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期回顾:小白洛川和米阳开始学说话了,另一边程青决定春天带米阳回老家,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军营了,米阳毫不吝啬多给了小白洛川好几个大笑脸……
晚上的时候,米泽海两口子闹了一个大乌龙。
程青想着临走了,开个小灶吧。她给米泽海做了他喜欢吃的白面包子,猪肉白菜馅的,一个个白白嫩嫩、软乎乎的,里头特意放了肉丸儿,咬一口直流油,特别香。
米泽海一口气吃了六个,程青自己也吃了两个,米泽海看儿子一直在旁边吧唧嘴的小馋样,连忙明着暗着给米阳喂了足有半个包子那么多的馅儿。
米阳难得偷吃,配合得很。
但是到了晚上,米阳就嗷嗷大哭起来。
没别的原因,包子馅太咸了,他爹妈忘了给他水喝,他渴啊!
但是这对新手父母慌了手脚,拿了各种小儿吃的止咳糖浆和山楂消食片来,试着喂给米阳,却都被孩子伸手推开了。
米阳越是喝不到水,越是闹腾得厉害,要命的是,他还没跟白洛川学过“水”这个词,还不能贸然开口说出来,真是憋得够呛了。
程青很少瞧见儿子哭,一下就想多了,向米泽海哭道:“都怪你!一定是白天那个喝了橘子汽水的原因,我都说了,不让你给阳阳吃,你偏不听!”
米泽海也手忙脚乱起来,道:“或许不是这个原因,是……是不是病了?”
程青已经吓得手脚发抖了,道:“我听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是容易生病,难道是阑、阑尾炎?”
两个人慌忙穿好衣服,便抱着米阳去找军医,但是军医看不了小儿科的病,瞧着他们慌成这样,也被吓了一跳,让他们快开车去医院做下检查。
军医这么一说,程青的眼泪就滚了下来,米泽海忙着去找车,营地里的车正巧不在,所幸白敬荣那边还有一辆专车。白敬荣赶忙派了司机开车过来,带着米泽海一家去了趟医院。
到了医院之后,急诊室里正巧坐着的就是一位儿科老医生。
老医生先认真地看了一下米阳,然后询问病情,米阳这会儿已经蔫蔫儿的了,心里想着,要是这老医生要给他开刀,他就什么都不管了,一定自己说出“喝水”两个字。
老医生认真看了半天,怎么瞧着眼前这孩子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沉吟一会儿,道:“这样,你们带奶瓶了吗?办公室有热水,你先倒一点热水,给孩子喝喝看。”
奶瓶被拿過来的时候,米阳抱着奶瓶一气儿喝了大半瓶才松开,吐出奶嘴的时候,发出响亮的打嗝的声,喝完之后也不蔫儿了,简直精神百倍!
老医生一下就乐了,道:“我就琢磨着是这样,你们晚上给孩子喂辅食,又给他吃了包子馅,肯定是齁着了。没事,你们这种情况,新手父母经常遇到,抱回去吧,不用吃药。”
米泽海松了一口气,道:“是是,都怪我,是我乱喂他东西。”
程青也破涕为笑,孩子没事就行了,就是这么大半夜折腾了白家一次,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天的时候,她特意去道谢,白夫人倒是先急着问了孩子的情况,听到他们这事儿也笑得不行,道:“没生病就好,要不这样,你再留下来观察几天看看,孩子小,也还不太会说话,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程青有点犹豫。
白夫人又劝道:“坐火车要好几天才能到家,孩子要是在车上生病,那才麻烦。”
程青想了想,道:“也对,那就推迟几天吧。”
米阳也决定加快学说话的速度,他自己不敢表现得太过聪慧,就趁着大人不在的时候,在小白洛川那边使劲儿,多跟小白洛川练习着说一些有用的口语。
小白少爷得意地当众表演一遍后,过几天,米阳也开始“会了”,倒是让程青很是惊喜。
军营里事情忙,据说上面的大领导来视察,米泽海和其他几个连长脚不沾地,忙成了陀螺。那位从军区来的大领导没走,一连几个月都窝在山里,据说还成立了演习作战指挥部,军队的训练量都翻倍了,没两天下来,米泽海都瘦了一圈。
程青都是从白夫人那边听到的只言片语,白夫人不说的,她一个字也不问,只是瞧着米泽海回来疲惫得倒头就睡的样子,忍不住给他开点小灶,做些他喜欢吃的小菜。
米阳倒是记得他爸立下几次军功,家里有好几块奖章,所以他对这些没有什么担心的,他现在还是个小婴儿,能做到的就是晚上不哭不闹,让大人睡个好觉。
大演习临近,米泽海已经带兵走了,只留下程青一个人在军营里。
米阳在多当了小白洛川两个礼拜的小玩伴之后,终于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又被抱着离开军营,去了火车站。
米阳在他妈的怀里仰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这会儿坐火车还是挺新奇的体验,米泽海的工资不高,程青也是节俭的人,买的是硬座票——一张长方形的硬纸板票,被剪上一个小洞就算是验票通过了。
米泽海这段时间在山上搞演练,忙得脚不沾地,让警卫员来送他们娘俩。
程青刚上火车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就瞧见那个警卫员又返回来,拍着绿皮火车的玻璃窗户,喊她的名字:“嫂子,嫂子……副连长让您回去!副连长让您回去!”
程青以为出大事了,慌慌张张地跟着他一起回去,一路上想的都是大演习的时候一些枪伤的事件,抱着孩子差点把自己吓哭了。
等到了之后,她却得知是米泽海打来一个电话,让她多留几天。
程青拿不准出什么事儿了,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直到三天后瞧见了丈夫。
米泽海背着行囊,笑嘻嘻地站在军营门口,瞧见程青和儿子,还热情地伸出手:“留得还挺及时,我刚从师部回来,原本那天能赶回来送你们去车站,有点事,开了几天会。”
程青上看下看,他黑了,瘦了,但是胳膊和腿都在,也没瞧出他身上缺什么了。她气得打了他的肩膀一下,道:“你吓死我了,还以为出大事儿了!”
“嗯,是有点事。”米泽海尽量保持语气平稳,但是,嘴角已经微微上扬,“我在大演习中立功了,三等功,提了一职,现在是正连级别。”
程青挺高兴的,但依旧困惑地看着他:“这事你发电报或者写信告诉我就是了,喊我回来干什么?”
米泽海咧嘴笑道:“你和阳阳可以随军了,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再也不用分开了。”
这次不光是程青,连被抱在怀里的米阳也眨巴着眼睛抬头看向他亲爹。
不用说,米阳回山海镇的计划彻底泡汤了。
程青以为还留在这里,正在那儿喜滋滋地打扫那个简单的房间,但是没一会儿,警卫员就进来帮着收拾行李了,把床铺收拾得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床板。
程青愣了一下,道:“这是要换地方住?”
警卫员道:“是啊,嫂子还不知道吧,连长也是,光忙着工作了,都忘了跟您说他这次升职之后要被调去师部工作了。”
程青道:“啊?”
警卫员道:“上回来的那个老首长一眼就瞧中咱们营里好几个人,包括米连长在内,都给抽调到师部去了!营长放人的时候,心疼得脸都抽抽了,尤其是米连长的介绍信,愣是拖了三天才给开,舍不得呢!”
程青听见也笑起来。
米阳被抱着坐上军用吉普,一路颠簸着去了师部,他看着沿路的大片的山林,对这一段的记忆有些模糊。他只记得他爸以前是在野战军区工作,但是工作有保密性,盖的三角军戳都是从来不写发件地址的,也拿不准那个时候有没有去师部。
另外,在之前,随军的事儿,也得再等上两年,而且只有他妈一个人跟随他爸,他幼年的时候经常生病,姥姥实在不放心,把他留在身边养着。一直到读小学了,他才慢慢和父母住在一起,也是初中的时候才再次遇到白洛川。
他这只小蝴蝶扇了扇翅膀,好像不少事情都提前发生了啊!
就算是一场梦,他也想继续梦下去。
米阳随遇而安惯了,现在发生的又都是好事,他也就坦然接受,在妈妈的怀里打了个哈欠后,揉揉眼睛,踏实地睡着了。
米阳想过会在师部待上一段时间,再过一段军营里的生活,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体验就是好几年。
第四章
山海镇
米泽海立了功,升了职,现在待遇也跟着提高了。随军家属的安排也跟着提前了不少,加上他们是在艰苦地区的人员,按规定,可以跳级申请,米泽海这次,就是根据规定的条件去申请的。
程青也不用急着带米阳回去了,马不停蹄地又去办了随军手续,正巧有一批人被调走,空出了房子,她又开始在忙分房、收拾新家的事,等忙完了之后,都已经到了冬天,马上又春节了。
远在山海镇的程家老太太发了电报过来,叮嘱女儿不要冬天带孩子回家,寒冬腊月的,生怕冻着宝贝外孙。
米阳一直掰着手指头盼着回老家,但是一连几次都被拖延下来,要么是因为米泽海工作忙,要么是程青被分配了工作,要熟悉一下。
等米阳一岁半的时候,他才好不容易回了一趟老家。
那次凑巧,白夫人也带着白洛川回沪市,他们的火车启程时间只差三个小时,程青不想麻烦警卫员跑两趟,干脆就和白夫人一起出行了。
小白洛川这会儿已经知道出远门的意思了,原本不大高兴,但是瞧见米阳上车,大概是觉得米阳也要和他一起走,小脸上又露出笑容来。他在吉普车上不停地把自己带着的玩具分享给米阳,要不是白夫人拦着,恐怕连火车上吃的小零食也要提前吃光了。
因为米阳一直都待在军区大院,倒是给了小白少爷一个错觉——米阳就是住在这里的人,他在这儿一睁开眼就能瞧见米阳,每天都玩得美滋滋的。所以,他被白夫人带上火车的时候,脸色就臭得不行,他一点都不想走。
这还是他头一回笑眯眯地来坐火车。
但是等上车坐下之后,他隔着玻璃瞧见程青抱着米阳在站台那儿跟他挥手,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小白洛川拍着窗户,拧紧眉头,道:“一起!”
白夫人耐心地教育他:“弟弟要坐另外一辆火车回自己家呢,你听话啊!”
小白洛川不听劝,还在那儿拍窗户,白夫人皱眉呵斥道:“洛川,不可以。”
小白洛川不拍窗户了,抿着小嘴特别倔强的样子。他一直看着外面站台那儿,瞧着比他妈妈还生气。
等白夫人开了一点窗户透气之后,他就脱下自己的一只小鞋子扔了出去!
白夫人来不及拦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小鞋子飞到站台上,甚至还在地上弹了弹,瞧那个方向,分明就是瞄准了人家米阳那边!
白夫人也生气了,道:“你想干什么?”
小白洛川指着鞋子那边,意思表达得非常明确:“要穿,要下去!”他丢了一只鞋,那就得下去撿起来,这一捡鞋,不就能下车了吗?能下车,不就能留下了吗?!
白夫人简直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训斥他,还是说他鬼心眼多。
不过,小白洛川低估了这趟旅行的重要性,白夫人没有像以前那么纵容他,而是把他抱在怀里,伸手把他另一只小鞋子也脱下来,从窗户扔到站台那边去。
程青一直瞧着白夫人这边,她刚捡起来一只鞋子,另一只鞋子又被扔过来了,赶紧捡起来准备送过去的时候,就瞧见白夫人正隔着窗户冲她摆摆手,喊道:“别过来了,火车马上就开了,这双鞋留下来给阳阳穿吧!”
米阳是被他妈抱着来站台挥手道别的,现在平白得到一双鞋,蒙了。
小白洛川已经开始哭起来,也不知道哭的是鞋子掉了,还是舍不得米阳,一抽一抽的怪可怜。
白夫人没有给他半点笑脸。小少爷大概是瞧着彻底不能下车了,开始趴在玻璃窗上号啕大哭,都哭得打嗝儿了。
米阳看得叹为观止,恨不得手上有台录像机给他拍下来,留着二十年后再给他看看。
白夫人他们乘坐的是软卧,程青没有那么舍得,她带着米阳坐的是硬座。
老式车厢里很拥挤,座椅也远没有现在这么宽敞、舒服,程青抱着一个孩子,还带着行李,走得十分困难。
车票也难买,尤其是等到转车之后,最后那七八个小时只能买到无座的票。
这段车程车厢里当真没有一个空座,就连走廊都站满了人。程青只能抱着孩子去两个车厢中间相连的位置找了个空位,倚靠着车厢壁晃晃悠悠地站着。
三天两夜的旅程,她一个大人坐在那儿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是米阳一个小孩儿。
程青抱了米阳几天,胳膊实在酸疼难忍,瞧着人少一些之后,她就从包里拿出几张报纸铺在地上,让米阳躺在上面休息。她自己也趁机蹲下来倚靠着他稍微眯一会儿。
第一天的时候,程青还不好意思坐在地上,有点害羞,想要体面,但是最后这天她已经撑不住了,她原本就晕车,这一路上也就喝了几口水,还要带着孩子,真的太为难她了。
程青坐在那里打盹儿的时候,手是虚绕着米阳、护着他的,略微有什么动静就能惊醒。
米阳尽可能地不动弹,想让他妈妈多睡一会儿,瞧着他妈妈脸色惨白的样子,他都心疼起来。那时候火车上倒是没有什么拐卖小孩的,但来来往往的旅客还是有不少,有几个走得匆忙,差点踩到他的小手,还是他眼明手快,自己抬手放到胸口,这才免去一场意外。
米阳也没作声,只是尽可能地起来,藏在他妈妈的保护范围之内,一边盯着他们的行李。
没办法,他家现在太穷了,一件行李也丢不起。
火车终于到站,米阳被他妈妈抱着下来的时候,呼吸着站台的空气都觉得特别新鲜。
程青没走两步,就瞧见几道熟悉的身影,全都是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冲她打招呼、笑着跑过来,一人拿行李,另一人抱孩子,还有一人伸手亲热地挽着她笑着道:“姐!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了好一会儿了,说是火车晚点,吓我一跳!”
“可不是,三姐没听到广播,见火车没来,差点儿要跳起来去找站长理论了!”
程青点了那个挽着她胳膊的女孩的额头一下,和其他年轻女孩一起笑了起来。
米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是些鲜活漂亮的面孔,不用说了,准是他那三个姨。当初他姥姥读了一首诗,觉得特别好,给自己家孩子取名时分别带了“青春如歌”四个字中的一个,也赶巧了,刚好就生了四朵金花。他妈是老大,叫程青,来车站接他的就是程春、程如、程歌了。
抱着米阳的是他二姨程春,逗他道:“阳阳认不认识我?你妈妈有没有把我们邮寄过去的照片给你看啊?我是二姨呢!”
这回不用程青教,米阳就凑上去亲了他二姨的脸颊一口,二姨就乐开了花。
他没少听姥姥讲起过,他妈和这三个姨感情特别好,长姐如母,这么多年,只有他妈训人的份儿。被训哭了这几个姨还自己站在墙角念检讨书的那种,这会儿没准还能赶上现场呢!
米阳在山海镇待的这几天还是挺开心的。
他二姨程春订婚,家里面人来人往的特别热闹,那个未来的二姨夫每天跑得最殷勤,不是送礼盒就是送水果什么的,恨不得一下班就骑上车到老程家来报到。
程家的三女儿程如最是泼辣,经常在门口对米阳未来的二姨夫打趣道:“哟,中午刚送了鲫鱼,怎么晚上大工程师又来啦?”
刚订婚的准二姨夫是一位刚大学毕业,被分配过来的工程师,在油建工作,此刻正满脸通红,站在门口、扶着鼻梁上的眼镜,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程春抱着米阳走过来,一边把他塞到程如的怀里,一边戳了戳老三的鼻尖道:“全家就你最坏,快去吧,后院的无花果熟了,咱妈让你带阳阳过去摘一些吃。”
她一开口,就提醒了门口的小伙子,他连忙把手里提着的一兜零食递过来,道:“听程春说大姐回来了,这是买给孩子吃的一些饼干。”
这个马屁拍到位了,程如笑嘻嘻地接过来,也不再为难他了:“谢谢姐夫!”
听见称呼都变了,门口那位也跟着咧嘴直笑。
米阳趴在他三姨的肩上回头看,门口站着的一对年轻男女,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都是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样子,又害羞又想看对方。
米阳记得后来二姨夫家里帮着给程春安排了工作,后来二姨夫提了总工程师,他们还分到了两套大房子,老两口退休之后每天玩摄影,拍些花、鸟什么的,小日子过得也挺好。
程如抱着米阳去摘了无花果,又将果子洗干净了放在盘子里喂他吃,还拆了一包饼干给他。
米阳看了一眼包装,这个饼干的牌子太熟悉了,他小时候老生病,姥姥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给他吃,就经常买这种饼干来泡奶粉,哄他多吃一些。
米阳拿了一块,小口地啃着吃,眼睛眯起来细细感受二十多年前的味道,这个味道好像一直都没变过。
程如见他爱吃,喜滋滋地拿小布袋都装起來给他带上,等把他送回去的时候,那小布袋里面已经装了不少零食——山楂果丹皮、无花果、杏仁糖,还有饼干。
米阳在这边是跟着姥姥住的,他们镇上的老房子有点像四合院那种,中间有一个天井,四周盖了偏房,正中间的是老人住的地方——也是最宽敞、亮堂的房间了。
米阳回去的时候,他妈正在和老人说话,瞧见他进来,老太太立刻招手笑道:“咱们阳阳来了啊,快来,让姥姥瞧瞧!”
米阳脱了鞋,穿着袜子跑过去,一把抱住老太太,小脸蹭了蹭她,喊道:“姥姥!”
程老太太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他这张小嘴又甜又讨喜,没住上两天就成了全家的开心果、老太太心尖尖上的那块肉。
老太太恨不得什么好东西都给他。
瞧见他提着的那个小零食袋,程老太太又大方地往里面塞了一把红枣干和莲子,笑呵呵地道:“正好,前几天出去喝喜酒,人家送了些干果,阳阳拿着吃。”
程青忙道:“妈,他咬不动这些。”
程老太太道:“那就让他拿着玩儿。”
米阳小财迷似的立刻把口袋抱住了,眯着眼睛笑道:“谢谢姥姥!”
程老太太就喜欢他这调皮可爱的模样,摸摸他的小脸,笑了。
莲子米主要是图个吉利,不煮是咬不动的,米阳就拿了几颗出来和老太太一起玩了一会儿扔莲子的游戏。
程老太太忽然道:“哟,瞧我这记性,差点儿忘了。”她起身去旁边床头柜的抽屉里拿了一个红包出来,念叨着,“这是给咱们阳阳的,昨天瞧见你们回来太高兴了,一下给忘了。”
程青忙拦住了,道:“妈,别,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给他钱干什么呀!”
程老太太道:“哎呀,这是给我们阳阳的,去年他没回来,姥姥给补上。我估计你们今年工作也忙,冬天又冷,也回不了家啦,先提前给了,省得一直记挂着,呵呵!”
程青拦不住,只能收了,旁边的程如瞧见了,也拿了一沓红包出来,比老太太的薄了许多,但胜在数量上。她将这些都塞到大姐的怀里,笑着道:“姐,咱妈的你收了,我们的可不能往外推啊!这是我和二姐、小妹的心意,没多少,给阳阳压岁呢!”
程青推让不过,也只能收了,米阳抱着那八个大红包,仰着小脑袋道:“谢谢姥姥,谢谢二姨、三姨、小姨!”声音清脆,听得大人们都笑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米阳那些红包就都被程青要走了,说的理由还是一万年不变的那种。
程青:“阳阳,你还小,压岁钱妈妈先帮你存着,以后给你娶媳妇用哦。”
米阳:“……”
热乎乎的红包被拿走了,换来的是一个小皮球,米阳心想:还行吧,好歹还有个玩具,当安慰奖了。
母子二人准备睡的时候,程老太太又送来一床新被子。被子装在一个高档的真空袋里,老太太一边打开,一边道:“这是年前你爸的一个学生送来的,说是什么蚕丝被,薄着呢,我瞧着夏天给阳阳当凉被正好,省得他晚上踢被子着了凉。”
老太太念叨着就给米阳盖上了,被子不大,做工也挺精致。
老太太给米阳掖了掖被子,这才放心地走了。
可是,半夜,米阳就被送去了医院。
说来还是新被子惹的祸,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成分,米阳过敏了,起了一身的小红疙瘩。医生检查了一下,给他开了点过敏用的药膏,叮嘱大人道:“看着点,别让孩子抓。现在这市面上的蚕丝被呀,说是蚕丝,都往里面掺了好些化学纤维制品,像是什么腈纶啊之类的。这些咱们大人用没事儿,小孩的皮肤太嫩了,就容易过敏。”
程老太太问道:“医生,这要紧吗?”
医生笑道:“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程家人这才抱着孩子回来,程老太太更是自责得厉害,亲自守着米阳,一晚上没合眼,又是扇蒲扇,又是用清水擦拭,生怕米阳在沉睡时下意识地去抓,要是抓破了,可是会留疤的。
程青怎么劝程老太太去休息下都没用,半夜起来的时候,还瞧见老太太去泡奶粉。
她过去问了一句,才知道是米阳说饿了,她又气又急:“妈,您这也太惯着他了,只是过敏,医生都说没事儿了……”
程老太太不听,摆摆手让她别管,自己泡了一瓶奶粉给外孙,瞧着米阳喝了,又问道:“阳阳,还难受吗?”
米阳睁大了一双眼睛,像是感受了一下,道:“姥姥,不痒了,喝完就好了。”
瞧着他像是一只骗吃骗喝的小狐狸。
米阳喝完了,又伸手去拽老太太:“姥姥,我困,我要你拍着我睡,你也睡在这儿呗。”
程老太太笑道:“好好好,姥姥也睡在这儿。”
程青劝了一晚上,都没这小坏蛋一句话管用,在旁边看得哭笑不得。
米阳生病,这几天也没怎么被大人抱出去玩了——他这两条腿基本成了摆设,回了山海镇,家里几个姨都抢着抱,基本就没下来自己走过。
等米阳好得差不多了,也到了他们要回部队的时候了。
最后一天程青收拾行李的时候,程春过来了,米阳挺喜欢這个语气温柔的二姨,于是先扑过去给了她一个抱抱。
程春提了一个提包过来,打开来,里面装的是两件新衣,放在外面的是一件羊绒小风衣,又时髦又厚实,一瞧就知道价格不菲。
程春把衣服推给大姐,说让她带去部队穿。
程青哪里肯要,连忙推拒道:“胡闹,这是你订婚的衣服,人家给你送来的,你拿来给我,像什么样子……”
程家二姑娘人温和,但是非常坚持,笑着道:“姐,你就拿着吧,你要去那边上班了,我留在家里穿着它们也没什么用。你上班,穿得体面些,别让那些城里人看不起。”
当时的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差距还是挺大的,所有人都想要“跳农门”,有工作能出去上班,说出去是非常体面的事情。
程春是真心实意想大姐在外面过得好一些,作为亲妹妹,她能给的,都愿意拿出来。
程青听得眼圈儿都红了,临走时,姐妹两个有着说不完的话。
米阳在一边听着,心里感慨的却是户口的问题。
当年大家都不要农业户口,一方面是不想务农,另一方面也跟农业税有关。后来,农业税取消了,也没有了户口限制,去哪里都能找到工作,非农业户口也没有那么稀罕了。再后来,随着土地开发,农村反而吃香起来,尤其是他们山海镇这种靠近老城的地方,规划扩建之后,地皮的价格飞涨,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翻了几番。
那时候好像也只有没有离开山海镇的三姨一下子翻了身,别墅都分到两套。
这种事情,还真是说不准。
米阳返程回去,这次程老太太托人买了硬卧的票,还特意买了一张下铺的票,她心疼大女儿和外孙,把自己能做到的都给他们办好。
程青这次大包小包带了不少东西,但因为是硬卧的关系,反而比来时还要轻松不少。
米阳在火车上不但好好睡了一觉,中午的时候还吃了一次火车上的盒饭。
卧铺车厢这边人相对要少一些,卖零食的小推车来回走动,饭点的时候,餐车也来了。
程青买了一盒牛肉米饭和孩子一起吃,米阳试着吃了一下牛肉,味道是不错,可惜他咬不太动,不过吃着肉汁拌饭也挺香的。
火车到达之后,米泽海亲自来接他们了。北方汉子高大,他一只手拎了几十斤的行李包,另一只手抱着孩子,旁边的程青笑眯眯地提了一个小挎包跟着他出站台,打从瞧见丈夫开始,旅途的疲惫就淡了许多。
米阳回部队大院过了两天之后,才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些什么。
小白洛川不在,往常这小魔王要是在的时候,总是恨不得一天三次地冲到他们家来。他最近跑得非常快了,身边的警卫员都追得满头冒汗。
母子连心,米阳这边想着,程青也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洛川还没回来啊?”
人经不起念叨,没嘀咕两天,白夫人就抱着小白洛川登门拜访了。
几乎是刚进米阳家的大门,小魔王就扭着身子要下来,脚一落地就冲米阳那儿跑去,手里的玩具都拖到了地上。
坐在小板凳上的米阳吓了一跳,差点被小白洛川冲过来撞到地上,好不容易坐稳了,就被塞了满怀的玩具——是小白洛川拖过来的那个变形金刚。
米阳看看玩具,又抬头看看他:“一起玩?”
小白洛川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行吧。”
米阳:“……”
这是谁求着谁陪玩呢?
不管怎么说,米阳还是尽职尽责地坐下来哄小白洛川了。他这个年纪也只能做这些。不过,他也趁着小少爷心情好的时候,拿了一沓自己的识字卡出来,装作特别感兴趣的样子,开始一张张地摆出来念。
小白少爷果然被花花绿绿的卡片吸引了,跟着米阳一起念起来,大概觉得这是游戏,“玩”得特别认真。
白夫人在旁边跟程青诉苦:“你不知道,这才刚进家门,我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呢,他抱着玩具就要来找米阳,拦都拦不住。回去这么小半个月呀,他吵得我头都疼了,一出门他就要买两个玩具,还非得要一模一样的。喏,就这种变形金刚,买了一大堆,这是挑了最喜欢的一个拿来了。”她正说着,就瞧见调皮的儿子随手扔了这两天最心爱的玩具,凑过去跟米阳玩识字卡了。
白夫人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儿子天资聪颖,一学就会,但就是淘气,故意不学,这种卡片他们家不知道买了多少,基本上一遍没读完就全被扔了。
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家白洛川竟然主动学习了?
白夫人欣喜得不行,左看右看,问程青:“你家这卡片是从哪儿买的呀?”她觉得一定是程青买的卡片好,能吸引小孩。
程青连忙又找出一盒识字卡来给她,笑着道:“老家的妹妹们给买的,好几盒呢,这盒给洛川。”
白夫人也不跟她多客气,笑道:“那我就收下了,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他这么认真地看图识字呢。”
那邊米阳小老师还在尽可能地用简短的词汇教小白少爷,同时忍受他的各种骚扰。
米阳觉得白洛川这人简直有多动症,一会儿碰碰卡片,一会儿碰碰他,他说个“白菜”,白洛川也能自己笑上半天。
米阳拍拍那张印着粉红小猪的卡片,抬头看了白洛川一眼,神情严肃道:“猪。”
小白洛川又笑起来。
白夫人把那些卡片带回去也没什么用,在家里小白少爷完全不吃这一套,拿回去也不见他玩了,怎么哄都没有在米阳家那么有耐心,人家根本不学。
白夫人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明白过来,不是卡片好用,米连长家的儿子才是那个宝贝。她琢磨着两个小孩凑在一起学得也快,也就不怎么拦着白洛川了,每天让警卫员带他过去。
她的工作刚调动过来,放白洛川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儿子乐意往外跑,就干脆把他送到米阳家去了。
从这以后,白夫人下班回家找不到儿子,只要到米家一问,一准在那儿呢。
有时候白洛川也会把米阳拐回家里,两只小的跟分不开似的,要么在一楼玩积木和玩偶,要么在二楼铺了软垫的儿童房里一起呼呼大睡,手边还散着拆封的零食……
下期预告:米阳和小白少爷终于要上幼儿园啦,他们穿着一样的围兜和罩衫,更像亲兄弟了。过了不久,米阳的姥姥带着山海镇的特色美食来看望他了……
作者简介:爱看天,知名作者,写文以来,以轻松细腻的风格,妙趣横生的情节吸引了无数读者。擅长养成系甜文。著有《暖阳》《挚友》《竹马成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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