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生与小翠
■ 朱永山 湖北省艺术研究院
时 间
南明时期。
地 点
南方某地称帝的偏安小朝廷管辖地。
人 物
泰 生—— 男，普通后生，小翠情郎，深爱小翠。
小 翠—— 女，贫民女子，泰生意中人，深爱泰生。
皇 上——男，某小朝廷当朝天子。
李老爷——男，当地的土豪劣绅。
郭公公——男，老太监。
春 花——女，绣女。
秋 菊——女，绣女。
另有姨太，众家丁、绣女，太监、随从、侍卫等。
序 遭遇抢亲
【某山间险路。泰生与小翠在慌忙躲逃，后面有人追赶喊叫。小 翠 （气喘吁吁地）泰生哥，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你赶紧逃吧。
泰 生 不，要逃我们一起逃。
小 翠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走吧。
泰 生 小翠。
（唱）你我本是同命鸟，
有难岂能各自飞？
快快跟我翻山岭，
逃离虎口永不回。
小 翠 （唱）哥的心中有我妹，
妹也有心把哥随。
怎奈虎狼在身后，
哥且听从妹一回。
泰生哥，你赶紧逃。
泰 生 不，我和他们拼了。
小 翠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这是我给你绣的香囊，想我的时候，就把它多看一眼。
泰 生 小翠。这家传的银锁（取下长命锁）从我小就一直没离开过我，也希望你戴上它，从此我们永不分离。（给小翠戴上）
小 翠 泰生哥。（两人相拥）
【李老爷率家丁上。
李老爷 哈哈，再跑不了了吧？小翠，赶紧跟我走，我保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 翠 呸！
李老爷 给我上。把这两个都给我抓起来。
小 翠 泰生哥，你若不走，我就跳下去（欲跳山崖）。
泰 生 小翠，你不能这样。我跟你们拼了！【泰生冲上前与家丁撕打，混战中，他与一家丁滚落山崖。
泰 生 小翠，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小 翠 泰生哥……
李老爷 快给我下去抓人，我要活着见人死者见尸。
【小翠被抓住，另一部分家丁赶去山崖下面抓人。
小 翠 泰生哥，你不会死的，我等着你！
李老爷 别做梦了，这么高的山崖，他不被摔死，也会被我们抓住的。识相一点，这就跟我回去成婚，我那奄奄一息的爹，还等着我们的婚礼给他冲喜呢。
小 翠 休想。
李老爷 哼，你别把我逼急了，给老太爷冲喜，这也是积德的事。更何况你也是我喜欢的女人。乖乖跟我回去，我希望看见我喜欢的女人归顺的样子。
小 翠 呸！
【一家丁上。
家丁甲 老爷老爷，不好了，老太爷他……过去了。
李老爷 （哭喊）啊！我的爹呀！
第一场 被逼进 宫
【李老爷家柴房。小翠被李老爷关在柴房。小 翠 （唱）手捧银锁思泰生，
眼望窗外不见人。
李老爷，心太狠，
逼我为妾将我关进柴门。
泰生哥生死未卜无音讯，
不由我担心泪涔涔。
想我们青梅竹马相爱慕，
又谁知遭迫害被逼离分。
窗外雁声一阵阵，
自由自在追白云。
泰生哥你可听到我心中话？盼重逢你我共得自由身。
【一家丁送饭上。
家丁甲 小翠姑娘，饭来了，还是按时吃了吧。你每天都这样思念泰生，有何用呢？到现在他还下落不明。说摔下去了吧，又没见尸首，说活着吧，也不见音信。
小 翠 他一定还活着。
家丁甲 就算活着，老爷也一直派人在找他抓他，他有家也不能回呀！这里他更是不能来，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一出现，立即就成瓮中之鳖。劝你趁现在老爷对你还有耐心，不如就答应老爷了吧。
小 翠 他会关我多久？
家丁甲 当然是直到你答应为止啊！老爷虽然喜欢女人，但是他更喜欢女人温顺，他相信照这样关下去，没几个女人能熬得过去的，到时候还不是都乖乖归顺了。劝你不吃眼前亏，不然既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又可以不受这苦，等满三年，老爷子的孝期一过，再举行婚礼，你不就成了名正言顺的二姨太了？
小 翠 你相信我会归顺他吗？
家丁甲 这我就不好说了，反正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哟。（关门，下）
小 翠 （独自思念）泰生哥。
【泰生悄悄上，轻轻敲门。
小 翠 谁？
泰 生 是我。
小 翠 泰生哥，你怎么来了？
泰 生 我来救你。
小 翠 你傻呀，这周围到处都是李老爷家的人，你还是赶紧走吧。
泰 生 不，我等今天等了好久了，你等着，我这就砸开门带你走。
家丁乙（画外音）来人啊，泰生在这里。【人声大作。李老爷及家丁们上，将泰生团团围住。
李老爷 哈哈，你终于还是现身了，好吧，我今天就让你们两个见一下。
【家丁乙开门，众人将泰生抓进柴房。
小 翠 泰生哥。
泰 生 小翠。
（唱）见小翠心中起悲愤，
数日不见已骨瘦嶙峋。
被关柴房身受罪，
我看在眼中痛在心。
小 翠 （唱）泰生痴情来救我，
不料投入罗网人被擒。
一片痴情感念不尽，
可叹我这受困笼中人。
泰生哥，你在外是怎么过过来的？
泰 生 哎。
（唱）合该我命大不该尽，
山崖下被树枝托住了身。
双亲被逼走绝路，
有家无归四处无门。
东躲西藏一心只想把你救，天涯海角永不分。
李老爷 好了好了，我看是从此天涯各自分了。对不起，你摔死了我家一个家丁，你却逃之夭夭，今天落到我手里，我把你送到官府，你是要判死罪的。小翠，你今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你们就断了这个念头吧，你也可以再好好想一想了。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
小 翠 慢！你不是就想得到我吗？我求你放他一条生路，让他远走高飞，这样我就答应你。
李老爷 嘿嘿，说得轻巧，放了他，然后你不答应怎么办？
小 翠 即使我不答应，我也跑不了啊！只要我在此，何愁抓不住泰生？更何况李老爷人多势众，他又能跑到哪里？倒不如放他远走高飞，也落得我对你百依百顺。
泰 生 小翠，你不要做傻事。
李老爷 嗯，也有道理，谅他也逃不到哪里去。我就相信你一次，放人。
泰 生 小翠，你不要这样。
小 翠 泰生哥，你走吧，记住我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泰 生 （欲冲上去抢小翠，被阻挡）不，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
李老爷 赶紧给我拖出去。
【家丁们将泰生拖出去。
李老爷 看见了吧？人我放了，那么你这就跟我回房去吧？别害羞，等我爹的孝期一过，我就吹吹打打办理你我的婚事。
【家丁乙上。
家丁乙 老爷，已经把那小子推出了院子。李老爷 小翠，听见了吧，走吧。（拉小翠的手）
小 翠 （甩开李老爷的手）走开。
李老爷 嘿，还翻脸不认人了。妈的，看来老子上当了。（大喊）快，把那小子给我抓回来！
家丁乙 是。（大喊，跑下）上当了，赶紧把那小子给抓回来。
小 翠 （喊）泰生哥，快跑！
【灯光变换，追逃声和音乐起。郭公公哼着小曲有点微醉地上。郭公公 （唱）就花枝，端杯盏，
醉意惹人馋。
抛小令，且行欢，
风卷衫袖翻。
【泰生从内逃出，后面有追赶声，他来到一巷子处，差一点与郭公公相撞。眼看无法逃脱，泰生躲进了墙根边的一堆草堆之中。随即众家丁赶到。
家丁乙 嘿，老头，看见一后生跑过去没有？
郭公公 （故意指错路）哦，往那边跑了。
家丁乙 追。
【众家丁沿着郭公公指引的方向追去，下。
郭公公 呸，小土鳖们，神气个屁！
【泰生从草堆中出来。
泰 生 老人家，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郭公公 哎呀，谢什么，那些个土鳖，仗着有
几个钱，竟把我郭公公不放在眼里，大小我还是宫里的。
泰 生 宫里的？
郭公公 是啊，你以后就叫我郭公公吧。对了，你还是赶紧逃吧，免得他们又回来了。
泰 生 （哭）郭公公，救救我吧……
郭公公 哎哟，你这一哭，我这心里也不好受！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什么话说给我听听。
泰 生 （唱）泰生家在城南青石桥下，
与小翠相爱慕情深意长。
谁知横祸从天降，
李老爷要抢小翠做新娘。
鸳鸯遭棒打，
小翠竟被关进柴房。
我无处躲藏四处逃窜，
家中父母被逼双亡。
为救小翠独把李府闯，
遇埋伏眼看就要进牢房。
小翠用计使我被放，
谁知我才出院墙又遭追撵逃仓皇。
我茫然无措无路走，
还求你好心人不弃相帮。（跪求）
郭公公 哎哟喂，快起来，看你说的，把我都弄成泪人了。我现在酒也醒得差不多了，我不说酒话，你这问题呀，有点难办。
泰 生 您不救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郭公公 你远走高飞逃得远远的，不就成了？
泰 生 只要我活着，我就不能走远，我一定要救出小翠。
郭公公 自己都活不了了，还要救别人。这怎么办啦？我郭公公活这么大岁数，还没遇见这么棘手的事。
泰 生 求您带我进宫去吧。
郭公公 宫里怎么能随便进人的？嗯，有一个办法，不过这办法也有点太残忍了。
泰 生 只要能活下来，能救小翠，什么我都愿意。
郭公公 难道跟我一样也愿意？
泰 生 啊！
郭公公 看看，不愿意了吧？这样也好，你远走高飞吧！
泰 生 不……（念)我若死，她必亡。我不死，也无望。生也茫茫，死也茫茫，倒不如进宫近皇上，找机会除暴安良。横下心宫中闯，顾不得我身心两受伤。郭公公，我愿意！
第二场 相见生疑
【三个月后。泰生穿便装与郭公公、随从来到李老爷家柴房门前。郭公公 干儿子耶，那什么李老爷家的柴房就到了，你赶紧去见你那小翠姑娘吧，我得抓紧时间喝点小酒去。
泰 生 多谢干爹。
郭公公 嗨，看你这孩子，谢什么？能有你这么一个乖巧的孩子做干儿，也是我郭公公的福气，帮你在皇上面前多言几句不也应该吗？也活该他什么李老爷平时作恶多端、罪行累累，我只是趁皇上高兴的时候在他耳边吹吹风，就这么把他给办了。好了好了，我先去，记住了，半个时辰之后，还要赶路去公干啊！
泰 生 记住了。
郭公公 好吧，记住了，你现在是草寇，不是宦官，就看你的啦。
泰 生 多谢干爹成全。
郭公公 成全什么？这不小菜一碟吗？走了。【郭公公及随从下。泰生犹疑地望着柴房。
泰 生 （唱）近柴房不由得心中慌乱，
又怎奈不舍深情情相连。
物是人非恨相见，
血性男儿今成了太监。
净身之痛未消散，
相思之苦添愁烦。
捧香囊鸳鸯一对空悲叹，
有缘无分命运作弄怎心甘？
为小翠今将恶人来装扮，
断她念想给她自由天。
忍心上前见她最后一面，
但愿她远走高飞遇良缘。
【泰生来到柴房前，砸锁进门。
泰 生 小翠。
小 翠 泰生哥，你怎么还敢来？你得赶紧离开。
泰 生 （故意先不说明）既然这次我来了，我就不怕他。
小 翠 哎呀，你不能这样傻，难道你不知道周围都是李老爷家的人？这次如果被抓，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泰 生 他不轻易放过我，我还不会轻易放过他呢！
小 翠 你？
泰 生 哈哈，你看这个！（掏出一匕首）
小 翠 啊，你杀人了？
泰 生 我杀他，岂不是轻饶了他？
（唱）自从上次分手后，
无处安身任飘游。
被逼无奈杀贼寇，
误打误撞落草上了山头。
蜈蚣岭上走夜路，
独自敢闯蛤蟆沟。
头领赏识成快婿，
打家劫舍得风流。
小 翠 你成了草寇？
泰 生 哎，这话难听，绿林好汉。
小 翠 打家劫舍不是草寇是什么？这么说你现在还是山大王的乘龙快婿？
泰 生 是啊。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也知道，那时候我一个人东躲西藏，杀贼之后，上了山寨，后来又干了几票漂亮活，不然怎么可以生存下来？不过啊，得到赏识之后，我也身不由己了，他们把我灌醉，强行将我和头领的女儿关进房屋，事成之后，竟是物是人非了啊！
小 翠 你……难道不是前来救我，一起远走高飞的吗？
泰 生 小翠，有些事只怕是阔别几日，就是一生了。
（唱）今日不谈情爱事，
只为报仇和别离。
李老爷作恶多端该惩治，
报仇雪恨我正当时。
一别三月回不去，
你我远走高飞成空叹息。
从今后你闯你的新天地，
我盘踞山头把身栖。
香囊成回忆，
留它已无益。
物归原主还给你，
还望你找个好人做夫妻。
小 翠 （唱）听他说出绝情话，
如遭棒打和雷击。
恍然间，如隔世，
心中难免好生疑。
说好的山高水长不离弃，
海枯石烂心不移。
又怎会香囊犹新鸳鸯散，
金锁银锁长命锁锁不住有情人双栖。
说什么此情成回忆？
其中定有隐情难告知。
我不信猛然间良民变草寇，
打家劫舍当饭吃。
我不信生离死别作烟雨，
海誓山盟抛珠玑。
更不信我俩情分早相许，
他竟会变心娶人妻。
再次亲口将他问，
不得真相难释疑。
泰生哥，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你既然费尽千辛来救我，你是舍不得我的，是吧？
泰 生 不是。我是来报仇，也是来给你自由的。
小 翠 不，你心中一定有隐情，赶紧说出来，不管怎么样，我都愿意和你一起走！
泰 生 不可能了，我已有了妻室，一切都回不去了。
小 翠 我不相信。
泰 生 香囊已还，以此为证。来人，将李老爷一众给我带上来。我要让你再看看是真是假。
【随从将李老爷、姨太等带上。
李老爷 饶命啊，饶命。
泰 生 哼，你不知道会有今天吧？（扇了李老爷两耳光）
【泰生来到姨太身边，故意轻薄地挑逗。
泰 生 这就是你的女人，姨太太。你知道她是谁吗？
李老爷 小翠姑娘，不，您的……
泰 生 哈哈，现在什么也不可能是了。不过啊，你让她受的罪，我都要在她（指姨太）的身上来还。小翠，现在给你机会，让你任意打他们，怎么解恨就怎么来。
【泰生递给小翠一鞭子，小翠不接。
泰 生 给呀。
【一随从上。
随从甲 报，郭公公那边催说时辰已到。
泰 生 有仇不报，那就不怪我了。好吧，我们走！
【小翠欲追赶泰生，被随从阻挡，拉扯间，小翠发现随从腰间的腰牌。泰生、随从、李老爷、姨太等下。
小 翠 泰生哥……不对，他说是落草为寇，为何我看见那随从腰间挂有宫中的腰牌？又为何他们提到郭公公？
第三场 选秀入宫
【一月后，宫中发诏在民间选绣女。（幕后合唱）宫中下诏选绣女，搅动春池起涟漪。
家家争相献良品，
人人都想争第一。
【一民间绣坊。一群绣女上。
春 花 哎，姑娘们，都准备好了没呀？
秋 菊 哎呀，我们就要在这里比试现场刺绣吗？
众 人 是啊。
春 花 秋菊，你准备绣什么？
秋 菊 我啊，绣花，我从小就喜欢花，爱美。春花，你呢？
春 花 我一定要绣一对美丽的黄鹂，将来……
众 人 送给心上人。
春 花 哎呀，小翠怎么还不来？小翠……
秋 菊 她呀，还在琢磨绣花呢！想进宫都想入迷了。
春 花 不过啊，她确实绣得好。
秋 菊 这么说，你这就服输了？我可不服输，我一定要比她强。哎呀，她来了，我们走吧。
【春花、秋菊等下。小翠上。
小 翠 （唱）为见泰生来选秀，
但愿得选入宫中。
连日里我四处将他找，
打听到他平地高升进皇宫。
若他因权高荣华把心变，
为何又救我出牢笼？
随从腰牌露破绽，
他为何要将草寇恶人来冒充？思来想去不得解，
唯进宫见泰生能揭隐衷。
要找回那初恋的悸动，
还回我当初的海誓山盟。
春 花 小翠，快来呀，马上就要开始了。
小 翠 哎，来了。（下）
【泰生穿便装与郭公公上。
郭公公 你看你，穿这么齐整，是选绣女，又不是选你。
泰 生 来到民间，我还是这样打扮的好。
郭公公 明白明白，这不故意逗你玩着吗？也难为你如此小心了，不过也很难说，说不定也会遇见熟人什么的，不过有你这身打扮，也好找个托词。不过也就是干爹我可以由着你这样的。
泰 生 谁叫您是我的干爹呢！
郭公公 你小嘴就是甜。你保证今天参赛的，都是优选上来的吗？
泰 生 是。今天来的，是我和织造署的监制官、以及有经验的绣娘一起，连夜从一千幅绣品里面挑选出来的。
郭公公 嗯，在这件事上，虽然我是主考官，不过具体还得你来操办。记住了，我们始终是给皇上办事的，一定要把最好的绣品和绣女选进宫，让主子高兴才是。
泰 生 泰生一定不辜负您的栽培。
郭公公 嗯，不过呢，别以为我没管那么具体，其实你选上来的绣品我也都仔细看过了，你最看好哪几号，说给我听听？
泰 生 1号3号6号，特别是3号，那一幅……郭公公 ……《无限风光图》，那颜色，那构图，那个心灵手巧，没话说。看来你长进了不少，跟我欣赏的一模一样。
泰 生 干爹抬举。
郭公公 嗯，再看现场绣这一关的结果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泰 生 您先忙着。
郭公公 好的，我忙着去了（做一喝酒动作）。你们开始吧。
（唱）就花枝，端杯盏，
醉意惹人馋……
【郭公公哼着曲子与随从下。
泰 生 开始吧。
随从甲 各位姑娘注意了，经过第一轮的绣品评鉴，蒙皇上之恩，你们有幸进入了现场比绣阶段。下面，我按顺序叫号，你们依次上前见过考官。1号有请。
春 花 春花见过考官大人。
泰 生 嗯，真一个貌若春花的美人啊。
（唱）白里透红肌肤嫩，
春花含露赛天神。
手若柔荑肤如脂，
白齿轻启点红唇。
嗯，此美应为上品。
【泰生点评后，随从甲打分完后，示意让春花下，并继续叫号。
随从甲 有请2号。
【秋菊上。
秋 菊 秋菊见过考官大人。
泰 生 （唱）美目巧笑两顾盼，
罗衣玉体舞翩然。
微风拂袖见素手，
闭月羞花气若兰。
此美也记它一个上品。
【随从甲打分完后，示意让秋菊下，又继续叫号。
随从甲 有请3号。
【小翠上。
随从甲 （脱口而出）哇，一个比一个美。
泰 生 啊！（吃惊、故意侧过脸）
（唱）明眸皓齿无光照，
杨柳细腰不妖娆。
此美不知如何记……
随从甲 应记它一个上上品。
泰 生 （唱）中品偏低……
随从甲 低了低了。
泰 生 （唱）……上品嫌高。
随从甲 这怎么打？中品偏低上品嫌高，那就是中上品。不对吧，她分明比前面的强啊。
泰 生 要你打你就打吧。【小翠抬头发现泰生，情绪激动，欲昏倒，泰生赶紧扶住。
泰 生 这里交给我，你赶紧带人下去，继续安排好比赛。
随从甲 是。下面是4号，这边来。（边说边领着其他人下）
小 翠 你果真进了皇宫？
泰 生 是又怎样？如今你我天壤之别，你还是早死了这份心吧。
小 翠 你是如何进宫的？
泰 生 这个不需你过问。
小 翠 那你为何救我，又为何煞费苦心装扮成落草之人？
泰 生 也是为了让你死心。
小 翠 你以为让一个人死心，就那么容易吗？
（唱）曾经的海枯石烂，
曾经的月下花前。
曾经的山盟海誓，
岂能够转瞬化云烟。
那日你将草寇来装扮，
随从腰牌起疑团。
为能与你见一面，
我寻寻觅觅受熬煎。
打听得你在宫中谋公干，
决心要往宫中闯一番。
幸有选秀来应选，
你故意阻拦为哪般？
泰 生 （唱）你我情缘已绝断，
又何必如此不心甘？
进宫未必是良选，
见面也只是枉然。
选秀夺魁莫奢望，
你还是准备把家还。
小 翠 （唱）选秀还得比绣品，
比赛未完怎心甘？
泰 生 （唱）劝你放下这痴情一片，
回家去平平淡淡把身安。
小 翠 （唱）痴情一片只为你，
宫墙隔断心难安。
进宫只为能与你常相见，
纵然是不成眷属也要守在你身边。
春 花 （画外音）姑娘们，快点，现场比赛开始了。
泰 生 你……既然你不死心，那你就赶紧领了素绢开始比赛吧。
【春花、秋菊等姑娘们手拿素绢上，小翠也从一随从手中接过素绢，参加刺绣比赛了。
绣女们 （合唱）片片素绢在手上，飞针走线竞相忙。秀得万千好景象，进得宫中做绣娘。
【春花，秋菊等姑娘一一向泰生等考官献上绣片，泰生不停地打勾计分。
春 花 （唱）我绣春池卷白浪，
秋 菊 （唱）我绣牡丹显吉祥。
绣女甲 （唱）姑娘打伞立雨巷，
小 翠 （唱）绣上银锁锁鸳鸯。【随从看到小翠的绣品，禁不住点头赞许。
泰 生 （唱）鸳鸯恩爱把嘴斗，
银锁锁恨在心头。
小翠果然是巧手，
可惜我不能将她留。
随从甲 郭公公怎么还没来，要等他来宣布结果吗？
泰 生 他说由我们办理也可。你就宣布吧。
随从甲 好，姑娘们听着，下面宣布选秀结果，请被叫到号的到这边来。1号，2号，5号，6号，恭喜各位中选，选秀完毕。
【春花、秋菊等被选中，高兴地站到另外一边。
秋 菊 （讥讽地望着小翠）哼，我说我一定行吧。
泰 生 我领着中选的先走一步，你负责把落选的遣散去，等郭公公一起回。
【泰生等人下。
随从甲 好的。姑娘们，都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来吧。
【郭公公微醉上，随从跟随其后。
随从甲 哟，郭公公您来了，刚才还说请您宣布结果呢，我是专门在此等您回来的。
【小翠走在最后，听见郭公公到，不由住脚。
郭公公 前面选中的，已往宫中去了吧。嗯，有你们在，我就放心啦，等一下我看看结果，再签个字就行了。哎，等等，趁现在这些姑娘还在，把结果给我看看。
随从甲 请过目。
郭公公 1、2、5、6，那个什么《无限风光图》……对了，3号……
小 翠 （机敏地）禀告郭公公，民女就是3号。
郭公公 （上下打量）嗯，很标致的姑娘，那《无限风光图》是你亲手绣的？
小 翠 是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郭公公 不错，（随从甲已递上绣片）这“银
锁鸳鸯”是你现场绣的？
小 翠 是。
郭公公 嗯，你们怎么搞的，万一要让皇上知道了，那还不是丢饭碗掉脑袋事？这样，她跟我进宫，其余的你就遣散回家吧。
随从甲 哎呀，郭公公好眼力，要说我选呀，也得选她！你们都赶紧回家吧。
【其他绣女下。
小 翠 谢郭公公！
郭公公 谢什么呀，走吧。
第四场 宫中噩梦
【后宫某院。小翠、春花、秋菊等入选绣女正在做绣工。春 花 姑娘们，你们比赛时候的绣片，都修补完了没有？
绣女们 完了，马上就完了。
春 花 小翠，你的呢？
【小翠在发呆。
秋 菊 别管她，她总想得第一，其实呀，自己怎么进宫来的难道还不知道？走，我们到那边玩去。
绣女甲 哎，姑娘们，你们看这是什么怪石头？
春花等 不知道。
秋 菊 这个呀，我绣过，叫太湖石。
绣女们 太湖石？
秋 菊 嗯，因为有很多的窟窿，又叫窟窿石。
绣女甲 那为何叫太湖石？
春 花 肯定是产于太湖这个地方呗。
绣女甲 嗯，太湖，难不成是“太子”、“太上皇”的“太”吧？那是个什么地方？
秋 菊 肯定比这天井大。嘿嘿……（捕捉蝴蝶）多漂亮的蝴蝶，飞出去了……
春 花 哎，我要是这蝴蝶该多好，可以自由自在地飞回家。
秋 菊 怎么了？才几天就想家了？
绣女甲 我不想，我进宫就是想有那么一天，能接近皇上，当才人、贵人、贵妃……
秋 菊 别做梦了，我们只是绣娘。我进宫啊，只想给家里赚钱，老了不愁吃穿。小翠，你呢？
小 翠 我啊，我为了一个人。
秋 菊 莫不是皇上吧？哈哈哈……哎，它又飞回来了。
【绣女们追逐着蝴蝶。突然，一排太监拿着素缟上。
太监甲 姑娘们听着，要你们修补的绣片都完工了吗？（姑娘们以沉默表示肯定的回答）既已完成，请统一交上来。你们都赶紧把衣服换上，皇上要召见。
绣女们 皇上召见？
秋 菊 既然皇上召见，为何让我们都穿这身素衣？
太监甲 嘿，都死到临头了，你们还抓蝴蝶？你们以为皇上召你们进宫是当宫女绣娘的？实话告诉你们，小王爷薨了，他生前就喜欢锦绣罗缎，选你们进宫啊，是给小王爷陪葬的。
绣女们 啊！
【小翠、春花、秋菊等众姑娘抱团痛哭。
绣女们 （唱）惊雷一声震天地，
顷刻变成绝望人。
绣女们 这可怎么办啦？
绣女甲 （唱）后宫突然成地狱，
绣女乙 （唱）宫墙竟是阴间门。
春 花 （唱）我指望进宫自发奋，
绣得良品天下闻。
秋 菊 （唱）我指望选秀夺魁首，
光宗耀祖慰家人。
小 翠 （唱）我指望得此机缘伴郎俊，
深宫冷院也把一片温存寻。
绣女们 （唱）谁知希望成泡影，
魂断美梦自掘坟。
【姑娘们又哭作一团。
秋 菊 小翠，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妒忌于你，如今我们是同病相怜，黄泉路上同路人啊！
小 翠 秋菊，你不要多想了，我们都是苦命之人，谁也不会计较谁的。既然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赶紧对天许愿，说出自己心里的话吧！
秋 菊 对对，姑娘们，我们赶紧对天说出心里的话吧，说不定远方的亲人们会听见的。
绣女们 爹，妈呀，今生无法报答你们，只有来世了啊！
小 翠 泰生哥，实指望进宫就能天天与你相见，可今天这样，到底是为何？你要是听见了，你说话呀！
太监甲 好了，能与小王爷同寝，也是你们的福分，各自进屋，准备更衣上路吧。
【一个太监陪着一个绣女依次下。姑娘们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小翠欲下，泰生突然而至。
泰 生 慢。这边交给我，郭公公要你到他那边去一下，还有些葬礼的事情要交待给你。
太监甲 是。
【太监甲将素衣递给泰生，下。
泰 生 小翠，赶紧进屋去吧。
【泰生领着小翠进屋。
小 翠 （哭喊着拥抱泰生）泰生哥，你是来救我的吧，我们赶紧走！
泰 生 小翠。
（唱）皇宫高墙深似海，
戒备森严无处逃。
难得寻机与你相见，
只叹息从今后阴阳相隔路迢迢。
小 翠 （唱）为了与你能相见，
我把生死早已抛。
最后一程你相送，
何惧走上奈何桥？
泰 生 （唱）叹你痴，痴情不改把我爱，
叹你傻，傻到临死不动摇。
叹我蠢，为何不将实情告，
害得你步绝境鲜花零凋。
小 翠 （唱）可恨我误会了你选秀时的阻扰，
只以为你变心把那旧情抛。
还望你把真情实情来相告，
我也好了无牵挂下阴曹。
泰 生 （唱）亲手披上这素缟，
五味杂陈受煎熬。
如将实情来相告，
她势必背负愧疚受煎熬。
身有隐痛自忍受，
何必让她受伤的心再挨一刀？
只道是命运不济人渺小，
白云苍狗苦命难逃。
小 翠 （唱）人微命苦我知道，
倦鸟也知筑爱巢。
离恨情仇不计较，
也不怕黄泉路上走一遭。
但恨相爱成一梦，
有情人为何阴阳相隔奈何桥？
为了你一路苦寻把宫门进，
死也要做一回新娘娇。
只愿此生献给你，
哪怕是披白绫穿素缟也要在此
白昼圆一场夫妻良宵！
泰生哥！
泰 生 （胆怯地后退）小翠，我……
（唱）我也想与你共度夫妻一场，
我也想与你出对入双。
我也想做一回丈夫把天伦享，
怎奈我已没有资格做新郎。
柴房相见遭追赶，
走投无路急躲藏。
郭公公好心将我救，
为生存为报仇我净身把那阉人当。
扮草寇，惩恶霸，
解救与你除暴安良。
谁知你痴情为我把宫中闯，
竟落得才进宫墙就生死两茫茫。
小 翠 天啊！怎么会这样啊？
太监甲 （画外音）时辰已到，姑娘们请上路了！
泰 生 不行，你不能去死，我去和他们拼了。
小 翠 （与泰生相拥而哭）泰生哥，你又犯傻了，你知道，这宫里戒备森严，你这样也只是白白送上一条命啊！今生能听见你这番话，我已心满意足。你为我受的苦，我只有下辈子来报答。我要你亲自为我系好素衣，递上白绫，我好上路。
泰 生 小翠……（目送小翠缓缓而去）不，我要救你，我要闯宫进谏！
第五场 连夜进谏
【夜，御书房。皇上正在批奏，郭公公上。郭公公 禀皇上，赵贵妃今晚要奉侍皇上，还请皇上临幸。
皇 上 朕昨晚不是在她那边过夜的吗？
郭公公 可是她要奴婢传话来着。
皇 上 嗯，想必是和刘贵妃斗着气在。
太监乙 禀皇上，刘贵妃传话说今晚要奉侍皇上。
皇 上 （不耐烦地）好了好了，朕就待在这御书房，哪里也不去。你们都下去吧。（放下奏折和笔）【郭公公、太监乙下。
皇 上 （唱）国事堪忧家纷扰，
沧海沉浮似百年。
事事缠身添烦恼，
无忧仙境何在人间？
后宫争宠心难静，
嫔妃斗气惹人烦。
可怜我贵为国君却身不由已，
纵是三宫六院也枉然。
身边之人皆由母后权臣选，
哪一个是知己红颜？
哪一个又如意随心愿？
空留得真爱在心间。
叹只能收拾起万古千愁无处唤，凭窗栏泪眼望断大地河山。
【暗转。御书房外，泰生匆匆赶来。泰生内唱出。
泰 生 （唱）时间紧迫别无念，
不忍小翠赴黄泉。
舍命进谏做烈宦，
天子面前表忠言。
【御书房外，泰生被侍卫拦住。
侍卫甲 大胆，这里也是你随便敢闯的吗？
泰 生 放我进去，我要进谏皇上。
【御书房内。
皇 上 外面谁在喊？
太监丙 禀皇上，是泰生要闯御书房。
皇 上 是他？让他进来吧。
太监丙 （朝外喊）皇上准予泰生觐见。
【泰生进御书房。
泰 生 泰生叩见皇上。
皇 上 免礼。你夜闯御书房，想必是有急事。
泰 生 皇上！
（唱）奴婢本不敢冒犯，
只为求皇上开恩与成全。
小翠和我青梅竹马，
无奈何遭抢亲起祸端。
我被逼净身为臣宦，
她选秀为的是团圆。
谁知宫墙噩梦惨，
可怜她梦刚开始却要随葬下黄泉。
美艳鲜花香消玉殒，
灵心巧手竟成祸源。
蝼蚁尚有贪生念，
妙龄秀女不该无辜受摧残。
位卑斗胆谏皇上，
废除陪葬痼疾让冤魂不再添。
力劝皇上做明主，
让百姓爱戴重拾河山。
皇 上 大胆，你夜闯御书房，就是为了骂朕不是明君？竟然蛊惑煽动，让朕做出违反祖制家规之事，来啊，把他给我押下去关起来。
泰 生 皇上，恳请皇上让奴婢把话说完，说完之后，是杀是剐，任由处置。
皇 上 好吧，我就听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泰 生 皇上啊，我虽为一介小民，可是我位卑也敢笑话于你。
（念）有道是蝶双飞，鸟同栖，
人有同心结夫妻。
小翠与我心相依，
海枯石烂永不离。
又谁知，遭抢亲，遇横祸，
小翠被关，我四处逃避，
被逼无奈进宫里。
可怜小翠一往情痴，
千辛万苦把我觅。
选秀进宫抱希冀，
竟然是飞蛾赴火近死期。
爱情本不易，
今生虽不能做夫妻，
可我们早已两心相栖。
呵呵，可笑你，
住高堂，拥殿宇，
六宫粉黛，三千佳丽，
哪一个放却了心机，
抛一片真爱纯心，
与你共为知己？
皇 上 啊呀！
（唱）好一个爱情本不易，
同心相共结夫妻。
此情为何让我怦然心动？
原来是心有共鸣才相知。
七情六欲人皆有，
一介草民的情事让我心仪。
思来想去有情理，
下诏书救小翠我成全你夫妻！
来人，赶紧通知下去，朕要废除陪葬礼俗，重新召见陪葬绣女，免于其白绫赐死，各发50两银子，即刻放还回家。
太监丙 是。（下）
泰 生 谢皇上大恩大德。
皇 上 免礼。不是朕有多大的恩德，实为你这一段肺腑之言，深深触动了朕的心。所谓同病相怜，易生同感啊！哎，想你生世可怜，也感于你们的情爱，你虽已净身，若你们愿意，朕也会放你出宫，与小翠一起回家，过自由自在恬淡宁静的日子去吧！
泰 生 奴婢再谢皇上。
皇 上 好了，准备接小翠去吧。
【太监丙急上。
太监丙 奴婢叩见皇上，姑娘们已经……走了。
皇 上 啊！朕好不容易找回自我，率性做主，成全他一次，可老天爷你为何就不成全成全啊！这是为什么？
【片刻静场后，发出泰生凄厉的喊声。
泰 生 小翠……
【泰生绝望、茫然地缓缓而下。
【剧终】
【责任编辑：李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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