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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吹起的时候

时间:2011/9/29 作者: 安新洲子 热度: 75408

入秋已经很长时间了,中秋都过了,太阳仍旧泼辣辣地晒着,中午最高温度仍旧是35度,睡中午觉时,如果不开空调,枕套上都会湿漉漉的有一层汗水,只是沙沙响的树叶告诉你是秋天了。要不然你还以为是夏天呢。秋天和夏天有什么区别?盛夏的太阳热力足,热轰轰地晒着,空气中弥漫着水气,植物吸足了水份开足马力地迎着太阳使劲地撑开叶子,使劲地长,彭勃着生机。而秋天的太阳只是热辣辣地干晒,树叶张惶着左右躲闪,你往我叶下躲,我往你枝下闪,确乎有点泛黄卷曲和干蔫的意思了,微风吹拂,树叶哗啦地响。

桂花还是没有开,虽说叶腋下枝枝叉叉上暴满了米粒大小的花苞,一攒攒一簇簇,单等着一声号令就万花齐放。行人都忍不住朝树上张望着,有的人干脆拉下一枝来看看,好象等得不耐烦了。桂林的旅游博览会也已经开过了,本指望满城的桂花会帮衬帮衬,却没料到她们都沉默着,静静地看着。

917号的天气预报说,未来两天受冷空气影响,两天阴天间多云,有分散阵雨,气温23度到31度。19号又说阴天多云1624度,北风34级。温度是降下来了,雨呢?雨又跑到哪儿去了?降了温却没有雨,干旱持续着,桂花树仍旧开不了花。20号那天上午还热着,穿着短袖,下午天开始阴暗下来了,北风呼啦啦吹起来了,风越来越大。天开始凉了。我趁着河水还不冷,仍旧下到漓江里去游泳。河水还是暖暖的,秋风吹着水,泼剌剌的水花打在脸上,放眼望去,清波荡漾起千层涟漪,渫渫地舔吻着岸边的卵石,水草随波飘荡,秋风起了。

秋风起了,一夜秋风劲吹,窗前的天竺葵它的树枝象迎风的旗,摇来摇去。我扯下柜子顶上搁着的厚毛毯,走到客房看了看母亲,要给她盖上。她说不用,她穿衣服睡。她看着我,苍老的脸上闪着柔和的目光,我心中一动,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触动了一下,那是什么?也是这目光吗?是母亲年轻时的目光!

我想到儿子,儿子在家时,每当秋风乍起,天气大幅度降温时,妻子就会翻箱倒柜地把压在下面的衣服被子翻出来,扔得满床都是,又扯着嗓子叫儿子过来试衣服:这件可以穿,那件短了,那一件太旧了,絮絮叨叨,儿子极不耐烦地穿上脱下,然后又是我的和她的秋衣,还有袜子。第二天准是又是去买衣服。今年儿子去省城读书去了,妻子也下乡主持农场的工作去了,就只剩下我陪着苍老的母亲呆在家里。秋风起了,母亲卷曲着身子穿衣和被地睡了。我翻检了一下衣服,又放下。我陷入了沉思。我想到了什么呢?我想到了我们少年时代,每当秋风起时,母亲也是翻箱倒柜的翻她那几口木箱子,把我的哥哥们叫到跟前来比划衣服。比划完两个哥哥,我又落下一堆旧衣服。哥哥们总有新衣穿,我总是穿旧衣服,妈妈安慰我说:等你长大了,就有新衣服穿了,我理解地点点头。

长大了,我有新衣服穿了吗?似乎我穿习惯了哥哥们的旧衣服,哥哥们也习惯了把他们穿不了的衣服扔给我。小时候他们比我长得高大,长大了工作了,他们比我肥胖,那一件件穿不了的衣服还是扔给我,我习惯地穿上,没有一点心理障碍,觉得一切都那么地理所当然,虽然我的收入比他们多了。反倒是我看见我的旧衣服穿在别人身上我会觉得心里怪怪的。

三兄弟排在母亲跟前,母亲迅速地一件件衣服比划着:老二穿不了了给老三,老三穿不了了给老四。母亲干脆利落而又不容置疑分配着,然后又计算着给哥哥们卖新衣服。比划完了衣服又翻出被子来,抖开被子放在床上,这每年秋风起时的工作才算结束了。

新衣服虽然没有我的份,可跟母亲睡在一起是我的专利,因为我是母亲最小的孩子,而父亲常年在外出差。那时候孩子多房子小。习惯了闻着母亲的体味,只要她一离开我就会马上醒来,她经常半夜三更被人叫去看病,我总会睁着眼睛等她回来,她一上床我就马上睡着了。上初中以后我就不再跟母亲睡一张床了,那时我们已经从两间半的平房搬到两房一厅的楼房来住了。哥哥们也外出住校读书去了,每次秋风起时,母亲还会习惯性地翻箱倒柜找秋衣,这似乎是做母亲的一种本能。

母亲老了,我把她接来我这儿住,断断续续住了八年,她似乎明白为我找秋衣已经不是她的工作了,看着妻子为我们找衣服,她眼里总有一种落寞感。自从我们外出读书后,她有二十多年没有为我们翻箱倒柜地在秋风起时找衣服了,天冷了,她只会默默地自己加一件衣服睡在床上,而我只会拿床厚毛毯问她:妈,你冷吗,加床毯子吧?

老了,变得麻木了,长大了,都飞走了。想起每当秋风起时,一大家子人挤挤挨挨的排在母亲跟前试衣服的感觉,那感觉真好,真温暖,充实,洋溢着生命的勃勃生机:瞧,又长高了,今年春天才做的衣服又穿不下了,叹息中脸上流露出的是做母亲的欢欣。又想到儿子在我们身边时,我们还会让他靠在门边量身高,再拿刀来刻下印记,写上日期:哈,比老爸都高了!

看着母亲卷曲的身子,我把毛毯轻轻地放在她的身边,她若冷了,轻轻一拉就可以盖在身上。我掩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夹克穿上,窗外北风呼呼,看着路灯下漓江边的凤尾竹被风吹着,低下弯弯的身子,我喃喃地低语着:秋风起了,儿子会冷吗?这秋风要再过一天才吹到五百公里外儿子所在的那个城市呢,我故做多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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