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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爱如歌

时间:2005/11/8 作者: 纪念 热度: 89351

昔 爱 如 歌

  那时候的秋天很美,而我也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这个城市里有许多象我一样整天百无聊赖,活着只不过是为了一张大学文凭,哄自己和家人开心的年轻人。每天打牌和喝酒是他们生活的理由,泡女孩子和跳舞则是他们的追求。其实,我从心眼里反对这样的生活方式,我一直认为我应该是一个奋发向上的有为青年,最低也应该是一个听老师的话跟党走的乖孩子,最大的堕落不过是抽抽烟、斜着眼偷偷瞄瞄女同学的膝盖,绝不会是一个看见大盖帽就心虚的痞子。但在我上大学时,我惊奇地发现,原来我是一个痞子,而且绝对有作为一个痞子应有的天份,因为我在打牌、喝酒、跳舞方面的天赋完全超越了我的想象,我比任何人都做得好,除了追女孩子。有时候我想试图改变,但我不敢,因为这样会被我的哥们儿笑话,于是只好这么堕落下去了,直到孙荫闯进我的生活。

  孙荫给我的第一印象好极了:清瘦的身材,柔软的腰肢,一头秀发,高鼻梁、细眉毛、小嘴巴、白牙齿,皮肤又白又嫩,眼睛水汪汪的。于是我决心追她,不追到誓不罢休。不谦虚的说,我是一个非常有毅力的人,这在我小时候挨了打还继续逃学并且不折不挠地坚持撒谎就可见一斑。这是我第一次追女孩子,要是失败,我将无颜苟活于世。可见,既便是痞子或流氓,在爱情面前也是极其脆弱的,不知道英雄楷模是否例外。

  “漂亮底姑娘:你好!很冒昧底给你写这封信,因为不知道你底名字,所以用了你给我底第一印象做称呼,希望你不要介意。坦白底说,我比较欣赏你。我以毛主席底名义发誓:我是真心底。你相信吗?这是我写给孙荫的第一封信,在这里,我用了文言文中的“底”字,以显示我的才华,但她不领情,这让我十分沮丧。多年后谈起这件事时,我还是耿耿于怀,她解释说她当时其实很感动,但为了保持少女的矜持,所以没有给我任何回应。“当时我差点就退缩了,对自己特没信心。”我气愤地说。她得意地笑了:“那也是考验你,如果那时你被吓跑了,还能得到今天的我吗?”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毫无辩才,看来,在爱情面前,我只是一个傻子。我平时的风流倜傥而今已无影无踪,只剩下傻笑了,我觉得自己真丢人。

  在以后的几个月里,我坚持不懈地给孙荫写信,每天一封,我的文学造诣就是在那时有了长足进展。“你就是我一生的梦寐以求!”“你象一条五彩斑斓的鱼,在我的心里游荡,拨动我的心弦”等等。我一直认为,中国当代的先锋派诗人诸如:北岛、海子、顾城、骆一禾之流也不过如此,我一度很有信心成为领导中国诗歌潮流的领袖人物,但在孙荫死后,我就再也没有写过一句诗,这应该是中国文坛的一大损失。并且我对中国文学的“悲剧意识”产生了怀疑:人在悲伤时应该只会哭泣!

  孙荫在学校是一个很受关注的人物,她成绩优秀,人长得漂亮,能歌善舞;是许多男同学苦心追求的理想对象。而我只是一个出了名的玩世不恭的痞子而已,要追到她还得费一番心思。我在学校有一群死党,他们是:严岩、方小姚、萧建。他们和我合称学校“四大天玩”,但他们三个在对付追女孩子这种事上完全可以评上国家高级职称,而我,最多算个高小毕业。于是,我开始向他们求助。这几个家伙的确是行家,他们给我出了不少具说是“国际先进水平” 的主意,但我都没有采纳,因为我觉得这些主意实在太专业,不适合我这种“初学者”。我用了所有的爱情题材的老派小说和电影中不厌其烦地反复使用的方式:送玫瑰花。作为一名学生,我的经济很有限,每天一枝玫瑰花已经让我开始大量削减我的其他开支,其中包括香烟、酒、跳舞、赌钱。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把我的伙食标准降到了极限,可见,爱情对一个人(尤其是痞子)的影响力是无法估量的。这时,已经是我追孙荫的第三个月了,跟从前一样,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继续着她那并不精彩的生活。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我给她写信和送玫瑰花都是没有署名的,因为我实在鼓不起这个勇气,尽管这已经让我的死党们非常看不起我了。那些玫瑰花是我精心编造了无数谎言、欺骗了一个又一个纯情的女同学之后才得以顺利送达孙荫的手中的,我自以为很浪漫,但严岩他们却嗤之以鼻:“傻瓜才以为这是浪漫呢!嗝屁着凉,现在哪个妞认这个?没听说过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女人不好,男人不找。你坏得流油,她偏说那是另类、是酷!你懂吗?要么你就得有钱。”我终于深刻地理解了“当头棒喝”的真正内涵。也惭愧地底下了我一度引以为骄傲的头。平心而论,我还是属于那种比较帅的小伙子,但就是一见到我喜欢的女生就脸红,平时的妙语连珠、滔滔不绝荡然无存,这着实让我羞愧了好一阵子。幸运的是,我并没有气馁,反而更增强了我的斗志,我骄傲的发现,我原来不是一个花花公子,我是那么专一地爱着孙荫,虽然严岩、方小姚、肖建他们心怀恶意地轮番在我耳边说孙荫的种种缺陷,比如:她无前无后、走起路来象只小母鸡、她曾经有过几打臭名昭著的男朋友等等一切。我知道他们如此丑化孙荫的形象只是一贯作风,不恶毒地攻击几句是十分对不起这张嘴的,其实他们根本没见过孙荫,以前我也这样无聊过。在我的心目中,孙荫是那么美丽、纯洁,那么神圣而不可侵犯,小姚说的那种“强行把手一牵,回头一个‘波’,一切搞定,万事ok”,我觉得是对孙荫是一种亵渎,“她肯我还不愿呢,爱是一种神圣的美,吻是爱的升华,不是单纯的生理接触。你这种衣冠禽兽是很难理解的。 ”顿时,我觉得自己高大起来,小姚在我的面前仿佛要“炸出自己的‘小’来。”我开始觉得和他们有了距离,“我是一个勇于追求爱情的斗士,我是一只扑向爱情那熊熊火焰的飞蛾,我不敢奢望拥有你,我的爱神;我只乞求你赐我些许爱的光芒,我便能燃烧自己,为你照亮漆黑的夜空”。教育完小姚,我激情澎湃,于是写下了这首用以纪念我的不朽精神的诗。从那以后,我在几个死党心目中的形象成了痞子和诗人的混合体,于是他们用了简称:痞人。我害怕这个不雅的绰号被孙荫听见会对我产生坏印象(其实那时她对我应该没有任何印象),只好请几个哥们儿在学校的小餐馆狠搓了一顿,花了我足足半个月的生活费,其间他们还向我讨还了我在追孙荫期间向他们借的几百块钱,随后,我一文不名地走出餐馆,心象正在溶化的冰,凉透了却还在滴着水。我一直认为那时我已失去了整个世界:爱情未见一丝曙光,朋友又离我而去,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期末考试几乎挂满了红灯。但是,就在这个我人生最暗淡的时候,孙荫开始向我发出了爱的信号(其实她只是在路上与我擦肩而过时不经意地朝我笑了一笑,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真相的)坚定了我继续生存并追求幸福的信心,这也使我更加疯狂地爱她。

  很快,时间又过了两个月,已是冬末春初时节。为了能在毕业时顺利地拿到那一个红本子,我牺牲了一个月的时间,把我的补考任务搞定。这时,已是四月份了,我与几个哥们儿以及我仍然执著地爱着的孙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很想念他们。 “石头、小妖、瘦子:好久没聚了,我他妈的都憋坏了,快,老地方见,带上麻将和钱,再买两包烟,不见不散。 ”“石头、小妖、瘦子”是严岩、方小姚、萧建的外号。收到我的电子邮件,他们便嘻嘻哈哈地来了,手里拿着香烟、啤酒和麻将,身后还带着一个打扮得花不溜秋的很俗气的姑娘。 “哥们儿,香烟、啤酒、麻将、女人,人生四大乐事咱占全了,这才叫享受。别老惦记你那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孙荫了。来好好招呼招呼我哥们儿。”萧键笑容暧昧地把手上的东西递给我,我打开一罐啤酒,递给那个女人,她象一条笨拙的蟒蛇缠了过来。“帅哥,你是哪个系的?叫什么名字?”霎时间一股刺鼻的廉价脂粉味扑面而来,熏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恶狠狠地推开她,斜着眼睛问严岩:“这个妞是哪儿的?贼他妈讨厌!”严岩见我动了怒,忙解释:“是我们路上顺道拍的,就一野妞,不喜欢就让她走人,别让她影响咱哥们的情绪,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聚会了。”听了这话,我越发得意了,红着眼睛乱吼:“叫她走,马上滚蛋,马上!老子现在一见女的就烦。”这时,小姚大概已经喝醉了,拿了一瓶酒走过来,给我倒上一杯:“那、那、孙、孙、那个荫呢?也烦吗?那那那就好,我就说嘛,玩什么真真感情,没劲,通通没劲。来,来,喝,喝酒。五花马,千金裘,呼、呼儿将、将~”“够了,我警告你,以后要再敢说孙荫的坏话,我他妈跟你玩命。”严岩和萧键还有那个大概是“鸡”的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发疯似的揪着小姚,用力把手中的酒瓶砸向墙壁,溅得满屋子酒气。就这样,这次聚会被我搅了,严岩、萧键把惊恐未定的小姚,还有那个女人带走了。留下我孤独地面对着无尽的相思。半小时以后,我作出了一个令我终身难忘的决定:去找孙荫。我为自己鼓足了勇气,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跑到了女生寝室楼下,使劲清了清嗓子,然后用最大的声音重复着一句话“孙荫,我想你……”然后……不对,请等一等,我的思维好象有一点混乱,刚才那个情节应该是电影里的。我的是这样的:我跑到女生寝室楼下的电 话亭边,跟边上一位正在等女朋友的我的同学借了一张IC卡,拨通了孙荫的电话号码,嘟… 嘟…嘟…“喂!”这声音好甜,肯定是她,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口干舌燥,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啪”地挂上电话,我觉得自己好象虚脱了一样,一回头,我的同学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笑得那样意味深长。我觉得自己的智慧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为了挽回一点面子,我重新拨通了孙荫的电话号码,“喂!”电话那头又传来了那甜美的声音,这次,我的状态有了极大好转,我大声地对着电话说出了我埋在心里好久的话:“信是我写的,玫瑰花是我送的,因为我喜欢你……”挂上电话后,我再次感觉自己象虚脱了一样。“很感人,真的,但是你忘了说你的名字,那才是最重要的。”同学真诚而惋惜地提醒我。他说得很对,所以我只好再一次把卡插进电话机。“做得对,但你又浪费了我两毛钱。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最后一个电话,我异常冷静地把我的名字告诉了孙荫,因为我不想再被我那好心的同学“劝告”了。令我欣喜的是,孙荫平静地接受了我,并主动约我周末去看电影。这样的结果着实让我兴奋了整整几个晚上,害得室友们分享了我失眠时生理上的痛苦,结果是我又买了几包烟来“安抚”大家,方才风平浪静、化险为夷。

  为了这场周末的电影,我煞费了一番苦心来准备。首先,将我的外型作了很大的调整:头发被发胶、摩丝敷得硬帮帮的,西服笔挺得以至于我的肢体在里面无法自由活动,袜子上的破洞被我小心翼翼地补好了,皮鞋也擦得铖亮。这样的新形象也让我增添了几分自信。我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我人生第一次有关爱情的约会。电影很难看,很冗长,但我丝毫没觉得无聊,因为我身边坐着一个我心仪已久的美丽女孩。看完电影,我们在月光下散步,我记不得是她先拉我的手,还是我先拉她的手,反正我们的手握在一起足足三个小时。我们还说了许多幼稚可笑的话,我甚至冲动地说了一些应该属于海誓山盟的范畴的东西,我还清晰地记得她害羞脸红的样子,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很美,冰雕玉琢一般。就这样,我的初恋在我懵懵懂懂的状态下拉开了序幕。

  这之后的几个月里,我和孙荫的足迹踏遍了学校及附近所有的消费场所,让我的经济状况再度陷入窘困。孙荫经常来我的寝室,她严格地控制了我喝酒、打牌和其他她认为不应该有的行为,这无疑使我的生活少了许多乐趣。我终于明白了患得患失的深刻含义。

  转眼间,又到了秋天。我也终于熬到了大四。大学毕业班的生活是极其堕落和腐化的。我们每天除了喝酒打牌,便是呼呼大睡。 “调主”“小二”“快,小鬼拿下”“调你个歪嘴,贴个三”“看好,夫妻对,一锅端,抹你个光头。别哭鼻子,小子。”“别忙着喝酒,你还做梦呢,杀你个片甲不留”“我操,你小子玩阴的,出千,验牌”“……”我和严岩、萧剑他们几个正打牌喝啤酒,玩得不亦乐乎时,孙荫推门进来了,“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说完,她摔门而去,而我还茫然不知所措呢。“ 这娘们够辣的”“以后有你受的,哥们”“我为你祈祷,我为你哀悼,我亲爱的、不幸的朋友 ”“值个屁,跟我发脾气,我他妈还就不吃这一套,来,继续,我们连升三级”那天,我喝得烂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醒来时,我头疼得像要裂开似的,“操,给我点水”“来,喝吧。”“啊!孙荫!你怎么来了?”“我不来谁管你?喝得像滩烂泥”她娇嗔道。这时,天色已晚,寝室里也没人,于是,我们重复了亚当和夏娃的故事…… “我决定在外面租一间房,免得有人打搅我们的二人世界”“你有那么多钱吗?”“没有,但我会想办法的,主要问题是:你同意吗?”“嗯!”看来,不光是男人喜欢禁果。为了钱,我决定去一家夜总会打工,而幸运的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懵懵懂懂地让我当了领班。于是,我为我和孙荫筑起了一个爱的小屋。理所当然的,这家夜总会成了萧键他们几个的据点,而我,则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服务生”还要给他们买单。这又让孙荫有了不高兴的理由,但我又不能不让他们来,这下,我处在了两难的境地。彩灯下的萧键,端着杯酒,在烟雾缭绕中像一位教父,吸引了许多女生的目光,我为我的朋友感到骄傲。但孙荫不这么认为,“你真是够义气呀,管吃管玩,你是他们什么人啊?”“那是我多年的哥们,我有难处时他们也帮过我。”“现在他们有难处吗?醉生梦死也叫帮助?你这叫卑躬屈膝,叫奴才”那天,我们吵得很厉害,互相说了一些伤害对方的话,之后我把自己灌得大醉,睡在了夜总会。我觉得我的生活有些像电影,因为我醒来时发现身边有一个女人。我有点愧疚,于是请了两天假,我决定好好陪陪孙荫。那是我度过的最美的冬天,因为有孙荫。 “记得小时侯,一下雪,我就会和邻居小朋友去堆雪人,堆得好大好大,再插上一个红罗卜,围一条围巾,好可爱,就像你一样,每次雪化的时侯我都会好难过……”孙荫的回忆让我有些感动,为了让她找回童年的记忆,也给我多一些感动的理由,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雪地里塑造了我平生第一个雪人,它很丑陋,但孙荫在它面前却滴下了眼泪,那是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没想到你会为我堆雪人,真的,我好感动,你真好!”我好吗?我愧疚地问自己,答案让我很痛苦。记不得哪位诗人曾经说过:冬天过后是春天!这是一句颠扑不破的废话,真的,冬天过后,春天就来了。这个春天来得特别早,我们甚至还没开学。趁着这个机会,我开始为我半年后的工作忙碌了。我像一个孤独的旅者,背着重重的行囊来到了一个我向往已久的城市,那是藏有我理想的地方,我很激动,因为它美极了。想起走之前孙荫的叮咛(我认为是唠叨)我有些得意,谁说外面坏人多?这是一个充满了道德和机会的地方,回去以后臭臭她,看她以后还说不说嘴。在这种宽敞的大街上走着简直是一种享受,太美了,以后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简直“快乐得不得了”。但有一个问题:人有三急,公厕在哪里?“喂,小姐,请问公厕在哪里?”“ 流氓”“大哥,请问公厕在哪里?”“往左500米”“往前300米”“往后400米”“往右200米 ”……我转了一圈,没找到厕所,又回到了原点。靠着那个好看的垃圾箱,羡慕着狗,它们为什么能够随地大小便而我不能?两个小时以后,我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他妈的,再好的城市也有露天厕所。理所当然的,我的工作也泡汤了,我又回到了那个我熟悉的城市,回到了孙荫温暖的怀中。她没有笑我,“没关系,哪里的黄土不埋人。还有半年,我们一起努力好吗?”我只能无力地点点头。在孙荫鼓励下,我在半年的时间里为自己找了四份不同的工作,这足以证明我的不凡。

  那天离我们毕业还有一个月,天空很晴朗,我的心情很灰暗。“孙荫,你真的要回去吗?为了我也不肯留下来吗?”“我家里要我回去,而且,我在这里也找不到工作。”“留下来吧,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真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其实,你可以跟她一起回去,没别的理由,只因为你爱她,这已足够了不是吗?”严岩的话很有点道理,这也是我跟他认识以来他说的最有道理的话。于是我作出了一个足以改变我一生命运的决定,然后去找到了孙荫,“我决定跟你一起回去,我不能没有你孙荫。”“但、但你的、你的……”“工作是吧?我想好了,凭我的能力,找份工作应该不难。”“……”“别阻止我,别动摇我的信念,说,爱我!”“我爱你!”

  接着,我试图说服我的家人,我认为他们还是比较开通的,较其他人的父母而言。事实证明了我的估计是错误的,我的家人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的合理请求,但这时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和孙荫同去,我明白,这是爱情的力量。毕业后的第三天,我和孙荫登上了南去的列车…… 抛开爱情不谈,我在这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所适从,孙荫的父母早已为她联系好了一份工作,在电视台,而我却只能望“工”兴叹。

  在短短的几天里,我的性情大变,孤僻、烦躁之心油然而生。我开始有些后悔了,真的,每天吃方便面,看千篇一律的报纸,对我这种性格的人而言,简直就是一种酷刑。让我最不能容忍的是,我的钱很快就花光了,我得靠孙荫来养活我。这简直是对我人格的一种侮辱,我动摇了,而且我相信任何男人都会动摇的。直到那天,孙荫兴冲冲地跑回家来,激动地告诉我说她们电视台要招人,“真的吗?那、我行吗?”“怎么了?你的自信都跑那去了?”“但人那是招记者啊,我……”“你什么你,我说行就行,记者也是人干的,不会就学呗,你那么聪明,有什么学不会的?”在孙荫的鼓励下,不,应该是逼迫下,我报名参加了考试,并且被顺利的录取了,打那以后,我成了一名记者,我们的生活方式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老公,我好累,你做饭了吗?”“老公,今天吃什么?”“老公,洗衣服”“我的袜子呢?”我就像一个保姆,“任劳任怨”地伺候着她,这同样让我难以忍受。回忆我们的爱情生活,其实并没有多少幸福时光。我意识到,我该跟孙荫好好谈谈了。

  “孙荫,你说我们现在的生活幸福吗?”我故作姿态地问她,孙荫怀有敌意地看了我一眼“ 你又有什么想法?我警告你,别起歪心,不然,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我被吓得一哆嗦,忙岔开了话题。结果是,我仍然当我的“保姆”,只能在梦里偷偷“起义”。 “爱情,不过是一件寻常的事情,没什么了不起;女人,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女人,送你四个大字:什么玩意!”写完以上词句,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下,轻松多了。气出顺了,日子还得过,而且,一成不变。

  转眼又是一年,一样的秋天,我深深地怀念我那如歌的大学生活。 “有人说过,秋叶飘落是大地最凄美的表情。荫,此刻我的心就像倦了枝头的黄叶,我好疲倦,荫,你明白吗?如果你还爱我,能给我一个平和的倾谈的机会吗? 爱你的群” 我不敢面对孙荫发表意见,只好用了大学时惯用的方式:写信。事情发展得很好,孙荫平和地接受了我的“申请”,在一个秋意浓浓的黄昏,我和孙荫信步来到一个鲜有人迹的小花园, “你跟我在一起很压抑是吗?”孙荫的口气平静得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我的信在她心中击起了巨大的波澜,忙解释道:“那倒不至于,我只是觉得现在不如大学时过得开心而已,有点闷。”听到我的解释,孙荫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是我们都长大了,人成熟了自然就有烦恼、有困惑,因为我们有思想。”听到这里,我实在想笑,这是什么理论?荒谬!不管怎样,这一关算是过了,虽然事情没得到解决。我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寻找刺激的人,只是为了爱情,才安稳了几年,现在面对这种生活,又无法解决,难免的,我忍不住要到外面去找点乐子。干记者这一行,没别的好处,就是在外面接触的东西多,这也不免让我眼花缭乱。在同事的帮助下,我开始了我“荒淫无道”的生活。

  这个城市里大大小小的、形形色色的“吧”都有我流连的身影,喝酒、打牌、跳舞、赌钱又回到了我的生活,这一段的时光可以用“灯红酒绿、醉生梦死”八个字作考语,毫不过分。这时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除了孙荫还有许多令人消魂的女人,而女人和女人之间竟有如此之大的不同,这不得不让我惊叹:世界真奇妙!我不知道孙荫是否另有所爱,反正我们之间越来越冷漠,“感动”在我的世界里已经沉默得太久。

  我们过着那种枯燥乏味、死气沉沉的日子,象一对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生了许多孩子的旧式夫妻。于是,我愈加怀念我那如歌的初恋青春。很多情场老手告诉我,这是一个危险的阶段。我相信,因为我想离开孙荫,我这样想,并且做了。

  那天,我的母亲来看望我,为了避嫌,我让孙荫暂时住到了她的一个好朋友家里,她欣然同意了,这出乎我的预料。孙荫的暂时离开,让我倍感轻松,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我约了我的两个同事晚上去夜总Happy,并且我刻意挑选了一家孙荫极少光顾的地方,决定好好地放纵一下自己。夜总会里我的熟人很多,我左右逢源,端着酒杯,叼着香烟,大声说笑,轻松自如地周旋于他们之间,得意地以为自己俨然就是一个社会成功人士。看着台上的帅哥靓女疯狂地扭动着身躯,我感到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流动,那种感觉强烈地驱使着我狂舞的欲望。舞池中的我,感觉自己象一个幽灵,我的灵魂在我身边飘舞,慢慢地游离于狂燥的音乐中。这种感觉象吸毒一样,让我产生幻觉,远离现实中那乏味的生活。这时候,我的眼前闪过一个倩影,凭我的直觉,那是一个美女,于是我对自己说:“泡她”。 “嘿!哥们儿,你怎么也在这儿?跟老婆一起来的?”一个同事蹭到我身边大声的问我,“ 老婆?出来玩还带老婆?老土!”我不屑一顾地回答他,那口气狂妄得象一个一夜暴富的诸侯。同事并不在意,继续顽强地追问我:“那你老婆是跟谁来的?”这个问题着实地让我大吃了一惊“她来了吗?在哪儿呢?跟谁?”同事一听就笑了“你就这么怕老婆呀?呐,在二楼呢,跟一男的”“男的?”我决定上去看看。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我看到了我的爱人——孙荫。她正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喝酒,很陶醉的样子,湿润的红唇微微翘起,眼含春光、面带桃花,用一句粗话来说那叫“骚”。我要不发火我就不是男人,到现在我还是这么想的。

  我的举动很激烈 ,我说过我是一个痞子,打架是我的专长,我记得我的武器是一个酒瓶,里面还有大半瓶红酒,大概是喝醉了吧,我恶狠狠地瞪着孙荫,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婊子”。孙荫没有说话,也没有否认我的猜测,她显得有点慌乱,看看我又看看那个男人,眼里的柔情不属于我。我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地扇了孙荫一耳光,那是我第一次打她,也是最后一次。孙荫的脸顿时红肿起来,眼泪滑过那张我熟悉的脸庞。那一刻,时间几乎停顿,我觉得我的心象裂开似的疼,几十秒钟后,我觉得我的头和肚子也开始痛了起来,于是我抡起酒瓶砸向那个男人……直到保安过的来劝走了我的爱人和她爱的那个男人,而我则歇斯底里地在后头追着、骂着、哭着:“孙荫,你是个婊子,孙荫,你不得好死……”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我的衣服浸透了酒,混着泪水滚落在地上,鲜红得象血,我倒宁可那是血,让我痛快地品尝受伤的滋味。黎明的时候,我擦干了眼泪,下定了决心:跟她分手。 “妈的,臭婊子,玩我!老子不伺候了!”骂人真的很解气,我觉得Q哥应该申请专利。现在的问题是,我必须换身衣服,吃点东西,再想想怎么跟她说。

  还好,我是一个人缘不错的聪明人,两个小时以后,我在我一个朋友那里办妥了这些事。孙荫没回家,我收拾了几件衣服,给她留了一封电子邮件,顺道在楼下的电话亭打了一个传呼:“请呼109009,姓李,告诉她,我不再爱她,我们分手好了。还有,她是一个婊子,谢谢。”然后我取走了我和孙荫的联名户头里的属于我的那些钱,住进了我的一个同事家中。那时,离2001年春节还有一个星期,我准备回家过年。

  情人节的前一天,我回到了这个城市,我有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还这么留恋这个带给我许多伤痛的地方,但我还是回来了。

  二月的南方,没有雪,只有成日稀稀沥沥的小雨,淋得人心都发了霉,加之细雨中夹杂的寒风,更让我倦缩得象条发霉的咸鱼,我开始有点想念孙荫了。

  二月十五日,那天天更冷了,细雨绸缪得象张网,我伸了个懒腰,极其不情愿地爬出了温暖的被窝,穿上有点受潮发霉的衣服出了门。

  我还记得那是早上八点四十五分,我蓬头垢面地走在街上,听到了我的呼机响,下意识的,我走到一个电话亭,提起电话时我才发现我是在我和孙荫的那个“家”的楼下,我苦笑一下,还是继续拿起了话筒,拨通了我呼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喂,哪位?是、我是,什么?你是说孙荫?她现在跟我没有关系,我再说一遍,我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一切事情。”我粗暴地挂上了电话,才发现内心很空虚,我是不是真的很想孙荫,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嘟…嘟…嘟,该死的呼机又响了,这时,我还没有离开那个电话亭,“我说过了,我再也不想听到有关她的……什么?你说清楚点,孙荫她、她——死了?!怎么会这样?怎么死的?好,我马上赶过来”。

  挂上电话,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青山园”殡葬中心? 在路上我哭了,绝望地哭了,我发现我仍然那么地爱着孙荫,这一发现令我心碎。

  在孙荫的遗体边,她的舅舅告诉我,她是在家洗完澡后忘记关掉煤气中毒死的,事故发生在二月十四日“情人节”。我没相信,我固执地认为她是自杀的,孙荫是自杀的,我们那个家我太熟悉了,想发生煤气中毒事件还非得精心准备一番不可。可是,她为什么要自杀呢?是对我的绝望还是对爱情丧失了信心?除了这些原因,还有什么能让她走上这条不归路呢?不管怎样,我终于发现,少了孙荫,我的世界里仿佛一片黑暗。

  在孙荫的墓前,我痛哭失声,我用我最大的想象力来回忆我和孙荫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是一段如歌的岁月。或许老天也为她哀悼,孙荫死后的一个星期里天空都布满了绵绵细雨。

  二月二十一日,我又来到孙荫的墓前,我站了很久、很久。我想,这个坟墓里应该有两个人:我和我深爱的孙荫。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简直是在巨大的悲痛中挣扎着生存下来的。只有靠香烟和酒精的麻醉才能入睡,我害怕煤气喷射时发出的“兹、兹、兹”的声音;我害怕窈窕女孩从我身边闪过的身影;我甚至害怕我们楼下那个蓝色的电话亭。

  自从孙荫死后,我再也没有回我们合租的小屋。四月十四日的傍晚,我坐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看着车外沥沥的小雨,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惆怅,汽车开到我们“家”门口的车站时,我突然很想下车,不知是什么力量在支配着我,我想去看看那间小屋。小屋依旧,只是多了许多尘垢,看来我们走后是没人再住了。看着墙上的照片我又忍不住心伤,痛哭一场后,我离开了。屋外的雨很凉、风很冷,我裹紧了衣服,只想离开这里,走到电话亭边上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拿起了听筒:“喂?”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酷似孙荫的女声“你那里是不是有一家姓孙的女生要修热水器?”那一刹那,我觉得天气不再寒冷……等我醒来时,我看见了自己的墓碑。

                              2005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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