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意乱情迷、块垒填膺的时候,便想起了家乡那条清水河。是它,伴我度过了孩提时代,给我留下串串温馨的回忆。
记得儿时,岁首第一个三五夜,我们吃罢元宵,便呼朋引伴,踏着月光,撑着彩灯,来到清水河畔。
在河上选择一个起漂线,伙伴们都将自己的彩灯,从这条起漂线上抛到河里,名曰:“放灯”。然后口诵圣歌:“灯呀灯,游呀游,载着梦儿向前走;向前走,天尽头,灯不熄,梦幻成……”。边跑边诵,边诵边呼。这时清水河面,成了灯的世界,五光十色的灯像条彩龙,带着各种希冀向前奔走,那盛景不亚于桨声灯影下的秦淮河。
刺槐花开的时候,清水河是一条花溪。远远望去,两岸的刺槐花像条素练,飘浮在渭河平原上。十里飘香,五里醉人。
我们都有爬树的本领,即使是周身布满刺的树,也难不倒我们。男伙伴管上树折花,女伙伴管树下捡捋。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一人弄一笼白生生的刺槐花瓣。
用花瓣拌麦饭是很好吃的。做法很简单,将花瓣择洗净,拌入麦面,放笼里蒸熟,再用油泼辣子一调,挺香的。比我们那时吃的玉米面黄黄强百倍。小伙伴们都爱吃,那时只要花不败,我们就天天去采。
当花凋零的时候,我们手托腮帮,爬在横跨河面的小木桥栅栏上,看流水落花。不知大家当时是爱水,还是惜花,抑或是气恼残酷的自然,夺去了人人口中的美餐,现在我也说不准。
夏天,我们的盛事,便是去清水河游泳。
从枣树发芽游起,一直游到水娃家的枫叶变红。
为了游泳,我的小伙伴们吃了不少苦头。那时的班主任冷老师挺“歪”的。他常常冷不丁的把我们“验明正身”。让我们挽起裤管,他用尖利的手指甲,在我们的腿肚上抠。如果抠后,无一道道白痕,便可过关;如果抠后,有一道道白痕,便被认为犯了纪律,要罚站的。
尽管如此,我的小伙伴们从来不管那一套,想游泳就去了清水河。可我那时不敢,因为除了老师,我便是班上的“最高行政长官”。但有时也失马,那就是常常因犯“包庇罪”而受到训斥。所以,我的游泳技艺,远不如我的小伙伴们。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遗憾呢!
最畅快的要数暑假,我们再不必去想冷老师的面孔,可尽情地在清水河里嬉耍。或扎“猫儿眼”,看谁潜伏的时间最长;或“漂黄瓜”,看谁漂的最远;或撒水儿(一种游泳方式,相当于现在的自由泳),看谁的速度最快。
也有恶作剧的场面。有一次,我们打水仗由河里打到了二楞家的稻田里(自留地),他看见后,顺手在河岸上折了一把槐刺,撵着往我们的精屁股上抽,当时我就挨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我那儿还有反应哩,笔头都有点儿哆嗦。
芦花飞的时候,清水河的“秋雪”十分壮观。这时,从上游望下看,一路芦花儿在徐徐的秋风吹拂下,像条白龙上下翻滚,左右舞动。
我和小伙伴们常爱在芦苇丛里,捡收各种水鸟蛋儿,时不时惊起安歇的水鸟;有时,也坐在岸边,看鹭鸶头儿沉浮,猜它哪一下能捕到鱼儿,哪一下不能。随之乐而乐,悲而悲。
地冻冰封,清水河像位熟睡的少女,没有一丝骚动,恬静,安祥。
墨绿色的河水,轻轻梳理着深褐色的鱼草,仿佛少男拨弄倩女飘逸的发丝,妙趣天成。
我无心着意赞美清水河,只是它已溶进了我的生命。
在我人生的旅途中,之所以它能常常唤醒我的乡情,正是因为它哺育了我,再造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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