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攻击了我的肉体还攻击我的审美
“你……还好吧?”井凉又试着唤了声,背上的男人仍没反应,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拐向最近的一家小诊所。
诊所的大夫说他是腿断了,疼昏过去了,诊所不足以应对,最好能赶紧送去大医院拍个片子,免得落下病根。诊所里唯一的小护士盯着井凉看了半天,又看着昏死的男子眼睛发直,手下倒还算麻利,迅速给他处理好外伤。
井凉摸摸口袋,不想在这个陌生人身上再花钱,心下想着去医院的事等他醒了自行解决吧。
“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还没思考完,就被一道男声打断,那个男人已经转醒了,一副见鬼了似的样子到处打量,这样失态的语句竟也能说得悦耳好听。
几步外的小护士唰地红了脸:“夕阳红门诊欢迎您。”
他的脾气似乎不是很好,揉脑袋的动作都格外残暴:“我怎么会在这儿?”
小护士受到惊吓,拿手指了指他旁边。
他一转头才发现身边还有人,稍一打量竟然转不开视线,他接触的名媛、名模什么的也不少,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眉头一时间都忘了展开。
井凉看这个男的一直皱着眉瞪她,心下毛毛的,赶紧站起来鞠一躬:“那个,我刚才从后巷走,在您身上绊了一下,发现您昏倒在那,就把您背诊所来了。”
见他情绪似乎好了些,井凉继续开口:“那个什么,我知道您可能嫌自己长得不太好,就做了傻事,可您看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人生总要继续,我们不能因为自己长得不好就放弃自己,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啊。”正当热心市民井凉为自己的教育理论心生骄傲的时候,意外发现屋里的另外三个人无不瞬间呆滞。
内心活动如下:
护士:你俩一进门我都看傻了,这都算丑我就不要过了!看到你们自惭形秽的我出门都常被吹口哨好吗?
大夫:姑娘,跟男朋友吵架想撒气骂他,请说点靠谱的话吧。
躺床上的萧狄:我从小学到大学天天被星探烦到死,平日接触到的那些女的见我都眼睛发直,你凭什么判断我是自残啊。而且我觉得你超级美,你攻击了我的肉体还攻击我的审美,你这诡异的判断和认真诚实的眼神太可怕了。
井凉看此刻的气氛,一时不敢再讲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便无辜地抿了抿嘴角,一双美眸打了一个转,那情态落到谁眼里都是秀色。
今天创造了萧狄人生中的几个第一次,第一次被说丑,第一次进入这种简陋的建筑,第一次被女人背,第一次这么狼狈……他总结今天为他的人生低谷,沉淀许久才接受下來,问一边噤声模式的井凉道:“手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井凉见长久安静后终于有人肯说话,她赶紧把手机递过去。
低端的蓝光亮起,萧狄看着手中这个物体,面露抽搐——时至今日,竟然还有幸看到蓝屏的手机,他几乎以为这类物件足以被划入博物馆。他颀长的手指不适应地按着硅胶键,摸索中成功拨通了助理的电话。由于手机的音量问题,那头的声音听得也很清楚,对话如下:
“Stephen,快来接我。”
“少……少董?是你吗?今晚怎么没来,手机怎么打都不通,急死我了,倒是便宜了萧秦那小子!他替你……”
“我被暗算了,快来接我!”
然后不待对方反应,催促:“快!”一秒后又催,“快!”
电话那头:“……”
井凉硬着头皮插了一句:“那个……我觉得吧……你让他来接之前,最好能先把地址告诉他……”
萧狄:“……”
还没一刻钟,就听到了门口有强劲马达的轰响和熄火声,一个唇红齿白的男人跑进来,在萧狄面前点头哈腰的。
这个混乱的夜晚终于要结束了,井凉看着面前物以类聚、十分丑陋的主仆二人,急着回家睡觉,明天才好精力充沛地继续找工作,不由分说背起萧狄就往外面的车里塞。
刚折腾半天没背动萧狄的Stephen和被女人背起的萧狄,对此瞬间脸红。
NO.2 你最好解释清楚他哪里帅
萧狄躺在私人病房里百无聊赖,由于一条腿吊在空中,除了躺着和躺坐着再无其他动作可做,此刻他翻着Stephen递来的调查资料,任护工在床侧忙碌,似漫不经心地张口问:“欸,你说我丑吗?”
正在收输液瓶的女护理十分吃惊:“……很帅。”脸憋得通红,很是娇羞。
这个表情十分耐人寻味,她不会以为他是在调戏她吧?萧狄与Stephen对视一眼,两位在场的男士不由一寒。
“Stephen,把那天那个女孩给我找来,她眼睛怎么长的啊,说我长得不好!”萧狄从小被人称赞到大,向来以自己的颜值为傲。此刻他咬牙切齿的模样落到Stephen眼里竟然让人觉得全无平日的狠样,反倒,还隐隐有一点儿……荡漾?
“少董,你不是看救命恩人长得太标志故意的吧?”在此刻春风似的场合下,助理大胆地调侃了一下萧狄。
突觉一道寒光射来。
“欸,我这就去。”Stephen泫然欲泣地出去安排,他刚才怎么会做出那么错误的判断,少董仍旧是无情的少董。
满城找工作的井凉,觉得自己接到招私人护理的电话真是命不该绝!乐呵呵地就去了,完全没考虑自己有没有在这方面求过职。
然而当她看到萧狄那双闪着狡黠之光的眼睛时,十分打怵,又权衡那吸引人的工资,贝齿一咬,叫了声“Boss”。
作为一个一直以美色过人自居的豪门巨子,此后萧狄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听井凉盯着他的脸说十遍“真好看”,以洗刷自己的冤屈。井凉觉得十分昧良心,眼神里满是鄙视与无语,但为了钱,说点善意的谎言又能算什么呢。
而这行为落在别人眼里,自然又是另一番说法。每日这个时候,私人病房门外都会围了一圈眼冒红心前来偷看的护士们,他们对于这一对“深情凝视”的璧人倍觉赏心悦目,心底无限遐想。
萧狄与井凉相处一阵后,发现她除了爱钱之外,并未有什么明显纰漏。而Stephen那边对她的调查一直在进行,查到的东西却一直很难深入,再加上他的堂弟突然跳出来想在企业股权上取他代之……还真是内忧外患,偏偏自己被人砸断右腿不得不躺在这无作为。
萧狄想到这些脑子都烦躁了:“喂,我饿了。”
“饭在床头啊。”新任护理头也没抬,依旧兢兢业业地剥橙。
美男的优越感很难忍受自己被这样回应:“喂我!”
“我不吃鳕鱼,你吃。”
“我不吃瑶柱,你吃。”
“把胡萝卜挑出去。”
……
萧狄吃饱了后,对这顿饭的评价是:下次不要这么简陋了。
井凉额头青筋直跳。你非让我给你做吃的,还没有播公款,吃成这样已经应该烧香感恩了!
“你指甲黄黄的,也不知道打理。”萧狄一副真恶心的表情。完全想不起自己刚才被人家葱根般的修长纤指吸引,才看过去的。
“……”井凉对于这个对她一直态度奇怪的老板有些无语,内心疯狂叹气,还不是你说剥完二十个橙子才能发工资,我才剥得指甲都黄澄澄了。
“我想去那边窗口看看夕阳,你去借个轮椅推我过去。”
井凉听完,二话没说抱起萧狄,径直走到窗口才放下。
“……”萧狄石化了。
被轻松地抱过来了……本想难为她,结果……像个姑娘一样被抱过来了!想起之前那晚,他恍然大悟,是自己忘了她的力气。
萧狄还没来得及调整表情,破门而入的萧秦已经到他面前了。
这就是萧狄那个远房堂弟,他父母刚刚遇难,过继到了萧狄父母名下,整天争着表现,恨不能把财团夺过去。
“哟,哥,平常就不成事,这下子残废了倒是更能偷懒了。”语毕晃晃脖子、捏捏鼻骨,像是工作累了在解乏。
表现到我面前来了,萧狄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弟弟厌恶至极,除了性格之外,还因为萧秦是一个丑男,萧狄向来是只喜欢赏心悦目的人,此时懒得同他说话,淡淡地说了一句:“总比强行拆迁,弄得家里上头条,股票连跌三天要好吧?”说着朝墙边使眼色。
井凉愣在那没反应,门口的小护士倒是机灵,进来说了句:“病人需要静养,天色晚了,不便打扰,几位请回吧。”
萧秦本来被萧狄一句话憋得够呛,这会儿哼唧了两声,晃了出去,依旧摆出得意的姿态。萧狄的一脸阴郁并未收起:“刚那么暗示你,你就不知道说句话吗?”本来是打算给她一个护着他的机会的。
而长久过后,并未得到回应。萧狄扭头去看,却见井凉正盯着门口出神,喃喃有词:“真好看啊。”
“喂喂!什么好看啊?”萧狄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她在说萧秦,大惊失色,“那副粗短腿帅?还是饼脸蒜鼻帅啊?”你每天看着我这样的脸都没夸过,直说丑啊!
而显然,对方过于沉醉,再次无视了他。
至此,萧狄再无法忽视这个问题:她空有一副好皮囊,审美完全异常!
“Stephen!预约陶姐!”平地一声雷地咆哮。
陶小姐是他的御用心理咨询师,他小的时候曾受她辅导,因为谈得来,一直当着朋友。但愿她的出马能治愈她的奇葩症。
NO.3 治疗费不能少
在陶姐跟井凉私聊的时间里,萧狄坐着轮椅百无聊赖地等在外边。
陶翎虽说十分资深,年纪上却也不大,出来时跟井凉勾肩搭背地笑得正欢。
“……”你那种内敛雅致的职业气质呢,萧狄无语地看她。
把井凉支开,陶翎又恢复一张专业脸,阐述她的诊断:“是成长环境的问题导致的。抚养她的人把她限制在非常闭塞的空间,长时间反复灌注的观念与主流客观的看法有悖,因没有接触社会群体交流的机会,只能单方面接受别人的观念输入,直接影响到了她的世界观,她现在初入社会,也逐渐发现许多社会标准跟她头脑中的不一样,还在一个过渡期。”
听陶翎的意思,经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些,是一个慢慢被正常观念同化的过程。
萧狄好看的眉微微蹙着,心下在想,井凉的抚养人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会选择这样的教育方式。陶翎一次的聊天治疗也就知道这些消息,具体的故事还要靠他去查。他听完摇着轮椅往外走,听陶翎在后面提醒:“记得叫Stephen来刷卡。”
萧狄听过这些,不知是联想到自己还是天生隐藏属性的悲悯作祟,心底常人难以触及的柔软像是被什么触到了。当天晚饭的时候开始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邀请你一起吃。……哎!你跑那么远干吗,就坐我旁边,这样能夹到菜。”
他开始让Stephen买一些颜色明丽的女装,她的年纪不大,整天褐色灰色的穿着,让他觉得沉重了。
这种细致的好,似乎有些一发不可收拾,萧狄每天卧在床上,除了看些报告就是想明天帮她做点什么。
陶翎與井凉每周进行一两次的心理治疗,几周下来竟成了很铁的朋友。陶翎不忘振振有词:“虽然我这次违背自己的治疗规则,跟她交了朋友,但你不能少给我治疗费。”萧狄一副无言以对,她抢白,“没办法,她很有意思,对我口味了。”
当医生对萧狄说他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他就眨着一双水灵的眼睛看向在一旁给他削苹果的井凉:“带我出去走走。……别瞪那么大眼睛,医生说了可以出去透气,你怕我腿坚持不了,大不了把我抱回来。”
“……”你光看我表情也能对话啊,井凉把苹果递给他,“那也行,我帮你穿个外套吧。”
在萧狄一再坚持下,井凉带他去见了她的养父。
因为外伤,病床上的中年人看着没什么精神。他睁开眼见到抱着大包小包的井凉,便怒气发作,床头小柜子上的瓷杯、花瓶、高汤一股脑地朝着她砸过来,口里还骂骂咧咧的:“你个丑八怪,穿这么花枝招展做什么!好几天没来看我,现在能出门心就野了是吧!我倒要看看……”
萧狄敛眉斜靠在门边观望,神色有些厌恶。此时井凉的裙子湿了半边,脚背红肿,偏偏还堆着笑脸:“不是啊,我去赚钱给你……”
她刚开口就被打断,那个中年男人怒火中烧,把被子枕头也扔下床,输液管随他的动作晃得厉害。有闻声而来的护士抢按住他,按铃叫了医生。
井凉杵在那,笑僵在脸上。萧狄不知哪来一股火气,抓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步子迈得很沉,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不忍心她这样受委屈。
走了几步,察觉她脚步踉跄,有些跟不上,萧狄低头,发现她刚才被瓷瓶砸红的脚背此时已经肿了起来,青紫混着血丝,看得人头皮发麻。
他二话没说就把她横抱起来。
“呃,你的腿……”她一惊。
“没事。”
“其实,他不总是这样的。”她开始向他解释,“他有时候对我很好的,赚的钱不多,都给我买了书,说我不能也跟他一样吃没文化的亏。”
萧狄瞥了她一眼,打算听个故事。
在井凉的故事里,这个中年男人曾在她母亲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她母亲,照顾了母亲一年多,是个很质朴的老实人,也很爱她母亲,甚至憧憬过许多次井母为了报答嫁给了他。可偏偏她母亲不安贫穷,跟富商A生下井凉后,惨遭抛弃,最后又丢下孩子跟富商B跑了。
这男人看喜欢的女人与他生活了一年多,最终离他而去,感情上受了伤,把被抛弃的女婴抱回家,相依为命。他一点点把井凉养大,看她越来越像记忆里的那个人,开始时不时对她咒骂拳打。
井凉记得有次她挨了打蜷缩在墙角,养父就突然神情温和地过来说着对不起,他说,小凉啊,不要怪我,我控制不住自己,你要是也离开我,我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虽然那之后,她养父还是暴力不改,甚至多年来一直不让她出门,生怕她也一去不回,门口总是落着一把大锁,将她禁锢。可井凉觉得,这都是母亲欠下的,她并不怨恨,何况养父精神好的时候对她很好,这已经很温暖了。
萧狄听她说着,把她往怀中又揽了揽,想来陶翎每次汇报的关于她的异常观念,都是这个精神不太好的养父自小反复强行灌输而成。毕竟,闭塞环境里长大的小孩子所拥有的世界观,大都来自身边人的“熏陶”。
好在她适应性不错,人也乐观。如今已然开始慢慢转变。
井凉还在叙述,听到后面,萧狄僵了一下,从她口中得知,她养父受伤是因为不配合房屋拆迁,而强制拆迁造成居民受伤的正是萧家的地产公司。
萧狄不自觉把这份债归到自己身上,突然有些怕她知道后会对他不再展颜。
NO.4 偏偏挑出来一个前女友的案例
因为井凉的脚伤,萧狄逞能抱了她一路,腿骨承受的压力过大,原本刚长好的骨头又有些不好的兆头,被医生重新安排躺回病床上。
他无聊地按着手机,抬头就看到井凉蔫蔫地走进病房。
“何博士说你了?”他问。
“嗯,你的医生好凶,批评我半个小时,说我不专业就算了我本来就不专业。”她撇撇嘴,看到Stephen走进来,又露出笑脸,“你们有事先聊,我去拿午饭。”
井凉转身出去这一路,看到一对小情侣在你侬我侬地喂饭,不知怎么就想起萧狄那张脸了,当初明明嫌弃得要命,如今竟然越看越喜欢。其实萧狄对她的好,她不是没有察觉,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她一份高薪的工作,给她买吃穿日用,还把养父调到一个疗养性质的地方,给他安排心理理疗师。她心里不免感激,而感激之外,也有别的情愫,难得因家被强拆得以出门的她,接触到的第一个男人就这么让人喜欢。
她抱着有些雀跃的心情拿饭回病房,却听到Stephen正在说起她:
“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偏偏是您受伤昏迷的时候。”
“力气大得惊人,这本身就具有一定危险性,真动起手来……”
“身份难以调查可见保密程度之高,应该是有备而来。”
“如今又证实是萧家强制拆迁的受难户,我怕是想报复。”
……
井凉常年跟养父在一起,整天被他说丑东西,萧狄是第一个说她好看的人,她起初虽然不信却还是觉得他对她是不一样的,其实呢……
井凉推门进去:“你们要是这么怀疑我,那我走远点就是了,何必弄得自己紧张兮兮的。”她说完抿抿嘴,将饭食放下就安静地走了出去。
Stephen话说到一半,此时再说不下去,怏怏地看了萧狄一眼,见他正面露急色瞪着自己。
井凉其实并没地方可去,虽说自己没动怒大喊,可心底十分失落,双脚机械地漫步在街头,看人群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人。她实在不认识别人,便给陶翎打了个电话,这个人帮了她很多,她本打算让陶翎安慰她一下,结果对方暂时不便接听。她索性一口气四处逛荡到了天黑,这两个月的住所是萧狄给安排的,想来也再住不下去,她计划去收拾下东西搬出来。
进了屋子,她径直穿过客厅,脑子出神甚至忘了开灯,反正她的东西就那么几件,闭着眼都可以打包。收拾完,她突然有些不舍得走了,拎著包在地板上挪着细碎的步子,走到门口的时候,把手放到把手上半天也没按下去。
“就打算这么走了?”
突然有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朵,吓了井凉一个激灵。她条件反射地回身看过去,声音是从客厅的沙发上传来,那套沙发格外高大,此时看起来一片乌黑,完全看不出藏了个人。她伸手开了灯。
灯光亮起的一瞬,适应了黑暗的两人都半眯起眼睛。
萧狄正坐在对面沙发的角落,直直地看着她,井凉下意识地就想拉开门跑出去,就听他说:“你都还没听我解释。”
她的手已经按下去了。
“你要是现在跑,我就去追,反正我的腿什么样你也知道,只愿我跑断了腿摔在路边的时候,你能回头看我一眼。”他说得面无表情。
“……”井凉一噎,“那,你说。”
他没说话,而是抬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井凉觉得这行为可能是传说中的得寸进尺。
却听他说:“电话关机,也不知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从中午一直等到现在,半点水都没沾,嗓子大声说不出话,你坐过来近点听。”
“……”井凉默默地坐过去。
他像是怕她跑了,拉着她的手腕,开始说话:“本不是我安排Stephen弄这个的,但是我身边总是会出现别有居心的人,他也是谨慎而已。”
“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他突然转了话题。
“挺、挺好。”
“起初我是因为你在小巷子里送我去救治,我欠你分恩情,后来是因为听你说故事跟我小时有些像。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他一直觉得我活着就是他的污点,但为了家族争斗,他还要靠着我去博老爷子的欢心,如今老爷子前脚一死,他立刻把私生子以远房亲戚的名义接到家里,一点点挤我的位置,你也看得出来,我住院这么久他都没理会过。”
“你知道吗?我遭人砸断腿被你发现的那次,竟然是我父亲派人做的,就为了让他亲生儿子替我开董事会签项目。”他声音低低的。
我当然不知道……井凉听得鼻尖酸酸的:“你们有钱人都活得这么算计吗?”
“何止,雖然在家父亲这样待我,但是在外面我还是萧家的大少爷,太多双眼睛瞄着我。在读书时,便有处心积虑靠近我的人,我曾为了一个女生跟家里闹僵,结果她拿着我新项目的企划案跟我那个所谓的堂弟在一起了。哎,真是不胜枚举啊。”
不胜举就别举啊,干吗偏偏挑出来一个前女友的案例,井凉以前是被困在家里不跟外界接触,现在跟陶翎认识得久了,又接触过许多人,也开始学会各种吐槽感慨: “嗯,你挺不容易的,是我小心眼了,这就是对我好的所有理由?”
“以前是,现在不全是。”他站起来看看表,又看她。
就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井凉咽了口口水,强烈怀疑是否应该给他鞠一个躬或者跪上一跪以表示谢意。
他见她发毛,才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说着把一串钥匙塞到她手心。
井凉挠挠头:“你钥匙留我这儿干吗?”难道希望她半夜去他家偷袭他?这怎么好意思呢……
“以后搬我那去住,医生建议我回家休养,我需要人照顾。”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分别的时候要说什么你已经忘记了吗?”
“你很帅。”她按老规矩。
萧狄颇为受用地“嗯”了一声,终于离开。
NO.5 我接受你的表白了
井凉在家宅了几天,萧狄这几天一直没再联系她。
她心里有些发毛,手心捏着他留下的钥匙,觉得十分烫手。看他那晚的神情表现已经很明显,如今把她的少女情怀撩拨热了,却又不再搭理,是想再把她那颗心放凉吗?
这几天井凉满脑子都是那晚萧狄说话时的深沉模样,透着深情,说对她的好起初是因为那些,而如今已不是,她当时面上镇定,心已经要跳到天灵盖了。
越想思维越乱,井凉念及之前陶翎拉她看韩剧时说过一句她也做感情辅导,赶紧一个电话打过去。
——“陶陶啊!是我,我现在感情遇到问题了,你快给我捋一捋。”
——“你别急,我这给客户发个报告,过两分钟给你回过去哈,你先想想怎么说,挂了。”
井凉掐着电话,听话地捋思路。
两分钟过后,电话果然如约响起来,井凉赶紧接。
——“喂,我现在跟你说,你听着啊,基本是这么个事,萧狄对我很好,前几天晚上还大半夜来跟我谈心,拉了我的手,模模糊糊地说了对我好的理由,我觉得是暗示我他在表白的意思,可是在那之后他突然又好几天没搭理我,我现在心里特别慌,很不适应,我觉得我喜欢他,可他也不给我个明白话,是想让我猜字谜吗?猜出七个字能召唤神龙吗?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对话那头安静了一瞬。
“那个……我是萧狄,你是不是看错来电显示了……”那边传来的声音低低沉沉的还带着笑意。
“……”井凉脑子轰一下炸了,是根本没看来电显示好吗……
“我这几天是去处理事情了,我打算把手里这点权利都交出去,免得被别人惦记,如此一来以后才能过点安定的日子,反正应该会有人陪着。我打来是问你怎么还没搬过来,赶紧搬,今晚见!我们是有劳务合同的。对了,以后别跟陶翎看乱七八糟的什么神龙的动画片。没事我就挂了。”
他说完就传来滴滴的忙音,就算有事也来不及说啊。井凉掐着电话,格外慌乱。这时电话又响起来。
她接起电话,哭得如丧考妣。
“大姐,你怎么才回电话啊,刚萧狄打来我以为是你,我说了喜欢他他一定听到了!啊!要疯了。”
“……不是陶翎,还是我。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一声,我接受你的表白了,晚上别忘了早点过来。没事我就挂了。”
“……”井凉欲哭无泪,听他挂了电话。
之后再接电话,她已经有些不敢说话了,电话那头问:“小凉,刚给你打电话一直占线,怎么回事啊?你倒是说话啊。”
“……”没事了。
NO.6 我会把菜刀朝你们扔下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井凉换了身衣服,按萧狄说的地址找过去。
萧狄的房子很简洁,不是黑就是白,像熊猫似的,他见井凉一脸羞赧的神色,笑得格外不怀好意:“暗恋者,进来吧。”
“……”
他今晚说话格外温柔,说的内容似乎是在……畅想以后?
我们发展有那么快吗?井凉站在一旁听得脸红心跳。
突然门铃响,视频框里能看到楼下有个纤弱的女人在按。
萧狄的脸沉了沉,对着话筒问:“你来做什么?”
“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今天是你生日,我来看看你,方便上去吗?”那女人问。
“不方便,我女朋友在给我过生日。”他答。
看到这,井凉再不经事也明白了,这个女的大概就是他曾讲过的那个女友。
看得出他想尽快让那人走,怕井凉多想,偏偏那个女人不松口。井凉宽大为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快下去看看,速战速决,我去做几个菜等你回来。”
“……”他狐疑地看她,对这宽容的反应表示不太满意。
井凉赶紧顺着他的心意补充:“别担心,我从厨房间的窗子正好能看到你做什么,你要是有什么交往过密的举动,我就把菜刀朝你们扔下去。放心去吧。”她这话说得格外流畅,仿佛他们是一对这个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甚至有点像老夫老妻。
萧狄看她这副样子笑出来,情不自禁地抱了她一下,她可能不知道,在他前阵子因为父亲和所谓堂弟的事心烦,心生焦虑,是她一点点让他心里敞亮了起来。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有些人接触多年可能也放不到心上,而有的人只是一眼就种进脑海,再不敢忘,接触得越多还越喜欢。
萧狄转身下楼,此举与那人是否重要无关,只是出于他的礼貌风度。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发这个时光的过客,噔噔跑上来。进门的时候,正看到井凉逆光在系围裙,见门开了,她叨念:“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油还没烧热呢。”
他一瞬间晃了神,走过去帮她系围裙,此时眼前像是有大片光晕在蔓延,仿佛看到了多年后,也会是這样一副温馨的光景,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就扬了起来:“骗子,都没从窗口看我,我抬头看了好几次都没看到你探头。”
这种话你当真,井凉默默撇了下嘴:“那我现在补给你。”说着就走到窗口探头往外看,明明知道人已经回来了,纯粹是为了逗他,萧狄从背后看她跳到窗边朝外看,而后她迅速一脸惶色地转过来,说着,“快,下楼!出事了!”
他看她不似装出来的,凑过去往下望了一眼,刚才还在楼下祝他生日快乐的女生正背朝天趴在地上,一摊血迹从小腹渗出来。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井凉已经开门跑了下去,他也赶紧跟上,大跨几步拎住她的领子:“电梯快。”
那个女人像是被刺了一刀在小腹,气息很弱,地面上有拖行的痕迹,包包不见了。抢劫?按理说这高档小区里不该发生这样的事。萧狄凝起眉,掏出手机让小区警卫帮忙叫一辆出租,先把人送去医院再说。
车来得出奇地快,尚来不及给这个女子检查伤口,井凉就将她草草抱上车,并用自己衣服上烦琐的装饰带把她流血的地方捆了一圈又一圈。忙完抬头的时候,她一手都是血,萧狄饶有趣味地打量她,带着点笑意和琢磨,她也赶紧咧嘴,笑出一副“我好能干,你真有福”的表情。
司机大哥很配合,开得飞快。两个人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摸那女人脉搏还算有力,也帮她理了理衣服,又闲聊了两句晚上回来如何补过生日。
可是到最近的医院的预期时间早过,司机也未停车。抬头细看窗外的景色,路牌显示是在往市郊开。井凉不解地问司机:“师傅,这是去哪?”
司机打着哈哈,油门踩得更狠,转速表盘疾速偏转。
NO.7 这两种结果都让她喜不自胜
再迟钝,也该发现蹊跷了。
萧狄把井凉揽在怀里,却拿司机无奈,驾驶座经过特殊处理,坐在后面的人完全无法碰到驾驶者,此时若是跳车更无异于找死。
感觉到这两人已经察觉,车内的空气紧张了几分。
井凉觉得腿上一轻,侧头去看,原本枕在她腿上、上半身躺在座位的受伤女人,竟然自己坐了起来!不知从哪摸出的镜子在整理头发:“挤死了。”
井凉下巴有要落在膝上的冲动,这是什么精彩的大变活人?而此时的萧狄一脸沉色,透着几分释然。
车停下的时候,是在郊区的破仓库前。透过车窗正能看到萧秦带了一堆人,等在那。
“想见面还不容易,至于让这个女人把我引来这么费劲吗?”萧狄下了车把井凉挡在身后。
那个司机点着头表示完成任务,“受伤的”女人妖娆地扭到萧秦身边,萧秦小小的个子露着些急切:“哼!这还不明显吗?你以为我会给你打上次拆迁失利的小报告的机会吗?”萧秦的话很明显,萧狄身后的女孩是他当时强制拆迁时导致重伤的住户的亲人,因怕负面不断,别的住户他已经拿钱封了口,唯独剩眼前的这个,萧狄跟这个女孩这么亲密,应该是想让她变本加厉地把那事情渲染一番告到家里吧。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位置,他不想被这个堂哥轻易毁了。
此时井凉看萧秦的模样像极了电影里杀人灭口的桥段,不知哪来的勇气,突然朝一个人跑了过去,凭借她惊人的气力,两拳就把那人撂倒,然后朝萧狄掷过去一小串发亮的物体——是钥匙,刚才那出租车的车钥匙。她本就是冲着司机过去的,刚才就瞄准了位置。
此时被一群人包围的她朝萧狄大喊:“走啊!”
萧狄身后没几个人,从侧面跑上车的机会很大,只要上了车大踩油门,不怕逃不出去。
可他突然就笑了,扔下钥匙,朝略显慌乱的萧秦直走过去。
萧秦本想后退,却见他平和的神色,一时反应不过来顿在原地。萧狄附在他耳朵边说了两句话,萧秦忙翻了翻手机,乐极了,挥手就带人走了。
井凉来不及收起前一秒拼命的架势,愣在原地,萧狄走过去拍拍她膝上的灰土,拉起她的手捡了地上的钥匙朝那车子走。
“你说了什么?”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问。
“我不是老爹亲生的,他才是呗。”他愿意把股份和遗产权全部让出,事务所公证过的签署文件已经发到萧秦的邮箱,他拿手机一查就知道他所言属实了。
心底最卑微的心事可以这样轻松地说出口……是想保护谁,还是觉得以后的日子没有那些也会快乐,这两种结果都让井凉有点喜不自胜,她望着他的侧脸,突然有了盖世勇气般地吻了上去。
面对她不得章法地浅尝辄止,萧狄勾着嘴角,将迅速从他唇上离开的井凉圈入怀中,一个转身,便将人禁锢在了车身与他之间。
背后是冷硬的金属,身前是炙热的胸膛,井凉吞了吞口水,从耳根开始泛起粉红,隐隐预感到什么,萌生出几分退意。
萧秦一双眸子熠如星子,直看入她的眼中,专注而深情,此时慢慢低下头,与她离得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垂与侧颈 ,柔软的唇片时不时轻擦过她的耳郭,井凉感觉整个人都酥麻起来,别头躲了躲,就听他气声道:“别再动了,勾得我心尖儿好痒,再这样,我只能将你按在车子后座,就地……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对于你的‘主动,毫无抵抗力。”
井凉没太听懂,只想着自己先行表白、后又率先献吻,倒确实担得起“主动”二字,无意识中含糊地“嗯”了一声。便见萧秦眼中化不开的一抹绮色,愈发重了。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