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一处老屋,是爷爷和奶奶住过的。屋前有一棵高大的香椿树,陪着爷爷走过大半生的时光。听爷爷说,香椿树是奶奶从路边捡回来的,那时还是一株快要枯死的小树苗,奶奶看了很心疼,就把它带了回家。为了能够让它活下来,奶奶象是养育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它,松土、浇水、施肥、打药,忙得不亦乐乎。功夫不负有心人,小香椿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可是奶奶没有看到它继续成长就走了,扔下爷爷孤伶伶一个人,照料香椿树的责任就落到了爷爷的肩上。
在爷爷细心的照料下,小香椿很快就成长为一棵大香椿树,树干笔直高挑,枝叶繁茂。每年的春天,香椿树同禁锢了一冬的人们一同醒来,枝端吐出点点的鹅黄绿。这时候,爷爷找来铁丝,弯成鱼钩形状,用细绳将它捆扎在一根长竹竿的顶端,一个简单的采摘香椿芽的工具就做好了。爷爷将那些鲜嫩的香椿芽钩下来,择好,洗净,切碎和鸡蛋一起翻炒,一股独有的清香扑进鼻孔,我的口水一下子流了出来。到了盛夏,香椿树茂密的枝叶遮挡了一大块烈日。爷爷背靠着香椿树,放上一块磨刀石,将锄头、镐头、铁锹等农具一一打磨,我便在嚓嚓地打磨声中陪爷爷度过一个凉爽的夏天。
爷爷是个执着的人,七十多岁还是一个人独居。父亲要求爷爷搬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爷爷不肯。我知道爷爷的脾气,更清楚爷爷是舍不得那棵香椿树。自从奶奶去世后,爷爷把生活中的大部分放在了那棵树上。有好几次我看到爷爷一个人站在树前发呆,有时还会偷偷地抹眼泪。我问爷爷怎么了?爷爷赶忙说:“没怎么,没怎么,风把沙子吹到睛里了!”
香椿树在当时来说也算是一种名贵的树,有着不错的经济价值。爷爷的香椿树细直高挑,枝叶茂盛,全身透着一种秀美,自然而然成了一些贪名图利之徒的预谋对象。一天,一位生意人找到爷爷说,要买下这棵香椿树,爷爷一听,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样。生意人又把价钱抬高了讦多,爷爷还是不肯。生意人没办法,找到了父亲。父亲禁不住诱惑,去找爷爷商量。爷爷一下子就急了,结果把父亲臭骂了一顿。父亲见商量不成,便心生一计。等爷爷去了菜园后,偷偷的找了几个人来挖香椿树,再卖给那个生意人,生米做成熟饭后爷爷也就没办法了。谁知爷爷听说后,二话没说扔下手中的锄头跑回了家。看到父亲他们正在挖树,爷爷的火腾得一下子烧了起来。随手抄起墙边一把铁锹,劈头盖脸地朝父亲他们冲过去。父亲一看魂儿都吓飞了,扔了铁锹撒腿就跑。其它几个人见势不妙,也一窝蜂地散了。经过这么一折腾,再也没人敢打那棵香椿树的主意了。
有了这次教训,爷爷更加重视香椿树了.而香椿树也在爷爷的重视下越发长得葱郁.就这样,香椿树伴着爷爷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春秋.
突然有一天晚上,爷爷走了,院落里只剩下孤伶伶的香椿树和爷爷白天没有捆扎完树干的稻草绳.香椿树似乎民察觉到了爷爷的离去,光秃秃的树干在寒风中不停的呜咽.
第二年春天,香椿树长出了满树的嫩芽.父亲学着爷爷的样子把钩下来的香椿芽择好、洗净、切碎和鸡蛋一起炒,却没能炒出那股清香的味道。夏天的时候,香椿树得了一场怪病,枝杈间长满了虫子,几天之间,树叶被吃了个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又是一年的春天,而这次香椿树却没有长出新芽,树皮也没有泛出新绿,一副干枯的树干没有了任何的生命迹象。父亲拿手来铁锯,伴随着轰的一声,香椿树倒了,永远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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