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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千金(四)

时间:2023/11/9 作者: 飞魔幻A 热度: 17865
岑小沐

  

  接连几日,我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紫嫣跑来告诉我消息的时候,眼皮神奇地不跳了。

  原来这一次大将军率领军队刚到边界就有敌方叛军主动投诚,卫延风唯恐有诈,自请率先锋部队一探虚实,这一探就探出了问题,那假意投诚的叛军以不被信任为由,在我军扎营的地方与大将军开战,卫延风所率的先锋很快被围剿,待到大将军收拾完那前来投诚的几千敌军赶去救援的时候,卫延风已经受了极重的伤。

  听完消息我拔腿就跑,在路上跌了两跤,也顾不上等跟在身后的紫嫣来扶,就自己爬起来,径直往皇帝爹的上书房奔去。

  待到我气喘吁吁站在皇帝爹面前时,他虽极力想掩饰,却依旧没藏住眼底的失望和伤心:“艾金,子卿……”

  我捂住耳朵:“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皇帝爹的上书房平时并不轻易让后宫众人进来,我来了皇宫这许久,请安也多是去他歇息的寝殿,印象中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今日我来,居然没有半个人阻拦。

  可见皇帝爹早就知道我会过来,我冲到他面前,都没顾上跟他请安就带着哭腔抓住他的手问:“他没事!对不对!”

  皇帝爹抱住我:“如果他死了,你会很伤心吗?”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上去分析我听到他受重伤的消息如此伤心激动是出于什么原因了,哭得一抽一抽的:“父皇……我不要他死……”

  皇帝爹拍拍我的肩:“别哭了,他没有死。”

  耶?!那不是逗我玩儿吗?

  我灰头土脸傻里傻气地看着皇帝爹:“他……他没死?”

  皇帝爹苦笑:“朕何时说子卿死了?”

  那我跑进来那会儿您眼神里那掩饰不住透露出来的淡淡忧伤是怎么回事?

  他叹了口气道:“连子卿都受重伤,这场仗怕是难打了。”

  我消化了一阵才问:“父皇的意思是……您是在为战事吃紧而担心?”

  皇帝爹点头:“子卿已经送回大将军府,朕派御医去看过了,没有生命危险。”

  我重重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想了想又抱住他,“父皇,让我去看看他好不好?”

  皇帝爹想了想,终于答应:“也好,你也该去看看。”

  我拿着皇帝爹给我的金牌,带着紫嫣和公主仪仗浩浩荡荡地出宫了,上了轿子后紫嫣打起轿帘,我把脑袋探出去吹了会儿风,紫嫣替我擦汗:“这么热的天,公主还是别看了,仔细中暑。”

  我想的却是别的:“你说这么热的天,子……卫大人的伤若是化脓了可怎么好。”

  说起这紫嫣也忧心忡忡:“卫大人从未吃过败仗,这回居然中了埋伏,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公主见了大人还是不要提起这伤心事为好。”

  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都过来了,会没有这点心理承受能力?只不过……万一因为他受伤影响了战局,这恐怕就会真的造成他的心理负担了。

  大将军府气氛很沉重,听闻我来了,就一个个上前来请安,我问紫嫣:“还要多久我才能去看他啊?”

  紫嫣回答:“公主亲临大将军府,这就算看过卫大人了。”

  不会吧?人都没见到,这些我一个都不认识的人来跟我说声“公主万安”,就算我见过卫延风了?这也太扯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于是我从主位上站起来,小手一挥:“大家都起来吧,本公主安得很,是你们家大人受伤了,我得去看看。”

  “公主万万不可!”

  我望向那个阻止我的帅小伙:“为何不可?”

  那帅小伙道:“兄长身上四处是伤,臣恐污了公主的眼。”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一个学药的,还能没见过伤口?多恐怖的我都见过。可是不对啊,他刚刚说……兄长?

  “你就是卫廷云?”那个在老父寿宴当天跑去逛窑子,结果让你老哥跑去抓你,最后把我砸了的那个卫廷云?

  他显然没看出我问句背后的意思,很坦然地点头:“正是微臣。”

  好!我冷笑一声,这笔账不能算到你哥头上那就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不过眼下我可没工夫:“本公主今日奉父皇之命特意来看你兄长,没见着他人,我是不会走的。”

  卫廷云想了想,也没坚持就点头:“臣为公主引路。”

  大将军府还挺大的,我跟着他绕了大半个圈子才到卫延风的房间,他还昏睡着,全身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出他受了多重的伤。

  “你!”我指着站在床边替卫延风打扇的侍女道,“把他被子给我掀了!”

  “万万不可!”

  又是万万不可,我嫌弃卫廷云:“怎么就又万万不可了?今天本公主就要掀了他被褥,这么热的天,不得给他捂出痱子来?伤口一定会发炎,你们这样不行。”

  卫廷云一脸尴尬:“公主……臣兄……浑身是伤,为方便上药……乃赤裸上身……”

  这意思是我不方便看是吧?我指着那替卫延风打扇的侍女:“那为何她能看?”

  那侍女立即跪下:“奴婢回春,专替公子上药。”

  哟呵,这意思是,你是有正经事干才看卫延风裸体的是吧?我脾气来了:“起开!本公主亲自替他上药!”

  她哆嗦着就让开了,我掀开被子就被他浑身的伤惊呆了,包着纱布还往外渗血呢,我把纱布都扯开,让伤口透气,然后又把伤口上的药都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

  这么个上药法是不对的,药不对症,拖下去只能越来越严重,我仔细瞧了卫延风的伤口,细细想了想便叫人来重新开方子,嘱咐卫廷云:“子卿体寒,你那几味药非但于伤无补反而伤身,按我这方子去抓药,不出十天就能好。”

  卫廷云诧异地看着我,我冷静地回视:“本公主会用药,你很惊讶?”

  他毫不掩饰。

  我咳嗽了一声:“本公主天赋异禀,你这等平庸之辈是不会懂的,你且好生照料,十日后我再来。”

  许是那药效显著,第三日卫廷云便亲自进宫来道谢,我刚从皇帝爹那里请安回来,见他站在大殿里便立即叫人看座,他抱拳站在原地:“臣不坐了,公主那药厉害得很,大哥已经不烧了,昨夜已经清醒过来,让臣给公主送一封信来。”

  说着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我接过来瞧了瞧,口子封得极牢:“他还说了什么?”

  卫廷云面露难色,几次三番想开口,我叹气:“好好一男儿,从哪里学来这扭扭捏捏的毛病,叫你坐又不坐,叫你说也不说,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吧。”

  “公主!”他总算憋不住了,我忍着笑看他,“肯说了?”

  “大哥说此战事有蹊跷,父亲还未还朝,结果还未可知,不过他与公主的亲事,怕是势必要受影响了,若是皇上问起公主的意思,大哥嘱咐我请求公主,谨记一切听从皇上旨意,切莫为他与皇上起争执。”

  卫家满门忠烈,为朝廷,为云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此次虽卫延风受伤而归,可大将军还在前线作战,结果如何还是未知,皇帝爹没道理还没过河就来拆桥啊,况且卫延风从受伤回京至今,一直在大将军府休养,直至昨夜才清醒,为何会有此担心?

  我这金子阁,也不知道有多少皇后的眼线,纵然有再多话想问,也没法子开口,于是我只好叹气:“知道了,有劳二公子告诉子卿,本公主不会让他有事的。”

  卫廷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终点头告辞了。

  傍晚时我接到皇帝爹的圣旨,居然让我明日随他一同早朝,紫嫣诧异道:“这可是奇了,公主七岁那年生辰,就向皇上求了一道恩典,想跟着去朝堂上看看,还被皇上严厉责骂了几句,为此公主三个月没去向皇上请安,这次是怎么了,居然下旨让您随圣驾一同上朝?”

  我也很困惑,但事出必定有因,我记起从前在福瑞楼的时候,小篱笆就曾经八卦过,说云国太子哥舒璟天自幼被送往深山学武强身,可明眼人谁不知道是因为战事不断,为了保住哥舒家这根独苗,皇上才特意寻了处世外桃源将他送去?

  说得有多疼爱艾金,其实不就是想用她的婚事来拉拢大将军,让卫家死心塌地为他哥舒王朝卖命?等江山牢靠了,再把他的儿子接回来,这生意可是稳赚不赔。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卫延风娶了艾金再上战场,随时有可能马革裹尸,到那时,艾金怎么办?

  帝王家,就是骨肉亲情也带了些功利的血腥气。

  卫延风看得比谁都清楚,他既然让卫廷云给我带话,应该是已经料到,皇帝爹要悔婚了。至于为何要悔婚……

  我必须走这一趟才能知道。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紫嫣服侍我换朝服,我还纳闷:“公主也有朝服?”

  “那可不是上朝穿的,”紫嫣知道我必然误会了,立即解释,“是公主在重要场合去谢恩的时候穿的。”

  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紫嫣,你说今日卫大人会上朝吗?”

  紫嫣摇头:“公主那日不是说,大人的伤至少要十天之后方能下地行走,如今才第四日,他怎么能来?”

  确实如此,可他不来,叫我去又是什么意思?

  皇帝爹身边的夏公公已经在外头催了:“公主,皇上的御驾已经先往骄阳殿去了!”

  总不能让皇帝爹和满朝文武等我吧?紫嫣替我最后整理了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第四章【婚事告吹】

  从来不知道上朝的官员居然有这么多,骄阳殿里站满了不说,放眼望去,大殿外还乌压压站了好些人,皇帝爹咳嗽了一声,我赶紧收回目光在他右侧的帘子里坐好,随着夏公公尖声一呼,开始上朝了。

  上朝讨论的事都是冗长而复杂的,有时候还会有官员就某一件事争论半天,我听得都开始打瞌睡了,突然皇帝爹叫了我一声:“艾金!”

  我吓得整个人一震:“皇上饶命!”

  ……

  皇帝爹很无语,侧了侧身子小声问:“困了?”

  我醒了瞌睡,没那么害怕了,动了动胳膊:“有点儿,父皇您昨夜下旨来,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这话可是真的,我思来想去不知道他突然拉我一起上朝到底是什么意思,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着。

  皇帝爹笑了笑,终于开始说正题,他大声道:“朕前日收到卫将军急奏,南蛮小国居然胆敢提出要与我朝公主和亲,众爱卿有何意见?”

  这下我真从椅子上滚下来了,紫嫣立即扶住我,我已经顺势跪倒在地:“父皇!”

  皇帝爹并不理我,只是又提高音量问:“子言可在?”

  我的心猛地一跳,卫廷云也来了?

  “臣在!”果然是他。

  “子卿的伤可好些了?”

  “谢皇上挂心,大哥伤势好多了。”

  皇帝爹颇为欣慰地点头:“既是如此,你就替朕转告他,好好养伤,不必挂心战事,等他身子调理好了,朕从郡主里替他选一位佳妇,到时候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就是明摆着要退婚了,从郡主里挑一位给他这个战败之臣,也算是给足他面子了,哪里还能让公主屈尊?我冷笑一声,这可不是为了把我嫁去南蛮之地扫平一切阻碍?

  我抬起头望向龙椅上那个男人,眼神渐渐冷起来,这一仗不仅仅卫延风输了,大将军输了,我更是输得一败涂地,眼前这个人,别说不是我亲生父亲,就算是,也定会毫不留情地将我作为一件尊贵的礼物送给敌国,无论我过去之后是死是活,只要能换取云国三年安稳,他便有机会卷土重来。

  这笔买卖,还要多划算?

  艾金身为公主,自己投胎的时候没睁大眼睛看清楚,挑了这么个无情的爹,远嫁也就罢了,可我不是公主啊,叫他一声皇帝爹那是看在他和我爹爹年纪相仿的份上,他对我一没养育之恩,二无父女之情,我凭什么为了他的什么狗屁国事去嫁给一个说不定长得满脸褶子的臭老头儿啊?

  我想起了卫廷云那几句“万万不可”,用在这里倒是十分合适啊。

  皇帝爹开始找我麻烦了:“艾金几番推辞婚约,想来和子卿并无男女之情,只是兄妹之谊?”

  哈,这话说得可真妙,先推到我身上来,变成我跟卫延风没有男女之情,那嫁出去和亲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可!我!就!不!

  我抬起头,直视皇帝爹的眼睛:“回禀父皇,艾金与子卿早已情根深种,此番拒婚实乃不愿成为他牵绊,如今他负伤大败而归,女儿愿立即嫁入大将军府,照料他身子!”

  大殿上鸦雀无声,我心里明白,在朝堂上公然反驳皇上,这后果有多严重,可我也知道,一旦从了,我面临的又将是怎样一种艰难的局面,进一步粉身碎骨,退一步死无全尸,从还是反,又有何区别?

  卫廷云作为卫家唯一一个在场的人,已经跪倒在地:“臣卫家何德何能……”

  看看,多窝囊,我撇嘴嫌弃,堂堂七尺男儿,居然比不上我弱女子有担当。

  不想他接下来这句就有点意思了。

  “臣卫家何德何能,竟得公主如此垂爱,好在父亲早已下令修葺公主阁,如今公主下嫁,也不算太过失礼。”

  好家伙,到底是大将军府出来的,虎父焉能有犬子?

  皇帝爹靠在龙椅上,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我:“公主言下之意,不愿南下和亲?”

  我就不愿意!有本事杀了我!

  有个白胡子老头儿出来打圆场:“公主年幼,尚不知深浅……”

  谁知皇帝爹根本不领情:“公主今年十六,正是指婚的好时候,朕的女儿,能掂不清轻重?艾金,朕再问你一次,你是否不愿南下和亲?”

  我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毫不迟疑:“我不愿南下和亲!”

  皇帝爹沉默了片刻便大笑起来:“好!朕的女儿,那等南蛮之辈也敢觊觎,朕已派人快马加鞭回复大将军,援军即刻就会出发,左将军可准备好了?”

  那臣工列队里走出来一个魁梧大汉:“回皇上,臣与众将士已整装待发。”

  “好!”皇帝爹再次喊了一声,“等左将军大胜还朝之日,朕再设宴犒劳三军!”

  事情居然发展成这样,当然是出乎意料的,皇帝爹居然从来没想过要和亲,那他没事把我叫来跟他一起上朝干什么?还无缘无故说起我拒婚的事,更奇怪的是,他还莫名其妙说要给卫延风在郡主里挑一个指婚!

  这是什么意思?

  我气呼呼地站起来,特别敷衍地朝皇帝爹福了福身:“艾金先行告退!”

  皇帝爹当然不能就这么放我走了:“艾金且慢!”

  我仍旧气呼呼地回头:“父皇还有何吩咐?”

  “朕记得方才你说,愿立即嫁入大将军府?”皇帝爹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子卿现在受伤,大婚自然不便,不过……”

  “没有不过没有不过!”我这下知道着了他老人家的道了,“等他好了再说吧!”

  皇帝爹依然坚持说完他的“不过”:“权当冲喜也好,给大将军安慰也罢,明日朕就下旨,将婚约定下来,具体日子等大将军还朝,子卿痊愈再商量,”他十分慈爱地朝我笑了笑,“朕的宝贝公主,除了子卿,谁堪匹配?”

  谁来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啊?

  满朝文武已经开始山呼万岁,贺喜声此起彼伏,我头都大了,卫廷云跪在最中央,嘴都咧到脖子后头去了!

  阴谋!绝对是阴谋!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口的话,要怎么收回?皇帝爹带我来上朝就是为了逼我嫁给卫延风!

  皇帝爹办事效率高得很,圣旨下得极快,还未到我说好去大将军府看望卫延风的十日之期,皇帝爹已经吩咐我:“子卿为国身负重伤,你身为他未过门的妻子,理应多去探望才是。”

  反正也要去看看他伤口恢复得怎么样,我勉强点头:“谨遵父皇教诲。”

  皇帝爹笑眯眯地开口道:“既然艾金要去大将军府,这道赐婚的诏书就由你带去!”

  这还真是省事啊!公主的赐婚诏书由公主亲自送去驸马府,这不是上赶着告诉全天下人,这个公主恨嫁吗?

  我冤枉啊我!那个艾金公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也没半点消息,我占着她的身份吃了这么久的好鱼好肉,受了这么多人伺候,心里已经很不安了,这回倒好,直接连她夫婿都收下了,哪天她回来,我要怎么跟她交代?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这回一定得问清楚,到底我那封信,卫延风替我送到了没有。

  马车一路颠簸,我的心跟着七上八下,紫嫣到最后都忍不住了:“公主虽然挂心驸马,也要保重自己身子才是。”

  我气不打一处来:“谁是你们家公主了?谁又是你们家驸马?别逮着谁都乱叫!”

  紫嫣被我说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公主不高兴,只管打骂奴婢便是,何苦说这些话来贬低自己……”

  我直叹气:“紫嫣啊紫嫣,我不是艾金,本来就不是公主,卫延风是艾金的夫婿,我不能真的嫁给他。”

  紫嫣不乐意:“谁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对紫嫣来说,对皇上来说,您现在就是公主!既是公主,当然要有驸马!”

  “她若何时回来说我冒充公主,我脑袋一咔嚓,你以后跟着她就又要过苦日子了,”我提醒她,“不过你放心,药方我给你开着收在首饰盒最底层,自己要留心。”

  紫嫣被我说得眼泪都滴下来了:“好端端说这些做什么!公主是金枝玉叶,皇上怎会杀你?”

  这傻孩子,都说了我是假公主了,到时候艾金回来,我恐怕连各归各位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一定要趁她回来之前,想法子溜出去才行。

  我使劲摇了摇头:“行了行了,现在也没人说要杀了我,我不过是未雨绸缪,先想想后路,你赶紧把眼泪擦擦,一会儿你家大人见着你这副模样,说不定刚长好的伤口就给笑崩了。”

  提到卫延风,果然紫嫣立即从怀里掏出手绢来仔细擦干眼泪,打起个笑脸问:“公主,奴婢好看吗?”

  “好看,我家紫嫣嫩得跟豆腐似的,能不好看吗?”

  她被我的形容哽到了,半天没出声。

  我撩开帘子望向窗外,这里是去大将军府必经之路,可跟我回家的方向背道而驰,自从那日我从家中溜出来,已经越走越远,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早知会有今日,当日我何必非出来不可呢?

  紫嫣缓过神来,提醒我道:“皇上这道圣旨一下,就该择日完婚了,卫大人虽常年在外征战,可总有回京小住的时候,只有几月而已,公主可千万别在大人面前说方才那些古怪的话。”

  她还不知道卫延风已经知道我不是真的公主,所以才有此嘱咐,我点点头,却是为她方才话中提到的“择日完婚”四个字头疼不已。

  已经被人错当了公主,难道还真替她出嫁?

  到了大将军府,卫延风不出来接驾也就罢了,居然还不肯让我进去看看他。

  那个叫什么回春的姑娘站在门口,一副我家少爷不是你想见,想见就能见的模样,我气得都笑了:“本公主亲自来了,他居然不见?”

  回春一脸“您是公主也没法子”的表情望着我,我稍稍侧了侧头,紫嫣很快明白过来,走上去就扇了回春一耳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公主的路?”

  被扇的那个立即哭得梨花带雨,我觉得烦,走上去掀开她就往里冲,卫延风倒是一副知道我会硬闯的架势,衣衫整齐地坐在圆桌旁,见我冲进去也只是缓缓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公主万安。”

  “本公主安得很,”我冷笑一声,“倒是你那位回春姑娘挨揍了正伤心呢,你要不要去哄哄?”

  卫延风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淡淡道:“既然公主不喜欢,那便打发出府去,说起来她也到了年纪,该替她寻个好婆家了。”

  我挑眉:“哦?你舍得?”

  他终于抬头看我:“公主此话怎讲?”

  他冷淡的语气瞬间让我清醒过来,就算卫延风看中了她又如何?我本来就是个冒牌公主,就算要计较也轮不到我啊!

  这么一想我就没那么生气了:“别管我怎么讲了,你的伤怎么样?”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公主妙手回春,臣好多了。”

  哈,这是恭维我都要带着那丫头的名字是吧?我又忍不住生气了:“紫嫣!”

  紫嫣立即推门进来:“公主?”

  我微微一笑:“方才那位回春姑娘受了委屈,你替本公主赏她二十两银子,就说公主赐婚,让她先回娘家好好歇几天。”

  谁让她几次三番以最能接近卫延风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不只是我,紫嫣也瞧她不顺眼很久了吧?交给她办这件事,我简直太放心了。

  卫延风觉得有趣:“就因为她拦住了你不让进?”

  “就因为她居然胆敢拦住了我不让进,”我“啪”的一声把圣旨拍在桌上,“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我也不弄宣旨那套了,你身上还有伤,一跪一起也伤身子。”

  他看也不看,直接问道:“皇上这么快就下旨赐婚,可是因为公主在朝堂上公然对臣……”他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尴尬地停住。

  我大方替他补充完整:“示爱。”

  卫延风皱起眉头:“子言未曾替臣把话带给公主?”

  “带是带到了,”我老实回答,“本想着父皇若是为你打了败仗要退婚,我也乐得再逍遥几日,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用南下和亲来讹我。”

  他替我倒了杯水,轻轻咳嗽了一声:“公主不愿和亲,其实拒绝的法子多得是,何必非要把臣拉进去。”

  我愁眉苦脸地接过来喝了一口:“我哪儿知道啊,那时候吓都吓傻了,就知道在这儿我只认识你,嫁给你总比嫁给别人好吧?”

  “蒙公主不弃,”他自嘲般笑笑,“如今圣旨已下,公主嫁是不嫁?”

  嫁是不嫁?这可真是个难题。

  “我能不能不嫁……”

  他哼了一声:“既然不愿嫁,又何必在朝堂上如此……”

  又翻旧账!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想啊?那不是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吗?你还说我呢!你不是很能打仗吗?怎么还弄成这副德行回来了?这下好了吧,要不是我,你早就被父皇不知道找个多丑的郡主给祸害了!”

  卫延风本来听我开口脸色很难看,不知怎么的越听越显得心情愉快:“哦?这么说,臣还要感谢公主了?”

  “那可不!”我高昂起头,“说吧,你要怎么感谢我?”

  他低低笑起来:“臣断断是不能以身相许的,公主不妨另想个主意。”

  噗……我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烫:“不必另想主意了,”我将皇帝爹下的圣旨往他面前一推,“喏,把这个事给解决了,就算报答了我。”

  卫延风显然知道我一定会以此相求,倒是不曾扭捏,答应得极为痛快:“这事不难,只是——”他看了我一眼,“这事若能顺利解决,公主是否不再怪罪臣当日失手一砸?”

  哎哟真难得呢他居然还记得!

  我立即磨刀霍霍:“你可知道那日我逃回家,一路被多少人耻笑?你可知就因为你那该死的‘失手一砸,我被爹爹教训了多久?真难得啊卫大人!你居然还记得!”

  他似乎颇有些难为情:“臣一时失手……”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他又话锋一转,依然关心那个问题:“臣若能请皇上收回成命,公主是否不再怪罪?”

  嘿,我就奇怪了,他小小将军之子,刚打了败仗还朝,身受重伤承蒙皇上不弃,依然以最心爱公主下嫁,又凭什么让皇上收回成命?

  更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明知道我不是公主,又为何对我是否怪罪耿耿于怀?

  “一言为定,”我偷偷吐了吐舌头,“不过你有什么法子让皇帝爹收回成命?”

  他喝了一口热茶,但笑不语。

  后来又拉扯了些别的,我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忘了说,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敲门了。

  “公主,大哥?”

  是卫廷云,我立即坐直了身子:“进来。”

  卫廷云是端着水盆进来的,卫延风扫了一眼就皱眉:“怎么是你端水来?”

  “方才公主身边的紫嫣姑娘将回春打发走了,再换一个丫头来自然还是会惹公主生气,我亲自来,总行了吧?”

  我被他说得笑起来:“我有这么小气?”

  卫廷云立即摇头:“其实是臣想亲自看一看大哥伤势恢复得如何。”

  对了,说了这么久话,还没看看卫延风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了,我跳起来指挥他:“你!到床上去!”

  ……嗯?

  我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这两兄弟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卫廷云显然惊诧完毕又开始兴奋起来:“大哥你快上床!”

  ……嗯,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不过……我会怕?

  “把衣服脱了。”我平静追加道。

  卫延风十分平静地把上衣脱了,趴在床上让我看他背上的伤口,后背的愈合情况还算好,我洗干净手替他重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卫廷云在一旁看着啧啧称奇:“公主擅药臣早有耳闻,如今眼见为实更是让臣赞叹……”

  一听就是拍马屁的,一点都不真诚!

  背上的伤还算好的,那胸前……我咳嗽一声:“你,坐起来。”

  卫延风很快背对我坐起来了,他在穿衣服,我的手搭在他肩上:“转过来。”

  他没有动。

  卫廷云在一旁鼓动:“大哥听见没有?公主让你转过来!”

  卫延风依然没有动,他很冷静地说:“子言出去。”

  耶?不想让他看啊?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飞速转身揪起卫廷云的领口就往外丢:“非礼勿视你不懂?别闹了,乖啊!”

  他就这样被我丢出去,再转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磨刀霍霍的表情:“卫大人,卫公子,别怕啊,我一定轻拿轻放,不会弄疼你的哟!”

  卫延风满脸尴尬,有些不自然地开口道:“微臣胸口的伤已经痊愈,公主不必担心。”

  “这怎么行呢?”我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他,“你的伤从一开始就用错了药,若不是我,你早伤口溃烂而死了,我要对自己的病人负责,别闹啊,给我看看。”

  本以为他还要扭捏,结果他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就把身子转过来了,我下意识蒙住眼睛。

  卫延风一脸戏谑地看着我:“怎么?不是公主要看臣的伤口?为何现在反倒不敢看了呢?”

  谁不敢看了!我立即把蒙住眼睛的手放下来,假装镇定地去检查伤口,说来也怪,本来比后背伤得更深的胸口,居然愈合得比后背更好,而且这愈合程度显然不是我开的药能达到的效果,我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凑上去闻了闻。

  这下我感觉到,卫延风整个身子都僵硬了,然后我就松开他:“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就是好奇,为什么你的伤口会好得这么快。”

  他显然放松了些,把衣衫拢好:“你闻到什么了?”

  我不禁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你你!”

  “还魂丹制作法子太复杂,药材也难收集,制作一颗并不容易,何况并不是救命只是治伤,”他看着我,“你觉得碾碎了外敷很可惜?”

  我老老实实摇头:“用在你身上,怎么会可惜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居然笑了笑:“想学怎么制还魂丹?”

  这下我都顾不上问他怎么会如此懂药了,立即狗腿地凑上去:“是啊!你教我吧!”

  “叫声师父来听听。”他穿好靴子下床来,仍旧坐在方才喝茶的椅子上。

  我替他把茶斟满:“师父您老人家喝茶!”

  好吧,他还没喝就被我如此爽快响亮的一声师父给呛住了。

  我忍住笑不出声,心里想着,就你这道行,还敢让我叫你师父?等我学会了还魂丹,天天拿你试毒!就算现在叫你一声师父又能怎么样?当着皇帝爹的面儿,我就不信你还敢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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