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知道白发的意义源于母亲。当第一根白发在母亲头上冒出的时候,她惊讶且叹息着把它拔掉了。随着拔白发的次数渐多,母亲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白发是拔一根长十根的,所以当白发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时,母亲选择了用剪刀把它们从根部剪除,然而白发还是如成熟了的韭菜——剪了一茬又一茬。在叹息声中母亲学会了自己染发,然而操作起来难度系数大,又舍不得去理发店,于是偶尔回家的我便被她捉刀。洗完头发的母亲坐在阳光下,灰白的头发在风中飘动起来,白发愈发得晶莹而刺眼。我戴上一次性手套,用小牙刷从根部细细的刷起,而以往的流逝的岁月在我们断断续续的唠叨中鲜活温暖起来。
听人说母亲年轻时长的很漂亮,从寥寥的几张照片中我发现母亲有着清秀的眉眼。时光易逝,曾经生活在田野里的母亲终于有机会喘口气,过些略微清闲的日子,但她依然勤劳。但令我们庆幸的是常年的辛勤劳作使母亲有了一个健康的身体。真心希望她能长命百岁,好让我们永远可以做有妈疼的孩子。
我们对父亲的感情都很平淡,父亲性格暴躁,爱挑剔,似乎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弟媳在婚后头一年给母亲织了一件毛衣,父亲很生气,愤愤的说没人给织自己要去买,我们都笑了。我从小就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尤其对父亲有些许的抵触。但随着岁月流逝,我发现父亲的话有着对生活独到的见解,年届不惑的我慢慢做起了父亲听话的孩子,诸多生活中的问题求教于他,他总能给出切中要害的意见。从未关注过父亲的白发,父亲的头发在我们的印象中仿佛永远都是黑的,就如他似乎永远都不会老去。
去年父亲突然病危,我们姐弟三人坐在救护车上守护父亲时潸然泪下,前所未有的恐惧吞噬了我们。父亲真的老了,脸上的皱纹深了,头发也已花白,只是由于他经常自己去理发店去染发使我们忽视了匆匆从他头上流走的时光,他倔强的脾气又使我们忽略了对他的关心。
好在那一次没有大碍,父亲转危为安,在我们的庆幸中,父亲一天天强壮了起来,脾气似乎也好起来,不再有表情的听着我们姐弟三人对他不爱惜自己的斥责。
他的头发通常很黑,我们知道那是他经常去理发店打理的缘故。
上次回家,我和妹妹坐在炕头上闲聊,母亲突然拿了一把剪子走过来,对我说你有白头发了,我给你剪一下。突然想起母亲过去揽镜自照剪白发的情景,我的心中有些许的苦涩,笑了笑说:“妈,你会把我剪成秃子的,由它去吧。”母亲没再说什么。
丈夫是他们小亲族中这辈人里唯一的男丁,家庭担子难免要重一些,好在他性格开朗,什么事都看得开,只是近两年耳鬓也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前天睡觉时发现他的两鬓白发已然多了起来,便问他多长时间没有染发了,他说上次染发应该是年前。短短几个月,白发又倔强的冒了出来。如我父亲一样他经常去理发店染发,原因是人家理发店染的好,但最近似乎没有时间去。我慢慢的说现在有卖“一梳黑”的,用梳子一梳就变黑了,简单,可以在家里做。他背对着我没有说话。
忽然想起了那首《最浪漫的事》,世上最浪漫的事大概就是一路不离不弃的相随,白首相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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