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囚笼之心，其形皆于外。或行山涉溪，或穿林乘舟。若骑高原平川，若走四遭乡郊。无处不在，又无处栖身。

适国假七日，呼朋唤友，相邀铁山，寄山水之露营，托天地之陈迹。然，秋风细雨，云浓雾薄，我心已定，皆前往。

此处，若岛若山，三向皆水也。眺东，一顷湖波如镜，水天相连，浩渺于烟笼之中；向南，一流碧青，山水映影，蜿蜒于风生云起之处；望北，一脉起伏曲致，天高山远，空阔于苍蓝之间。

有舍相对面立。依山坳隆，林木相蔽，沙滩白练，冲淡旷远 ；后竹前水，前旷后深，阴阳交错，光影繁复。

是时，舍舟而陆，风吹如歌吟丝竹，雨滴若粉白落英。一路风雨，一路唱喏，无风和日丽之乐，独有烟雨纷飞之趣。纵铁山水岸无处不景，何独爱此岛区区之地也，何哉？不可意会，无从言明，是乃之缘之灵之命乎？

吾爱徘徊，独辟蹊径，登半山寂然，施施行。目所及，草树杂花浓叶相间其中；耳所闻，雀鸟山风虫鸣交融其曲；体所察，雨雾云岚秋露湿其身。入山，林愈深，渐行渐佳，愈进愈幻。

青苔怪石嵌于紫云，清泉回溪突于枫林。碧波如玉沉映黛峰，青岛犹梭斜插水中。花态叶情，片片朵朵随风拜雨，虫鸣鸟喧，滴滴啾啾跟雨从风。望之，听之，嗅之；缓之，急之，断之，续之。物尽感官之悦，情极思绪之幽。亦然同乐，其趣独然。

趋之数里，风急雨密，路窄泥滑，雨汗浃背而透凉，风涛林间而难行。局促荆剌之内，欲出而不得。有一孤鸟归来，其影如电闪，其声如暗蝉，隐没林中不知所向。一时茫然，折而归。然，不复路，愈行愈异。数步，四处皆林，独其往，隐约林木尽处，有茅屋宛然。疾步前行，忽失于雾山烟雨，忽乍明于青树黄稻，终得一见。

泥砖灰瓦，木檐石门，空坪蓠芭相围，修竹树木拥簇。水径于杂花修竹间流淌。稻蔋绕房舍果园飘香。风缓入池塘，吹波如皱；雨细润鸡鸭，艳亮如晶。

轩户之间笑声朗朗，纸窗烛下人影绰绰。见老叟于枝中摘粟，遂问，答曰“此乃千年古村，遗迹尚存，独续后生”顿时，希嘘不已，恍然隔世！

舍众为之脱俗，脱俗为之承古，承古为之高洁，高洁为之清贫，清贫方可栖身。

芸芸众生，荣辱之场，朱门酒肉，利害相争。居庙堂之忧累其心，处江湖之劳伤其形，是进亦忧，是退亦累，终其一生而无乐耶。

何以为乐？古法自然，舍其众生之奢华富贵，独安乡野清贫之悠然。是进，思天下之忧乐而乐；是退，与万物冥合，洋洋乎得天下无穷之乐！进亦乐，退亦乐，进者，天下皆我所有，退者，我为天下之所有！

嗟呼！山色之幽妙，湖光之空朦，风雨之柔滑。山深水明，安可为俗士享用？临风而立，云空之旷，皆为吾所舒怀矣！

                  习作于二零一一年十月八日上午十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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