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相思病苦
秀林自回客店不题,单说忆林,他虽贵为阁老之孙侍郎之子,却从来不摆阔公子的架子,一心只读圣贤之书。大试在即,也想会一会天下有才之士,恰好遇见秀林,只顾以文会友,不觉天晚,进府时已是二更时分。五嫂和凤姐不见忆林归来,正准备派人去找,忆林闯了进来。忆林也顾不得慈母严师脸色阴沉,拍着手叫道:“奇怪,奇怪,真是奇怪!”凤姐“嗯”了一声,责备道:“何事大惊小怪的?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忆林迟疑了一下,说:“姑姑师傅休怪,孩儿外出访友会文偶遇一人,那人的长相太奇怪了。”凤姐还要责备,五嫂挡住了,慈爱的说:“忆林,何人长相奇怪,怎么奇怪?说来让你姑姑和我听听,都希奇希奇!”忆林说:“孩儿今日到西郊一座古旧寺院,准备探寻世间高才交流文章,遇到一位举子,那人不但才学高超,而且长相年龄也都与孩儿极为相似。”凤姐不觉怦然心动,望了望五嫂,五嫂也极为诧异。闲暇无事时,五嫂曾问凤姐:“秀林相貌如何?”凤姐说:“见忆林如见秀林,他们直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二人均想,难道会是秀林?可是年龄不对呀,算来秀林该是三十有六了。
五嫂问:“那人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忆林说:“那人是汝南......”忆林还没说完,五嫂“啊”了一声。忆林忙问:“母亲为何惊奇?”五嫂说:“没什么,没什么,我有一家老亲也是汝南的。你接着说。”忆林说:“那人是汝南人氏,姓魏名秀林。”五嫂和凤姐乍听“魏秀林”三个字,不约同时站起,问:“魏秀林?”凤姐觉得有些失态,慢慢的坐下。五嫂却“魏秀林,魏秀林”的一连念叨了几遍。忆林见母亲和姑姑听自己一提魏秀林的名字,都为之震惊,也有些惊奇,就问:“母亲和姑姑莫非认识魏秀林?”
五嫂回头看了看凤姐,只见凤姐脸上现出惊疑喜悦之色,只是一闪就不见了。五嫂心想,此事事关重大,且不可过早露馅儿出了差错,就说:“魏秀林,我倒不认识,只是听那老亲说,魏秀林可是河南一大才子呀!”一句话就这么轻轻巧巧的掩饰了过去。忆林说:“是啊,秀林兄真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们交谈了一整天,孩儿我始终占不了上风。”五嫂更惊奇了,问道:“什么,你称他为兄?”“是啊,我们已经结拜为金兰之好了,有什么不好吗?”五嫂和凤姐同时苦笑一声,说:“好,好,好个金兰之好!”忆林有些诧异,问:“如此高才,难道说孩儿不该与他结拜?”
五嫂也觉失态,看看凤姐,只有悲苦,喜悦全无,就说:“应该,应该,只是不知这魏秀林现在居住何处?”忆林说:“这个,这个,孩儿倒是没问。他日待孩儿见了秀林兄,我把他领进府来,母亲和姑姑细细看看,看他是不是和孩儿相貌年龄一般无二?”五嫂再看凤姐,只见她双眼噙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就差落下来了,就说:“好,好,孩儿回房休息去吧!哎,你还没吃饭吧?走,娘给你做饭吃去,”凤姐的泪水此时决不能让忆林看见,说罢就拉着忆林悄悄的走了。
五嫂和忆林走后,凤姐不禁要失声痛哭,心想不能,就咬紧嘴唇没敢哭出声来。秀郎啊!你可知为妻这十八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怀孕了,却不敢明明白白的把孩子生下来。偷偷的把孩子生下来了,却又不敢亲自抚养。虽说我发誓永不再嫁,深藏府内再不抛头露面,少了那些花花公子的纠缠,可是母子整日相见,却不敢以母子相称,人后偷偷落泪,人前强装笑颜,你可知为妻心中的凄苦吗?多亏好心的五嫂处处遮掩,才不至于暴露形迹辱没家们。如今你已醒转,来到京城,又有宝扇,为何不来与为妻相见?十八年了,难道说你不想念为妻吗,难道说你变心了吗?当年你可是发过誓的呀!
其实凤姐说的十八年,在秀林看来只是短短的三月。别人说是十八年,自己却是懵懵懂懂的,由他们说去吧。倒是与凤姐恩爱一场情投意合,欢乐无比刻骨铭心。凤姐突然离去,怎不叫人思念。清楚记得昨日凤姐所语,要自己到相府求婚,可是自己现在白丁布衣一个,侯们深似海,相府无白丁,怎敢冒然而行?如若被拒,岂不苦了凤姐?虽有宝扇,可那日实在是美人在怀,心血来潮把持不定,一时冲动才做了那不该做的事情,今日怎敢再胆大妄为?若被外人发现,自己丢人事小,叫凤姐一个堂堂千金,怎有脸面活在世上?不如等求得功名之后,再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前去求亲,才可保全凤姐声名。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这才强行按下相思之苦,精心用功。
可是秀林此番苦心,凤姐怎会得知?只把责怪与相思交织在一起,更显得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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