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我叫林枝和,是京城一个机构的老大。和我有仇的男人叫裴肃,是皇上的弟弟,帅气无边,武功高强,盯上谁谁死的成王。和这样的的人对上我会赢吗?答案当然是不会。但本官要为我司之崛起而死扛,实在扛不住,我就给他下药。但是下了药之后,裴肃居然说自己是狼人。成王殿下,这么离谱,你有事吗?
第一章?士可杀不可辱
夜深深,凉如水。
户部府衙仍旧灯火通明,依稀可以看见里面加班人忙碌的身影。
旁边的胡同口,廖青张望了一会儿,回身对我说:“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我眯了眯眼,一挥手:“行动。”
两队人唰唰唰地蹿出去,翻墙进了户部府衙。
我嘴角挤出一抹冷笑:“户部新任左侍郎陈程,最近没事就上奏,说我们天机司每天无所事事,搞得圣上对我们衙门颇为不满。他以为背靠成王……”
说到“成王”,我顿了顿,肩膀不自觉耷拉下来。我问廖青:“你确定裴肃出城了对吧?”
廖青拍拍胸脯:“大人放心,属下亲眼见到成王黄昏时分出城浪去了。”
我瞬间又挺起了脊梁:“成王都不在,陈程想靠也靠不上,京城的一条街,我们天机司就是爹!”
我们天机司讲究做事害人都要讲基本法,今夜的计划是这样的——甲队弟兄们冲进去抓陈程,以他的铁骨铮铮的脾性肯定要反抗,只要他一动手,我的人就立刻倒地装晕倒,然后我带着乙队众弟兄冲进去,以行凶的名头把陈程带回天机司这样那样。
“咻——”的一声,信号弹在天空炸开,我带着剩下的兄弟们一鼓作气杀进去,只是脚刚踏进院子就愣住了。
我的心“咯噔”一跳,我的娘亲,坐在院子里喝茶的那个人,不就是据说出了城的裴肃?
裴肃良善地一笑,弟兄们哗啦一下,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要是往常,我肯定会骂得他们找不到北,但今天我不会,因为我跑得比他们谁都快。我两手扒着门,顺着门缝就要往外挤。
裴肃贯来慵懒的声音慢悠悠地在身后响起:“谁帮我关上门,我事后找碴的时候会放过他。”
“啪”的一声,廖青把我面前的生命之门给关上了。
我连瞪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赶紧掉转方向。
我往东跑,那边的墙根有个狗洞,也能迅速钻出去。
“谁把狗洞堵上,我也会放过他。”
嚯地一下,跟我冲进来的兄弟们整齐划一地扑过去,把狗洞彻底堵死。
我跺了一下脚,飞快地想着对策。
还有……旁边还有树,可以爬上去再往外跳。
我手脚并用往上爬,飞快地上了高处。这里能俯瞰整个院落,坐在院中石凳上的裴肃就这么直接冲进了我的视线里。
还有一地被绑了的,我的甲、乙两队人马。
裴肃穿着一身月白袍,像是直接从榻上过来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束,披散在肩头。
弯弯月亮挂在天边,恬静又温柔。
月下的他这么看,倒是像极了谪仙人。
当然,谪仙人不会像他这样一脸“我阴险狡诈你又奈我何”的表情。
我打了个哆嗦,一条腿往外伸,正欲跳下去,裴肃一下子站起来,吓得我保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定格在树上不敢动。谁知道他只是起来伸了伸懶腰,活动了一下手腕。
“林枝和,跑什么?”
跑了,你现场抓不到我,那我就可以凭我的牙尖嘴利抵死不承认我来过。
当然,这种实话我是不能说出口的。我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脚蹬在一根粗树枝上,打算借力往外跳。“咔嚓”一声,树枝被我踩断。我猛地抓住另一根树枝,“咔嚓”,还是断的。
慌乱中,我一把抱住树干,惊奇地发现这些树枝都是截断后黏在一起的。
“裴肃,你个天杀的!”
天杀的裴肃慢慢地走过来,伸出手拽住我的一条腿。
我牙齿打战:“你你你,你松开!”
裴肃皮笑肉不笑,又往下拽了拽,我松开一只手,伸到腰间的荷包上:“你再不松开,我就要使用杀伤性武器了。”
“你一个小小的天机司副掌司,能有什么杀伤性武器?其实你哭一哭,叫我一声裴肃哥哥,我倒是可以放你走。”
我怒瞪了他一眼。
士可杀不可辱!!
我屏住呼吸,扯开荷包,白色的粉末簌簌往下掉。
这是我们天机司的独门迷药,只等裴肃晕晕乎乎我就一脚踹过去跑路。
岂料裴肃不是一般人,身体往下倒的时候还记得往下扯我的腿,我用力地和他拔着河,一使劲儿,实在憋不住呼吸了一小口。
随后我脑子发麻,整个人软绵绵地往下倒,直接掉到裴肃身上。
彻底失去知觉前,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司这个迷药质量真的好,推广出去,一本万利。
第二章?小兔子与大灰狼
我是在大理寺天牢里醒来的。
据来给我送饭的狱卒大哥讲,昨晚我和成王裴肃一起昏迷之后,躲在屋里的陈程喊了一伙人把裴肃恭恭敬敬地送回了成王府,又去找了太医给他医治。
而我,则被当成给成王下药的凶手,直接丢进了大牢。
狱卒大哥说完,“咦”了一声:“林大人,你咋只吃了白菜?你以前不是最爱吃肉的吗?”
我随口说:“最近猪都得了猪瘟,建议改吃素。”
狱卒大哥感激地退下。我揉了揉眼睛,视线中什么东西都是红色的,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掉下去之后裴肃顺手打了我一巴掌,打出毛病了。
裴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也是京城中最著名的活阎王。他向来看不上天机司,从我师父陈倦还是副掌司开始就看不上。三个月前陈倦被贬到天应县,我顶替了他的职位,裴肃依旧看不上天机司,每个月要上奏一次,请求圣上裁撤天机司。
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天机司行的是监察朝臣、找碴的职责,和裴肃一贯喜欢找人不痛快是一类的。俗称,撞型。
天机司上下人等被裴肃整得一看见他就瑟瑟发抖。因此我继任副掌司一职后,第一步就是打压裴肃一党的气焰,恢复天机司上下的自信。
最近陈程和裴肃走得很近,陈程自然被我划为裴肃一党。我本想趁裴肃出城把陈程搞到天机司治一治,没想到廖青的情报有误,裴肃居然还在京城,而且还在户部府衙埋伏我。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一片苍凉,望着小天窗,吟了一首诗歌——《铁窗泪》。
“走进这牢房,我就泪两行。想起裴阎王,渴望,渴望,渴望他明天就去见阎王。”
话音刚落,牢房门被打开,一个彪形大汉冲进来,拿出一个麻袋把我套住,扛起就走。
我惊恐不已:“这么明目张胆地劫狱,置我大玥法律于何地?是谁指使你们的?我要去告他!”
大汉完全不理会我的话,扛着我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停下,将我放下来。
麻袋被摘下,我眯了眯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屋内精致奢华的摆设,还有床边坐着的更奢华的人。
我惊得腿一软,跪倒在地:“皇上。”
坐在床边的当今圣上对我招了招手:“林卿,你过来。”
我站起来,下意识地往前蹦了一下。
皇上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我也在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克制了一下,腿像灌了铅一样,缓慢移过去。
皇上拍了拍床上的“鼓包”:“你的‘枝枝过来了。”
被子一角被掀开,露出裴肃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只是,平时的他总是满脸的“惹我者死”的狂傲模样,现下一双眼睛却无辜地转来转去,在对上我的瞬间亮若星辰,好似变了一个人。
我正纳闷着,他仰着头长长地“嗷呜”了一声。
我一下子蒙了。
下一秒,裴肃从榻上飞奔下来,直接扑到我怀里。他双臂环着我的腰身,神秘兮兮地将脸凑到我的耳畔,低声说:“今天不是月圆之夜,我不会变身喝你的血的,枝枝你放心。”
我更蒙了:“哈?你说啥?”
皇上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林卿,成王的病,需要你负责。”
我犹豫着回道:“皇上,臣觉得,这样不太好吧?”
“你负责了,就可以抵消下药坑害成王的罪过了。”
我瞬间改口:“虽然影响可能会不太好,但为了成王的身体健康,臣可以负责。”
皇上欣慰地一笑。
成王裴肃,在昏迷醒来之后,脑子就坏掉了。
据太医说,这是因为成王之前就身患顽疾,需要时常吃药,那药和天机司的独门迷药相冲,在成王体内起了反应,才会出现思维混乱的状态。
皇上在裴肃的寝殿找到一本他自己写的话本子,男主叫裴肃,是一个白天是人,晚上就狼血奔腾,月圆时就要化形的狼人。
女主是给狼人献身的娇弱小女孩,为了不让裴肃受到痛苦折磨,就给他喝自己的血,用经压制狼性。
女主,叫林枝和。
也就是我。
所以说,裴肃不仅平时要压制我,写话本子还要喝我的血,恨不得我马上就因失血过多身亡,真是缺了大德。
裴肃的脑子坏掉之后,把话本子里的内容和现实生活混淆在一起了。狼人特别依赖小女孩,与此对应的是,现实里的裴肅也开始依赖我。皇上说,这是因为我给成王用迷药,他才变成这样的,要我好好照顾成王,直到他恢复正常。
皇上给的锅我不得不接,于是今夜我只能留宿在成王府。
卧房内,裴肃趴伏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缩在距他最远的,对角线那头的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在那儿不冷吗?”
怎么不冷?还很硬。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他说自己是狼之后,我就浑身汗毛倒竖。皇上后脚才离开,我就一蹦一蹦地跳到离裴肃最远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不爱吃肉,爱吃白菜了,眼前看什么都是一片红,走路一蹦一跳,怕狼……
我脑中突然灵光乍现,我的娘,不会吧?
下一刻,我的脊背一僵——裴肃在我思考时悄悄地来到我身边,手触上我的腰。好似有小火苗自他碰到的地方噼里啪啦地烧起,酥酥麻麻地窜了一路。
“嗯……”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反应过来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裴肃歪着头:“你不舒服是吗?咳,我狼性太大,普通人是承受不住的。但如果你跟我签订狼族契约,以后就不会这样了。”
“狼族契约?怎么签?”
他伸出食指举在半空,用眼神示意我照做。
我端详他良久,终于伸手指,与他的指尖碰了碰。
裴肃面上笑开笑:“好了,契约签好,以后你只能对我一个狼族人好。”
我心下一阵恍惚,没想到,裴肃做“狼人”时还挺可爱的。
第三章?别问,问就是天分
在户部府衙的那一夜,因为我和裴肃双双昏迷,被陈程招呼人带走,反倒让陈程自己落了单,被廖青几个人开开心心地抓回来了。
兜兜转转,我们的计划居然成了,也是不可思议。
午后,我刚从王府回到天机司,廖青就忍不住和我叭叭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把陈程这样那样的辉煌战绩,无论我怎么使眼色他都不闭嘴,搞得我有点儿绝望。
下一刻,裴肃推开门进来,廖青的脸瞬间白了:“王王王……”
裴肃皱了皱浓眉,站到我身边,声音阴恻恻的:“怪不得你想抛下我自己来上衙,原来府衙还藏着条狗妖,我还没怎么样就敢对着我汪汪汪叫。”
我十分尴尬。
“我要叫回去,我得让他知道,狗在我们狼面前永远都是垃圾。”
我脑子一热,猛地捂住裴肃的嘴。廖青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敢想象我居然敢主动找死。我没法和他解释,半拖半拽地把裴肃带进我办公的东厢房。
东墙上挂着一张裴肃的骑马射箭图,帅气潇洒;西墙上挂着他拿着书卷吟诗的图,儒雅斯文;南墙上那张……是裴肃的出浴图,非常撩人。
这三幅图都是我带着兄弟们从一家黑画坊里剿来的,鬼使神差的,我把这几幅图挂在了我的房间。
一进门我就有些后悔,但考虑到现在裴肃的病,我又大胆了起来。
“你是狼人,你的画挂在房间可以辟邪。”说完我拉着裴肃到书架前,指着下边的一排书,“这几本都是京城最新出的话本子,你在这儿看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你不许去找那只狗妖。”
我随口应了一句:“行吧。”
裴肃这才让我走。
我出门来到了柴房,里面放着我师父陈倦还在天机司时研制的各种药物,还有配套的典籍。我翻到其中一页,果然是。
有一种药,叫幻乐,和迷药功效差不多,都会让人昏迷。但是它的药性比迷药要长,会麻痹大脑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人会产生记忆混乱的现象。
譬如,裴肃把自己的记忆跟写过的话本子内容融合,觉得自己是狼人。
再譬如我……
我想了想,出事那天白天,我吃的紅焖野兔肉,我流下了红色的眼泪。
我的潜意识里以为自己是只兔子,意识的自我麻痹会带来很多细小的变化,比如怕狼,爱吃白菜,等等。这种药有解药,但是不在我手里。
我长吁了一口气,写了一封信叫人加急送到天应县,希望我师父早点儿把药送过来。
写完信后,我抽出十天前师父给我寄的信,他在信上说,他到天应县查一起账本被盗案,罪魁祸首仿佛与户部有关。
我将信收好,出门去了天机司的牢房。
陈程就被关在这里,一见到我就杜鹃啼血一样喊着:“本官要上奏!奏天机司目无法纪,随意攀咬朝臣!”
我邪邪一笑,上前道:“如果你能走得出去,尽管去上奏好了,你看皇上会不会听你的。”
廖青在旁边露出同款笑容:“去奏好了。”
陈程完全不怕,继续吼:“我会一直上奏,奏到我死为止!”
“你怎么又来找狗妖了?”
裴肃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我吓得指尖都在抖。
“不仅找狗妖,这儿还多了一个人,呵。”他不满地冷笑一声。
我向仰着脑袋看去,裴肃仗着个子高低头往下看,四目相对时他俯身从后面抱住了我。
“轰”,我心底仿佛炸开五彩斑斓色,被裴肃当成颜料,在我心里的空白处涂涂抹抹。
裴肃揽住我的肩膀,抬着下巴看着已经傻掉了的廖青和皱着眉,满脸不解神情的陈程。
“她是我的,你们离她远一点儿。尤其是你,狗妖。”
廖青吓得后退一步,四处看了看,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儿”的奇异表情。
第四章?是谁,在敲打我心
随着我和裴肃同框和谐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我一开始想要为天机司找回自信的目标也短暂地实现了一下。
大家再也不用担心找别人的碴时会被裴肃堵了。
与此同时,京城中有传言说,我之所以这样,是被裴肃抓住了把柄。至于这个把柄是什么,京城有个档口开了个盘下注,谁猜得对谁赢。
听到这个传言后,我把查到的关于陈程的详细资料收起来,让廖青看好陈程。
不过这也是多此一举,天机司的布局被陈倦设计得很扭曲,不是熟人是走不出去的。
我出了门,准备仗着当事人的身份上街去发一笔财。裴肃眼睛非常尖,走得快,反应也很敏捷,我蹦了一条街都没甩开他,遂放弃。
今夜是十五,长东街有小型的灯会,往那边一路过去,霓灯如虹,车水马龙。
档口开在街口,我拍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上去:“老板,我要下注。”
老板的眼睛顿时亮了:“这位姑娘要猜什么?”
墙上贴着几十张纸条,上面写着之前下注人猜测的内容,有猜我欠裴肃高利贷的,有猜我卖了肾给裴肃,但是不给肾的。
我真的是好惨一女的。
我提笔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裴有病,林照顾。
“老板,我也要下注。”裴肃面无表情地拍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老板的眼睛都在放光。
他拿着笔墨到旁边写,一边瞄着我一边写,然后弯唇笑开。这副娇羞的样子,真的是让人想犯罪。
裴肃写好纸条,神秘地塞到老板手里,不让他给别人看,随后过来极其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我下意识想甩开,但他很固执,紧紧地攥住不撒手,带着我往人群里走:“那边可以自己动手做灯笼,我们一起做一个放在水上可以飘起来的小花灯吧!”
他的手心很暖,和他这个人完全不像。
我被裴肃牵着坐在小河边,说是我们一起做,但全程我什么也没干。
哦,也不算什么都没干,裴肃做花灯的时候,我在旁边鼓掌夸他来着。
“做好了。”裴肃抬起脸,拎起他做的小灯笼晃啊晃。灯烛掩映下,他一张脸明媚如春光,和我去年第一次看到他时的样子差不多。
“我们一起把它放到水里吧!”裴肃兴冲冲地拽着我蹲到水边,两个人各推着小花灯的一角往前,小花灯顺着水滑出一段距离,摇摇摆摆地向前飘。
“京城中的习俗,据说一起放花灯的人一定是有特别的缘分的人,我们就是这样。”
我抿了抿唇,淡淡地“嗯”了一声。
一片温馨祥和的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有犯人私自逃跑了!!”
这声音耳熟得很,仿佛是廖青。
我站起来去看,突然身边传来“扑通”一声响,我一回头就看见裴肃栽进了河里,在水里上下扑腾:“枝……枝枝,救……救我……”
我想也没想,一个猛子扎进去,水太浅,我的脸都差点儿怼进泥沙里。
我站直了身子,无语地拉了一把裴肃:“你是怎么让自己呛到水的呢?狼不是都会游水吗?”
“成年狼才会,人家还小。”裴肃说着,将下巴搭在我肩头上。他浑身湿漉漉的,像在雨中走过一遭。我推开他,想去追上去看看,他立即又往我身上靠:“枝枝,今天月圆,我要变身了。”
我:“哦。”
廖青等天机司的一行人往东去了。
“往常你放血给我喝,就能让我不必忍受变身之苦。”
我短暂地把注意力从街上收回来:“你的意思,让我放血给你喝?”
裴肃摇摇头:“你忘了,从上个月十五,我们就不喝血,改喝别的了,也很管用的。”
“别的?”
“就是这个。”
我的眼睛被他用一只手遮住,万家灯火都被掩去。下一刻,微凉的唇贴上了我的,轻轻地摩挲着。
同时,他的手搭在我脊背上轻轻地抚着,我瞬间就像整根主心骨都被他拿捏在手,软在他怀里,唇间发出以嗯嗯呜呜的声音,听得我的脸都烧起来。
兔子的特性之一是,被长时间抚摸后背之后,容易发情……
视线被挡住,其他感官就会被无限放大。
我能清楚地听见裴肃的心跳声,也能聽见自己的。
这并不是兔子看到狼时害怕的本能,不然以这种等级的靠近,我估计已经吓晕过去了。
第五章?搞对象就是这么了不起
因为裴肃中途落水,我随后又帮他度过“变身期”,耽误了时间,等我再去找廖青的时候,他们追的人已经彻底跑了。
陈程他,越狱了。
下半夜,天机司的花厅里,所有高层聚集一堂,讨论如何抓捕越狱的陈程。
裴肃不肯自己回去睡,执意要跟着我,我也只能由着他。我坐着,裴肃就窝在我旁边的圈椅里,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的。
“陈程的事情有些麻烦。”我扯了扯头皮让自己清醒一点儿,“陈程被抓进天机司审讯的事,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居然让他从天机司跑了。越狱的罪名,可比他伤人的罪名大得多。他宁可背负越狱的罪名也要逃跑,这会让人误会天机司对陈程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天机司名声不好,这一下恐怕要出事。”
众人的脸色一下严肃起来,全都默默地看向睡得昏天黑地的裴肃。
毕竟以前这种事情,都是裴肃在背后指使的。况且天机司布局那么复杂,若没人给陈程指路,他是不可能逃走的。作为陈程背后的男人,裴肃的嫌疑显然最大。
我脸红红,轻咳一声,道:“案发的时候……他和我在一起。”
廖青立刻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在一起干吗?”
困倦的裴肃听到这种关键性的问题立刻清醒了,正正经经地说:“做配偶。”
我:“闭上你的小嘴嘴。”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裴肃推到远处,让他继续睡觉,才道:“把陈程抓回来还是很有必要的。再就是,我们可以造谣说查到了陈程的一宗大罪,比如贪污、渎职等等。为了逼真,我们可以趁他不在时,在他家里放些假证。到时候就可以说,是陈程自己怕罪名坐实,怕死才跑的,这样就不会影响我们的名声了。”
众人齐刷刷地鼓掌:“天机司有您,了不起!”
我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偌大的花厅只剩下我和裴肃两个人。
月光透过窗子,在指尖舞蹈。不知不觉间,裴肃又靠向了我,脸在我的肩膀上蹭了蹭,像梦到了好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看了他一会儿,也笑了,趁他熟睡,手大胆地攀上他的脸,在他的眼尾处轻轻一点。
昔年我中进士到天机司任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陈倦大人,也不是廖青,而是去天机司衙门找碴的裴肃。
他散漫地歪坐在上首,指尖钩着一枝桃花,目光锐利,像能看透每一个人的心。
就是这双眼睛,看了我一下,就勾走了我的魂。
之后一段时间,天机司众兄弟将京城翻了个底儿朝天都没有找到陈程,就好像这个人直接从京城蒸发了一样。城里已经开始有人散布谣言,说是天机司迫害陈程,才导致陈程出逃的。
这情形和我之前设想的舆情走向简直一摸一样,是以我决定明夜就实施在陈程家放假账本的计划。
过去这三日,裴肃夜夜嚎到天明,白天补觉,现下我少有地能稍微独自美丽一会儿。我在街上逛了一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长东街东边,那个打赌的档口还在。
四月的夕阳也是明媚的,连带着我少有的矫情心理作祟,我走过去用一锭银子买了偷看纸条的机会。
我很轻易地找到裴肃写的那张,因为他写完字会习惯性地在最末尾画一颗爱心。
裴肃就是这么有毒一男的。
这档口赌的是,我被裴肃抓到什么把柄才会和他和谐共存。
裴肃回答:他们在搞对象。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模仿他的笔迹重写了一张纸条挂回墙上,然后把裴肃写的这张偷偷地带走。
我又在档口旁边的布庄买了点儿东西,才慢悠悠地回了成王府。
裴肃刚醒,因为睁开眼睛第一眼没有看见我,在闹脾气,正绕着院子一圈圈地疯跑。
“裴肃,你看我!”
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裴肃停下来,怔怔地看着我……还有我脑袋上顶着的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这是我从布庄买了棉花和布缝的。
我往前蹦跳着走了两步,指了指自己:“实话和你说吧,我是只兔子成精。”裴肃用鼻尖嗅了嗅,随后眼睛一亮,一下子扑了过来。
没有哪一只大灰狼能抗拒小白兔的诱惑。
前面是后花园的月门,我“咻”的一声跑出去,裴肃也跟了上来。
“咦,人呢?”他停住,纳闷地问。
此刻我正藏在月门边,见状,一下蹿到他后面,一记手刀劈到他脖颈儿上,裴肃软绵绵地栽倒在地。
这段时间天天面对裴肃,我已经没有兔子面对狼时的恐惧了,我揉了揉他的脑袋,手感很好,复又揉了好几个回合才放开手,把裴肃扛到花园的凉亭里。
“裴肃,我走了。”
说完这句,我头也不回地离开成王府。
第六章?我在今夜反复死去活来
是夜,月朗星疏。
京城南边的一处偏僻的小巷子里,一道黑影蹿出来。
在户部,陈程是出了名地清廉,他家里也只有一进小院子,我利落地翻墙进去,推进一扇门,仔细翻找。
人人都说我们天机司不干正事,我这个顶替陈倦的副掌司没什么能力,可他们忘了,我也曾经是武试第一名,是打败了大玥诸多好手才进的天机司。
陈程的书房也是很简单,书架上堆着书,旁边只有一桌一椅,桌子上除了笔墨纸砚,没有什么别的装饰,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个清官。
可我昨日收到陈倦的回信,信上说,他确定户部内部有贪渎问题。
年初户部大换血,陈程从一个末流小吏成为户部左侍郎,户部尚书一职空缺,他就算是户部最大的官。
我从来不相信平白无故的青云直上,所以从陈倦提及户部问题时我就注意到了陈程。这几次针对陈程,也是想找机会查个清楚。
他能从天机司逃跑,肯定是有內部人泄露了天机司的布局,所以我故意说明晚才来构陷陈程,为今夜独自来他家里探查腾出时间。
不过我有点儿疑惑,陈倦给我回了信,却没有给我幻乐的解药,他是选择性眼瞎,没看见我的求药诉求吗?
我甩了甩脑袋,忘了无情的他,不放过书房的每一寸地方,敲敲打打,最后在书架后的一小块巴掌大的地方发觉了异样。
这块砖是空的。
我抿了抿唇,准备撬开它。我现在具备兔子属性,耳朵非常灵敏,清晰地听见寂静深夜里响起一阵沉沉的脚步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我迅速拿几本书挡住那块空砖处,从靴子里摸出防身用的匕首,等着那人推开门,我便先下手为强,直接刺了过去。
那人身形迅捷如一阵风,闪身快到我根本看不清,等我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被他攥住,用力一带,我整个人就撞到了他身上。
他眉头一挑,散漫又慵懒,只眸底冷若冰霜。
我的眼睛倏地睁大:“你,你不是……”
“被你打晕了是吧?”裴肃轻笑,“以你的身手,怎么能制住我?”
如果是正常的裴肃,我肯定是制不住的。但是我打他的时候,他不是狼人,正病着吗?
除非,那时候他就已经恢复正常了。
我心下一沉:“是你截了陈倦给我的解药?”
“你还挺聪明。”裴肃眼睛一眯,将我推到墙上紧紧按住。身体触碰到冰冷的墙面的这一刻,我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陈程,是裴肃一党的人。
今夜裴肃跟着我过来,就不可能让我轻易逃脱。
可能是这段时间他太过可爱,对我又太过好,我居然从没想过,以成王裴肃的能力,即使他不在案发现场,也照样能用别的方式放陈程逃出天机司。
成王一直想裁撤天机司,没有比当下更好的时机了。
我的脸色千变万化,裴肃就一直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等到我最后面如死灰,他才贴着我的耳朵,低低地开口:“伪造的假账本呢?”
哦,他以为我今夜就是来投递账本害陈程的。
其实并不是,但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这账本确实在我身上,现在看来,这个举动反而更危险。
可能是知道自己死定了,我反倒轻松了:“成王殿下,你知道对人的偏见能害死一个人吗?”
裴肃松了松桎梏我的手。我咬着牙继续说:“你对天机司有偏见,你以为我们衙门只是干些胡乱构陷人的事情。若真是如此,皇上怎么可能容忍天机司存在这么久。”
“陈倦陈大人,为了查账本被盗案,从京城调到天应县。我虽然不及十分之一,但也知道我天机司的职责,是守护京城,守护这一方百姓。我们顶着外界的不解和谩骂,暗地做了多少事,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只知道参我们,每参一次,皇上就要罚我们钱,衙门都穷疯了!”
说到后来我差点儿哭出来,裴肃的肩膀却抖得厉害——憋笑憋的。
我一把推开他,目露凶光:“你知不知道,那个陈程问题特别大!陈倦查天应县的账本案件,查到天应县以北的驻军的粮饷迟迟不到位,即使到位了也被克扣大半。户部掌管钱粮,这事情陈程脱不了干系。你是圣上的亲弟弟,也是大玥的臣民,你应该放下之前和天机司的偏见,站到我这边,一起把这案子查清楚才是。”
裴肃抹了一把脸,敛住笑,声音也跟着提高了八度:“照你这么说,我还真的应该这么做了。”
我就这么死而复生了?
“王爷!你不能信她的!”
从书架后面的墙里传来急急的一道男声,下一秒,书架往旁边挪开,消失了许久的陈程赫然出现。
怪不得翻遍了京城,哪里也找不到人,原来,他一直藏在自己家的密室里!
第七章?你能满足我一个愿望,亲我一口吗
陈程的出现,使本来被我盘活的局面又陷入死局。
“王爷,天机司的人都巧言善辩,下官与您交往许久,下官的为人您是清楚的。林枝和说这么多,无非是想给自己脱罪。您把我救出来,为的不就是逼天机司狗急跳墙,然后再上奏,一举裁撤掉天机司吗?您不能忘了初心啊。”
“初心?”我冷笑一声上前,“但凡大玥朝堂上的任何一个官员,初心都只会是为百姓谋福利,为社稷某发展。任何一个以搞掉某人为初心的人,都是奸臣。你这么说,就是变相承认自己是奸臣。怎么着?听你这番话,你还想害成王殿下一起成为奸臣,是吗?”
陈程额角青筋狂跳:“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我只是……”
“你只是想拉成王一起共沉沦罢了。”
“我不是……”
“如果你不是,你为什么要说刚才那一番话?为什么要让成王助你越狱?你这是陷他于不忠不义!”
我说一句,就上前一步,到最后逼得陈程伸手掐住我的脖子:“闭嘴!你闭嘴!”
我被掐得翻了几个白眼,裴肃的身影闪过来,一记手刀劈下去,陈程立刻就晕了。
我捂着喉咙,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裴肃问我:“以你的身手不可能躲不开陈程那一下。”
我继续咳着,没说话。
我总不能说,我下意识想试探一下你对我有没有一点儿感情。
也不能说因你只想搞倒天机司,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初见一眼就住进我心里的你,只能偷偷地喜歡你。
我什么也没说,裴肃看了看我,走到陈程藏身之处,敲了几下后,停下来,往里一按,一个四方的暗阁出现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帮陈程越狱,但之后他就自己离开,不知去向。他跑回自己家藏着,一般人倒是想不到。那他最看重的东西,肯定也放在这里。我今夜倒不是跟着你来的,我只是来拿我想要的东西。”
一摞账本赫然出现在眼前,我上前翻了翻,都是和天应县,和军营粮饷有关系的。
有了这些账本,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你是为了查这个案子才和陈程来往的?”
“算是顺便吧。你猜,我主要是为了什么?”
裴肃歪着头,眼眸明亮,一如往昔。
我想起我在天机司初见他的那日,他后来从上首走下来,将桃花塞进我的手里时看我的那一眼,也是这样明亮如星:“拿着也没什么用,看你顺眼,就送给你了。”
我眨眨眼睛,有点儿明白,又有些不懂。
他眼睛往下一瞥,?瞥到我袖间露出的一点儿纸条,就是我从摊子上偷来的那张。
裴肃:“我是为了跟你搞对象。”
我蒙了。
我:“可……为什么啊?”
“那天初见你,你直勾勾地盯着我看,我觉得你的审美不错,有品位,就选中你做我的心动女生,你还收了我的花,你忘了?”
我又呆住了。
裴肃笑了笑又说:“其实是因为你不怕我。你说了,对人的偏见能害死人。对天机司来说,是如此,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之前的天机司,确实积弊甚深,我有心规整天机司,往那里多跑了几次,就被人说成是针对天机司,之后天机司上下对我都是那一副怕得不行的样子。只有你,虽然表面怕我,但从第一眼看我时,眼底就都是无畏。你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不一样,所以我就会格外注意。
然后发现我们灵魂契合,我们思想统一,就连中毒都一起,生病也一起,我们就是怎么也拆不开的命定眷侣。
我明白了他的话,心里甜滋滋的。
他上前,抚着我的脊背。
这个天杀的,他身上的毒解了,我中的毒还没有解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来了,我软在他怀里,呼吸急促,听他蛊惑着我:“所以,搞对象吗?”
我重重地点头:“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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