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顾】:就在我给客户介绍房子时,半路突然杀出个原配,拿着刀要跟我这个黑心中介同归于尽的时候,陆时禹突然出現了……
因为陆时禹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我整整憋屈了一个星期。而这句话,也像魔咒一样开始缠绕着我。
“姜小姐,你本人的眼光我可真不敢恭维!我要的是靠山临水、风水好的联排别墅,你非带我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荒地,你说你们中介咋那么坑人呢?浪费俺的时间!”对面,把一身名牌穿成地摊货的大高个儿操着一口方言口音,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客户是上帝,虽然“上帝”有些时候并不是那么友好,可我还是笑眯眯地跟他老人家指了指对面的湖:“先生,那片人工湖您看到没有,那是本市最大的一片鹤群保护基地,这不是您说的风水穴、发财地吗?再看看您背后这片山,为了生态保护,这可是全市最后一片没有开发的森林了,开发商当初拿地的时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您再瞅瞅半山腰那片别墅区,那是我们市最高档的独栋别墅区,全市的有钱人都住那儿,怎么可能风水不好?”
“我看你们A市有钱人就是有病,还鹤群保护区,这不是出门顶鸟屎吗?什么破风水!”男客户说完,车门一关,开着奥迪甩了我一身汽车尾气。
我一口气憋在肺里,差点儿想哭。
昨天晚上我还跟纪菲菲吹嘘“我姜淼终于也时来运转,手上有客户指明要求挑别墅了,只要做成一单,抵得上我三个月的业绩,说不定我姜淼就靠这一单就能走上人生巅峰”。然而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今天陪着客户逛了整整一天,几个我精心挑选出来的楼盘客户没一个满意的,一整天下来,我不仅热乎饭没吃上一口,连水都来不及喝,到这傍晚的点,居然被客户甩了!
我瞅了瞅附近,更加欲哭无泪,因为是生态保护区,除了半山腰的别墅和这片即将动工的新楼盘,这片区域算得上是荒无人烟,别说公交站了,连出租车都没有。
实在累得不想动弹,我郁闷地蹲地上给纪菲菲发微信视频。
“怎么,又黄了?”沙发上,纪菲菲正悠闲地躺着,一边吃她买的进口水果一边看剧,对比马路上灰头土脸的我,真是不要太惬意。
“你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真是什么都要被你这张乌鸦嘴说中。”
“说得我好像说吉祥话你就能成功签约似的。昨天我就跟你说过,这个客户手上估计也就几百万的样子,你给他挑个不好卖的降价别墅区吹嘘一下就行,非要死心眼儿,照着他的要求挑。你挑的那些别墅,他能买得起吗?”
“可这客户说了,人家不缺钱,要买就买个好的。”
“客户说的话你都信?就他那暴发户的口吻,难道能跟你说‘我手上也就一点儿点儿钱,姑娘你凑合给我挑个能住的得了!纪菲菲学着男人的嗓音,阴阳怪气地说。
我回忆了一下今天给挑的这几个楼盘,其实已经十分满足客户提的要求了,可客户就是挑三拣四,从头到尾没挑剔过价格,却每次听我报完价,都有些不自在。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菲菲,你连客户都没见过,怎么一猜就知道他嫌弃的是价格?”我有些佩服纪菲菲的洞察力。
纪菲菲坐正了身体,教育我:“姜淼,你每次踩盘都只会盯着样板间的装修看,从来不去总结客户的特点,外勤你倒是跑得不少,成交率却是你们组最低的,销售的方式多种多样,你却从来只会死板的那一套,吹牛你不会,夸大事实你要脸红,你说你干个销售怎么干得那么矫情?”
从入行开始,纪菲菲教我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把死的说成活的,把小鱼干包装成特级鲍鱼,掌握吹牛这门艺术是中介的必修技能。
可我显然掌握得有点儿困难。
纪菲菲一说完,我便垂下脑袋,突然有些前所未有的灰心。销售这行,每个月公司都会有业绩表彰大会,我次次垫底,好几次都在差点儿到被开除的及格线。菲菲在的时候还好,偶尔扔一两个客户给我,基本都能成交,自从菲菲转行,我的业绩便一落千丈。
“我可能不适合这行。”我垂头丧气地说。
是的,不适合。要不是实在需要钱,而当时房地产行业大火,我也不会轻易辞职,从事一个我不擅长的行业。
可我仍然需要钱,不论是周昇爸爸的医药费,还是他妹妹的生活费,都需要钱。
很多的钱。
纪菲菲也很清楚,所以视频那头,我听见她也叹了口气,说:“行了,你赶紧回来吧,是不是又一天没吃饭……”
纪菲菲那头正说着什么,一道强光射过来,司机按了一声喇叭,蓝色跑车直挺挺地朝我冲来,吓得我一个趔趄,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了地上,手机连同怀里的楼盘资料全掉了。
我现在仇富心态爆炸,正难受着呢,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撞上来,气得我跳起来就想骂人,结果车上下来一长手长脚的男人,他勾着那双熟悉的丹凤眼,笑得一脸大尾巴狼的表情:“嗨,淼淼妹妹,你怎么在这儿?”
要不怎么说长得好看的人干点儿啥都占便宜呢,我的一腔怒火瞬间就被浇灭,却也提不起精神,埋头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捡起来,无精打采、更像是自言自语地答道:“是啊,我怎么在这儿,大概是迷路了吧……”
人要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此刻我真是深有体会。我从纪菲菲那儿继承来的二手手机,成功地黑屏了,任我怎么折腾开机键,它都跟我装死。
沈矜山将替我捡的资料递给我,这会儿瞅见我摆弄手机,不大好意思:“哟,给你撞坏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掉的,跟你没关系。”就一个二手手机,我总不能找人赔,可心里仍在滴血,于是冲他笑得很勉强。
沈矜山摸摸后脑勺:“我还是给你买一个新的吧,要不让陆时禹那小子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这话听起来味道怪怪的,我想了想,解释道:“其实我跟陆学长不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你不用这样。”
沈矜山表情顿时十分微妙,看我的目光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东西,让我忽然有点儿毛骨悚然的错觉。
我正想说点儿什么缓解这种尴尬,沈矜山忽然又一脸大灰狼的笑容:“那也不能白撞你,要不我请你吃饭,当作赔罪?”
这话说的,怎么都透着你刚才想故意撞我的意思。
我下意识就想拒绝,可转念一想:手机被摔坏,荒山野嶺的一辆出租车都没有,我是多傻才会放过这半个熟人。
于是很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谁知道一上车,沈矜山一句话让我差点儿没给他跪下。
人家笑嘻嘻地问我:“淼淼妹妹,你会做饭吗?看你的样子,手艺应该不错。你知道干我们医护行业的,都有点儿洁癖,不大在外面吃,家里阿姨今天又休息……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并不想懂!
还有,你是从哪里看出我手艺不错的?
沈矜山成功地把“请我吃饭”变成了“我去他家给他做饭”,我还来不及反抗,汽车已经很快停在半山腰的一栋别墅前。
“你一个人住?”我惊呆了。
沈医生正在锁车,闻言不甚在意地点头,又突然勾唇,抚着下巴笑得十分耐人寻味:“你要是愿意,今晚也可以借住。”
我还沉浸在他一个人住这么大一栋别墅的冲击里,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不禁傻乎乎地感叹:“原来当医生都这么赚钱的……”
这话不知道哪里逗笑了沈矜山,他乐了乐,随手弄乱我头发:“你可真可爱!”
随后他带着我大步往主楼里走,随口解释道:“这是爷爷送我的毕业礼物。喏,你看到那栋没?”说着沈矜山回头随手指了指隔壁那栋,“那栋是陆时禹的,爷爷比较偏心,他的是整个片区最贵的,而且装修也是让他自己折腾,所以陆时禹那个混蛋把周围的路都给隔离了,专门修了一段公路跟自己家隔开,害我每次回家都要绕路。”
我顺着沈矜山的手指望去,傍晚时分,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也终于不见,天空是深深的蓝黑色,陆时禹住的地方掩映在黑漆漆的树影里,灯光微弱,果真不怎么看得清路,仿佛一作孤岛。
不知道为什么,透出一种莫名的孤单感来……
我一边想着你们的爷爷还缺孙女吗,你看我怎么样?一边又想原来你跟陆时禹是亲戚啊,有钱真好,房子都是一栋一栋的随便挑。要是我也这么有钱就好了,我一定要自己设计,装修也要一点儿一点儿自己弄,一点儿都不假手他人,那该多漂亮啊。
我真是做梦都想要一栋自己的小房子呢!
我正胡思乱想着,已经跟着沈矜山进了他的屋子里,别墅其实也就是个占地两百多米的小独栋,开放式的空间里,一眼能望见整个格局,偏男性化的现代设计让整个空间透出明显的冷色调,而空间里一些暖色的画作和盆景花卉又透出主人温柔的性格,有点儿矛盾的设计,却又莫名透出一丝和谐。
见我细细打量,沈矜山随手递了一杯水过来,打趣道:“怎么样?还满意吗?”
我瞬间涨红了脸,大学时我的专业是室内设计,这是我从小的梦想,所以就像纪菲菲说的,每次我踩盘,关心的压根儿不是楼盘的环境位置,目光总是不由自主被样板房的设计吸引,偶尔还会忍不住根据结构去重新画设计图。
第一次到别人家就这么赤裸裸地打量别人的装修,实在不大礼貌,我赶紧喝了口水,转移话题:“厨房是那里吗?你喜欢吃什么?”
“都可以,冰箱应该有很多食材,你挑你拿手的菜做就行。”说着,沈矜山已经倒在沙发上,想了想,又冲我眨眼睛,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我不挑食。”
沈宝宝除了一双丹凤眼勾人外,笑起来唇角居然还有酒窝,真是要命。
我红着脸移开视线,走向开放式厨房,冰箱里果然满满当当塞满了食物,还好住纪菲菲家时我就靠打扫、做饭抵房租,此刻倒也不慌不乱,随手从冰箱里挑了几样食材,翻到新鲜排骨时,我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将骨头拿了出来。
一顿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是临时准备,所以只挑了简单的做。其间沈医生一直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在微信上跟人聊什么,笑得很是放肆,偶尔目光落在我身上,含着几分微妙,让我十分怀疑话题是否跟我有关,可我跟他不过两面之缘,有什么好八卦的。
总之,从上车起,事情的走向已经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我突然十分后悔上了他这辆贼车。
可一到吃饭的时候,沈医生又表现得十分正常。先是递给我一部新手机,让我一定要收下,解释说如果不是他我的手机一定不会摔坏,而他家里刚好多出几部活动时收到免费机。他一边说,还一边做西子捧心状,那意思好像是如果我不收下,他肯定会食不下咽的。
我差点儿没感动得眼泪汪汪,觉着沈医生也太会做人了,一点儿都没有富二代的傲娇,也没有某人的抠门儿,而且沈医生给我的也不是那种昂贵的机型,我甚至都不想扭捏,顺水推舟地就收下了。
看,刚才我还在抱怨莫名其妙地替沈医生做了一顿饭,现在我又很没有原则、十分谄媚地往他碗里夹菜,恨不得把冰箱里所有的菜都替他做一遍。
这一定是人格的魅力,以及颜值的魅力!
气氛非常融洽,如果不是门口的智能锁传来有人按密码的声音的话。
我瞬间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抬头看向对面还在淡定吃饭的沈医生:“你不是说你一个人住吗?”
这是小偷还是女朋友?
沈医生笑了一下:“哦,隔壁就是有那么个不懂事的朋友!”然后他夹了一块豆腐,冲我笑得很是勾魂,“来,张嘴。”
苍天作证,那一瞬间我一定是被沈医生下了迷魂药,居然机械地张开了嘴。
于是,下一秒,开门进来的陆时禹见到的就是沈医生跟我“亲密喂食”的画面。
我大概是脑子坏掉了,因为我竟然突然有一种被人“当场捉奸”的羞耻和慌乱感,这种感觉让我像兔子一样突然弹跳起来,瞪着眼睛,一时手足无措。
门口的陆时禹穿了一件姜色的亚麻衬衫,配一条水洗过的牛仔裤,因为个子过于高挑,这样休闲的打扮将他肩宽腿长的优点发挥到极致,脚下优雅的步伐配上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我疑心他是不是在走T台。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时禹手上居然抱了一只圆滚滚的白猫。似乎是嗅到了香气,白猫不大安分地从他怀里跳下来,踮起猫脚,几步路就轻车熟路跳到餐桌上。
“你家的猫成精了!”沈医生搁下碗筷,回头调侃,“怎么,是它闻到香味了,还是你闻香识……美人?”
“它拉肚子,刚被人从宠物医院送回来。”陆时禹仿佛没有看到我,闲庭信步地踏上餐厅的台阶。
“谁送的?”不知道想到什么,沈医生的脸色突然变了。
“赵医生。”陆时禹不急不缓地答,语气带了点儿遗憾,“亲自送的,本来想过来拜访一下,不过我告诉她你这儿有客人,应该不大方便,她就开车走了。”然后他似乎思考了一下,补充,“好像刚走!”
我还没听懂两个人在讨论什么,只见沈医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够狠!”话音刚落就拿起茶桌上的车钥匙一个箭步跃下台阶,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除了那只跳到餐桌上的白猫还在优雅地东嗅嗅、西瞅瞅,发出轻微的响声外,客厅一时十分安静。
“陆……陆师兄。”我迟钝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想起要跟这人打招呼。
陆时禹很随意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桌上的白猫似乎没有挑到合心意的菜品,拍了拍猫爪,重新跳回主人怀里,那略显嫌弃的傲娇神态,真是跟某人一模一样。
要不怎么说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呢?我心里默默吐槽。
“你做的?”陆时禹扫了一眼桌上简单的三菜一汤,挑眉问道。
我其实很少见到陆时禹私下的这副模样。印象里,他的样子是穿着白衬衫抿着薄唇匆匆而过,活在年级传说里的厉害学长;不然就是杂志上那个西装笔挺看起来冷漠无情的金融大鳄。因此某天陆时禹穿着牛仔裤,踩着休闲拖鞋,撸着猫坐在我面前时,那效果,还是十分震撼的。
然而我的脑子还不大理解为什么陆时禹三言两语就能让沈医生急得跳脚冲了出去,也不知道客厅里就剩我们两个外加一只看起来比主人优越感还要强的猫该怎么办,所以我机械地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有必要解释现在的状况,于是说:“刚才在山脚下忽然碰见沈医生,手机摔坏了,又没打到车,他……他本来说请我吃饭……”大约是脑子还处在混沌状态,这件事被我说得十分语无伦次。
“请你吃饭?”陆时禹眼尾上扬,薄唇将这几个字轻咬了一遍。
我的脸刷地就红了,这人的表情跟语气实在包含了太多隐喻,搞得我跟沈医生像是有许多暧昧似的,再加上沈医生刚抽风喂食的举动,我居然颇有点兒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尴尬。
“停止!”我赶紧阻止这人的想入非非,“都是误会,我们可没有什么!”
陆时禹眼尾平了下去,似乎是轻笑了一下。怀里的猫仿佛被我的大声吓到了,居然抬了一下眼皮,又傲慢地垂了下去。
那小模样,分明是在翻白眼。
“走吧。”抱着猫的陆时禹突然站起来,“我送你回去。”
我怔了怔。
“不是说没有车吗?”他回头扫了我一眼。
“哦!”我赶紧跟上。
我本来以为陆时禹只是帮我叫部车,结果等我把东西收拾好,他的车子已经开到门口,一副要好心送我回家的架势。
我有点儿受宠若惊,也一时不知道该坐哪里。那只不明血统的白猫已经牢牢占据了副驾驶的位置,一副“我的领地绝不受任何侵犯”的高贵姿态,嚣张极了。
可坐在后面,让身价不菲的陆时禹当我的司机,我又实在没那个胆子。我正纠结着,陆时禹已经轻轻松松地把那只白猫拧到腿上,腾出位置:“上车。”
我立刻打开车门钻进去,白猫似乎不相信自己的领地就这么被人侵占,举着爪子有点儿蒙,然而下一瞬,它的命运更悲惨,因为它被陆时禹随手就扔进了我怀里。
呵呵,小样儿,刚刚还敢冲我翻白眼?这回终于落在我手上了吧!
我握着这家伙的爪子,刚想蹂躏它,突然想起一件十分要命的事。只好对着已经要放开手刹的陆时禹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厨房里还煲了一锅汤,我好像忘记关火了。”
“姜淼!”陆时禹的耐心果然不怎么好。
“给您炖的!”我害怕对方发火赶紧补充,“看到冰箱里有排骨,上次不是那什么……”我有点儿说不下去,这种借花献佛的事,其实有点儿丢脸。
方才在冰箱里翻到排骨,沈医生又说陆时禹住隔壁,我就自作主张炖了,希望好歹能表示一下心意,毕竟陆时禹是真的实实在在替我挡了刀子,而且人家还帮了我两次。本来是想拜托沈医生晚点儿送过去的,可沈医生半路突然就玩儿失踪,我有什么办法。
陆时禹愣了一下。
“等着。”他熄火,推开车门,大步返回沈医生家。
大约突然感受到被主人遗弃,白猫反应激烈,在我怀里挣扎起来,我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记仇得很,于是握住猫爪,得意地冲这货一边磨牙一边戳它:“哼,刚才是不是冲我翻白眼了?你翻啊,你再翻啊!”
谁知这白猫大概养尊处优惯了,格外受不了这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待遇,我一个不注意,被它一巴掌挠过来,瞬间就悲剧了。
果然不能随便“作妖”……
陆时禹回来的时候,那只臭猫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一翻身跳到陆时禹怀里,挠了挠刚才被我戳的脸蛋,一副找到靠山的模样,示威似的看着我。
真是成精了。
我迅速分析了一下形势,觉得三更半夜的,作为一个蹭车的,还是不要挑战陆时禹爱猫的地位,于是偷偷藏起手上的抓伤,默默移开了视线。
被一只猫欺负了……
想想都好没有出息。
所以一路上我都默默地将视线放在车窗外,可能碍于主人的威严,那只白猫蹲在陆时禹怀里,居然一副十足乖巧听话的模样,一点儿都没有单独面对我时的张牙舞爪。
戏精!哼!
结果半路上陆时禹突然停在一家药店门口,白猫被他无情地关进后面的猫笼里,然后他一句话没说大步跨进了药店。
我内心顿时有点儿忐忑,不知道陆时禹手臂的伤口是不是突然崩开,才会临时需要药物。想一想,再见面似乎也没关心过大神,他穿着又宽松,伤口没有露出,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开车?还有,陆时禹要是再跟我算医药费怎么办?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因此他一上车,我就准备关心一下,结果陆时禹冲着我努了努嘴,示意:“手!”
“啊?”我一边听话地伸出爪子,一边莫名其妙。
陆时禹就叹了一口气:“另一只。”
这回终于意识到陆时禹是要替我清理伤口,也不知道他是哪里看出来的,莫名有点儿小感动。
“你不是晕血吗,怎么忍的?”陆时禹埋着头,一边替我清理伤口一边沉声说。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陆时禹的侧脸,车灯光线明亮,衬得陆时禹侧脸线条极其柔软,我突然有种在这样的角度看过陆时禹的错觉,十分熟悉的一幕,仿佛跟某个记忆的场景重合。可分明除了那次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近距离接触意外,好像整个大学我跟陆时禹并没有类似的交集。
“就还好,一点儿点儿,也不疼。”我收回视线,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突然有点儿快,口是心非地说。
再去看后座的白猫,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带点儿幽蓝的眼睛忒无辜地望着我俩。
我可没有跟你主人告状,我在心里偷偷说,忍不住冲它吐了吐舌头。
陆时禹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恢复正行,偏偏陆时禹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的爱猫,我就有种被逮住的丢脸感。好在陆时禹也不深究,只是嘱咐:“明天记得去打个疫苗,今天太晚了,先这样吧。”
“哦!”我还能说什么,当然只有点头。
都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大神的笑点,陆时禹就那么笑了一下,又看了后座的白猫一眼。
大概在嘲笑我被一只猫欺负了吧。
可陆时禹笑起来,还蛮好看的。
好看到我回去的时候都有些晕乎乎的,总觉得陆时禹今天太过温柔,跟那天嘲笑我没眼光的陆时禹判若两人。
然后,我就又做梦了,这回我梦见周昇。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见过周昇了,那场车祸像是一个尘封袋,把关于周昇的一切紧紧地封锁在那个袋子里,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那个袋子打开,周昇仿佛也知道,所以他从来不在梦里找我。
可是这回梦境里,我与周昇回到了大学时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大二,还是个除了梦想一无所有、喜欢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中二少女,因为最后入校,所以我跟纪菲菲这个藝术生以及两个研究生学姐凑合着住在一块儿。
我的生活每天充斥着勤工俭学跟各种入不敷出,作为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人,纪菲菲觉得我除了长相外所有一切都符合言情小说里的贫穷女主角人设。那会儿纪菲菲还没有接触英剧,她的偶像还不是大名鼎鼎的“卷福”,而是国内偶像剧的霸道总裁,所以纪菲菲时常故作忧郁地捏起我的下巴,学着霸道总裁的一本正经:“小妞,恭喜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主意,下一步,我将花一百万给你先整个容,然后我们就可以谈恋爱了。”
我跳起来一巴掌就把这个戏精煽到了门框上,之所以用“跳”这种没有什么气势的动作,完全是因为纪菲菲那恐怖的身高,作为一名兼职模特,纪菲菲大学时的身高已经一米七八,时常在寝室里旁若无人的压腿,而每每她将那双又直又白、又细又嫩的大长腿横在我的床架上,我就忍不住把我搓好的内衣往上面挂,这当然成功地招来纪菲菲的一顿毒打。
用两位研究生师姐的话来说,我跟纪菲菲着是实天生一对、一拍即合,是相声界的冯巩和牛群,演艺圈的沈腾与贾玲,西游记里的孙猴子和猪八戒,并且难得的是我俩连爱情观都惊人的相似,作为周星驰共同的影迷,我们坚信自己的意中人是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我们对A市都充满向往,梦想着毕业后能够和心目中的至尊宝一起在这座城市拼搏奋斗。作为从一个N线城市的小镇里唯一考到名牌大学的先驱,纪菲菲肩负着一定要在寸土寸金的A市安家置业的重任。她走之前,她妈苦口婆心、千叮万嘱,让她一定要混出个出息样。
这一点上,我跟纪菲菲还是有稍许不同,纪菲菲对房子的执着在于她有一个十分具有前瞻性的亲妈,而我是一棵从小没爹没妈、在七大姑八大姨家自由生长的“小白菜”,“小白菜”的梦想是八岁时童话书里那一栋一栋漂亮的小木屋,有灯光、微火、同伴、以及爱人。所以我肉麻兮兮地跟纪菲菲打包票,但凡我姜淼以后能买到一套房,一定给纪菲菲留一张床的时候,这丫头十分动情,忍痛将她存了半个月的老干妈分了我一半。
可生活往往充满各种戏剧与讽刺,后来车、房不缺的那个人是纪菲菲,我成了被她好心收留的那一个。
然而直到纪菲菲把自己混成一个有房、有车、有血性的女中豪杰时,她的盖世英雄依然没有出现,身边除了一堆觊觎她的油腻中年大叔和宅男外,就只有围着她成天呼哧呼哧转悠的高修齐,大约纪菲菲梦想里的盖世英雄兼具蜘蛛侠的勇气和卷福的颜值,与高修齐那张脸和身材实在相差甚远,纪菲菲始终对他不屑一顾,所以她依然像紫霞仙子一样坚持等待自己的至尊宝。
我就比较幸运一点儿,我的盖世英雄早早地就出现了。
尽管他没有至尊宝的颜值,也不具备钢铁侠那样的武力值,但是那次十公里长跑,周昇抱着晕倒的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校医务室的时候,我在迷糊中隐隐约约看见他的侧脸,帅气迷人且光芒万丈。我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惹得我在晕眩中也忍不住紧紧拽住对方的衣领,恬不知耻地冲他说:“大侠,小女子无以为报……”我当然没有将那句台词说完,刚刚跑完九公里的我,虚脱得仿佛被暴晒过三天三夜的白菜干,很快晕厥了过去。
我一直纠结于那句经典的台词没有认真地被表达完,所以才导致事后我在医务室孤独地醒来,没有见着英雄的半分影子。纪菲菲却无情地打击我,指明要害说正是因为我多了那句嘴,所以让好多帅哥做好事不敢留名,否则将怎么面对一张要对自己以身相许的猪脸。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纪菲菲摇头晃脑地感叹。
我捶了纪菲菲一拳,可那颗荡漾的春心显然已经收不回了,偷查了一遍医务室的登记表,最终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让我如获至宝,捧在心里反复摩挲、回味,是一想起就忍不住咧嘴的甜蜜。
那两个字是“周昇”,他是个大帅哥,我在寝室一遍又一遍地强调。
两位研究生师姐不以为然,作为大学元老级别的存在,她们的帅草册上完全没有一个叫“周昇”的男生存在。
当我跟纪菲菲翻遍那本比哈利·波特原版套装还要厚实的帅草册时,对学姐们顿时肃然起敬,册子上不仅对每个系的帅哥进行了系统的分门别类,并且详细地从身高、肤色、五官、爱好以及学分进行了打分,排分第一的赫然是建筑专业的研究生陆时禹,他以360°无死角的美以及多个国际知名设计奖的专业实力将后面的男生们远远地甩开,师姐们显然格外喜爱他,因为光陆时禹一个人的资料,就占据了整整二十多页纸张。
而帅草册上的男生没有六十分以下的,这就意味着令我春心荡漾愿意以身相许的盖世英雄——他不及格。
我当然十分惆怅,这让那个救我于水火的梦中情人形象陡然跌落,可我分明记得那时他的脸比周星驰当初抱着紫霞仙子从天而降时还要英俊神武、潇洒倜傥……
纪菲菲笑得打滚,随即认真严肃地跟我分析,人在虚脱时容易产生幻觉,我的幻觉显然暴露了我对恋爱的渴求,毕竟谁都能被我幻想成至尊寶。
虽然救我的人不一定是至尊宝,但作为一个有良知、有道德的好青年,既然知道英雄的出处,那么必然得请英雄吃顿饭,以示感恩。
我格外忐忑,毕竟在此之前我已经对英雄幻想过无数次,甚至奉为大神。此刻陡然要接受一个不及格的至尊宝,我怕自己接受不了那种落差,又担心万一英雄借此要让我将当时未表达完整的台词说完,那必定陷我于十分尴尬的境地。
纪菲菲适时展现出她的小机智,她说倘若救你的是个果真是个帅哥,那么你依然可以对他表达“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意愿,反之若实在长相“抱歉”,那你的后半句完全可以是“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生再报”。
我当即给纪菲菲点赞,于是屁颠屁颠地邀约了周昇。
未料爱情果然是一门玄学,周昇虽然并不及格,甚至见面时唯唯诺诺、遮遮掩掩并未大方地承认救了我,可女生这种生物,既然已经对对方产生过幻想,那么离被丘比特的粉红箭羽射中,也就不遥远了。所以当周昇风雨无阻地帮我占位、体贴温柔地适时请我吃饭,又毫无预兆地在某一天跟我深情告白后,我娇羞地答应了。
是谁说的,在适和恋爱的季节,谈一场无所顾忌的恋爱……
万万没想到,这一晚,我又梦见周昇救我的那一幕,我几近虚脱地躺在周昇怀里,他身上有好闻的、类似青草的甘味,头发是柔软的,在阳光下泛着一点儿金光的浅黑色,我抓住他的白衬衫,熟练得几乎要脱口而出那句“大侠,小女子无以为报……”!
未料及,朦胧中周昇的眉目陡然清晰起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深刻,赫然变成了陆时禹那张带着一丝禁欲气息的脸。
我被吓醒了!
【下期预告】:通讯录提示有人加我,头像是一只猫。我盯着那只猫瞅了一会儿,突然猛地坐起来,呆呆地跟纪菲菲说:“陆大神好像在加我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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