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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发神而言,脱发等于失业。现任发神陶浅深陷脱发危机,在濒临免职的边缘苦苦挣扎。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让竞争对手变秃,便能高枕无忧。可惜,她错了。
1.令人羡慕的发量
灯球光芒变幻,KTV包厢比染坊还五彩斑斓,在节奏感极强的洗脑鼓点中,陶浅舔了一下嘴角,缓缓地欺身过去,把魔爪伸向沙发上的英俊男人。
男人发丝凌乱,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很是不修边幅。但是,即便他醉成这副鬼样子,依旧消减不了他的天生丽质,也驱散不了他那该死的费洛蒙。
陶浅攀上他的肩,狡黠地笑起来:“嘿嘿,谁敢跟我争?”
她掏出一只小喷瓶,缓缓移向男人乌黑浓密的头发。可疑的透明液体喷射在即,一只冰冷的手宛如镣铐一般,铐上她的手腕。
乌沉沉的眸子猝然睁开,犹如一道深渊。男人冷冷地说:“我不需要这种服务,滚。”
陶浅的表情剧烈地扭曲了一下,忙藏起喷瓶,释放出关切的眼神:“唐总,是我。”
唐图眯眼看她,眉梢渐渐挑起:“哦,是小浅啊。”
低沉暧昧的声线令陶浅严重怀疑方才那声“滚”是幻听。她强自镇定,打算说一些关心上司的场面话,谁知身下的那颗脑袋突然凑过来,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
陶浅一把将他推开,火速抄起茶几上的牙签罐,指着上头的一串号码,严肃地说:“唐总,你喝醉了,我马上帮你找代驾!”说罢,拔腿逃出包厢。
走廊上混杂着各种歇斯底里的号叫,陶浅面无表情地拨通另一个号码,低声道:“阿泽,失败了。”
阿泽崩溃的情绪清晰地传过来:“浅姐,不是吧?你在盛图混了快两个月才勉强有机会参加部门活动,好不容易怂恿主管把唐图请来,就该果断把药水倒到他头上完事!”
“如果他是普通人类,我至于这么费劲吗!”陶浅咬牙切齿道。
“浅姐啊,人类秃头率八成是降不下去了,你甘心被上头赶去守荒山?我偷偷查了人事系统,那位老山神再有两个月就要退休了,你可得抓紧哪!”阿泽焦急得像个沧桑的老父亲。
陶浅从门缝窥看唐图,不慎对上他迷离的眼神,顿时不寒而栗。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阿泽迟疑的念叨:“这个候补发神的发量真有那么浓密?好羡慕,好想亲眼看看……”
“咔——”陶浅摁裂了手机屏。
2.发神的脱发危机
盛图娱乐直播间,陶浅热情洋溢地对着镜头讲解“防脱洗头法”,重点展示了有利于加快血液循环的头部按摩手法。从指法到力道,事无巨细,就差把手摁到粉丝头上揉了。
直播到最后,她拿起手边的电动发梳,诚挚地推荐道:“这是最新款红外按摩发梳,其作用也是加快头部血液循环,有助于生发……”
屏幕上掠过一串又一串弹幕。
“这回带货又赚了多少呀?不如拿一部分出来搞粉丝福利吧!”
“哈哈哈哈,刚刚她梳头时掉头发了,掉头发了!”
“小姐姐,你的头发比我还少呢,还有脸教生发?”
面对衣食父母们的扎心关怀,陶浅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但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她虔诚地望了一眼界面上闪烁的打赏道具,将颤抖不止的嘴唇扯出一个动人的笑,充分发扬能屈能伸的宝贵品质:“以前我的头发比现在还少呢,说明这些方法真的有用呀。”
直播结束,陶浅两腿一蹬,瘫在靠背上直翻白眼。
是啊,她脱发。凡人如何能想象发神也有秃头危机呢?
距离免职只差一份红头文件的发神陶浅,此刻仰望着天花板,心中十分凄凉:“人间压力大,神界压力就小吗?你们凡人会秃头,难道神仙就不会秃吗?”
作为末流杂神之一,发神的职责是实现凡人对于一头浓密头发的强烈愿望。因为用灵力生发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发神入职的唯一门槛就是有一头浓密的秀发,凭此令人信服。当年陶浅的发量也是多得需要打薄的存在,但她万万没想到,当发神会这么辛苦,竟会如此心力交瘁。
陶浅长叹一声,不由得想起前任老发神以光头形象退休时总结的经验:但凡生于天地间,必有两大焦虑——没钱,没头发。如今想来,当真是至理名言。
四个月前,在神界人事部门供职的小弟阿泽紧急告知陶浅,因她发量堪忧,上头已搜罗了数名候补发神,准备把她换掉。而发量出众的树妖唐图,便是最强有力的竞争者。
此等危急存亡之秋,除非候补发神变得比她还秃,否则她就无法力挽狂澜,获得连任资格。被替下来后的最终结局,则是被发配去郊区荒山当光杆山神。
此时,一则新闻从屏幕右下角弹出:本市郊区荒山开发在即,数万墓地满足市民需求。
陶浅悲从中来,想哭。
她心中的悲伤还未结束,主管跑来通知她,总裁有请。
前夜的事浮现在脑海,陶浅的头皮上像是有很多只蚂蚁爬过,令她悸怕不安。她对树妖醉酒后的断片程度丝毫没有研究,不晓得他到底有没有记住什么。如果他只记得“特殊服务”,顶多算她倒霉。但如果他见过那瓶脱發剂,那她可能会完蛋。毕竟陷害候补发神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别说是光杆山神,恐怕连厕神都没得做!
恍恍惚惚间,陶浅被主管推进总裁室,随即撞上一双饱含探究意味的眼睛。
陶浅的声音有些颤抖:“总、总裁,你好。”
唐图的手指微微屈起,用指关节叩着桌上的图表:“你的业绩真是不负众望地差,能不能给我留点儿悬念?”
陶浅松了一口气,看来唐图完全不记得那晚的破事。不过他说什么?她业绩差?
唐图冷淡地说:“你没有天分,改行吧。”
“真的很差?”陶浅表示难以置信。
虽然陶浅来盛图娱乐是为了接近唐图,但是主播的薪水和打赏分成确实很诱人,她终于明白了各路神仙、妖怪削尖脑袋也要来人间赚钱的原因。例如,她仅入职一个月,到手的钱就是给人种头发的三倍。所以她搞不懂,她的业绩是怎样一个差法。
遗憾的是,总裁大人并没打算同她解释,只强调说:“很差。”
陶浅脑子里已经开始计划应聘盛图保洁小妹了,唐图却莫名其妙地翘起嘴角:“不过,为了答谢你那天帮我找代驾,我特别邀请你参加公司项目庆功会。”
代驾!陶浅暗搓搓地偷窥唐图的神情,生怕他想起点儿别的什么。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唐图露出玩味的眼神,“莫非除了帮我找代驾,那晚还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总裁多虑了,我……”陶浅发现唐图离开座位,限量版高奢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噔噔”声响和着她的心跳声,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我开玩笑的。”唐图侧坐在桌沿,大长腿悠哉地晃着,与陶浅对视,“这次庆功会在我家举行,会上有高额现金抽奖。说不定,你能抽中。”
唐图……的家?陶浅的瞳孔微微闪光。
唐图的双手闲适地交握在一起,挑眉道:“机会难得,你要珍惜哦。”
3. 暗恋者头发稀疏
真是天赐良机!陶浅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转告给阿泽。
阿泽办事一向靠谱,不到五分钟就发来唐图那个大如庄园的别墅平面图,并忧心忡忡地叮嘱道:“浅姐,凡事不要勉强。唐图修为不低,在別墅区安插的亲信也不少,你要小心啊。”
别墅穷奢极欲的布置刺痛了陶浅的双眼,她压抑下艳羡的心情,不屑道:“一个树妖还养亲信,确定不是搞非法社团吗?话说最近升神的门槛怎么低成这样?虽然发神是一个十八线杂务神,但提一个妖的神格来凑数,未免太草率。”
阿泽在千里之外深深叹息:“谁让神界基层的头发大都不如他的头发茂密呢?”
陶浅大悟,深以为然。
一周后的夜晚,唐图家的草坪上一派灯红酒绿,群魔乱舞。陶浅趁唐图上台发言之际,悄悄退出人群,施了隐身术,暗中溜去唐图的卧室。
阿泽说得没错,唐图虽为一介树妖,修为倒挺高。之前陶浅三番五次施术靠近他,除了KTV那回,总是还在十米开外就被他发现,次次被他身边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追得几近气绝,她迫于无奈才混入他的公司。若是这次又失败,再想接近他就难了。
如今唐图在五百米外发表长篇大论,陶浅自然放心大胆地潜入他的卧室。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踏入他的浴室,明目张胆地拿出脱发剂,拧开他的洗发水瓶盖,勇敢地掺进去!
“那篇稿子谁写的?又臭又长,明天给我调走他。幸亏我当机立断撕了它,否则十分钟也搞不定。”唐图一边抱怨,一边推门进卧室,“嗯,我换套衣服就回去。”
隐身于浴室的陶浅此刻汗毛倒竖,脑内一片空白,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只小喷瓶。直到卧室又传来解皮带的声音,她才猛然记起还有“穿墙术”这一逃生技能。
可是,金属撞击声忽然停了,房间里静得诡异。
陶浅怯生生地探头瞄了一眼,见唐图半蹲在地上,似乎从地上拈起什么又细又长的丝状物。
唐图端详片刻,惊道:“咦,女人的头发!”
陶浅下意识捂头,两腿颤巍巍的,险些站不住。偏偏这时候,唐图朝浴室扫一眼。
糟了!陶浅惊悚地发觉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米!
为今之计,走为上策。只要不被当场抓到,一切好说。
于是,陶浅硬着头皮朝靠花园的墙面飞奔。哪知唐图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一个大跨步站到浴室门前,然后手指轻轻地在衬衣领口一按,解开了一颗扣子。
他开始脱了。
大家都不是人,陶浅这样盲目地冲过去跟撞墙没区别,只得欲哭无泪地闭眼杵着。
唐图恬不知耻地继续他的脱衣秀,用修长的手指解开一颗又一颗纽扣,一点点露出结实的胸肌,一寸寸地露出轮廓鲜明的小腹。
或许是房内暖气开得太足,导致空气又热又干燥。陶浅将眼睛睁开一道缝,恰好瞧见那流畅动人的线条,鼻腔深处顿时暗潮汹涌,两行鼻血飞流直下。
一滴殷红落在地上,唐图探手抓住隐隐显出的虚影,一把从浴室揪出来。
陶浅捂着鼻孔,羞愤欲绝地蹲在地上,像是一个在超市偷酱油被抓的小贼。
“擦擦吧。”唐图递来一张纸巾。
“谢谢。”陶浅生无可恋地接过。
唐图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偷偷进我的卧室?”
陶浅支支吾吾道:“找……找厕所。”
唐图幽幽地拖了一个鼻音:“是吗?难道不是那晚偷袭未遂,想再续前缘?”
他果然记得!那么……他究竟记得多少?
陶浅掀开眼皮一瞟,从他的眼神里品出一股子腹黑凶残的味道。她咬咬牙,决定破罐子破摔:“是啊,你在妖界这么有名,我仰慕你,暗恋你,鬼迷心窍,想要得到你不行吗?”
唐图的眸色陡然幽深,就是不说话。
陶浅权衡利弊,立马改变策略,软声哀求道:“看在你我同族的分上,放了我吧!我保证将来当一个纯洁的仙!”
“是同族啊?”唐图的笑容充满危险意味,他专注地盯着她的头顶,“啧,我从未见过头发如此稀疏的同族呢。”
他说的是事实,可是陶浅就是想揍他。
唐图倏地抬起一根手指,自她的脸颊滑过,笑眯眯地说:“闯入我房间的人,要是说放就放,外人还以为我唐图提不动刀了。既然是同族,我当然得关照你,何况你还暗恋我。”
强烈的求生意识逼得陶浅连连点头。
“留在我身边吧。”唐图抚摸她的发丝,随手又捋下两根丝状物,“多给你一点儿跟我接触的机会,万一我一不小心爱上你了呢?”
4.脱发与生姜
一连几天,陶浅都过得十分痛苦。唐图自称从未被人暗恋过,很想近距离体验暗恋者的倾慕之情,因而贴心地把卧室隔壁的小客厅改成客房,安排陶浅入住,更时不时出现在她门外冲她微笑,搞得她日日神经衰弱,还必须强颜欢笑,装作很欢喜的样子。
终于有一天,陶浅反锁客房洗手间,坐在马桶上向阿泽求救:“唐图真以为我暗恋他,让我住在他隔壁,现在我在厕所都能听见他洗澡唱歌!你快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阿泽为难道:“浅姐,你都没法脱身,我一个管档案的能做些什么呢?听我的,你加油,想想荒山,想想公墓啊!”
这没用的小弟要来何用!陶浅觉得自己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被踹出神籍也是迟早的事。
“小浅,你在里面吗?”他又来了。
“啊……在。”为了符合暗恋者的人设,陶浅说话温柔似水。
唐图咳了咳,道:“我想借你的浴室洗个澡。”
这是什么见鬼的暗示?迫不及待地把自己送到暗恋者房间里,不是发情还能是什么!
陶浅当然不能骂他,只好委婉地说:“唐总,虽然我爱慕你,但我还不想这么快。”
门外的唐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我只是洗完头时发现下水道堵了,想过来把澡洗完而已。”
陶浅立即飞快地转动大脑,眼底陡然一亮——唐图洗头把下水道堵了?
那夜情况紧急,她只往唐图的洗发水里倒了几滴脱发剂,没想到效果如此显著。她赶紧压下疯狂上扬的嘴角,开门验收成果,结果看见一个下身裹着浴巾的半裸男子。
唐图的湿发还垂在鬓边,滚落的水珠在陶浅的注视下,越过高低起伏,去了该去的地方。他忽然走近一步,将散发热气的身体抵在陶淺眼皮底下,低喃道:“小浅……”
低醇的声线弄得她的耳朵酥酥麻麻的,温热的气息将她的耳垂熏得通红,充满生命力的肉体令她心如小鹿乱撞。陶浅的心脏跳得飞快,结巴道:“我、我先出去。”
“再这么下去,你这边的下水道也要堵了。”唐图从她身侧挤过去,俯身收拾散落一地的头发丝。
眼见他的掌心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头发丝,陶浅心塞得厉害。
唐图回眸看她,笑着安慰:“别怕,我让厨房给你切几片生姜搓头皮。”
陶浅算是明白了,唐图留她在身边,纯粹是为了气她,为了报复她!
去他的暗恋!面对奇耻大辱,陶浅忍无可忍,扑上前去,一把揪住唐图的头发:“你懂不懂得尊重他人的缺陷,尤其是女孩子,被人说脱发有多难过知道吗!”
唐图抱头痛叫起来,总裁形象消失无踪:“你就是这样暗恋我的!”
陶浅真的很伤心,她明明揪得那么用力,姓唐的居然一根头发也没掉。
唐图感觉头顶的劲松了,缓了一口气,回头竟瞧见陶浅的眼眶红了。他怔了怔,裹紧浴巾起身,慌忙找到纸巾盒递过去:“我以后不说了。”
陶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力将纸巾盒推回去,岂料动作过猛,竟把唐图推得脚底打滑。
一声惨叫过后,唐图整个人凄凉地砸在坚硬的地砖上,痛得俊颜扭曲,口中念念有词。
陶浅心一慌,忙贴上去问:“唐总,你说什么?”
闻声赶来的保镖们见到的便是自家总裁衣衫不整地被女人扑倒的精彩画面。良好的职业素养驱使他们齐齐转身:“唐总,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唐图扶着老腰,艰难地推开陶浅的头,颤声道:“快送……送我去医院!”
5.废神也需要挣扎
漆黑的夜,陶浅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她好像被软禁了。
她的暗恋者人设已经明显崩坏,与其等唐图回来盘问露馅,倒不如趁他被人送去妖怪定点医院的空档,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他家。可惜,唐图的保镖个个都是敬业模范,连别墅大门都不让她出,更别说穿过花园,再穿墙了。
万般无奈,她只能召唤那个没用小弟,果然得到无情回应: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陶浅觉得她可能是个废神了。这时,兜里的东西忽地金光一闪。
那是一把木梳,是发神的法器,此刻上面正不断飘出人类的名字,陶浅随便一瞧,就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名里有一大堆熟人。准确来说,是一大堆重复祈愿生发的凡人。
唉,凡人总是这样,浑不在意地通宵熬夜,直到头发越来越少影响颜值,才想起头发的重要性,遂祈求神明帮忙生发。殊不知,发神每清空一回祈愿名单都累得半死不活。不管她怎么努力,也赶不上那些人脱发的进度。
陶浅身心俱疲,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竟然有点儿向往荒山的自在生活。
隔壁的开门声把陶浅从幻想中拉回。唐图回来了。
陶浅隔墙偷听,发现唐图说话时像是在刻意防着谁,她一个字也没听清,幸亏她能透视墙壁,且在唇语上颇有造诣。
唐图的唇一张一翕,他在同亲信说:“软的不行,就用硬的,先逮回来再说。哼,敢跟我刚!”
这非法社团要搞事啊。
手机“叮咚”一声响,神界新闻APP准时推送晨间新闻。
今日头条:发神竞选意外频发,数名候补不知所踪。
奇了怪了。虽说陶浅差不多已经被大佬们放弃了,但她现在依旧是发神,发生此等大事,她不可能一点儿也不知道,上头一定会知会她。因为……
若发神无人继任,那么自然仍要由她连任。所以,她是不在名单上的候补人选!
唐图的话犹在耳边,陶浅的心猛地蹦到嗓子眼儿里,脖颈机械地扭向那面墙。
“机会难得,你要珍惜哦。”
“留在我身边……多给你一点儿跟我接触的机会。”
原来,不是她成功地接近唐图,而是唐图成功地把她逮在身边!
陶浅脑子里山呼海啸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到一个重点:假如唐图真打算对付她这个隐形候补,那么为什么不屏蔽她的手机信号或禁锢神力,而仅仅是软禁?
两小时后,陶浅端着一锅骨头汤敲开唐图的房门。
锅里油汪汪一片,唐图看了就没胃口,强忍着背部骨裂的痛楚,挪开半个身位。
陶浅见他想拿床头的书,赶忙抢先一步把书送到他手里,然后开口道:“虽然你是妖,但伤筋动骨也得躺上两三天,喝点儿骨头汤,以形补形,好得更快。”
唐图笑了笑,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怎么说话……”陶浅压抑住自己的暴脾气,极有耐心地问他,“你看我一时半会儿还得住在这儿,能不能让我回家收拾一下东西?女人嘛,杂七杂八的东西总是比较多。”
“不能。”唐图漠然地用下巴点了点卧室门,“医生说我需要安静。”
陶浅执著地说:“没关系,你看你的书,我小声点儿说话。”
唐图摇摇头:“不行,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这家伙果然是个称职的妖,从遇上他到现在,他就没说过人话!
陶浅没法再藏着掖着,干脆问:“你就直说吧,为什么不让我出门?就算我暗恋你,你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你到底有何居心?”
唐图面不改色地看着她,没由来地勾了勾嘴角:“我的居心在你看来,肯定是不良的。”
陶浅心底的那把火瞬间烧到了脑门,眼珠子在房间里扫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趁手的武器,遂一把攥住唐图的领口,把人拽到眼前,邪恶地低语:“劝你说实话。”
“你不是暗恋我吗?”唐图一脸委屈。
“我暗恋个……”陶浅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唐图毫不费力地往前一凑,便吻上她。
“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可爱。”唐图的眼眸里仿佛缀着星子,眼尾却勾着一抹忧伤,“但是,你没有暗恋过我,这个我知道。”
陶浅抿了抿唇,感觉脑子嗡嗡响,甚至有点儿晕:“那、那你还留着我?”
唐图任凭她揪着,用低沉的气音呢喃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了。你也知道,我这么有名,每日不知有多少人想偷窥我的隐私,我都习惯了。再说,谁让我暗恋你呢?”
陶浅狠狠地一激灵,盯着他纤长的睫毛,彻底惊呆了。
“因为我暗恋你,所以才不同你计较那晚的事,所以才要把你拘在这里。更重要的是……”唐图点开手机,展示一则妖界新闻:震惊!神界竞选暗流涌动,竟有人对候补做出这种事!
“其实,我也是候补之一,且是唯一一个可能被提神格的妖族。神界的候补都不安全,何况是我这个外族。你是我暗恋的人,这种时候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用来威胁我,那该如何是好?”唐图无奈地叹道,“小浅,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陶浅慢慢地把人放开,还鬼使神差地替他掖好被角。
唐图深情地凝视她,道:“你可以网购。”
“你说什么玩意儿?”
“我说,虽然我不能放你出门,但你若需要什么,可以网购。”
从唐图的房间出来,陶浅的呼吸急促依旧,她猛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脸色“唰”地就白了:“这不对呀!被软禁的人是我啊,为什么我听着听着还有点儿感动?网购有什么值得感动的!难不成我得了那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6. 我想你了
曾几何时,陶浅也曾立下再网购就剁手的虚无誓言。如今被唐图这么一鼓励,一撩拨,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
两天后,第一批快递飞速抵达,经过安检设备的扫描后,由保镖送到陶浅手中。
陶浅持刀准备划开快递封条时,内心很是激动,然而看到快递箱上画着一只喵喵头,内心的激动戛然而止,登时做贼心虚地关上了房门。
这个猫头是阿泽的手笔,他失联多日,怎么知道她买了一批快递,还寄了一个快递混了进来?
陶浅按照猫头旁边的小箭头,小心地撕开纸箱,从两片瓦楞纸之间抽出一张字条:“浅姐,我在快递站有朋友,发现收件地址是唐图家就通知了我。箱子里是一盏香薰灯,灯壁上涂有迷药,唐图肯定检查不出。只要加热,就能放倒他家所有人。放心,此药只对妖怪有用,等你出来后,就到字条背面的地址找我。”
這个小弟还是有用的,这些年果然没有白疼他!
陶浅计划等天黑就行动,她小心翼翼地收好香薰灯,合上纸箱,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唐图披着一件外套,斜倚着门框看她。
不得不说,高阶妖怪的恢复能力真是好,不到两天就活蹦乱跳。不过,陶浅更想感叹的还是他的天生丽质,明明是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懒怠模样,却硬生生透出一种美感。
唐图懒洋洋地扫视了一眼陶浅脚下的纸箱,颔首道:“比我想象的少。”说罢,他将目光重新投射在陶浅身上,用脚尖把挡道的纸箱拨开,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陶浅下意识双手抵在桌沿,不露痕迹地挡住那个装有香薰灯的纸箱,闲聊道:“你怎么不去床上躺着?过来干什么?”
“我想你了。”唐图坦荡地把手覆在陶浅的手背上,“过来看看你。”
“你、你、你想干吗!”陶浅不断把身子往后仰,不知如何阻止唐图几乎要贴上来的身体。就在她的老腰快撑不住的紧要关头,一只温暖的大手托上她的脊背。
那双蛊惑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她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竟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拂过她的侧脸、耳垂和后颈,他的声音沉沉传来:“哎呀,我的快递在你这里。”
唐图取走一只小盒子,便松开她,在她额头上一弹:“你在期待什么?”
陶浅愤怒地瞪他一眼,只想撸袖子揍人。
唐图颠着小盒子扬长而去,留下一句话:“今晚八点市政维修停水,你最好早点儿洗澡。”
陶浅的脑壳有点儿疼,她对自己很失望。
无论如何,洗澡要紧,唐图家的按摩浴缸还是挺不错的。可是,等陶浅沐浴完毕,那只装有香薰灯的箱子竟不见了。
一股诡异的气味从门缝钻进来,陶浅心头一颤,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闯入唐图的卧室。果然,他手里握着香薰灯,昏倒在地。
陶浅赶忙将他捞起来,可刚把他的身体翻过来,就看见他口鼻流血,唇色泛紫。她似乎明白了香薰灯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灭顶的恐惧瞬间袭来,她感觉眼前黑了黑。
她不自觉就湿了眼眶,拼命摇晃唐图的身体:“唐图,你醒醒!喂,唐图!”
像凉水混着冰渣子从她的喉咙口灌下去,她的四肢冷透了。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阿泽说……他不是说这是迷药吗?”
怀里的男人动了一下,虚弱地问道:“谁是阿泽?”
陶浅一眨眼,泪珠子落入唐图的唇瓣之间。她焦急道:“你有没有事?你拿我的香薰灯干什么!你还真以为那是用来熏屋子的?”
“我只想了解了解你喜欢什么味道,没想到……”唐图舔了舔嘴唇,脆弱地笑道,“先告诉我阿泽是谁?我一听就知道是个男人。”
唐图纠结的重点好像有点儿偏。她因此冷静下来:“你等着,我去叫人。”
因唐图中毒,生命垂危,唐家上下乱作一团,陶浅趁机成功出逃。
夜深人静,陶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跌跌撞撞地赶赴与阿泽约定的地点。
某大型超市的仓库内,阿泽递给陶浅一瓶水:“浅姐,别急,你慢点儿说。”
陶浅红着眼睛,一脸惊慌失措:“你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唐图快死了?”
“真的快死了?”阿泽捏碎一包薯片,眼底炽热波动,“他真的快死了?”
“是啊,虽然我走的时候还有一口气。”陶浅又问他,“香薰灯里到底是……阿泽?”
阿泽的嘴角急剧抽搐,张扬起一个丧心病狂的弧度:“只剩最后一个了。”
7.小于或等于半个揪揪
陶浅认识阿泽几十年,第一次在他眼里看见这种陌生的情绪,明晃晃地彰显着一种实实在在的欲望。
任何生灵对死的危机感皆很敏锐,包括陶浅。她发觉阿泽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而且还在怀里掏什么东西,顿觉心头一凉:“阿泽,你要做什么?”
阿泽终于把一根泛着淡淡金光的绳索从怀里抽出,狞笑道:“不是说了吗?只剩最后一个了。浅姐,为了小弟的前程,小小牺牲,你又何须在意?”
“小小牺牲?”陶浅盯着那根绳子,头皮发麻,“你连缚仙索都拿出来了,骗鬼呢!”
“我又不要你的命,可不是小小牺牲吗?”阿泽扭扭脖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动。
陶浅的腿有点儿抖:“这么说来,那几个候补发神失踪,也是你干的?”
阿泽供认不讳:“当然。我想上位,碍事的人必须消失。”
陶浅表示不能理解:“阿泽,发神不过是末流小神,你还不如等人事那边晋升。”
阿泽嗤笑道:“晋升?是一百年,还是一千年?没日没夜地整理档案,我受够了!我也想受万人景仰!浅姐,我忘了告诉你,我也是候补发神之一呢。”
也对,若他不是候补发神,做这些破事确实没有意义。但……陶浅往他头顶一瞄,不由得惊叹起来,短短两年没见面,他的头发竟变得如此茂密。
陶浅在他的逼迫下,连连后退:“既然你做都做了,又何必让我去料理唐图?”
“原本的名单上并没有他,是神界为了践行当年给妖族的一个承诺,才破格给他一个机会来提他神格。他一旦出事,妖族必定会疯狂报复,更何况他的实力又候补发神之中最强的。你不去,谁去?”阿泽眼中的邪恶丝毫不加掩饰,他森然地笑着,“浅姐,听话,不过是从唐图那里换到我的地方,同样是软禁,一样的。”
“哪里一样了!”唐图长得比你帅多了!
阿泽手里的缚仙索金光大盛:“别想着反抗。其他人不清楚,难道我还不知道你为了实行凡人的愿望,弄得自己神力不济吗?其实,你又何必如此?即使你有求必应,那些凡人还不是不懂你的苦心,不懂珍惜,不思悔改,等头发快掉光了又来求你,你不厌烦吗?”
陶浅眼底一暗,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眉毛微微挑起:“现在,我只烦你。”
“什么?你……”強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阿泽瞠目欲裂。
“哎哟喂,总算有证据了。你知道伪装马树妖有多累吗?”唐图挠着鼻尖,从一排高高的货架后面走出,抬手示意埋伏在四周的亲信将阿泽包围起来。
阿泽半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内心惶恐不已。
唐图走到陶浅身边:“你个傻子,被人当刀使也不知道。”
陶浅反驳道:“我不是知道了吗?否则谁要跟你做局引他说实话?”
阿泽的眼中布满血丝,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做……局?”
“你谋害、软禁候补发神,又企图绑架现任发神未遂,再加上用剧毒谋杀我这个神界巡察使,不认真做个局怎么行?”唐图看到阿泽愤怒的眼神很满意,干脆多说几句让他明明白白,“那天借口去医院,实际上是为了救一个候补发神回来,岂料那货说我危言耸听,影响他竞选。这个智障候补给了我一个灵感,我命令神界新闻APP把之前秘而不发的消息当头条给放出去,一是让还健在候补听话,二是让你知道,上头非常关注这件事,逼你狗急跳墙。果不其然,你的香薰灯送得非常快。”
阿泽仰头苦笑,继而用冰冷无比的语调说:“浅姐,他留你在身边,就是为了利用你引我出来,何尝不是把你当刀使?你不生气?”
陶浅一个眼神也懒得赏给他,直接转过身:“他留我,是为了保护我。阿泽,我不瞎。至于说利用,你还有脸说这两个字?死垃圾!”
她眼角一瞟,发现唐图执行公务的造型跟往常不太一样,尤其是后脑绑着一个小揪揪。她胸口有点儿闷,因为她整个脑袋的头发加起来还不如人家半个揪揪。
唐图侧目看她,竟见她头也不回地撤了,忙追上去:“小浅,你等等我!”
尾声:阿泽归案后,被软禁的候补发神们被尽数解救出来。
两个月后,新任发神就职,陶浅调任郊区荒山任山神。
阿泽那里说是荒山,其实并非那样,实则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空气清新。陶浅在那里住了一个月,日日早睡早起,登山健身,头发竟然渐渐掉得少了,还有重新浓密起来的趋势。
又过了一个月,开发项目启动,但项目不是前期宣传的公墓,而是风景度假区。
某个清风徐徐的夜晚,项目幕后大佬致电山神陶浅,进行每日例行的请安:“看新闻了吗?这是我头一次涉足地产项目,有点儿小紧张。”
陶浅躺在屋顶上看月亮,揶揄道:“巡察使大人,你真的好闲啊。”
唐图含笑道:“怎么,不想有个人陪你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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