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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舟

时间:2011/8/25 作者: 深蓝水妖 热度: 74241
  说起龙舟赛,大家看到也许多是在阳光下,笑声里,热热闹闹,锣鼓喧天的那种,就如诗人张建《竞渡歌》里所唱的:“……两岸罗衣扑鼻香,银钗照日如霜刃。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标且如瞬。坡上人呼霹雷惊,竿头彩挂虹霓晕。前船抢水已得标,后船失势空挥挠。……”
  
  这样的龙舟赛,壮观则壮观,却少了些许柔美。
  
  童年的那场雨中龙舟竞渡,虽然后来一直都没有再遇到过,却在我的记忆里播下了种子,遇到合适的时机就会一次次长叶、开花、绽放……美丽了回忆里寂静的时光。
  
  那天的雨来得很突然,明明是晴空万里,朵朵白云,忽地白云就像绵羊被狼群驱赶般,四处逃散不见了。转眼间,天空被涂上了银灰色,跟着那一阵阵湿润的风,雨,悄悄的来了。
  
  龙舟赛刚开始不久,我们站在终点等着龙舟的到来,这时只听见远远的鼓声,一声一声,带着湿漉漉的味道。刚刚还两岸观众如潮,欢笑声,叫喊声,鞭炮声不绝于耳,转眼间,没带伞的人都已离去,只剩下几朵孤独的伞静静伫立在河边。“唰唰唰……”满耳的都是雨声,就像一首无词的曲,亲热的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渐渐的清晰了,由远而近,由远而近……
  
  这是一个湿润润的端午,听着那一声声似远似近,仿佛从远古,从梦幻,从时间的长河里传来的鼓声,正在豆蔻年华的我,心神恍惚,如做梦般,想着一些甜蜜又酸涩的心事。
  
  这个年龄的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往日阳光下没有层次感,只是一片如蒙上灰的绿布般的两岸山林,仿佛此刻,所有色彩都随着雨水融化了,镀上灵气依附在每一片叶子上,绿,有了变化,嫩绿,银绿,深绿,青绿,碧绿,绿得耀眼,绿得无法用言语表达,这清新的绿伴着摇曳的雨丝,仿佛在流动,流进雨里,也流进我的心里……
  
  “来了!”一声断喝,惊醒沉醉在幻想中的我,只见小河的转弯处出现半个龙身,龙头高翘,船头的急浪好似从龙嘴里喷吐出来,如龙吞云吐雨一般。好神奇呀!我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这时几个撑着伞的人点燃了刚刚在伞下紧紧护着的炮竹,丢到河面,雨里,红色的炮竹跳跃翻飞如精灵,似乎要冲破这细雨织成的网。
  
  龙舟上的人儿听到这清脆的鞭炮声,似乎被打了强心剂,鼓手敲起来了,“咚咚锵,咚咚锵……”
  
  一锤锤鼓点在这雨里点燃了桡手们的热情,起,落,起,落……整齐划一,这窄窄的河道里,似乎连桡手们的火热的心跳都让围观者看得清清楚楚。锣鼓手稳坐龙船前端,有力的双手青筋暴起,紧握棒槌,一锤一锤,有板有眼,时急时舒,指引着桨手们的神经。引人注目的招子手,如神人一般,站立在船尾,把舵定航,颇有那种谈笑间,樯橹烟飞毁灭,胜券在握的感觉。
  
  此情此景不禁想起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乘风破浪,如龙如蛟,今日这弄舟之人亦可算豪杰。
  
  “咚锵!咚锵!咚锵……”鼓声一声比一声急,打乱了我心跳的节拍,两条竞渡的龙舟已到一决胜负的时刻。一红一绿,如游龙一般在风头浪尖飞驰,雨,朦胧得让你忍不住去想象,是怒龙出海,还是蛟龙翻身?那晶莹银白的浪花,急速翻飞,渲染出赛者、观者紧张的情绪。白雨跳珠乱入船,赛手们,衣服湿了,头发湿了,到处都是湿漉漉,水淋淋的,只是,浇不灭的是哪不可抑制的爆发力与激情,华夏五千年文明,风风雨雨里,靠的不就是这股激情支撑吗?龙舟竞渡如飞,两岸没有观者如潮,只有那淅淅沥沥的雨声伴奏,可他们在赛,不是赛给别人看,只是在演绎一次力与美的精彩。
  
  冲刺了,“加油!”我用尽全力大喊一声,几朵蘑菇般的伞下,有人掉过头来看我,“加油啊!”我大喊着,心底有股抑不住的感动在激荡。
  
  那天的龙舟赛,我不记得谁赢谁输,结果并不是最重要的。留在我记忆里的是那两只龙舟在雨中翻飞的情景。还有那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停了的雨。
  
  我记得,雨后的世界很幽静,不知名的鸟儿有水洗过般的歌喉,叶尖的水珠滑落在路畔的小水洼,叮——咚……叮——咚……涟漪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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