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我已匆匆走过了30年的光阴。30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仔细回想起来,好像自己30年来没怎么长,个子没长,心眼没长,皱纹没咋长,抱负更没长。唯一的收获是手边多了个小把式,男性,帅哥。俺俩并肩走在街上,回头率硬是不少,当然了,主要是针对他滴。都说帅哥有无数种类型,他到底属于那一款呢?不好说。你看啊,他皮肤白而不嫩,眉峰高耸有型,给人感觉像高仓健;他脸形椭圆,眼睛大,嘴巴不小,还有个小短下巴,乍一看有点林青霞的范儿(当然了,是林青霞的男人扮相);他蜂腰熊背,扇子面身材,比例正正好,仿佛又让人看到了帅帅的跳水冠军某某某呢。
关于他,我想说的很多,一时间,话语却是细水长流,难以大开大合。关于他的一个个画面一个个瞬间也似转马灯般,来来去去绵延无限,想开口唤住某个画面某个瞬间,却是一时间湿了眼。
说起来,我跟他相识相处的时间不长,才6年,可作为我来说,却似恋爱中的女子,将与他相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深深镌刻在心田。6年,相当于6个世纪。每当看到他眉开眼笑的样子,我便不自觉地弯了嘴角;每当看到他懊恼无际的样子,我便不自觉地皱了眉。他在我面前哭过,有时候是无声的饮泣,带着点委屈,带着点婉转;有时候是有声的嚎啕,带着点示威和清算的意味。每逢他哭,我或是好言安慰,或是软语温存,或是火上浇油,或是置之不理,不过,这都是权宜之计,因为他的情绪发作是间歇性的,这个我了解。
同我一样,还有一个男人跟他很熟,正常情况下,能一天见一次面。俩人关系很微妙,见了不是哥俩似地卿卿我我勾肩搭背,就是仇人似地怒目相视口舌之争,也有中立的时候,那时节,俩人各忙各的,譬如你看你的书,我玩我的球。近来俩人关系出现了第四面,就是互利协作,譬如:你开车,我遥控车库门;你看电视节目,我摇台;你进卫生间,我帮你开灯关灯,等等等等,不胜枚举。通常情况下,调节俩人关系的是我。在我面前,他俩有时候会争宠,我夸这个一句,就得同时奉承那个一句乃至三四句,总之,俺们三个在一起的生活就是标准的古代长短句现代长短篇,三位一体不离不弃,却又层次分明条分缕析,各走各的道,各说各的理。
前几天,更给他过完生日,且是连着过了俩,一个阴历的一个阳历的。蛋糕自然也是吃了两个。他喜欢吃奶油,且动员我吃奶油。我嫌太甜,象征性地尝了几口,就住嘴了。他也从对蛋糕的瞩目中转移了视角,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我问他,以后想做什么?他答,当画家吧,挣钱买个大房子。我问,将来买车吗?他答,买。我问,想不想结婚啊?他没吱声,我视为默认或是认可。于是接着刨根问底,想好跟谁结婚了吗?他诡秘地一笑,你猜。我罗列了几个将来可能的女子,譬如说迪啊萌啊雯啊,他一概摇头。我泄了气,转头看电视去了。却听一很MAN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我想跟你结婚。我大跌眼镜,甚?他重复一句,无比坚定,信誓旦旦,目光温柔,表情真挚。我一时间笑翻了,我是个胖子,你不嫌我难看吗?他头一摆,眼一眯,你胖也好看。我当时晕倒,是陶醉的,一把抱过他开始狂吻,得意之情难以抑制,真是没想到啊,我这无姿色无曲线缺少女人味的家伙,竟然能获得他如此青睐。如此说来,这世界毕竟是公平的,它在美丽方面对我关上了门,却在能够独具慧眼欣赏我爱我的人中额外拨付了一个指标。哈哈。窃喜之余,我问,你跟我结婚,那个总跟你打架的家伙怎么办?他无视之,嘴一撇,傲然答道,把他打跑,我先学会开车,然后咱俩坐车一起走。好主意,我不禁击节称赞。后者听我夸他,快乐屁了,小腿也一颠一颠地,貌似在为那首《NOBODY》伴舞呢。正这么想着,门开了,一个瘦长的影子贼一样溜了进来。他一见,马上撇下我,一声长啸,对着那影子冲将过去,嘴里还嚷嚷着,我刚才说了,我长大了跟七毛结婚,你愿意吗?我没听到有人回答,只听见咣当一声,一个人影摔倒在沙发上,嘴角的笑意快要流淌成河了,很明显,那不是吃醋,而是掩饰不住的偷笑,含义无非是你太没眼光了之类的。我一瞧,小样的,你不知道谁是老大吧?——论年龄,我最长;论体重,我最胖;论脸型,我最圆。——答案必须是昭然若揭呼之欲出,然而,那个中意我的男子却施展太极,轻轻将答案推了回去,如气球般飘啊飘地,一直飘向床头那张婚纱照,瞬间定格。此际,婚纱照上,男子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女子十指芊芊身轻如燕,面对即将开始的二人世界,微笑是最好的宣言。咦,且慢呀且慢,转眼间,婚纱照下怎么多了一张大胖脸?看他嘴边的笑嫣,那个浅浅的小酒窝,不是源自我,还能是谁?呵呵,看到这儿,想必你也猜出来了吧,婚纱照上的那个瘦女子就是如今的胖大妈我,那个瘦男人就是我老公,至于那个中意我扬言要跟我结婚的嘛,是我儿子。将来如有哪家闺女跟俺儿子有缘,俺这当婆婆的,一定得把这小子6岁时的壮语豪言给她讲一讲谈一谈,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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