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脑袋里总有一些东西要蹦出来,一幅蠢蠢欲动的样子,我是个懒人,直到现在才给它们挖掘出一条狭窄的路。
我在家睡得太久,起床简单的洗漱后决定出门去走一走。绕过邻居家的后院,扑面而来的是;冬日梯田的死寂沉默,大部分干瘦的树林、 突兀的枝桠撑住灰朦朦的苍穹;那些墨守成规看似摇摇欲坠的云块在天际发呆; 房后四十六岁的柏树天生具有气宇轩昂的气质; 旁边依旧绿色盎然的竹林、几棵低矮的梨树上都有麻雀呼朋唤友,它们的声音为这个凛冽严肃的冬日带来了温柔的和煦;梨树上黑色的鸟扑闪着翅膀飞到稍高的竹尖 ,竹尖对这位不速之客显然很不满, 猛烈的摇晃脑袋,弹开了的黑鸟扑腾腾的向远处消失了。
我随着黑鸟在天空留下的痕迹向远处望去,目穷处的山总会挂出忧心忡忡的神情。 年前的雪下得如青春少女特殊的思恋,羞羞嗒嗒又连绵不绝。山也因为换了纯白的衣裳显得精神抖擞; 屋顶的雪融化不均 ,斑斑驳驳,看上去像是一幅幅随性画出的自然画 ;冬日的河流很规矩,乱石相交处 、水不多, 款款流到广阔处乘载不计其数的落叶的悲凉。前两天偶尔出门一趟,看见阳光把山劈成两半, 马路上的车辆疾步如飞、 三只流浪狗朝同一方向悠闲散步 ,流浪狗最近两年才多起来, 以前都是形单影只, 或走或卧在狭窄的田埂上, 现在三五成群随眼可见;因为它们是狗或许是我不能进入狗的灵魂,不懂它们内心有怎样一片深不可测的湖泊;它们的眼神从来没有因无家可归表现出让人怜悯的黯然神伤 ;它们四足轻柔,田野山河是它们的无羁之地。 有时候看到它们的背影, 我笃信那就是一匹匹血气方刚的狼。
荒草萋萋的田埂上会跳出一两朵紫蓝色花, 花瓣极小嗅而无味, 花朵下面是青色细小的茎杆,冬日的慈悲一面在花朵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随着田埂走,百步不出就到小学 。新建的教师宿舍楼, 两个水泥篮球场、 四张乒乓球台旁边种有常青树 。教学楼旁边的常青树林里有我种下的一棵,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当时扛着锄头和伙伴四处找树苗的情景记忆犹新。 树林后有一家酿酒厂,酿酒厂的老板和我爷爷是朋友,我夏天去钓鱼就会到这里来取些鱼饵,(酿酒后剩下的玉米小麦,浑身酒香,玉米草鱼喜欢,小麦鲫鱼喜欢,省了我去挖蚯蚓的功夫。)可惜冬日酒厂出酒不多,在外面嗅不到酒香 。
放假在家, 我下午没事就会来小学打篮球 。一个人就练投篮,人多便三三组对。 我偶尔会想篮球给我的青春带来了什么,是高命中率带来的骄傲虚荣 、还是篮球场上那份激情与放纵。 我在这小学七年, 那时的篮球场还是泥土地,夏日风起土扬冬日硬如钢铁, 对篮球也不了解 ,五年级打过一次比赛,上场浑浑噩噩不知所云,也不曾预料到会在以后的青春岁月与篮球结下知己情义。 通过篮球认识的朋友数不胜数, 现在和高中朋友见面, 第一不去茶楼打牌喝茶 、不去酒吧一醉方休、彼此心照不喧,篮球在等待我们的双手和激情,我们去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吧!
最近雨水多篮球打的少, 出门小心翼翼也会弄得拖泥带水。待雨停上半天去房后呼吸新鲜空气。 脚下的路有些松软,远山清澈入目、近处的树干上有鸟东张西望,却全都缄默不语 ;白菜地里的白菜一颗颗落落大方雍容华贵; 蚕豆苗出土不久, 绿叶伸长了身子、顶上有刚生的嫩叶尖,仅看豆苗主干、 干净利落、挺拔有力, 半田的绿色与土壤之色相配显得相得益彰;一只灰色狗从竹林窜出, 抬头瞅我一眼、 绕过两条田埂向小学的方向走去。 山脚下的一座座规规矩矩的白色楼房 ,窗朝夕阳,目越万里,春夏秋冬生生不息。 山体延绵过去, 尽头有高耸入云的庙寨 ,松柏群立山头 ,小时候和伙伴极度渴望去上面看一看, 猜想里面一定有面目狰狞的菩萨 ,菩萨面前一定有可口的水果,那些水果曾不止一次两次的跑到我梦中让我的口水在睡眠中打湿了枕头,可直到现在我也不曾见到庐山真面目,现在恐怕再也不会有心思去看个究竟。年华尽失,是人生中必须面对的无可挽救的悲痛,那些童年可爱激烈的好奇心,已不知去了何处。
如今,在成都读大学。成都的天气不是我喜欢的天气,一周没有几天能看到太阳,偶尔凤毛麟角般的阳光辛辛苦苦挤出厚重的云层,到达地面又显得那样可怜苍白无力,似乎一位总是彬彬有礼的绅士因为糊涂一时感性占据上风,喝醉了酒,朗朗跄跄满嘴酒话出现在一向尊重他的人们面前。如果说我是一位喜欢雨的人,不管春夏秋冬,是娇柔做作的冬雨还是飞扬跋扈的夏雨;也不管是楚楚动人的春雨或者菊花般的秋雨,在成都要欣赏雨景却须得你等到夜幕降临;夜色呼朋唤友开始穿着静谧的衣裳,然后噼里啪啦或者神不知鬼不觉的已经和天府大地相拥相抱;如果噼里啪啦倒也好,提醒朋友们赶紧的去阳台上收衣服收鞋子,如果安安静静的来,那么等到第二天,我们就会发现鞋子昨晚上哭泣了整夜。幸而现在在家可以欣赏到性格豪爽的雨。
虽说在家无聊会不期而至,整体的生活不能不说是安逸舒适的。早上,母亲在叫我几次起床吃早饭失败后,也不再叫我。我睡到自然醒,精神抖擞或者有时候依然会睡眼朦胧衣冠不整的下楼,洗漱完毕在厨房里找到一些填肚子的东西不是难事。我明白那是母亲刻意给我留的饭菜,打开沼气灶或者在微波炉里热一热,几分钟时间就安抚好肚子的命令式的饥饿感。吃罢饭,没有什么事做,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是不错的选择。体育频道和电影频道是我情有独钟的选择,NBA和斗志激情的动作电影会让我看的废寝忘食。我曾不计其数的幻想过,如果我这个瘦骨嶙峋的身体,一米七五的身高出现在NBA的任何一个队伍里,(有那样的机会我会选择在凯尔特人队),将对手晃的不知东南西北,让别人全队来防守我,但是却让他们防不胜防无计可施;我投篮百发百中,像乔丹一样三分线起步扣篮,全球馆的观众都站起来为我鼓掌喝彩;那么,我在篮球世界就声名大振,篮球给我带来的那就不仅仅是现在纯粹简单的快乐,而是一个人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天赋赢得的男人的尊严;就如乔丹和科比他们一样,当然这样的场面只允许出现我的幻想之中。
我在家是一位不喜欢说话的人,家人问我天天不说话在想什么,我回答说,没想什么。我的回答千古不变,言语与自己的内心在某些时候有很大的出入——有时候的确没想什么,脑袋完全被不明不白的空白充斥,有时候脑袋却思绪千丝万缕连绵不绝。我回答家人说,没想什么,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幸运的是我和左邻右舍家的小孩子可以玩到一起,不论我是在家门口前的场院里打球,还是去小学打,他们都会跟在我屁股后面,“五哥”“五哥”的叫个不停,我的表弟一般是叫我给他零花钱,他是所有孩子里面最顽皮捣蛋的一个,其他几个则会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一一回答,他们哼哼的笑着说我是个骗子,会被大灰狼抓去吃了。我让他们走到我前面,七八个孩子,最大不过是小学六年级,最小的刚上幼儿园。他们手里拿着他们的玩具,男孩子身上多是灰尘泥土,女孩子干干净净在唱着学校里教的歌曲。我看着手里的篮球,再看看眼前这些顽皮淘气生机勃勃的孩子,养精蓄锐的冬日山林;马路上奔驰鸣笛的汽车;田野里辛勤劳作的农人;脚下路边枯燥坚韧的冬草,回首看看矗立在冬日夕阳下的房屋,我的家人,我的家。深呼吸一口心旷神怡。我的生命,命运在这片憨厚真诚的土地得到赐予和滋养,如此美好的恩赐,生活一切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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