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惩凶除奸   

　　第二天，皇上发下圣旨召集所有应考举子全到贡院报到。于大人威严的坐在主考官席上，面前放着圣旨和试卷，随从捧着天子宝剑。一千三百五十二名应考举子排成数行，规规矩矩的站着，几百名全副武装的将校甲士圆圈围了个滴水不漏。这是怎么了，莫非......？谁也不敢说一句话。于大人的旗牌官先照册点名，无一缺者，然后拿起一张试卷，叫道：“曹发科出列——，听候大人问话！”

　　曹发科拖着肥硕的身子，十分吃力的走了出来，仰着大胖脸向上张望。两边兵丁“威——武——”喊了一声，曹发科颤颤巍巍的连忙跪下。于大人问：“下跪何人？”曹发科拖着女人腔说：“学生曹发科。”于大人问：“曹发科，本官问你话，你可要从实回答。”“是。”“你可知道这次大试你考的是第几名？”曹发科吞吞吐吐的说：“是，是第......第一吧。”“文章可是你自己亲手所写？”“是的。”“把你的时政策论第一段背来我听。”曹发科哼哼唧唧了半天，一个字儿也没背出来。于大人威严的喝了一声：“为何不背？”曹发科抖抖的擦了一把汗，说：“学生忘记了。”于大人拍案而起，说道：“第一句你总该记得吧？”曹发科半天没应声。于大人又问：“试卷上的名字为何涂掉重写？”“学生不知道。”“好个‘学生不知道’，两厢兵丁，与我大刑伺候。”八个彪形大汉闻声扑了上来。曹发科鸡啄米一样的磕着头说：“大大大人，饶饶饶命，小小小人场也没进，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于大人冷笑一声，说：“这就对了，与我捆了。”那八个兵丁三下五除二的把曹发科捆成了个大粽子。

　　下面站的举子们“轰”的一声，纷纷议论起来，曹发科考场都没进，竟然点了个第一名，这弊作得也太大了。旗牌官连忙喊道：“肃静，肃静。”举子们停止了议论。旗牌官又拿起一份试卷叫道：“徐天祥出列！”徐天祥不敢怠慢，连忙走出队列朝于大人跪下。

　　于大人道：“徐天祥，把你的名字写了呈上来。”徐天祥极不情愿的接过笔来，在兵丁手中的纸上写了名字，兵丁呈了上去。于大人看后问：“徐天祥，为何你也把试卷上的名字涂掉重写？”徐天祥滴溜溜的眨了眨老鼠眼，说：“学生一时心慌，写错了。”于大人一拍惊堂木，说道：“胡说，自己的名字怎么会写错？刚才为何心不慌，没写错？“徐天祥低着头不敢应声。于大人又问：”徐天祥，我且问你，为什么试卷上的署名笔迹与文章笔迹不同？”徐天祥说：“这......这，大人学生会写两种字体。”“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才子呢！那好，你的文章是怎么写的，说来我听。”徐天祥擦擦脑门上的汗水，结结巴巴的说了一气。于大人听了，厉声喝道：“你刚才说的与试卷完全不符，说！这是怎么回事？”徐天祥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嗯？为何不说？好，大刑伺候！”于大人再次威慑道。那八个兵丁上来就要用刑，徐天祥连忙磕头说：“大人饶命，是小人趁交卷混乱监考官没注意的时候，把杨忆林的试卷改成了我的名字。”“有可能，但不是实话，先与我捆了。”兵丁上来，如同老鹰捉小鸡一样，绳捆索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下面站的举子，又是一阵轰轰轰的议论，考生篡改别人试卷姓名，主考官在哪里，为何不管？这考场还是考场吗？恐怕徐天祥说的也不是实话。旗牌官立刻制止，又拿起一份试卷，喊道：“石虎出列！”石虎应声大摇大摆的走出队列。

　　你道这石虎是谁，名义上是大将军得胜侯石亨的侄子，其实是石亨与嫂嫂的私生子。当年蒙古鞑子也先俘获英宗皇帝后，携英宗皇帝要挟朝廷，是于谦于大人识破也先的计谋，严厉督促石亨等一班武将打败了也先，救回了英宗皇帝。石亨因此立了大功，被封为得胜侯。英宗皇帝作了太上皇，对石亨自然是恩宠有加。石亨自恃有功，对子侄不加约束，任他们胡作非为。石虎尤为贪婪残暴，肆意抢占民财，霸占民女，作恶多端，闹得百姓敢怒不敢言。于大人多次劝石亨约束子侄们，石亨就是不听。后来石虎再次作恶，被于大人亲自抓住，不是太上皇讲情，早就丢了性命。没想到他今日又敢科场作弊，真是屡教不改死不悔改。

　　于大人无不讥讽的说：“石虎，没想到你也居然考了个第三名，什么时候读的书哇？既然这样，那就把你的时政策论最后一段，讲来让老夫听听。”没想到石彪毫不在乎的说：“于大人，既然你已经调查清楚了，还要我说什么？今日你无非不就是想治我的罪，那你就治吧！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于大人一听火了，说道：“石虎，当年你作恶多端，被老夫捉拿归案，若非太上皇念起你叔父功高卓著，亲自出面为你讲情，老夫早就依律将你斩首。开科取士，目的是为国家选取栋梁之材，乃是国家根本大法，想不到你不思改过重新做人，竟敢拿国法当儿戏，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当本官杀不得你吗？莫说你是泼皮无赖一个，就是龙子龙孙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与我捆了！”

　　石虎这时候才知道弓拉得太硬了，仍然装腔作势的喊道：“于大人，你敢治我的罪，不怕太上皇治你的罪吗？”于大人冷笑道：“别再给太上皇丢人添乱了。你不提太上皇，老夫倒把这件事情忘了。旗牌官，把太上皇的谕旨给他看看。”说罢递给旗牌官一张纸来。旗牌官来到石虎跟前把太上皇谕旨展开，石彪一看，“我的妈呀！”叫了一声，软堆了下去，为什么，原来谕旨上写的是“杀，杀，杀”三个血淋淋的大字。于大人理也不理，说道：“拖了下去。”几个兵丁连忙把石虎拉走。

　　一连叫了十几个，全都是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于大人照旧命令一一捆了。突然,于大人亲自叫道：“魏秀林出列，把你的时政策论背来我听。”秀林自己写的文章怎么会忘，昂首挺胸出列后，琅琅高声背了一遍。于大人听了，说：“险些误了一位栋梁之材。杨忆林出列，把你的文章背来我听。”忆林出列后也是流利非常的背了一遍。于大人听完,说:“开科取士，是为国家社稷选取栋梁之材，乃是国之根本。天下读书人，十年寒窗，坐烂板凳，磨穿铁砚，志在报国，成败得失全在今日一举。岂能容得魑魅魍魉跳梁小丑得志猖狂？往日科场也有作弊者，无非是带夹带、请枪手，冒名顶替、盗取机密，无非是三五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罢了，没想到今日竟敢不费吹灰之力，直接盗改他人试卷姓名，人数之多实属罕见，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对这些无耻之徒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国法！来人，将曹发科、徐天祥、石虎立即斩首！”

　　三名将校应声出列，没容曹发科、徐天祥、石虎三人喊叫，只见三把鬼头刀银光一闪，三颗斗大的人头骨碌碌滚出好远，三股鲜血呼的一下子窜出好高。这一下，把那些冒名顶替徇私舞弊的考生和正副主考官及十八房同考官吓得全都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一个个喊道，“于大人开恩”，“于大人饶命”，磕头如同捣蒜。于大人拿起圣旨说：“皇上有旨，前次考试全部作废，明日重新开考。把这些作弊考官和考生打进大牢，考后再审。”魏秀林杨忆林等榜上无名的举子听了于大人宣读圣旨，连忙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齐声高呼：“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来，经审讯，榜上的二百九十三名考生，有二百八十一名参与作弊，个个以重金贿赂了徐有贞曹吉祥。徐曹二人与正副主考官，及十八房同考官联合作弊，将入选文章全都涂改姓名，致使有才之士名落孙山。皇上下旨，将参与作弊的正副主考官和十八房同考官全部斩首，作弊考生全部被充军云南。而徐有贞曹吉祥又因太上皇说情，只得了个削官为民，弊银充公的处分。石亨虽没有参与，但纵容其侄作弊，也落了个官降三级，罚俸三年的处分。一场科场舞弊案，就这样被于大人三下五除二快刀斩乱麻一般审问处理清了。

　　二次重考自不待言，众考生规规矩矩的考，各考官认认真真的判，诗词歌赋、八股制艺、时政策论三场考过，头榜张出，魏秀林位居榜首，杨忆林屈居第二，其他二百九十一名考生俱是有真才实学之士。殿试之日，于大人钦命主考，皇上亲自坐镇监督，二百九十三名上榜考生各自使出平生所学，刷刷刷的写个不停，个个是文不加点，人人是一气呵成。忆林交卷时，秀林又先一步交了个第一。为防意外，当场判卷，众考官考生人人饿了一天肚子。宣布结果：第一名魏秀林，第二名杨忆林，第三名娄敬德。皇上钦赐进士及第三鼎甲，也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其余考生分别赐予二甲进士出身，三甲同进士不等。十年苦读，一朝得中，众举子终于遂了心愿。

　　传胪唱名之时，秀林忆林出班舞蹈拜谢，三呼万岁谢恩。皇上、于大人和众朝官看得暗暗惊奇。只见秀林忆林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身段，一样的年龄，一样的纱帽红袍，一样的披红插花，如同一对双胞胎一般。皇上亲自询问，得知一姓魏一姓杨，一为汝南人氏，一为顺天人氏，怎么也连不在一起。君臣们暗暗叹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有如此相象之人。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