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钟,老张等来了一档生意,去临近小县城送一趟货。
装好车,交代好地址,老板坐自己带空调的凯迪拉克头前走了。老张抹了把头颈上稀里哗啦淋漓的汗水,钻进自己蒸笼似的轻卡驾驶舱。汽车的行进,带来一股股流动的空气,虽然是热风,但老张总算是能舒一口气了,心里畅快了许多。
七月的午后,骄阳像下火一般,地面上怕有40多摄氏度。趁着在路口等红灯时间,老张拿备用的凉水,浇湿身上的背心,这个办法降温防暑,最行之有效。绿灯放行了,后面那辆跃跃欲试的大卡车,蹭着他的轻卡左侧,终于超了过去,老张最看不惯这种司机抢道的做派,弄得人一惊一乍的有什么好?
老张心平气和地把着方向盘,稳稳地行进在宽阔的公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后面一辆小轿车一个劲按喇叭,“嘀嘀嘀”响个不停。老张下意识靠了靠右侧,其实,大马路左侧足够那辆小轿车超过去的。
老张想起了前天那件让人气愤的遭遇。
前天,老张也是这样去送货。经过一段马路,右侧正在施工,看样子是要盖高层建筑,已经挖出好深的地基。建筑杂物堆积了左半边马路,前面来往车辆半天动不了地,交通阻塞。跟在老张后面的是一辆白色面包车,也是这样一个劲按喇叭。老张刚刚磨磨蹭蹭挪出了那一截狭窄的路段。没想到,后面那辆白色面包车。猛地冲在他的前面,在马路当间横斜停下,拦住了他的去路,并且从车上跳下四五个二三十岁的家伙,其中两个手里操着短棍。他们一律留着板寸头,满脸横肉,一色的黑色汗搭背心,大裤衩,。他们骂骂咧咧气势汹汹地冲着老张围过来。指着老张叫骂:“你他妈的找揍!刚才干嘛不给我们闪道!”老张一听,知道是碰见小混混了。老张赶紧下了车,陪着笑,唯唯诺诺地给那位带头的递上备用的好烟:“这位老兄,您看这路……我实在是闪不开呀。我真没您说的那意思。老兄,我在这附近干出租好几年了。我给人家送货,还望老兄行个方便。这车货实打实的铁器,启动真是费劲……老兄,哥们……”可能那帮人也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在老张低眉顺眼的态度下,也可能是天太热的缘故,那头儿一摆手,几个人才一横一横地走了。老张心里说:“这都什么玩意?听我一个老头子称兄叫哥的,那样心安理得,就不怕遭罪吗?”唉!出门难啊!什么碰瓷的,耍横的,斗狠的,玩命的……老张人过中年,这样的事已是听惯了,见多了。
这会儿,后面那辆奥迪还在“嘀嘀嘀”按喇叭,老张觉得不关他的事,只管开自己的车。不一会儿,那辆奥迪从左侧赶上来,就在错车的一刻间,玻璃窗口露出一个戴眼睛的女士,她冲老张“嗨”了一声,用手指了指老张的后车厢。老张本能地感觉到,怕是自己的车上有情况。他减速,刹车。跳下来往后车厢一看,猛地一惊,只见后车厢里正冒起一股青烟,货物包装箱上小火苗已经开始燃烧。老张顾不得多想,迅速从驾驶舱找到灭火器,开始扑救。这时,赶在前面的那辆奥迪车司机也拿着自己的灭火器快步赶过来,帮忙从另一侧扑救。因为发现及时,火势还不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了。
老张这才顾得上看清这位好心的路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和副驾驶座上的女士一样也带一副近视眼镜,五官端正,挺拔俊逸。白色的汗衫,长裤,黑色皮鞋,白袜子。文质彬彬,气宇不俗。经过这一番忙碌,热得脸色通红,满头大汗。老张伸过胳膊想跟人家握个手,又马上缩了回来,憨厚地笑了笑,诚恳地一再道谢“真是太谢谢您了!我这手上尽是机油,太脏了。谢谢,真是太谢谢您了……”那位奥迪车司机,也看着老张笑了笑,这位年轻人男中音,一口纯正的普通话:“好了。没出事就好!师傅,以后停车时要注意旁边的大卡车上扔的烟头啊。天热。快赶路吧。再见!”车上的那位女士也不顾天热,走出奥迪车,手搭凉棚朝这边观望,冲他们嘱咐:“一定要把火彻底扑灭!再检查检查吧!”那音质真好听!老张赶紧大声回答着:“哦,哦,知道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先走吧。开车稳当点,走好啊……”
老张望着远去的小轿车,感动得心潮澎湃。忽然,老张想起自己真是老糊涂,别说那两位好心人家住哪里,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自己忘了问问,就连人家贵姓都没想到问一声,这会儿说啥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只有在心里默默祝福着,“好人啊,一生平安!”
老张又跳上后车厢仔细检查一遍,才返回驾驶舱。在毒热的骄阳炙烤下,雪碧塑料瓶子里的凉白开晒得发烫,老张仰着脖子咕嘟嘟痛痛快快灌了一气,胸臆间分明感到一股清凉,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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