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浅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瞧林女士这迫不及待的样儿,还说不是相亲!
相亲的时间就定在后天晚上七点,林女士打电话过来叮嘱陆浅的时候,陆浅刚从训练场上下来。
天气太热了,又带着战友们进行了一场户外负重训练,陆浅浑身湿透了,湿答答的,全是汗。
手机贴在耳边都听不太清楚,只听到林女士再三强调:“城阳路北约咖啡厅,六号桌,你记得穿漂亮一点儿,最好是穿裙子,别老穿运动装,好好说话,别一开口就吓着人家。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陆浅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回宿舍冲了个澡。
穿裙子?开什么玩笑!翻了一件T恤和运动短裤套上,陆浅骑着摩托车就去赴约了。
到北约咖啡厅的时候,刚好七点二十分。
她隔着玻璃窗望了一眼,六号咖啡桌上,坐着的竟是一个留着鬈发的女人。
女人?
陆浅疑惑地推开门走进去,仔细一看,惊了一下,这鹅蛋脸、大红唇的美人,不正是那天在中心医院给她看病的妇科医生吗?
周慕一也瞪大了双眸:“是你啊!”
陆浅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难道林女士说的“朋友的小孩儿”,是个女的?
她豁然开朗,拉开椅子在周慕一对面坐下:“我还以为我妈让我来相亲,没想到是你啊!”
周慕一连忙摆手:“你别误会,要跟你相亲的人是我表弟,他航班延誤了,要过一会儿才到,你电话又打不通,他怕你久等,就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搞了半天,还是来相亲的……
陆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破手机,信号不太好,前段时间又换了屏,老古董了,正准备换呢!”
“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周慕一。”
“原来是周医生啊,你好,我叫陆浅。”
“我一直以为跟我表弟相亲的人叫钱钱,原来是浅浅啊!”周慕一说,“我在隔壁订了餐厅,你饿了吗?要不我们去隔壁等他吧?”
陆浅出来相亲的时间有限,一会儿忙完回部队就要打铃休息了,要是现在不吃,就只能饿一夜了,她大方地点点头:“行,走呗!”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地朝着隔壁餐厅走去。
周慕一看着陆浅,颇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感觉。
“听说你是公务员?”周慕一找话题聊着天。
严格来说,消防部队属于武警编制,不是公务员。但陆浅懒得解释,所以也就笑着说:“算是吧!”
周慕一忍不住打量起陆浅来,大眼睛在她修长的腿上多瞄了两眼,听姨奶奶说,这次跟乔深相亲的姑娘,不仅是个公务员,还会跳芭蕾舞。不过,看陆浅这身高,不像跳芭蕾舞的。她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劈叉……一定很厉害吧?”
陆浅内心疑惑:公务员和劈叉有啥关系?
她尴尬地敷衍道:“还行吧……”
两人就这么尬聊了大半个小时,陆浅觉得自己差不多要虚脱时,周慕一接到了电话,立刻兴奋地笑道:“我表弟来了,我去外面接她,一会儿我还要回医院加班,就不陪你们吃饭了。下次见。”
“好的。”陆浅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慕一在门口碰到姗姗来迟的乔深:“之前让你去相亲的时候,死活不答应,我就说这次怎么这么积极呢!”
乔深一脸迷茫,自己很积极吗?
“三楼309号包间,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周慕一把乔深推进电梯里,又暧昧地笑他,“心机老boy!”
心机老boy?
乔深带着满腹疑惑,推开了309包间的门。
听到有人推门的动静,正在胡吃海塞的陆浅匆忙收起筷子,起身:“你好,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那尊大神吓着了,一口气堵得脸色发青:“浴……”
“打住!”乔深及时阻止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浴巾哥”三个字,又退回去看了一眼包厢号,确定是309以后,他问陆浅,“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陆浅刚要回他,就收到了林女士发来的微信——
“刚刚小吴打电话问我你怎么还没到,你跑哪儿去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城阳路北约咖啡厅6号桌。”
陆浅瞄了一眼,瞳孔放大:“城阳路北约咖啡厅?”
林姿:“是啊,你怎么还没到?”
陆浅偷偷地瞄了乔深一眼,脑子里唰唰飞过几只黑乌鸦:“……可能因为我在城翔路北约咖啡厅吧!”
收了手机,陆浅勾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商业假笑:“不好意思,应该是我走错门了。”
又想溜?
乔深一把抓住陆浅的手腕:“来都来了,不如干脆讨论一下孩子的事儿吧!不是说想好对策就通知我?想好对策了吗?”
“周慕一不是你表姐吗?我怀没怀孕,她没告诉你?”陆浅送了他一记大白眼。
乔深面不改色道:“我表姐说,病人隐私不方便透露。”
骗鬼呢?陆浅冷笑一声,那天周慕一都当着他的面,让她去消化内科挂号了,就他这智商,能听不出来?只不过她懒得和他唱戏,走回桌边拿了一双筷子递给他:“那天我确实不该骗你,这顿我请,就当给你赔礼道歉了。”
乔深刚刚接过筷子,又见陆浅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冲他说:“不过你自己也反思反思,你说你一个已婚男人,装什么未婚青年?”
一想到自己睡了个已婚男人,陆浅这心里就怄得能吐出一碗血来,感觉就像一只苍蝇飞入喉咙里,好不容易才生吞下去,结果却发现这苍蝇是吃屎的。
乔深一直在想陆浅不待见他的理由,今天总算是找到了出处。他没忙着解释,因为空口无凭,说了陆浅也未必会信。
他单手撑在桌上,脸上似笑非笑:“我如果是已婚男人,那你就是小三,你知道吗?你就这么急着给自己扣上小三的帽子?”
“我怎么就成小三了?我和你清清白……虽说也不是那么清白,但我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小三的。”一说起这事儿,陆浅就来气,她将筷子一拍,“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渣!有老婆你还来者不拒,竟然还出来相亲……
陆浅话音一顿,不对啊!有老婆怎么可能出来相亲呢?难道……
看着面前陷入沉默的陆浅,乔深还以为她顿悟过来了,谁知她话锋一转,问道:“你未婚先育啊?”
乔深简直凌乱了。
偏见之所以是偏见,就是因为陆浅戴着有色眼镜看问题,看人论事,而不是就事论事。要想证明自己不是“渣”,还得请那天的孕妇出马。解铃还须系铃人,对这一点,乔深深信不疑。他抓过桌上的摩托车钥匙,拉着陆浅就往外走。
陆浅被他拉得一趔趄,干吼了一嗓子:“干吗?”
乔深长腿一跨,坐上陆浅的宝贝摩托车,又顺手把备用头盔扔给她。
“去哪儿?”
陆浅抱着头盔去扯乔深,却被他抓着腕子用力一拽,拽上了后座。
“抱紧。”“咔嗒”一声,乔深扣上头盔,踢开脚架,左手捏下离合器,左脚脚尖一钩一踩,换挡连杆,油门一轰,车子唰地飞了出去。
这操作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司机。老司机车速太快,车子前倾得厉害,陆浅条件反射地抱住他的腰,骂声随之而起:“你骑我老婆的时候能不能温柔点儿?”
“老婆?”乔深的嗓音随风飘来,这话虽然是疑问的语气,被风吹散了,倒像在唤陆浅似的。
陆浅又问了:“去哪儿?”
乔深没答话,直到他把车停在医院门口,陆浅才知道,他是要带自己去见那天那个孕妇……
带着暧昧对象去见现任老婆?陆浅给了乔深一个“城里人真会玩”的眼神,问:“你脑子没坏吧?”
乔深把头盔挂在车把手上:“那天你在医院撒谎说你怀孕的时候,她刚好听到了,误以为我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你是不是该陪我进去解释一下?”
陆浅刚想反驳,就听他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唉,听别人说,刚生完孩子的产妇,最容易得产后抑郁症了……”
这语气……好像陆浅要是不去解释,就十恶不赦,活该下十八层地狱似的。陆浅烦躁地薅了两把头发,转身去超市挑了个果篮。
那果篮丑得惊世骇俗,乔深对陆浅的审美不敢抱有任何幻想,拿起旁边包装精美的花束提议:“要不送这个?”
“送什么花?华而不实。果篮多实用啊!一看就知道不会过日子。”陆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扬了扬下巴,问收银员,“多少錢?”
趁她掏钱包的时候,乔深把卡递了出去。
收银员笑呵呵地刷了卡,还说了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乔深提着果篮就走了,粗糙的果篮提手上还绕了一圈五颜六色的镭射纸,握在他手里,愣是有一种高档的红酒瓶口塞了一个啤酒瓶盖的感觉,相当格格不入,简直俗不可耐。
陆浅不想占他的便宜,追上他说:“回头我把钱转给你。”
乔深有点儿意外:“什么?”
陆浅怕他不信,正要伸手去掏钱包时,乔深把手机丢给她:“我不收现金。”
陆浅接过来一看,手机屏幕上是他微信添加好友的二维码页面……
“不加?”乔深瞥她一眼,又把手机收回去,“也行,那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吧!”
陆浅有些心虚,不情不愿地加了他为好友,给他转了两百块钱。
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一会儿要怎么解释,她活了二十余年,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一个根正苗红的小青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险些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还是被小三的命运,简直太扯淡了!
走到病房门口,乔深伸手去推门,陆浅一把拽住他的衣摆:“等等……等会儿!”
陆浅一鼓作气把他扯进楼梯间,压在墙上,心虚地问:“一会儿我怎么解释?就说咱俩是同事,那天我是跟你开玩笑,行不?对了,你是做什么的?”
乔深张了张嘴刚要说话,陆浅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你是空乘吧?”
上次被抓进派出所的时候,陆浅听那个小姑娘提了两句,说她是中飞院空乘系毕业的,乔深既然是她的师兄,上次又有空姐为了他跳楼,种种信息结合起来,陆浅断定这人应该是空少没错了!
她挠了挠头:“看我这气质也不像空姐啊!”
乔深没解释,笑了笑说:“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陆浅灵机一动:“对,就说我是机场警卫,是你同事,怀孕的事儿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行不?”
那双水灵的眼睛就这么充满期待地盯着乔深,乔深没出息地想,就冲着她这表情,别说是撒谎,就算是捅他一刀,他大概也能原谅她……
做人还是不能这么没有原则,乔深狠心把陆浅拽回病房门口。
病房里空空如也,只剩一个阿姨正在整理床单。乔深显然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他问阿姨:“住在这间病房的人呢?”
“今天上午刚出院。”阿姨看乔深眼熟,顺口问了一句,“你是她老公吧?心也是大哟,让老婆一个人带着孩子办理出院手续,啧啧……”
阿姨的眼神在陆浅和乔深之间来回转悠了几遍,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出“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类的感叹。没看到乔深的太太,陆浅倒是松了一口气,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她趁着乔深给他太太打电话时,偷偷摸摸地溜了。
一到医院门口才发现,下雨了。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朵朵小水花。雨滴的密度不大,却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陆浅的摩托车停在对面那个露天停车场,医院和停车场中间架着一座桥。桥头栽着垂柳,细长的枝条随风飘荡,和桥下的荷花池相得益彰。细雨落在盛开的荷花上,倒有几丝雨裛红蕖冉冉香的意境。
不过,陆浅此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因为……她的车钥匙在乔深那里!
她无声地暗骂了一句,决定打道回府,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乔深。
那人左手食指晃动着钥匙圈,右手提着果篮,悠闲地走到她跟前站定。她伸手去抢车钥匙,他却顺势一举,因为身高差的关系,陆浅放弃了争夺。
她摊开手,冷着声音说:“车钥匙给我!”
乔深把果篮朝她怀里一丢:“一言不合就落跑,谁给你惯的臭毛病?”
陆浅稳稳当当地接住果篮:“我……”
“我能吃了你吗?”他双手插兜,突然弯下腰和她平视。
陆浅刚一抬头,便撞进了他温柔的眼眸里……
陆浅觉得,多情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情的人,却生了一双多情的眼睛,还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此时的乔深可能无意撩她,但他突然弯腰凑近她时,距离一下拉得很近,像是要吻她一样。
陆浅吓得后退了两步,匆匆别开目光。雨滴砸在她脸上,凉悠悠的,砸得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她趁着乔深没注意,抢了车钥匙就跑。
乔深追上去,没有拉她,而是和她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两人一追一赶,跟闹着玩儿似的。
陆浅跑到桥中间,终于忍不住回头,指着医院正门口说:“要打车去那边,跟着我做什么?”
“本来带你来医院,是想跟你解释一下,那天你在医院看到的孕妇,是我表妹。她老公那天刚好出差赶不回来,我又距离医院最近,所以……”
“所以你要带你表妹去堕胎?”
“……那是威胁她的,她从小就那副脾气,不说狠话听不进去。”
“哦。”这鬼话是用来骗三岁小孩子的吗?老子信了你的邪才怪!
陆浅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和你表妹感情真好!”
她转身继续往前走。
乔深一听这语气就知道陆浅不信,他不动声色地跟上去。
陆浅停在桥中央,一股子邪火蹿上来,回头瞪他。乔深的白衬衣已经被雨水浸湿了,衬衣粘在他的皮肤上,藏在衣服里的肌肉线条一下子凸显出来。他就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匀称得恰到好处,虽然没有夸张的腱子肉,但该有的腹肌和人鱼线都有……
呸!想什么呢!
陆浅咽了一下口水,问他:“你到底想干吗?”
“我想跟你说说那天晚上的事,那晚……”
“什么那晚!那晚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别瞎说啊!”
陆浅此时慌张的表情,特别像否认三连表情包。
乔深嘴角上扬,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心虚什么?那晚的事,你想起来了?”
陆浅确实想起了一个细节,那晚她暴力扯開他的衬衣后,好像低头咬了他的胸,还细数着他的腹肌,一块一块地亲了下去,甚至口出狂言,说要在他的人鱼线上文自己的名字……
在那之后的细节,她倒是记不起来了,也不敢再去想。不过,从第二天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情况来看,那晚乔深应该也被她折磨得够呛。
她大概是伤到乔深作为男性的自尊,否则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至于一直为这事儿耿耿于怀。毕竟那天晚上要是以正常情况来看,吃亏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虽然我不记得那天晚上的细节,但是我知道我酒品不好,所以今天我正式地跟你道个歉。对不起啊!”
过了一会儿,她问:“那……这事儿能不能翻篇了?”
“你把我送回去,这事儿我们就翻篇。”男人讳莫如深的眸子定格在陆浅英气逼人的眉眼处。
陆浅总觉得有阴谋。
“当真?”她问。
“嗯,你知错就好。”
陆浅立刻挺直腰杆发誓:“我知错,绝对知错了,诚意天地可鉴。我要是骗你,天打五雷轰!”
陆浅的话音刚落,“轰”的一声,一个响雷炸开……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往前蹿了两步,正好撞上乔深的胸膛。
乔深的手落在陆浅腰上,低头在她耳边浅笑:“你这投怀送抱的方式,真是别出心裁。”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被吓的好吗!”原来电视里演的都是真的,说谎的时候,是真的有可能被雷劈的……
乔深贴着她的耳郭笑道:“你看,老天爷都不信你。”
他低沉的笑音像是陈酿的酒,听得陆浅浑身酥麻。陆浅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他的怀抱,伸手去推乔深时,铆足了劲。用力过猛的后果就是,乔深正好在此时松手,陆浅被反弹回去,一头栽进了荷花池……
乔深实在没反应过来,直到“扑通”响起的落水声,他才回过神来,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池水不深,刚好没过陆浅的胸,可慌乱之中,她还是扑腾了好几下才站稳。泡过水的短发死死地粘在她的额前,活像个西瓜太郎。
乔深实在是憋不住,不厚道地笑了。
气得陆浅掬了一捧水,朝他泼去:“笑屁啊笑?笑死你算了!”
她一边扯着裤腿往池子边走,一边骂乔深:“我上辈子是挖了你家祖坟吗我?”
乔深绕到池子边等陆浅,陆浅抓了一把淤泥朝他砸过去:“还笑!遇到你准没什么好事!你是扫帚星转世的吗?”
乔深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淤泥袭击,笑着把手递给她。
陆浅气归气,还是抓住了他的手。
乔深把陆浅从池子里拉出来的时候,陆浅浑身已经湿透了。脏兮兮的T恤粘在皮肤上,完美的胸形一下子就显了出来。运动短裤紧贴着大腿,虽然脏兮兮的,却把身材勾勒得更好了。
惹得那些打着伞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乔深神情不悦,脱了衬衣把陆浅裹住。
正在擦眼睛的陆浅,突然抬头,怔怔地望着他。他衬衣里头就穿了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白净的皮肤配着好看的肌肉线条,简直是极品……
陆浅扯下衬衣还给他:“要穿你自己穿,谁稀罕!”
“走吧。”乔深不由分说地用衬衣裹着陆浅,揽着她的肩往前走。
“去哪儿?”
“换身干净的衣服。”乔深攥着衬衣袖子,温柔地帮陆浅擦着眼睛周围的淤泥。
她皮肤不仅白,摸上去还嫩得很,像是剥了壳的荔枝,又像是水煮过的鸡蛋,又软又细,让人爱不释手。乔深正在享受这细腻的手感,一巴掌突然盖了过来……
陆浅满是淤泥的手拍在他脖子上,将他推开,又胡乱地擦着脸说:“我自己来。”
狼狈的两人互相搀扶着找了一家酒店。
乔深洗了一把脸,对陆浅说:“等着,我去给你买衣服。”
“買什么衣服啊?”陆浅大大咧咧地说,“一会儿洗干净就能穿了,反正外面也在下雨。”
说完,她就钻进了浴室。
乔深还是第一次遇到活得如此粗糙的女人,好像穿湿衣服是家常便饭一样。
隔着浴室门,他提醒陆浅:“热水器好像有点儿问题,要不换一间吧?”
“没事儿!”陆浅打开水龙头才发现,这热水器确实有问题,一会儿冷水一会儿热水的,好在她体质好,不然铁定感冒。
把身上的淤泥冲干净以后,陆浅裹着浴巾把脏衣服洗了,拧干后,原本想用吹风机吹一下,可是一看时间来不及了,距离归队的时间只剩一个多小时,只能赶紧把湿衣服套上。
陆浅出来的时候,乔深已经不见了。她环顾了四周一圈,只剩他那件脏兮兮的白衬衣还丢在地上。
难道走了?
陆浅纠结了两秒后,捡起衬衣团成一团拿在手里,拉开了大门。
门外,乔深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刚好挡住陆浅的去路。
“将衣服换上再走。”乔深把纸袋丢给陆浅。
纸袋里装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这附近没有商场,这么短的时间里,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
大概是看懂了陆浅眼中的疑惑,乔深说:“我表姐身材和你差不多,你试试。”
所以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又冒雨回了一趟医院,还借了一把伞回来?
“去浴室换。”见陆浅迟迟不动,乔深直接把她推进了浴室。
陆浅拎着裙子道:“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我一会儿要骑摩托车的好吗!”
“外面雨大,我帮你叫了出租车。等改天天晴了你再回来取摩托车,反正隔得不远。”乔深帮她打开浴室门,“快换吧!不是急着回单位吗?”
陆浅都已经好多年没穿裙子了,拎着这裙子,实在是下不了手!
她拉开门:“哎,我说……”
“怎么了?”乔深背靠着门框,嘴角挂着痞痞的笑。
湿漉漉的工字背心粘在他身上,腹肌的形状清晰可见。他捋了一把额前的碎发,从烟盒子里掏出一支烟点燃,挑眉:“要我帮忙?”
这颓废的美感,让陆浅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心脏扑通扑通……跳得乱了节奏。
美色倾城,男色倾国,绝色倾世。
陆浅“啪嗒”一声摔上浴室门,靠着门板拍脸,呼出一口浊气……
他大爷的,还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了!
脱了身上的湿衣服,陆浅换上了那条裙子。经典的赫本小黑裙,宽宽的吊带,复古收腰的款式,下摆是长长的伞裙。除了手臂和肩膀以外,该包的都包住了,不算暴露,在陆浅的接受范围内。
乔深打量着陆浅。
大概是长期训练的缘故,她的手臂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纤细,反倒是有着漂亮的线条。连着深深的锁骨,不像是林黛玉那种病娇的美感,而是充满了力量和朝气。她脖子很长,是人们常说的天鹅颈。因为在部队待过的原因,她后背挺得笔直,哪怕是穿着平底鞋,气质依旧卓然。
陆浅是美的,是那种英气又独特的美,没有网红脸,也没有细胳膊,却美得别具一格。
乔深再一次觉得,萧泊舟应该是瞎了狗眼,才会劈腿。
“走吧。”还是乔深率先收回目光,拿了伞走在前面。
陆浅有些别扭地扯了一下裙摆,把湿衣服装进纸袋里提在手上。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乔深约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
两人撑着伞,并肩而行。
陆浅刻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也不知在心虚些什么。雨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她的肩上,顺着肩膀流下去,很快就打湿了裙摆。
乔深走了两步,把伞倾向陆浅。
伞倾斜得太明显了,搞得陆浅很不好意思,伸手就给他推了回去:“自己遮,免得回头淋感冒了,来找我要医药费。”
乔深问:“你是从小被父母当成儿子养大的吧?”
陆浅难得脸红,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好像确实很man。
她红着脸吼他:“你才从小被你妈当闺女养……”
她话还没说完,乔深突然搂住了她的肩,把她往怀里一带。
陆浅身子一僵,形同僵尸,被他带着走了两步,差点同手同脚。
两人在斑马线前停下时,乔深依旧没有放开搭在陆浅肩上的手。陆浅天天混在男人堆里,和队友们勾肩搭背那都是日常,休息的时候还会跟兄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几个荤段子,脸皮早就修炼得跟城墙一样厚了。更何况乔深这么绅士,只是将手臂搭在她肩上而已,照理说,她应该心无旁骛,可她偏偏就是不争气,闹了个大红脸。
她用两根手指架起乔深的手腕,正准备挪开他的手臂,就听他淡淡地说道:“我表姐说这条裙子挺贵的,淋不得雨。”
他的话音刚落,红绿灯就切换了。
乔深环着陆浅的肩,朝马路对面走去。
马路两头的人们打着五颜六色的雨伞行色匆匆地交会,像是特务接头。乔深紧紧地把她护在怀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她擦肩而过,却一滴水都没溅到她身上。
这是第一次,陆浅有种被人细心呵护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她听到心里有个声音说:放心吧,放心把自己交给他……
不过,这危险的想法转瞬即逝,斑马线很快就走到尽头。
乔深松开了搭在陆浅肩上的手,帮她拉开了出租车的后座车门。
陆浅钻入车里时,乔深的手就护在她头顶,很绅士。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陆浅,一下就清醒了。这个男人啊,绅士有礼,这动作一看就是做过很多次。那晚的技术还特别好,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空姐为了他跳楼,花季少女为了他蹲小黑屋,还有姑娘和他未婚先孕……
这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渣男啊!
陸浅扪心自问,才被萧泊舟那渣男摆了一道,实在是玩不起这种送命的爱情游戏了。
一颗火热的心,瞬间凉了。
她“啪嗒”一下摔上车门,对师傅说:“去特勤中队。”
说完,她又摇下车窗,对着窗外的男人生疏一笑:“谢啦,还帮忙叫车,真是祖国培养出来的好同志。”
乔深:“……”
呼啸而去的车子仿佛在嘲笑乔深的自作多情。陆浅这种恩将仇报的行为,一般人还真干不出来。乔深这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儿没把自己怄死。他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追上前面那辆出租车,尾号23的那辆!”
师傅油门一轰:“小伙子,和老婆吵架了啊?”
何止是吵架?他这是被甩啊!
“师傅,别跟太近了,注意安全。”
“放心,老司机了!”师傅一看就是乐天派,中年秃顶,活泼开朗的胖司机一枚,还有一颗八卦的少女心。
师傅认定是乔深惹老婆生气了,所以热情支着儿:“这哄老婆啊,千万别操之过急,还是得投其所好。你比方说我老婆,她喜欢包,每回我惹她生气了,我就送包给她。你老婆……”
“她不是我老婆。”乔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耐心地搭了一句腔。
“哦……”师傅恍然大悟,接着说,“这哄女朋友啊,是比哄老婆要麻烦些,得好好哄,这毕竟还没领证呢,搞不好就跟别人跑了……”
“师傅,看路。”乔深忍不住打断了“话痨”司机,却被师傅最后一句话给洗脑了。
陆浅要是跟着别人跑了……
乔深脑子里闪过萧泊舟的脸,那浑蛋长得人模狗样的,万一……
他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跑了就跑了呗!关他什么事!他现在这么追上去是想干吗?让陆浅赔礼道歉吗?
冲动,简直是太冲动了!
乔深放缓了声音对师傅说:“算了,师傅,慢慢开吧!注意安全,不追了。”
“啊!不追了?”
“嗯,不追了。”乔深觉得好笑,笑这莽撞的行为,一点儿也不像自己做出来。
师傅放慢了车速,见乔深不爱搭腔,就闭上了碎碎念的嘴,打开了收音机。
十来分钟后,乔深正在闭目养神时,收音机里突然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今晚八点左右,遂南路内环快速路发生一起严重车祸,一辆尾号为23的出租车被罐车压扁,现场暂时封路,要前往遂南方向的车辆请注意绕道……”
遂南快速路,不正是他们现在行驶的这段路吗?
出租车……
乔深猛地睁开双眼:“师傅,你听清了吗?刚刚说的尾号是多少?”
师傅摇摇头,叹了一声,说:“好像是什么3吧?刚刚旁边的车按喇叭,没听清。”
师傅望着前方的路况说:“糟了,前头已经堵死了,怕是要堵好几个小时才能通车了哟。”
乔深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前方路况。前方堵得死死的,滂沱的大雨冲刷着路面,夜色黑漆漆的,只有偶尔的闪电划过,才有一丝光亮。
他握紧了车把手,消防车的警铃声伴着大雨从应急车道呼啸而过,溅起一片水花。
乔深看着消防车,脑子里更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陆浅……
不会的,应该不会这么巧的。
乔深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握着手机的手指却不知不觉地开始泛白。
在度过如坐针毡的两分钟后,他到底还是没控制住,拉开车门就往前跑。
“小伙子,你车费还没给呢!”
乔深紧急刹住,又跑回来扔下车钱。
师傅回头扫了一眼车厢:“哎哎,小伙子,你的伞……”
乔深早就跑远了,师傅的声音也被淹没在雨幕里……
下期预告:
在得知前方发生车祸后,往日里冷静的乔深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冲进雨夜里,那抹艳丽的身影不停地闪现在脑海中……
【连载太精彩,不过瘾怎么办?加深浅夫妇专属读者群:821127338,不仅有红包福利,里面还有精(刺)彩(激)番外等着你! 】
作者:初尘
上市时间:2019年9月(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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