出了农门就洋洋得意呀,把一切不放在眼里了。”
“我会是这样的人吗?”
“你当然不会啰,你这样的好人少呀!
“时间不早了,坐得太久了,我得回去了。”邹鹏想起身告辞。
“现在这个社会,虽然都有钱了,但心也变得奸诈些了。”香荃话还没尽。“钱多了,心也变得复杂了,现在难寻到纯洁了。” 她可能是有感而发。“真难做人,有钱别人也讲,没钱别人也讲,特别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最分层次了,讲究门当户对了。与别人交往要小心,特别是男女之间要注意,不然闲话就会满天飞的。有些人还比较封建,特别是老辈人,而有些年轻人也喜欢说长道短,一是嫉妒,二是喜欢拿别人的痛苦作自己的欢乐。我就不怕,管他说什么呢,身正不怕影子斜。”
邹鹏很赞成香荃的观点,有些人就是喜欢讲别人而从不照照自己的,同时邹鹏也佩服她,很有勇气。
“妈妈,尿尿。”邹鹏要走时,内房里传出了一个小孩的声音,香荃忙跑进去抱他,香荃抱着小孩出来了,一个劲的在他脸上亲着,好幸福好甜蜜。
小孩粉嫩圆润,好诱人的,看样子有一岁多了。香荃已经是妈妈了,邹鹏有点不敢相信这么清清秀秀、干干净净、活活泼泼的女人已当妈妈了。农村的女人就是这样,一当妈妈就收拾不干净了,但是,香荃就是让人感觉不出她已当妈妈了。其实应该想到,她肯定做妈妈了,结婚都已两年多了。
“不好意思,老大不小了,还喜欢玩,我都当妈妈了,年纪不小了,但我又坐不住。”
香荃已当妈妈了,邹鹏出来后望着远方,有点若有所失。失掉什么了,一时又想不起来,上当受骗了,别人又没骗你,别人不会在背上贴标签,说自己是妈妈了,邹鹏忽然觉得心很沉了,邹鹏有点伤感了,有点沉默了,说话也遮遮掩掩了。
此时正是春天,外面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山峦,田野一片碧绿,春天是美好的,鸟语花香,生气勃勃的,这么美好的日子,怎么能伤感呢?邹鹏笑笑,摇摇头又精神奋发了。
(三)
交往一段时间后,邹鹏觉得香荃是个很深奥的女人,身上有很多谜,值得交往。邹鹏觉得和她交往可以得到很多的生活经验,因为邹鹏在搞创作,并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所以没转几个弯就直接找她了。邹鹏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确实这样做了。将来会怎样呢,邹鹏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也许是错了,但又感觉不出自己错在哪儿。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进行着。
香荃并不像其他的女人那样平铺直叙,寡淡得索然无味,以后的事实证明了她是一个可以大写特写的人物,这样自然也把邹鹏陷了进去,邹鹏全然不知。
邹鹏和香荃熟了,他到她家串门的次数就多了,这里就说一下那一段时间邹鹏串门所得的收获吧。
邹鹏和香荃在一起的第一个节目是看电视,评电视。既然是熟人了,话自然就多了。在看电视的时候,邹鹏时常给她介绍一些关于电影电视的知识,什么是蒙太奇呀,快慢镜头是怎么拍的等等,她听得很认真,这是难得的,其他的结婚的农村媳妇有几个会这样认真听这些呀,学这些呀。她也时常说一些阳戏,联系她以前的戏子生涯,介绍戏剧的内容。他们看电视的最大共同特点是用心去看,往往在主人公的命运上,爱情悲欢离合上产生共鸣,也就是说有了共同的语言。想不到她是一个多情善感的女人,尽管结婚几年了,孩子有了,还充满了希望和幻想,还有少女的初衷和情怀。
邹鹏和香荃在一起的第二个节目是一起剥玉米,当然这个节目是在收了玉米的那一段时间表演出来的。
我们这里,夏末就收玉米了,玉米收了,就堆在地上。香荃家玉米好多,真是堆积如山,想来又是大丰收了。邹鹏到香荃家玩,坐在屋里看电视,没事,手没放处,不经意地摸到了玉米,就自然而然地帮剥了起来,对了,没事可剥玉米,于是就撮了好多,边看电视边剥玉米。
“到了我家,就要剥玉米,真不好意思。”
“客气什么,反正没事。”
“你在自己家里都不做事,到我家却要做事,当然不好意思呀,你是大学生呀。”
这倒是事实,邹鹏的父母有点娇惯他,在家里他是不大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的,可邹鹏坚持要剥,她也就不再反对了,并不是她不客气,为何呢,是因为这样有了一个好借口,他们可以坐在同一个箩筐边。
邹鹏和香荃剥玉米是很配合的,并且配合很默契。邹鹏用火钳剥,(用火钳剥很快的,让火钳张开,把柄压在屁股下,拿起玉米在张开的铁腿上用力擦,玉米子就掉了,这当然是很原始的,但在当时也是很先进的。)一坨玉米剥了很多,只剩下少量的玉米在上面后,邹鹏就递给香荃,让她消灭剩下的玉米,这样功劳就记在她身上,与其他人相比,她剥完的玉米芯最多。
“看,你的成绩最大。”邹鹏打趣她。
“还不是你的功劳。”配合得久了,很自然地融洽在一起了,每当邹鹏这样一说,她就会注视着他。后来邹鹏发现她眼睛有点特别了,他就不再说了,还是看电视吧,邹鹏转移了视线。
这里说明一下,笔者觉得很有必要,不然你会往一边想的。邹鹏和香荃看电视的同时,还有其他的人,大人小孩,常常是满屋子的人,这说明主人家贤惠和好客,同时也说明主人家的富裕,因为那时,电视很稀奇,还没普及,还有很多人家没有电视。众多的人中各有各的朋友、伙伴,大人是大人的,小孩是小孩的,一般是不互相干涉的,这叫各自为阵,各得其所。
邹鹏和香荃在一起的第三个节目是谈话,你会觉得奇怪,他们在一起哪一次没有谈话。对,他们哪一次都得谈几句话,但那一次谈话非常特别,收获非常大,这对于了解我们的主人公会有很大的帮助,也是邹鹏不自觉地与她交往下去的原因。
有那么一次,他们进行了一次特别长的畅谈,主要内容是关于她的。邹鹏向她提出了一些问题,她就毫不保留地解答了这些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阳戏的?”
“我初中读了一年,因为家境不好,辍学了在家里又不能做事,父母就让我学阳戏去了,那时我们的师父正好在我们那里招戏子。学戏不但能得几个零用钱,而且嘴也糊过去了,父母当然乐意送几个师父钱。开始学戏大概是十四岁时,然后就是唱戏,一直唱到结婚。开始教我们的是一位宋师傅,不久她病逝了,后来我们参师转到海角溪,教我们的是姓唐的师傅。海角溪是我们唱戏的大本营,我们就在这里排练,然后就串乡演出。”
“你们经常演哪些戏?”
“《红娘》、《刘海砍樵》、《孟姜女哭长城》、《五女拜寿》等等,好多好多。”
“你经常演哪部戏?”
“我经常演《红娘》,我最喜欢红娘了。这部戏是讲红娘不屈不挠地追求爱情的故事,红娘赶庙会,遇见了风流倜傥的周公子,两人一见钟情,坠入了爱河。其实家人早已把红娘许配人了,那人是一个土包子,只是因为父母指腹为婚,从小就结为儿女亲家了。红娘不喜欢他,跟他没有一点感情,认识了周公子后,就想逃婚了。父母不同意,因为古代讲究三纲五常,父母硬要红娘跟他结婚,红娘不依从,就跟着周公子私奔了。与周公子过了一段甜蜜的日子后,周公子进京赶考,光宗耀祖了,高攀了,就休了红娘,红娘一时成了口水战的牺牲品了。红娘没有被口水淹死,红娘没有自暴自弃,自己一个人过着日子,坚强的活着,最后遇到了她的相公,他们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一起白头到老了。”
“我每次演红娘时,在感叹红娘红颜命薄的同时,也赞赏红娘的坚强,执着的追求。”香荃讲完故事后,还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你们那些唱戏的姐妹们中有出人头地的吗?”邹鹏转移了话题,邹鹏的意思是指进入高一级正规的剧团甚至进入演艺界的。
“要说真正出人头地的是没有的,我们那又不是什么正规剧团,只是一个穿乡演出的戏班子,但是也有几个姐妹因为唱戏而飞黄腾达的,当然也有一败涂地的。有一个姐妹因为戏唱得好被县剧团招去了,同时也是因她的脸蛋长得好。有一个姐妹因为唱戏认识了一位军人,结果就跟那位军人享福了。她命真好,军人转业到北京工作,她也跟着到北京去了。但她自己没啥出息,到了北京不能做啥事,就安排扫马路,结果因捡了外国人的手巾,丢了中国人的脸,被停职了一段时间,现在还是扫地。她真命好,一字不识,上侧所分不清男女,往往闹笑话,却是见多识广,走遍大江南北,她丈夫还是好,总没嫌弃她。她比她丈夫大几岁,长相又不怎样,可命就是好。真的,论长相,论悟性,论人缘我都不比她们差,可我只嫁到这里,我真命苦。”
“你命苦什么?儿子有,丈夫有,米有钱有。”
“有是有,一种不缺,可想来还是不甘心的,”她笑了,“其实说哪样,我都不比那些姐妹差,说文化程度我都比她们高,有些一个字也不识,说唱戏我的悟性比他们高,可却落得这样的苦命。不过我也不后悔,怪谁呢。话说过来,跟人跟得好就好,跟得不好就要上当。我们有个姐妹就是这样的,认识了一个年轻哥哥,谁知他是个流氓,玩弄了她,还经常打她,简直不把她当人看。”
“那时你没遇上一个好人?”
“好人难遇,如果遇上了,就不会到你们这里来了。我并不是说你们这里有什么不好,只是说这是缘分的问题。话说回来,那时我还是怕,怕遇上不诚实的,我们外出演戏,一下妆,还不是有很多小伙子邀我吃夜宵,看电影,我都没去,怕出事。是的,我怕出事,真出事了,我怎向父母姐妹交待呢。在世为人,脸皮还是要的,现在想来,似乎有点傻里傻气。”
邹鹏并不认为这是傻里傻气,相反,他觉得一个在外漂泊的女孩子能洁身自好,能保持纯洁是难能可贵的。这是邹鹏看重她的主要原因,也是他与她交往的原因之一,邹鹏只喜欢纯洁干净的女人。
“当然现在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是苦点,别人有的我们也有。”香荃最后又自我安慰了。
“我记起来了,你结婚来的时候就是穿的这件衣裳。”他们谈话的时候,香荃边谈话边清理衣衫,当她翻出那件天蓝色的绒衣时,邹鹏一下子认出来了。
“这件衣裳是我结婚时他给我买的,穿了几年了,还好好的。”香荃接过邹鹏的话题,面也转向了他。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演戏时认识的吗?是不是他看了你的戏被你迷住了向你求婚的?”
“不是的,是经人介绍的,”香荃又回忆了,“我那时捆的是一个独辫子,好黑好长好漂亮的,我演戏从不用接假辫子,我经常演主角,很忙的。我听人说他看过我演戏,我当然不知道,我那时也来过这里演戏,但不认得他,后经人介绍了才认识的。我看他人还忠厚老实,样子也过得去,就答应了。说实话,那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我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等了,能将就就将就了。女人的悲剧就在只能在家里等,等人上门求亲,等不到好的也就只好将就了。”
这时电视屏幕上出了“再见”字样,电视都完了,时间不早了,邹鹏依依不舍的站起来了。话只好说到这里为止了,话已完而味无穷,邹鹏惋惜电视放得太快了。
“我该回去了。”邹鹏站了起来。
“谢谢你帮我剥了这么多玉米。”
“谢什么,邻里乡亲的,哪个不帮哪个。”
“再见了,我不留你了,夜深了,我不好意思留客了。”
“再见!”他们有点依依惜别了,有点难舍难分了。
(四)
邹鹏与香荃在一起放牛的日子多了,接触多了,日久生情,他们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了,从以下两件事就可以看出来。
一是偷桃子,桃子出世的时候,他们把牛关到河溪沟里,便偷桃子去了。
“你看着牛,我们找好东西去。”守牛的把牛赶到沟里后,就把看牛的任务交给了香荃。香荃答应了,邹鹏就带着孩子们走了,他们是偷桃子去了。那天还下着雨,一上树,一身湿,但周鹏还是摘了几口袋。周鹏和孩子们摘桃子回来后,孩子们只顾吃桃子,没有管周围。邹鹏悄悄走到香荃身边,不声不响地掏出桃子往她手上塞,她一声不响地接了。哦,原来摘桃子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嗨,心术开始不正了,管它了。
二是到四嫂子家打枣子,那天也是下雨,可是雨不大,绵绵细雨时断时续了一整天。邹鹏他们把牛赶到收了稻子的空田里,便站在田埂上聊天,胡乱扯了一阵。
这时又下起了小雨,人多伞少,只好将就了,邹鹏打开伞,悄悄地把香荃罩在里面,她似乎移动了一下,怕别人看见吧,但没逃出伞外。香荃仍然和别人说着话,而邹鹏呢,也和别人搭着腔,似乎没在乎她,但是只要认真看,谁都知道,邹鹏和香荃在一把伞下,若不注意,但谁又能说他们是有意的呢。
牛群到了四嫂子门前的空田里,邹鹏抬头一看,红红的枣子正挂在枝头上招摇呢,叫人涎水欲滴,看了顿起邪心。
“哎,问你老相好打几颗枣子。”邹鹏怂恿香荃,邹鹏并不是真的想枣子,只是——只是想考验一下她——看自己与她的交情到底如何,邹鹏知道香荃和四嫂子感情好。
“她会给吗?”
“会的,你要不给,她会给谁。”其他人也附和,他们也知道她俩的关系。
“你真的要吗?”香荃转向邹鹏。
“随便,不好问就不问了。”邹鹏本身有点开玩笑的成分,怕她为难,也不坚持了。
“那我就问一下吧。”香荃真的去了,果然如人所料,她一出来,就带来了好消息,但有一个条件,是自己上树打。下雨天,树滑,四嫂子自己不好上树。
“你要吗?你要我就上树。”邹鹏转问香荃。
“我要。”香荃答应了。
“那我上树去了,你在下面捡。”于是邹鹏爬上树,摇了起来,枣子掉下来了,觉得够了,邹鹏就滑下来了。
“你捡得了吗?”邹鹏关心的只是香荃。
“捡得好多,你呢?”
“我以为上树能占便宜,谁知在树上根本够不着,我只摘得几颗好的。”邹鹏边说边掏枣子递给香荃。
“我有好多,你自己吃,”香荃没有要,她自己捡得还多些,“你自己摇辛苦了,应该是我给你了”。
大家都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劳动得来的果实。
“你没有了”,香荃发现邹鹏的口袋瘪了,“拿着”。
邹鹏还没做出反应,她已把枣子递了过来,塞到他的手里,然后又马上离开了。
“看到枣子掉了下来,我就掀开前面的小孩子捡了起来,我比他们都跑得快,我捡得最多。”香荃真和小孩子一样。
“嗨,看着,枣子过来了,我丢到你前面,自己捡,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意思递。”香荃说完,邹鹏面前便跑来了几颗大枣子,他怕别人发现这个秘密,忙捡了起来。
邹鹏后来决定与香荃交往,并不是有什么企图,只是觉得她值得交往,所以就同她交往了,她的确是一个好人。
邹鹏与香荃交往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她是有孩子的年轻妈妈了,但他一想,只要不出格怕什么呢,交朋友还管那么多,正因为有这个指导思想作怪,邹鹏与香荃的交情日益加深了。
人们说,男女之间,是没有友情的,要么就是爱情,要么就是陌路,更谈不上纯洁的友情。邹鹏不相信,决定要做给人们看,看是不是有纯洁的友谊。后来细想,也许人们说得对,男女之间交往是很危险的。邹鹏那时没有这么想,因为他与她说话,没有想到这些,并没有胡思乱想。
从这以后,邹鹏对香荃有点依恋了。病好了,邹鹏得走了,邹鹏的归宿命中注定在天涯海角。邹鹏有点舍不得走了,他依恋起故乡来,依恋故乡那山、那水、那人。
哦,故乡那山、那水、那人。
临走前的那天,邹鹏无事可做,又帮父母去放牛去了。邹鹏今天没有邀伴,香荃今天也没有放牛。邹鹏一个人顺着山间小路,随牛自由走着,没有目的。走了一段路,听见嬉笑声,原来前面有几个半大小孩子在放牛。牛儿见伴了,它自个跑过去了,邹鹏也不得不随它跑去。
那几个放牛娃是邹鹏以前熟悉的小朋友,他们以前很玩得来的,但是今天他没兴致,也许是离愁别绪油然而生吧,搅乱了他的兴趣。 邹鹏茫无目的地走着,有时翘首以待,若有所盼。期盼什么呢?期盼她么?不可能的,她明明今天没有放牛。
忽然,邹鹏眼睛一亮,原来是香荃来了,她真的来了,真是她——当然,你会猜到,香荃绝不是放牛来的。香荃背着背笼,她是扯猪草来的。香荃发现了邹鹏,忽然折回头,朝邹鹏这边走来了。香荃从邹鹏身边走过,莞尔一笑,就径直走向前面的河沟里,那儿离那几个小孩比较远,背着的。
“扯猪草?”过了一会儿,邹鹏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了。
“扯猪草。”香荃抬起头,知道是邹鹏来了,灿然一笑,这简单的对话算是打招呼了。
“你今天怎么没放牛?”邹鹏明知故问,因为一时没有合适的话题。
“换班了”。香荃家的牛是与别人合伙的
“哎,扯猪草的,你头上那么多。”一直到现在,邹鹏还没有正正规规叫过香荃的名字,就是你呀我呀的称呼的。
“便宜不要,烂账不收。”香荃抬头一看,是别人家栽种的皮叶树——这种树的叶子是一种很好的猪饲料,香荃也知道邹鹏是说得好玩的。
“哎,到塔溪放牛去。”香荃转移了话题。
“我一个人,没伴。”
“和那些孩子一起去。”
“和他们?真是腊香和罗妹玩——没得味。”
“我也去。”沉默了一会儿,香荃终于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到那里扯猪草去,顺便捆捆稻草回来。”为了证实,香荃拿出背笼里的绳子给邹鹏看。“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哥哥你先走,小姐随后就到。”说完香荃
邹鹏牵着牛,慢慢走着,到了堰塘,回头一看——嗨,香荃真的来了。见四下无人,香荃紧追了上来,帮邹鹏赶牛,这下牛听话多了。到了香荃家的田里,邹鹏把牛放到田里,就帮她捆稻草。捆稻草先得接索子,捆小个子,接索子就用稻草接。邹鹏见香荃接他也接,香荃接着接着忽然笑了起来,邹鹏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笑么子?”
“你看你接的索子,别人看了会笑掉大牙。”
邹鹏低下头,把自己接的的索子和她接的索子比了一下,他自个儿也忍不住笑了,同样长的稻草,自己接的比她的短一截,并且雷头雷脑的,奇丑无比。
“别笑了,不会就学。”邹鹏真的学起来了,看她是怎么接的。香荃兴致也很高,手把手地教起来。这下好了,邹鹏接的索子大有进步了。
“其实你学这有啥用呢?坐办公室用不着接索子。”
“哎,讲到哪里去了,不好意思。”
索子接好了,香荃铺上索子准备捆了,她抱起稻草,忽然歪了一下,不敢动了。
“怎么啦?”
“没什么。”
“告诉我怎么啦,一个痛苦两个人分,只有一半了,一个幸福两个人分,便有两个了。”
“只是头晕了一下,”香荃见邹鹏着急的样子才说出实情,“你真会说话,一个痛苦两个人分明明是两个,一个幸福两个人分明明只得一半,哈哈……”香荃甜甜地笑了。
“好了。”邹鹏见她笑了,就放心了。
“天气太热了,哪儿有水?”
“那上面有水。”邹鹏指给香荃。
“你要不?”
“我不要。”邹鹏实话实说。
“在哪儿?我找不到。”
“我带你去吧。”邹鹏现才明白她的意思
“牛呢?”
“得委屈它了,栓在这儿吧!”香荃帮邹鹏把牛栓在一棵树桩上,他们就朝口前走去。水沟边有人洗衣服,是乡亲。
“你们到哪去?”
“找口凉水,渴得要死,我找不到,就叫他带我来了。”
“你们做么子?”
“到下面守牛,牛让别人看着的。” 邹鹏没有搭腔,任她一个人编故事。
“好凉快哟,你也洗一下吧!”她蹲在水边,顺手拿起衣服在脸上抹了一把。
“真的好凉快的。”邹鹏经不起她的邀请和诱惑,也蹲下来洗了一把脸。
喝水还得上一节,他们又走了一节。她蹲在水边,用手捧着水,真是渴了,她很喝了几口,才歇一口气。邹鹏蹲在边上看着她,忽然发现她好美的,好动人,处处都流露出诱人的香气——女人的体香。邹鹏有点动心了,想拥她入怀了,但邹鹏控制了自己,一动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从这边也可以下去。”邹鹏指给香荃另一条路。
“不,还是走原路。”香荃喝够了,该走了。
邹鹏和香荃走原路,那老乡还没走。香荃捆了一捆稻草,见太阳很高,没有走的意思,邹鹏当然也不想走,太阳这么高就赶牛,别人会笑话的。
“来,我给你看手相,”说着香荃就来拉邹鹏的手,邹鹏乖巧的伸出右手,“不对,男左女右,起码的知识都不懂。”
香荃拉出邹鹏的左手,认真地看起来,真像看相的样子,神气活现的:“你这人命好,但几多挫折。”
忽然香荃抬起头,静静地瞧着邹鹏,很久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把眼睛移向了一边:“你明天要走了?”
“明天走。”
“几时回来?”
“现在说不定。”
“走了,就把这里忘了。”
“该记下的,我会记下的。”
“以后还记得我这个老太婆吗?”
“该记下的,我会记得。”
“你这人真好,又会说话,又会体凉人,又有出息,真的,我在外面那么多年还没碰到你这样的好人。”
“别夸奖我了,不好意思,其实人都好。”
“真的,难遇到你这样的好人。”也许是真的,因为香荃拉着邹鹏的那只手颤抖了一下。
邹鹏有点恍恍惚惚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认真接触过女性呢。香荃可以说是邹鹏第一个认真接触的女性,以前他只顾埋头苦干,很少注意身边的人和事,很少关心女孩子。这次生病回家,认识了一个女性,天赐良缘,然而她已是孩子的妈妈了。想到她是孩子的妈妈,邹鹏的心静了下来,但他不得不承认,她在他的旅程中有一定的地位了。邹鹏冷静地克制住自己,她不说话了,静静地听着他。邹鹏还没认真地看过女人,这是第一次,被香荃看得不好意思了,赶快移开了目光。
“嘿嘿,对不起,把你看得不好意思了,”香荃发现了什么,“别怪我这老太婆,没教养的。”香荃也可能从梦幻中回到现实了。
“你可能会笑我吧,孩子都那么大了,还不懂事。”
“不,你是个难得的好人。”邹鹏由衷地感叹,邹鹏猛然发觉扯远了,就不再说什么了。也许她听出了这句话,因为她颤抖了一下,也沉默了。
“你明天走了?”
“明天走。”
“走了好,走了好好干,把这里忘了吧。”
“我该记的,我会记下的。”
“你真是个好人。”
“谢谢你。”
“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谢谢你。”
“哦,我们该回家了。”香荃对西边望了一下,时间不早了,走吧,让别人看见了又会满城风雨的。有些人就是喜欢说别人,不说别人就不快活。
邹鹏帮香荃掀稻草,她背稻草,他牵牛,他们一同回家了。到了堰塘边,她走了上面一条路:“你走下面吧。”
邹鹏明白了她的意思,牵着牛走了下面,他们分开走了。
邹鹏慢慢地牵着牛往家里走,经过香荃家门口,她已到家了,正坐在门口歇凉:“赶牛了?”
“赶牛了。”
“到哪里守牛?”
“到那边。”邹鹏胡乱说了一番。
香荃真聪明,别人听了真以为他们才见面似的,她这话是说给她公公听的,当时她公公在坪场上扫地。
要出门的前一夜,邹鹏去了香荃家,他们一起看电视,电视屏幕上出现了“再见”字样,客人们都站起来了,有些人已走了。邹鹏站起来,也准备走了,忽然觉得手被拉住了,原来是香荃悄悄拉着的。邹鹏停了下来,会意了,客人走完了,邹鹏听到香荃低沉而温柔的声音:“你等一下走,我送你回去。”邹鹏知道香荃肯定有事,不然不会说这样的话,邹鹏家离她家并不是很远,他轻车熟路,用不着她送。听她这么说了,邹鹏就停下来了。等客人走散了,香荃却把门关了,她没有送邹鹏,而是靠近他,离他很近。邹鹏闻到女人的体香了,差点晕了,女人真的是尤物。
邹鹏和香荃挨得很近,站了一会,香荃突然贴在邹鹏身上了,邹鹏一时不知所措。邹鹏这时只感觉到一团柔若无骨的身躯软瘫在他身上,他也真正体会了女人如水这个概念。邹鹏终于忍不住了,就使劲抱着香荃,怕她化掉了。接着,香荃的嘴也贴了上来,邹鹏感觉到了一股湿湿的润润的气息钻进了心肺里,邹鹏忍不住胡乱啃了起来。这是邹鹏第一次与女人亲热,他不得要领,就那么胡乱的啃着。邹鹏像触电了,全身上下颤抖不已,情不自禁的激动不已。直到现在,邹鹏一直记得那次热吻,虽然不得要领,但是那润润的甜甜的感觉一直停留在嘴边,一直停留在心里,记忆犹新。
“我没有骗你,我已成家了,我有孩子了,可是,见了你我就舍不得你了,我就有幻想了。”邹鹏和香荃紧紧拥着站了好久后,香荃说话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比你要大,你有前途,我只是想得到你的一点爱,我就满足了。我知道我这样做对不起他,可是我就是忍不住,一见到你我就迷恋你了。”
“你们感情好吗?”香荃提到丈夫,邹鹏醒过来了。
“我们的感情说不上好和坏,就是凑合着过日子,”香荃伤感的说,“我给你说了,我们是经人介绍才认识的,等到了二十出头,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就答应他了。我们定亲了,但是我们离得很远,没有怎么恋爱就结婚了。订婚后他来过我家一两回,我们也就见过那一两回后就结婚了,直到结婚,我还没完全看清楚他的全部面孔呢。和他一起过日子,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就那么平平淡淡得过着日子。他是个好人,知道拼命做工夫捞钱养家糊口,你看,他已出去大半年了,钱老是带回来,就是不见人回来。说实在的,和他一起生活,不愁吃不愁穿,可是没有一点生活激情,他不懂一点生活情趣,没有一点烂漫。他不懂人,他想到了就要,没想到就把你晾在一边,从不关心你的感情,从不关注你的思想,认为有钱给就是了。见到你,我就想到要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以前的活法太没有滋味了,太没有意思了。”
过了一会,邹鹏和香荃分开了,邹鹏知道再不能进一步了,不然都会毁了,我们的国情还不允许他们放肆。邹鹏出门了,香荃也真送他出门了。那一夜邹鹏一直没有睡好觉,失眠了,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思前想后,邹鹏天没亮就起床了,就上路了。
“香荃想追求新的生活,追求自己的价值,可是我不能让她实现,她只有靠自己了。香荃你是个好女人,可是我们没有缘分,只有等来世了。”邹鹏思来想去,决定离开家乡了。
这天早上,邹鹏早早的出门了,该走了,不然就会出事了。一路上,邹鹏一直在思索这段时间里他的所作所为。邹鹏不得不承认,香荃是一个聪明好的女人,香荃是一个很好的媳妇,尽管自己至今还没过叫她的名字。天赐良缘,让他们认识了,然而让人遗憾的是,邹鹏认识她时,她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孩子的妈妈又何妨,只要行得正,走得稳,还怕别人怎么的。
邹鹏走了,可一直在回忆那夜那润润的甜甜的味道,这可是他的初吻呀。
(五)
邹鹏走后,香荃与本地学校一位老师演绎了一个真正可悲可叹的爱情故事,这个可悲可叹的爱情故事那时成了人们饭后茶余的话题。
这位老师姓刘单名勤,刘勤老师是本地小学一位语文教师,四十来岁,高个儿,多才多艺,特别是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他经常活跃在社交场所中,政府、学校举行什么文艺活动都少不了他,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然而人人称赞的刘老师,却与老婆混不到一起,家庭生活很不和谐,家里战争时常爆发,夫妻关系非常紧张,刘老师与老婆离合离合很来了几个回合。
1991年元旦节快到了,政府想举行一场文艺晚会,政府、学校、各村寨都出了节目。本村也出了几个节目,其中就有香荃的戏。为了演好戏,政府、学校、附近村里都在政府礼堂里排练。刘老师是业余导演,总是指导着活动,当然也指导着香荃。香荃不愧为戏子出身,尽管结婚后好久没上台了,可仍然保持着娇媚的身材,仍然保持着深厚的功底,仍然保持着良好的仪态,真可谓百媚千娇。香荃一演戏,就年轻多了,活泼多了,充满了生气,充满了活力,活脱脱换了一个人似的。
“刘老师,怎么又被老婆咬了?”一天,刘老师来到礼堂里排练,一进排练室就引起了一阵哄笑。大家都知道,刘老师两口子关系不好,经常吵架,甚至打斗、动粗。两口子离离合合很来了几个回合,也因此经常被拿来当笑料,这回也是一样的,刘老师进到排练室,脸上带着伤痕,就自然引起了一阵笑话。在刘老师身上发生这样的事太频繁了,已成家常便饭了,刘老师自己就不当回事了,习以为常了,把别人的笑话也当家常便饭了。
“没见过两口子吵架的,还不排练?”刘老师并不因为这影响排练,他还笑呵呵的训斥着演员们。他的敬业精神一直是很高的,尽管身上、心里伤痕累累,但并不因此影响工作,这就是他的可贵之处,也是他的可爱之处,也因此尽管人们对他的爱情有非议,但是谈到他的工作态度没有人不称赞的。人都是这样,不会是十全十美的,我们不应该总要求都十全十美,我们应该随时发现美,发现闪光点。
“你功底好,就是有点放不开,怕什么,都当妈妈了,还害羞,这是干正事。你应该展现你的亮点,现在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刘老师转来转去就转到香荃身边了,并且认真指导起来,刘老师这一向总是有意无意转到香荃身边,指导香荃的表演。香荃选定的节目是戏曲《刘海砍樵》片段,男演员还没定,刘老师就自告奋勇当刘海,配合香荃排练,刘老师既是导演又是演员。
“老了,好久没活动了,身子骨都僵硬了。”香荃总是笑脸迎人,一笑就楚楚动人。“别人笑你,你还很坦然。”语气中充满关切,让人容易误会。
“生活是为自己,别人又不能代替自己活,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是,管别人说什么呢。”
“你那么看得开,难怪你生活得有滋有味,我就怕别人说闲话,不然的话肯定比现在好多了。”
“你看,你就委屈了你自己,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不敢争取,人就要敢爱敢恨。”
“我们女人不比你们男人,你们男人做了坏事别人还说你有本事,我们女人做了坏事,那就不同了,口水都要淹死你,你一辈子也别想抬头了。”
“我好像听到说你和一个大学生有过来往,是真的吗?”
“你听到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你们在一起放过牛。”
“放牛时人多,不止他一个,你看,我和那个大学生还没什么来往就有人在说了,幸好没有故事发生,不然怎么也说不清了。”
“你们谈得来吗?”
“人家是大学生,有前途,又比我小,我只是觉得与他交谈长见识,毕竟是文化人,说话都不同些,他也不摆架子,他见多识广,知道很多新鲜事物。”
“你看,你不追求,就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说到哪里去了。”
“手抬高点,柔和点。”刘老师指点着,有时手把手地教着,香荃和刘老师接触多了,自然很熟了,话也多了。
后来,人们发现只要香荃在,刘老师就一定在,只要刘老师在,香荃也在,他们总会有意无意地凑合到一起,休息时也经常在一起聊天,探讨表演。现在,刘老师每次上班来,总要绕道而行,总要经过香荃家门口,邀香荃一起来。他们一起切磋戏,一起谈论生活,总有说不完的话了,在排练那段日子里,刘老师和香荃简直是出双入对了。
“刘老师和香荃好了,戏里戏外都成对了。”于是,这句话在整个排练室悄悄传开了,然后在村寨角落里也传起来了,最后终于传到了刘老师的老婆耳中了。人就是这样,自己不要的东西,见别人拿去了,以为又是宝,这条真理在这里也得到了证实。本来,当时刘老师与老婆已离婚了,应该说与他老婆没有多大关系了,可是,刘老太太却插手管这件事了。说来也怪,刘老师和他老婆的生活过得也蹊跷,虽然离了,但是还在一栋房子里生活。刘老师每月按时交生活费,老婆还管刘老师的衣食住行,然而离婚协议又生效,已得到了法律的认可的。
闲言碎语传到了刘老太太耳朵中后,于是战争爆发了。刘老太太听到闲言碎语后,开始关注刘老师的一举一动了,刘老师排练来,她也跟着来了,天天守在排练室。因为有她老人家在边上照看着,刘老师和香荃的排练就不能那么默契了。香荃每做一个动作,总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盯着,迫不得已,香荃退出了排练室,不想参加文艺汇演了。香荃退出去了,刘老师见香荃没来了,也就没兴趣了,开始迟到早退,开始三心二意了。
公演那天,各单位、各村的演员都聚在乡政府里的球场上,等待主持人的安排。政府早已叫人把戏台扎好了,幕布也拉起来了,音响已喧闹起来了。观众也来了很多,人山人海,把整个乡政府挤得水泄不通。早上一起床,政府大院就已歌声嘹亮,真热闹,这才叫过节。
该讲话的都讲了以后,演出就有序地进行了,歌舞很多,多是劲歌劲舞,多适合年轻人看。一些老太太老头子本想凑个热闹,但是看不起劲,感叹不已。香荃因为退出了舞台,没有节目安排,这天她来了,只是在观众中站着。
“你怎么不上台去?”有人发现了香荃。
“我没有节目,那么多年轻人,人才多的是。”香荃笑笑,带有苦味。
“他们的节目只适合年轻人,我们看了没劲。”与香荃讲话的有些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知道香荃是戏子出生。
演出有序地进行着,然而掌声不多,只是一些喝倒彩的年轻小哥哥乱叫一通。本村的节目已上演了几个,但是得到好评的不多,刘老师急了,刘老师热衷这行业,把它看成是己任,站在旁边干着急。
“香荃来了,你叫她上台来,效果一定会很好的。”有人注意到了香荃,就提醒刘老师。
“好,我去叫她。”刘老师话没说完就去了,他不管那么多。
“你来了,来了就要站到台上去。”刘老师径直走到香荃身边,他是不喜欢避嫌的,说话做事也是直来直去的。
“我都没排练了,还演什么。”香荃苦笑了一下。
“你如果不上去救场的话,你们村就没戏了,观众也没兴致了。”
“没有我的节目,我怎么上去。”
“我给你说去,保证给你安排。”刘老师说完就跑到台上,伏在主持人耳边说了一通,主持人连连点头。
“后面增加一个特别节目:戏曲表演《刘海砍樵》,表演者香荃、刘勤,请演员做好准备。”
报幕员这么一说,台下一片轰动,人们期待着香荃出演,好多人知道香荃会演很多戏曲。众望所归,香荃就不好再推辞了,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后台,化妆准备表演。香荃一上台就引来阵阵掌声,香荃着装以后,非常美丽,一个活生生的婀娜多姿的古典美人勾着台下每一个人的心魂。上了年纪的人喜欢香荃,喜欢那种地道的戏曲表演,他们看得懂;年轻人也喜欢看,年轻人喜欢那充满甜蜜的爱情故事,特别是其中的甜甜的对唱,让年轻人激动不已。香荃一上台就很投入,一上台就进入了角色,演得出神入化。香荃演的胡大姐含情脉脉,与刘海哥恩恩爱爱,让人羡慕不已。胡大姐与刘海哥眉目传情,惹得台下人春心荡漾,特别是他们优美动情的对唱,把观众带到了高潮,叫好声此起彼伏。《刘海砍樵》演出完后,香荃与刘老师对唱的情歌《刘海砍樵》在这里很流行了一段时间呢。
那天,刘老太太也去凑热闹了,她去的时候邀了几个同伴,她们一路有说有笑,到了政府球场后,找了一个地方把自己带的凳子摆好,坐好,一边品尝戏一边聊天。
“你家刘老师多才多艺,什么都会,真让人羡慕。”一个人在刘老师身上找话题,夸奖着刘老师。
“今天他可大显身手了,他可以出尽风头了。”另一个附和着。
“……”
刘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心里听了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他们离了,但是还在一个屋里生活,她认为刘老师还是自己的。有人夸刘老师,她脸上也有光,她也还时时关注着刘老师,她其实只恨刘老师多情,到处留情,对自己却无情。过了一会,这位刘老太太表情僵住了,旁边的人也注意到了,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香荃和刘老师双双上台了。香荃和刘老师演唱很投入,把刘海哥与胡大姐的恩恩爱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喝彩声接连不断。刘老太太现在听到喝彩声,没有甜蜜感,特别是看到刘老师与香荃眉来眼去,眉目传情,刘老太太气愤极了,戏也不看完就提着凳子回去了。
演出结束后,香荃准备回家了,香荃一出政府大院,刘老师就跟了过来,他们有说有笑,并肩走了回去,到了分岔的地方,刘老师没有走自己的路,却跟着香荃走向这边。
“你走错路了,你要往那边走。”香荃见刘老师跟了过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还没到那种地步,他们还不能公开在一起。
“我送送你,”刘老师胆大,他才不管那么多,他向来不把世俗放在眼里,“叫你演戏你还不演,你看你演得多好,大家都欢喜。”
“不好意思,别人看见了不好,会说三道四的。”
“你看你,我说了,生活是为自己,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看刘老师很坚持,香荃也就没再推辞了,香荃清楚自己对刘老师是有好感的,她觉得他们谈得来,有一些共同语言。香荃觉得刘老师不一般,有很多迷,以前她就听人说过刘老师与老婆的故事,但不知详情,一起排练时,香荃有时情不自禁的萌发了揭开谜底的念头。刘老师一再坚持后,他们就走到一起了,他们并肩走着,中间还隔着一点距离。
“你说你们合不来,我看你们很好的。”香荃打破沉默,也想揭开心中的迷,她知道刘老师两口子离离合合很来了几个回合,也留了一些笑话,但是现在还是同进同出一个屋檐,同用锅碗瓢盆。
“说来你不信,我们一结婚就吵,一直吵到现在。”
“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看你老婆很好的,心灵手巧,聪明贤惠,四十岁了还很漂亮,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我看是你自己多心,是你自己多情,你应该好好检查检查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给你说真的,你往一边扯,”刘老师显出痛苦神情,摇了一下头,“我们是包办婚姻,我们是老表开亲,她父母有恩于我父母,我父母为了报答她家,就答应与她家结为儿女亲家,她人是长得不错,可我们一路来感情不和,都是要强的人,总是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问题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争得面红耳赤,还经常动手动脚,我从来得不到她的一点温情,我一出去了就不想回家了,我们经常一吵架就不在一起生活了。”刘老师找到了知音,就把话都倒给了香荃。
“你骗我的,你有点夸张了吧,”香荃打趣道,“你们感情不和,怎么能一直生活到现在,你们没在一起生活,怎么会有孩子呢。”
“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别人上吊你说是在荡秋千,还说好玩,你心肠怎么这么硬啦,我不和你说了。”刘老师说这话明显带有亲昵的语气。
“小心!”
香荃听到刘老师这么说,特别是感觉到那语气有点那个了,心里乱七八糟的、七上八下的,一时就没注意脚下的路了,就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了,幸好被刘老师扶住了,没有倒下去。刘老师扶住了香荃,没有马上放开,香荃脸红了一下,推了一下,没有推开刘老师。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自己有男人不守着,缠着别人的男人,真不要脸。”谁知,不知什么时候,刘老太太冲了过来,她看到了这一幕,肺都气砸了。香荃男人已到福建打工去了,就留香荃带着孩子在家里过日子。
“你——”这些犹如晴天霹雳,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想到,也没去想,一时语塞,不知怎么还击,她还从来没吵过架,总认为生活该怎样就怎样。
“戏都演完好久了,你还不回家,”刘老太太开始数落起来了,“我就知道你被这个狐狸精迷住了,缠住了,我就找来了,果然在这里搂搂抱抱的,真不要脸。我看到你们在台上眉来眼去的,就知道你们没有好事,一定搅在一起了。你借口排练,天天早早出去,很晚才回家,原来就是想会这个贱人。你们哪是排戏,是在打情骂俏,是在偷鸡摸狗。”
“你闹什么?”刘老师倒是在护着香荃,“没有的事,你冤枉别人干什么。”
“你就护着她了,你这个烂货。”
刘老太太更加气极败坏了,气不打一处出了,骂着骂着就动手打香荃了,香荃开始还让着刘老太太,躲着刘老太太,可是刘老太太不依不饶,香荃后来就不得不自卫了,于是两个女人打得不可开交了。刘老师帮谁都不好,就劝架。刘老太太没有占到多少便宜,趁刘老师拉开她们之际,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香荃,香荃见有异物飞来,本能地让开了,但是还是被砸着了,额头上鲜血流了出来,刘老太太见出血了,也停住手了,趁香荃护住伤口之际见机跑回去了。
六
直从刘老太太与香荃爆发战争以后,刘老师更加烦刘老太太了,更加怨恨刘老太太了,本来直从认识香荃后,他就怎么看刘老太太怎么不顺眼,这一闹他就更加看刘老太太不顺眼了,于是刘老师家里战争接连不断地爆发了,并且越来越激烈了。刘老太太这一闹也加急了刘老师纠缠香荃了,以前是演戏,是假的,现在就有点假戏真做了。香荃以前还避着什么,还不敢惹事生非,也不想惹事生非,刘老太太这一闹,倒使得其反了,香荃倒想给刘老太太厉害瞧瞧,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我就要抢你男人,我要雪耻。”于是真实的故事发生了,风言风语也就跟着传开了。
“对不起,她不是人,你不要跟她计较,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事发后,刘老师知道香荃很伤心,就找一个机会,悄悄主动找上门,给香荃赔不是,想抚平香荃的伤口。
“她也太不像话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香荃摸到伤口就来气,就更加恨刘老太太了。
“她就是那样的人,没有文化,没有水平,不然我们怎么会合不来呢,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那没教养的人红眼睛,想开点,你看,我不是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吗。”刘老师一个劲的说自己老婆的不是。
“他还没有回来?他在哪里打工?”刘老师见香荃软和起来了,就问寒问暖起来,“你一个人在家里也够苦的,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就是吗,他去了就不管家里了,认为寄几个钱就可以了事了,就是不管家里的痛苦。”提到邹华,香荃有点埋怨起来了,邹华又去了快一年了也没有回来一趟。
“家里没有一个男人太苦了。”刘老师画龙点睛。
“你也够难的,和那样的人生活,不吵架才怪呢。”香荃善解人意。
“吵架都不要紧,主要是她不理解人,不关心人,”刘老师见香荃关心自己,以为找到了知音,就把自己的苦水倒给香荃了,“我全告诉你吧,不怕你笑话,我们结婚前,交往少,不太了解对方,大人说该结婚了我们就结婚了,结婚后,我们都年轻,都有脾气,有一点矛盾谁也不让谁。这还好办,吵了又好,好了又炒。我最容不下的是:我们一吵架,她就不跟我来往了。你不知道,我们结婚的时候,还是在集体,那时很清苦,很忙,加上有了孩子,又要管孩子,就没有时间闲情逸致。她在队里干活,一个人出工,总是欠粮户,我除了上课外,还要出工,干家务,这些都不讲,这是当时条件决定的。我最难受的是,她生了孩子就没激情了,只管孩子了,只管工分了,不管我了,反而嫌我烦,因此,我们一吵架,她就要分开住。我呢,就生闷气,那时,生活比较艰苦,我也很忙,挺挺就过来了。后来生活好了,人身也自由多了,思想也开放了,我的闲情逸致就爆发了,压抑了很久终于爆发了。我越来越觉得我们合不来了,可是我少不了她,离不了她,她不在我更犯愁了,不知怎么的,这么大了还少不得女人了。我们为什么越吵越生,我认为就是我们一吵架了,她就不理我了,就给我厉害,给我凉快,日积月累,我就无比恨她了。”
刘勤见香荃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就把肚子里的腥的、酸的、苦的、辣的都吐了出来。
“她也是,吵架归吵架,夫妻还是夫妻,俗话说得好:夫妻吵架不记仇,床下吵床上和。”
香荃对这些事看得开,没觉得难于启齿,认为很正常,人结婚就要面临这些事吗。
这天夜里,香荃和刘老师谈了很多,谈得很投入,香荃情不自禁的把刘老师与邹华比较起来了,邹华人不坏,可就是没有情调,不大理会女人的需求,只顾自己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也不管别人要不要。刘老师心细的多,对女人温柔的多,讨女人欢喜得多。想着想着,香荃脸红了,好久没见男人了,有点想那个了。
刘勤与香荃好了以后,经常夜里悄悄来看香荃,香荃也觉得约会已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了。有时候,刘老师没来,香荃倒惦记他了。
“这是怎么啦,我不应该有这样的念头呀。”香荃知道自己错了,反问自己,责怪自己,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你来了!”每次刘老师悄悄来到香荃家里,香荃又惊又喜,有点情不自禁了,忙迎上去,于是他们终于有了肌肤之亲,也终于冲破了男女之间的界限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香荃与刘勤的事成了公开的秘密后,其他的人只能多一个话题,最气愤的还是刘老太太,刘老太太肺都气炸了。刘老太太发威了,一边与刘勤战斗,一边与香荃战斗,于是那里的鸡犬都不宁了。刘老师家里,刘老师寨子里经常战火纷飞,硝烟弥漫。
事情进一步恶化,是因为刘老师的公子小刘回来了,小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在外面读书。刘老师与刘老太太离离合合来了几个回合,小刘公子始终站在母亲一边。小刘公子已长大了,有自己的思维了,他一直偏向母亲,他认为,父亲是男人,有工作,能养活自己,母亲呢就不同了,没有经济来源,老了就没人照顾了。至于父辈的恩恩怨怨他不能辨别是非,他只知道,他们老是吵,他已习惯了,小时候不知所措,长大了就开始逃避了,躲到一边去了,有时迫不得已才回来看看。
1992年暑假,小刘公子放假回家来了,想看看母亲,回来正碰上母亲与父亲、与香荃战斗,小刘向母亲了解情况后,也加入了这场战斗。小刘一回来,母亲就有了力量,母亲就有了靠山,就把欢乐和痛苦全寄托在小刘身上了,也难怪,刘老师与刘老太太以前战斗的时候,母子俩就已相依为命了。
“你为什么和那种人鬼混!你看你自己,像一个人吗?现在到处在为你歌功颂德,你感到光荣吗!”母亲把苦水全倒给儿子后,小刘听了很生气,就和父亲吵了起来,因为积怨已深,就不择言辞了,就没想到自己是个晚辈了,“你自己有家,有孩子,还干那样丢脸的事,你真不要脸,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认你了。”
“你懂什么?不是老子,你能长这么大吗?”刘勤见儿子质问自己,也很生气,不管怎么说,儿子还是儿子,竹子也有上下节,“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读书了就了不起了,你懂大人的事吗?你知道我的难处吗?”
“你难?难道妈妈就不难?我们做儿子的就不难,因为你,妈妈都不像人了,因为你,我都抬不起头了,走到哪里别人都笑我。”
“你翅膀硬了,你长骨头了,不认老子了,教训起老子来了。”刘勤越说越激动,手握拳头,气势汹汹的到处飞扬,有时差点就落到小刘身上了。
“你不配做父亲!”小刘公子也虎视眈眈的,与父亲针锋相对。
父子俩越说声音越大,越理论声势越凶,口水从这张嘴里飞溅到那张脸上,口水又从那张嘴里飞溅到这张脸上,四只手也差点飞舞在一起了,母亲见势不妙,就横在了中间,小刘就停手了,退步了,他怕伤着了母亲。
小刘公子退出来了,什么也不说就冲了出去,刘老太太不知他去哪里,就远远地跟在后面,刘老太太跟着跟着就明白了儿子是冲向了香荃家。小刘公子冲来的时候,香荃正在家里收拾东西,低着头忙着。当时门开着,大白天的,有人在家里,乡亲们就习惯把门开着。她正忙时,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一个影子进屋来了,她没在意,乡亲们经常这样,很随便的。影子靠近了,她抬起头来,吓了一跳,她看到的是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一时不知怎么办,就愣愣地站着。
“你太不要脸了,自己有家,有男人,有孩子,还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小刘公子冲到香荃面前,手指头差点就戳到香荃鼻梁上了,“兔子不吃窝边草,你们要拉屎要拉远点。”
“你是什么人?冲到我屋里来了。”香荃这才回过神来,知道是小刘公子兴师问罪来了,香荃做出了本能的反应,“你冲到我屋里来了,你讲不讲理?”
“和你这样的人还讲道理,你讲道理就不要做丑事。”小刘公子边骂边动起手来,把香荃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你是强盗,你是抢犯。”香荃大声骂起来。
“抓强盗,抓抢犯。”香荃大声喊起来。
“你还骂人。”小刘公子骂了一通,还动了粗,香荃无力地反抗着,还是挨了几拳。小刘公子五大三粗、年轻力壮的,香荃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你再找我父亲了,我就要你的命。”小刘公子怕来人,没有恋战,最后抛下了一句恶毒的话警告着香荃,然后把门一摔,冲出去了,消失在田野里了。
刘老太太跟过来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小刘公子冲出来正碰到母亲,母亲见了小刘公子,就知道战争的结果,脸上堆满了笑容,跟着小刘公子回去了,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这都是我的错吗?是我惹得祸吗?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阿华你这个该死的,你到哪里!你老婆被人打了你知道吗?”香荃受了窝囊气,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就越忍不住泪流满面,就打电话把邹华叫回来了。邹华知道出事了,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邹华回来后,香荃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邹华,香荃想,事已如此,没有必要隐瞒了,邹华迟早会知道的,要怎样就怎样,自己酿的后果自己吞。
“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你了,你看着办吧,是我对不起你,要离你就离吧,不嫌弃就又一起过。”香荃把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邹华,然后摊牌了。邹华听了香荃的叙述,把香荃揍了一顿,然后抱着香荃大哭了一场。
“算了,你跟我下去吧,别在这里受腌臜气了,老夫老妻了,还是一起过日子吧。”邹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离了又能怎样呢。
邹华也觉得委屈,也觉得自己的脸丢尽了,就把罪过全降到了刘老师身上。邹华拿起菜刀,敲开了刘老师的门,刘老师幸好早看见了冲来的邹华,知道事情很不妙,赶快从后门逃走了。邹华手中的菜刀飞出去了,但是离刘老师还有一点距离,刘老师见菜刀飞来了,连滚带爬逃得更快了。邹华把刘老师赶了很远,赶得不见踪影了,才罢休,然后回家收拾行李,安顿好孩子,带着香荃到福建去了。
(七)
1992年的夏天,香荃到了福建,在邹华那里呆了几天,就出去找工作了。老是呆在家里不是路,这里物价比家乡高,什么都要买,用钱就像用水一样,坐吃山空,因此香荃决定还是找份工作。邹华呆的地方是一个小县城,正在开发,建筑业很繁忙。邹华没有在厂里上班,而是在外面打建筑,没有固定的地点。搞建筑经常要日晒雨淋,纯是体力活,又脏又累,这工作不适合女人做,香荃就想到厂里找份稳定的工作。
香荃顺街找了几家厂子,人都满了,都不要人了。天气很热,香荃走了几里路,就已汗流浃背了。香荃才来,不熟悉环境,不敢乱跑,转了几圈就回来了。邹华和其他建筑工人一样,就住在工地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工棚很简陋,很拥挤,大家一起同吃同住,铺连铺。因为香荃来了,邹华就向老板要了一个单间,一间小小的木格子,刚好打下一个铺。虽然小,但是与大家隔开了,这是对邹华的优待。邹华要得了以后,找来报纸装潢了一下,大伙想看也看不见了。以前邹华与大家住在一起,工棚铺连铺,四通八达的。搞建筑的多是男的,都很随便,不太注意隐蔽,况且建筑工地没有正规的宿舍,工地上的工棚都是临时搭建的,没那么好的条件,因为还要经常搬家。尽管与大家隔绝了,但是香荃还是有点不习惯,稍稍弄出点响声别人都会听得清清楚楚,没有办法,只有这条件,只好将就了。
香荃回到工棚里不久,邹华也回来了。邹华见香荃没开笑脸,垂头丧气的,就知道没找到工作。邹华没有关心这些,只是一个劲地抱怨工地伙食太差,吃起来没口味。
“人多,伙食肯定差,不比家里小锅小灶。”香荃安慰邹华。
“我不是说没有好菜,有好菜,有鸡鸭,有猪肉,可是口味与我们那里不同,这里的人不喜欢吃辣的,菜是清汤寡水的,鸡鸭全是买的死的,是饲料喂养的,不好吃,肉是用水煮熟的,没有炒。”邹华数落着。“早餐也不习惯,没有合口味的,没有面食,我们这里家乡人很多,要是有人专为家乡人搞熟食,一定会发财的。”
“那好,我试试,反正我没事做,找工作不是找工作,我会做一些熟食。”
“试试可以,不过很麻烦的,这里餐具不齐全。”
“做工夫的人还怕麻烦?只要能赚钱就可以了,再说不要多少本钱。”
说干就干,香荃等邹华上班去后就到街上转悠去了,了解情况去了,查看地形去了。香荃先租好门面,租门面很费了一段时间。困难主要在于价位的高低僵持了很久,香荃不了解行情,怕别人欺她,总想往低处杀价,因为语言不通,交流不便,香荃用了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对方也用了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双方都是南腔北调的,最后谈了很久才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才达成了共识。门面谈妥后,香荃就准备其他的去了。香荃买来炉子,炊具,买来锅碗瓢盆,买来佐料,原料,还好,差不多都买齐了,就是找米粉找了半天,因为这里吃的人不多,就只有一两家加工,幸好被香荃碰上了,得来全不费工夫。东西买齐后,香荃就在家准备了好一阵。
一切准备好后,香荃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香荃小面馆”开张了。香荃来了,乡亲们都捧场来了,到了外地,乡里乡亲很亲热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小面馆开张不是很顺利的,开始生意很清淡的。除了几个老乡捧场外,就很少有人来光顾了。香荃并不气馁,仍然笑迎天下客。她和其他老乡交谈,收集意见,查探情况。
“可能是这里的人还没习惯,不知道味道,慢慢来。”有人鼓励香荃。
“我不会放弃的,再卖一段时间看看,如果再不行,那只好改行了。”香荃笑笑。
香荃收摊后,就拿出一个纸盒子,倒出里面的钞票,一张一张的数起钱来。钱不多,但是香荃拿到手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每一张钱都凝聚着香荃辛勤劳动的汗水。这是劳动的果实,这是胜利的果实,香荃能不高兴么。
第二天,香荃仍然早早起床,准备早餐,这里人早餐随便,一般就到外面随便吃一点。今天运气好,一早就碰到一伙人,吵吵闹闹来到面馆前。
“请客,你赢了你请客。”一伙建筑工人,玩了通宵,现在上班去。
“好,要什么自己点。”赢家显得很豪气,拿别人的钱请别人,当然不吝啬。
“味道还可以,我们好久没吃到这种味道了。”
这一伙有十几个人,一人要了一碗,香荃忙慌了手脚,小本生意,能这样就可以了。这一伙人吃完了拍屁股走了,留下一大撂碗。这一伙人走后,接二连三的人来来往往,生意越来越好了。到了下午,吃面条的人少了,香荃边招呼客人,边收拾吃过的碗筷。香荃一个人跑进跑出,不觉得累,反而很高兴。
晚上,香荃又拿出纸盒子,倒出里面的钞票,花花绿绿的大大小小的钞票倒了一地。香荃激动不已,点好钞票后,香荃又准备明天的了。面条要用开水泡软,臊子要炒好,忙好了,到半夜了,再冲一下凉,香荃就睡去了。第二天早早起床,又开始营生了。香荃到了福建这个小县城,开始周而复始的下起面条来了。生活单调但很有意义,因为每天都有钱进。香荃很累,但她能坚持,很充实。只是一个人忙,有时候忙不过来,什么都要自己动手。
一天,香荃正忙得起劲,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店子门口,司机下来后,打开后面的门,手在门上遮着。
“老板,这里的面条好吃,地道的湖南味,我们吃点中餐吧。”
“好的。”
随即走出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有款有形,虽然不太年轻了,但很有风度。他叫冉家骏,是一家个体老板,改革开放的光辉照耀他们这里的时候,他也跟上形势,自己开了一家玩具加工厂。这几年加工厂生意很红火,只开几年资产就上百万了,遗憾的是中年丧妻,孩子不在身边,他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加工厂,很多事都要自己亲自处理。虽然有钱,但很忙,在外边开开心心的潇洒的日子不多。今天在厂里忙完了,就抽出点时间兜风,休息休息,就被司机带到了香荃店子门口。
冉家骏走下车来,看了一眼香荃的店子,皱了一下眉头。香荃听到马达声,忙从里面迎出来,刚好与冉家骏四目相对。
“老板,请坐,要什么尽管吩咐。”香荃满脸堆笑,甜甜的。
冉家骏见了香荃,豁然开朗了,眉头马上张开了,腿也情不自禁地走了进来。香荃带着洁白的工作帽,围着洁白的围裙,一身素白,特别是脸蛋,更加白净了。看到这人就忍不住要吃她的面条,她的面条一定好吃,当时,冉家骏就是这么想的。也就是这个念头的产生,引着冉家骏走进了香荃小面馆。香荃热情地接待了冉家骏,香荃的热情大方好客,让冉家骏感到很亲切,其实,香荃对谁都一样,来了都是客。
“这老板是湘西来的,人俊面也好吃。”司机给冉家骏介绍着。
“湘西来的?”冉家骏不由自主地看了香荃一眼。
“你是湘西来的?”冉家骏转向了香荃。
“不像吗?”香荃笑迎天下客,有空了也和顾客说说话,拉拉家常,亲近些。
“像,只是想不到,湘西还有这么漂亮的人。”
“老板,你真会说话。”
“你弄的面条很好吃,”冉家骏接过香荃递过来的面条,倒了点醋,把臊子搅匀,吃了一口,忍不住赞叹起来,就和香荃攀谈起来,“你是湘西来的?”
“是的,我是湘西来的,”香荃不厌其烦,“你好像不相信我是湘西的,你知道湘西吗?你到过湘西吗?”
“没到过,我以前想象过湘西的山,湘西的水,湘西的人,你跟我想象的差远了。”
“你想象的湘西是怎么样的?”香荃觉得冉家骏有趣,一边干活一边与他交谈。
“我以为湘西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人,满脸的横肉,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清秀。”
“你怎么这样看湘西人呢?”香荃尽管感到羞辱,但还是很温和的说,因为他是客人。
“我经常看到有关湘西的故事,特别是剿匪的故事,《湘西剿匪记》、《乌龙山剿匪记》、《血色湘西》,我就以为你们那里尽是土匪。”冉家骏陈述理由,“你们那里真有土匪吗?”冉家骏还是这么看问题的。
“现在当然没有了,解放这么多年了。以前是有过,不过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是到处都有土匪,土匪也不吃人,只抢东西。”
“你们是土匪的后代吗?”
“不是的。”
“对不起,”冉家骏觉出自己说话有点过头了,就转过话题,冉家骏还是比较文明的,“湘西山多吗?”
“湘西是山区,山怎么不多呢,可是湘西的风景很好看,张家界,猛洞河,凤凰古城,非常迷人。”
“这些地方你到过吗?你们家乡也很好看吗?”
“我没到过,我想和我们家乡的山水应该差不多,我们都是一脉相生。我们的家乡很好看,山清水秀,树木遮天蔽日。”
“你们真幸福,每天都可以享受大自然的美景。”
“也不完全是,说实话,我们那里很穷,很偏僻,我们每天忙于生计,哪有时间游山玩水,先填饱肚皮再说,如果有钱,我们就不要出来打工,就不要出来受气。”
“说的也是,原来我们这里也很穷,改革开放让我们富起来了,你们那里出来打工的很多?”
“是的,不出来打工就没有钱用,呆在家里就要穷死,我们那里没有经济来源,就靠几亩地,农产品又卖不上价。”
“你家几口人?”冉家骏今天话多了。
“四口人,我和老公出来了,家里还有一个孩子,公公带着。”
“你们出来了,放心家里吗?”
“当然不放心,不放心又怎么办?不出来就要穷死在家里,别人出来了,打工找钱来了,你一个人呆在家里,怎么养大人孩子?”
“倒也是,找得钱了就回家,家还是要。”
“那肯定的。”
“老板,该走了。”时间不早了,司机见老板没有停下的意思,就提醒冉家骏。
“哦。”冉家骏站起来了。
“欢迎下次光临。”
“下次一定来。”
真的,没有多久,冉家骏又来了,理由是这里的面条好吃。
(八)
冉家骏到香荃小面馆来的次数多了,就和香荃很熟了,熟了就开始拉家常了,话题就深入了。
“生意好吗?”一天,冉家骏一进来就开口直问。
“托你的福,还可以。”香荃也是满脸春色,有朋友登门怎能不高兴呢,况且是个老板,老板能放下架子这么和蔼可亲,香荃有点受宠了。
“我来给你算算,”冉家骏说着就掐手算了起来,“你能发财,比上班好多了。”
“有班上求之不得,”香荃接过话,“这太幸苦了,一天忙到头,就得这几个钱,不过比我们乡里好得多,到乡里有手也没事做。”香荃实话实说。
“你想上班吗?”冉家骏真诚的问。
“有班上哪得。”香荃以为冉家骏说的好玩的。
“如果有班上你去吗?”冉家骏是说真的。
“哪里要人?你要人吗?”香荃反问冉家骏。
“要人,怕你不来。”冉家骏其实就想香荃来,不知怎么的,冉家骏见了香荃后,觉得很亲切,就希望她来。
“好,我明天就来。”香荃答应了。
“一言为定。”冉家骏稳香荃。
这时已到1994年了,香荃已干了一年多熟食,有点厌烦了,没有人帮忙,一个人太累了。香荃早就萌生了改行的念头,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上班处。冉家骏这么一说,香荃更动心了,回来后就和邹华商量了。
“有一家老板叫我去打工,你看可以吗?”
“哪家?”
“就是瑞兴玩具厂。”
“我知道,那是一个小厂,他真的要人吗?”
“老板说了,要。”
“你这里怎么办?”
“如果那里要人,如果工资差不多,我想去,这里虽能找几个钱,可是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没人帮忙太累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你自己愿意,我没什么说的,不过你要看清楚,别上当受骗,小心进黑厂。”
“那好吧,我去看看,如果好我就去,这里就转给别人了。”
“你看好了再决定,我要上班去,你自己去看吧。”
说到做到,香荃把面馆安排好后,抽空余时间,就去瑞兴玩具厂了。没想到,香荃刚到厂门口,正碰上冉家骏出门。冉家骏见了香荃,自己先停了下来。
“你来了,请进来参观。”
瑞兴玩具厂是一个小型加工厂,是由一家旧厂房改建的,厂牌挂在大门口——“瑞兴玩具厂,”厂房较陈旧,但是很整齐,规模确实小,几栋小房子,几间厂房,有几十个工人在忙碌着。
“如果你愿意,你今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今天就算了,现在什么时候了,如果你要人的话,我明天就上班来,我还要把面馆处理一下。”
第二天,香荃处理好店子后就到玩具厂上班了,冉家骏很器重香荃,一来就让她到仓库管理货物,这分工作很轻松,只要在货物进出仓库的时候,管理员清点一下,登记一下,这明显是偏向她。还有,香荃一来,原来那个管理员就让位了,为什么冉家骏要换她工作,我们不知道,就从表面看,原来的管理员确实没有香荃漂亮,香荃一来她逊色多啦,人们都是这么猜测的。
香荃来后,冉家骏亲自给她安排工作,给她找办公室,交代事情,还经常去仓库,理由是视察工人工作,其实很多时候是和香荃拉家常。
“没有出问题吧?工作累吗?习惯吗?”冉家骏关切的问,“好好干吧,我不会亏待你的。”语气中明显带有暧昧的味道了。
“不累,谢谢老板的照顾。”香荃感激的说,香荃也明显的感觉到老板对自己很关心,自己的工作很轻松,工资也不比别人少,工作环境也明显改善了,只是冉家骏的眼神让香荃有点受不了,有点太那个了。
“今天有人请吃饭,你下班后,准备一下,跟我吃饭去。”
“不好吧,我适合吗?我一个工人,跟老板去,别人会怎么想?”
“不要紧的,只要我愿意,谁也管不着。”
“不好吧。”香荃还是有点顾忌。
“怕什么,你怕你老公是吧?我给你老公打电话,就说你加班。”
“你别打,还是我打吧。”香荃敌不住,就打电话给邹华说自己在加班,要晚一点回来。
老板看得起自己,要识抬举,香荃这么一想就去了。人就是这样,有时就是一念之差,结果就不同了,这么一想,机遇来了,就辉煌腾达了,那么一想,路走错了,就一落千丈了。
“穿漂亮一点,不然有损形象。”冉家骏带着香荃打的出来了,经过一家服装超市,冉家骏叫停了,带着香荃进了服装超市,出门由路,香荃跟着冉家骏出来了,就由冉家骏带路了。香荃进了服装超市,一看价钱,吓了一跳,一般的衣服,她要吃一个多月,有些衣服她要吃一年、几年甚至几十年。
“选几件漂亮的衣服给她试试。”冉家骏对服务员说。
“给我?”服务员拿来衣服,递给香荃,香荃有点不相信,不敢接受。
“当然给你,难道给服务员?快试试!”。冉家骏说话语气很肯定,没有回旋的余地。
香荃只好拿起衣裳试了一下,正好合适,很好看,香荃本来就是美人坯子,这一穿,更加漂亮了,更加白净妩媚了。
“你老婆真漂亮。”服务员看香荃穿衣服,嘴甜甜的说,没想到搞错了。香荃听了脸红了,公众场合又不好反驳,冉家骏付了钱,香荃就催他赶快出来。
冉家骏带着香荃进入了一家饭店,他的朋友已在那儿等他们了。
“冉老板,今天又换了新衣服。”冉家骏一进门,朋友就打趣了。
“哪里哪里,”冉家骏醒悟了,看了香荃一眼,看了各位朋友一眼,他的朋友们身边都有一位漂亮的女性,冉家骏也知道,都不是正宗的,就回敬各位朋友,“彼此彼此”。
大家心领神会了。
“人到齐了,开饭咯。”有人吆喝。
“吃什么饭!喝酒!”有人开酒瓶了。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不要拘束,我们交情很多年了。”冉家骏怕香荃拘束,就给他介绍。“这位是米老板,这位是饭老板,这位是煤老板……都是腰缠万贯的大老板。”
“今朝有酒今朝醉,喝。”
“喝,我这辈子就是两样没够,酒没喝够,女人没玩够。”这一伙人,酒还没喝多少,就醉了,就说酒话了。
香荃出来打工后,知道如今社会是乱七八糟的,但是亲耳听了心里还是不舒服
“喝酒,不要胡说八道。”冉家骏看香荃不好意思,就劝酒。
“冉哥,你别正经了,我们都是一样的货色,宁为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
“冉哥是正经人,靠本事吃饭,不像你,靠榨起人民的血汗钱过日子。”
“怎么说我呢,你不是一样,你的钱又干净?”
“彼此彼此,都是一样的,乌鸦不要说猪皮黑。”
“怎么又内讧好了。”
“来,喝酒,喝酒了还有节目。”
“对,尽兴喝酒,尽兴玩。”
“喝酒后我们唱歌去,我请客。”
这一群人喝完酒后就自己拥着自己的伴进了茶歌厅,冉家骏想拉香荃,香荃迟疑了一下,退了一步,香荃还没进入角色。
“走,出来了就要玩开心,现在都一样,谁能保证都是干净的,他们都不是原配。”
进了茶歌厅,香荃渐渐适应了气氛,也活跃起来了,唱歌是她的拿手戏,香荃唱了一首歌,引来阵阵喝彩。
几位朋友在茶歌厅里搂搂抱抱,摇摇晃晃,癫了半天,活动进行了大半夜就各自回家了。从歌厅出来后,冉家骏送香荃回到香荃租的屋子里。香荃来后,与邹华先在工棚住着,后来,条件好了就租了一间房。香荃回来时,邹华已睡了,邹华每天干的都是体力活,很累,所以睡得早。香荃悄悄走进去,见邹华没醒,就和衣睡在邹华身边。香荃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还在回味刚才的情景。有钱人就是好,可以花天酒地,难怪人们都喜欢钱。
想到钱,香荃又有点愤愤不平了,同样是人,为什么别人有钱,就我们没有钱。我们日日夜夜辛勤劳作,还吃不饱穿不暖,而有钱人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人,同样是一个国家,为什么就不到我们那里搞开发。你们有钱,好,我就要用用你们的钱。
再说,冉家骏人也不错,香荃就有点投入了。其实像这样的事很多,数也数不清,渐渐的人们思想也开放了,这些事见多不怪了。
香荃这个人怎么说呢,每次事件她都被卷进去了,但是她又不是那么坏的人。这次也是一样,她又和冉家骏牵连到一起了,很快就出了桃色新闻。香荃经常和冉家骏出双入对了,香荃也得了好处,吃好的,穿乖的,钱也多了。
工人们渐渐看出老板对香荃很特别,私自议论起来,渐渐传到了邹华耳里了,邹华跑过来了,劈头盖脸打了香荃一顿。
“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疼快点。”
“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别人都已讲烂讲臭了,你不要把我不当回事,你要跟谁,随你的便。”邹华说完就气愤地离开了。
香荃醒悟了,回顾这几年自己走的路,痛哭了一场,自己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路是自己走的,也没有必要怨天尤人。
迫使香荃回心转意的事是:家里来信告急,孩子不听话,脾气越来越坏,特别是不喜欢上学。
香荃思来想去,孩子要紧,就回家了,回家了就守着孩子过日子了。香荃转了几年,转了一大圈,终点又回到了起点,香荃又回到了原来的生活圈子了。
1993年3月2日-2008年 10月29日完稿
2008年10月29日-10月31日定稿
2009年2月8-9日校对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