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先生家在塘桥镇一条古旧的巷子里。
邬先生五岁没了父亲,母亲独自把他养大成人,邬先生母亲是个绣娘,绣工和相貌都是小镇数一数二的。
邬先生19岁考上了北方一所有名的美术学院油画系,毕业后去法国深造,然后在那定居,一呆便是十年。
邬先生排解乡愁的唯一方式是画记忆里的母亲,母亲坐在堂屋刺绣,母亲拿着绣品遐想,母亲倚在窗边看落日。他想母亲了便画,画了很多,邬先生选了其中三幅挂在工作室的东墙上,其余都藏在一只皮箱里。那只皮箱是他19岁离家时提着的。
邬先生的画很有收藏价值,经常有人去他工作室求购。他们常常被东面墙上的三幅画吸引,驻足欣赏。画面似泛黄的旧照片,画中的中国女人,温婉,恬静,神情专注,纤纤手指如真的一般,仿佛正拈针引线;画中的绣品透着如丝般的线条,如织般的质感。
“这幅画能卖给我吗?”一个人指着第一幅画问。邬先生摇摇头。
“那把这幅画卖给我吧!我可以出高价。”那个人又指着另外的一幅说。邬先生摇摇头。
“这幅,这幅卖给我吧?”那人指着第三幅画,表情急切。
邬先生摇摇头说:“不,这三幅画我不卖给任何人,多少钱都不卖!”
邬先生在一个树叶飘落的午后回到塘桥镇。
当时小巷寂静,光影柔美。他推开斑驳的木门看到母亲正坐在堂屋前刺绣,他奔过去把母亲拥入怀中,泪眼模糊。
母親老了,眼角有了皱纹,头发白了许多,但母亲依然美丽,眼睛还是那么亮,皮肤还是那么白。
他说“妈,你怎么瘦了?”
母亲说:“瘦点好,有钱难买老来瘦吗。”
邬先生在塘桥镇只住了一晚,他对母亲说:“妈,我明早去上海,一个月以后回来,回来接你去上海,然后去美国,法国,意大利,我要带您游遍全世界。
母亲说: “ 去吧, 我等着你!”
邬先生急着去上海是筹备画展,他法国工作室的画已经运达上海,他要在上海举办一个画展,献给母亲。
不到一个月画展筹备完闭,他为母亲作的画独占一个展厅,画展开幕仪式定于三天后举行。一切安排妥当邬先生回塘桥镇接母亲,可母亲已经离世。
邬先生的邻居告诉他,“你母亲是9天前走的,她两年前被医生诊断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需要做手术,但她怕上了手术台会下不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一直拖着。本想等你安顿下来再……可谁承想……”
二十六年后,邬先生已经头发花白,这二十六年来他只画一张画,就是记忆里我回到塘桥镇的那个午后,母亲坐在这里刺绣的情景,至今没有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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