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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幺幺零吗?有仙失踪了!

时间:2023/11/9 作者: 桃之夭夭B 热度: 15395
银色徽章

  

  第一章 古装爱好者

  好看的眉眼,画中人一般的修长曼妙身段,张弛觉得,要是这个人不是在缠着他,他一定愿意驻足欣赏一下这样一道人间风景。

  他还穿着古装呢!这到底是哪个汉服爱好者,或者是来自cosplay社团的成员?

  张弛觉得现代人穿古装总是少几分韵味,不过这个人却好像天生就应该穿这样的衣裳。光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吴带当风的感觉。

  可惜对方一开口,就破坏了张弛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的欣赏他的心情。

  “张弛,你说了要照顾我一辈子的,想不认账吗?”

  大城市的马路上永远不缺少凑热闹的路人,看到那些纷纷投来好奇目光的男男女女,张弛不禁皱了皱眉。他从落后偏远的家乡走出来,凭借自己的努力,在这座充满钢铁巨怪的身躯的城市中找到一块落脚的地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像他这样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给老板打工的“精英男”,是不应该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古装爱好者混在一起的。

  “你过来一下,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张弛不想去拉对方的胳膊,因为那样做无异于在路人面前坐实了他们之间的奇怪关系。好在古装青年还懂得看张弛的脸色,虽然他气恼极了,却还是跟着张弛进了一家咖啡馆。

  张弛叫了一杯拿铁,又点了一份三明治。古装青年像是不知道咖啡是什么,问:“有茶吗?”在伯爵红茶被端上来之后,他只喝了一口就皱眉,一副很想吐出来的样子。

  张弛自顾自地吃完三明治,只觉得自己的胃也太难伺候了,吃饱了竟然还在隐隐作痛。工作日这个时段,咖啡馆里的人很少,他又选了最偏僻的位子,一点儿都不担心被人听到什么。

  “说吧,你到底是谁,想玩什么花样儿?”张弛用冷酷的语调问。

  古装青年咬了咬嘴唇,眼睛里透出几分愤怒。

  “你们人类果然都是不守信用的!”他指着张弛说。

  “你知不知道现在伪装成外星人诈骗已经不流行了?”张弛的表情很冷淡,他想,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就不学好呢?

  “什么?”古装青年不知就里。

  “你从哪儿来?不要告诉我你来自火星。”张弛不耐烦起来。

  “不是啊!我来自××省××市××县××镇××乡啊!”

  张弛吃了一惊。他的家乡是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地方,而面前的青年却能把准确的地名说出来,这下子怎么看也不像是骗子了,因为张弛从来没在任何可能资料外泄的地方填写过这个地址。

  张弛再次审视面前的青年,这一看竟被他看出了几分熟悉感。虽然不敢说是过目不忘,但张弛对记忆人脸的确很有一套,这也是他跑销售的看家本领。张弛觉得自己应该见过这张脸,但是因为年代久远,实在无法将这张脸和某个人名联系在一起。

  身份一旦从招摇撞骗的骗子变成了老乡,张弛再看这个人就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了。青年十分漂亮,身上带着家乡山水的灵气,怎么就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呢?大城市危险得很,要不是遇上了自己,到明天很可能被人骗到身无分文。看他傻傻的样子,该不会是脑子有点儿问题吧?

  张弛突然想起大姨家的儿子,他的表弟,那个孩子据说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之后家里人带着去省城治了好几次,都不见起色。因为大姨住在邻村,表弟又弱不禁风,张弛没见过表弟,不过人人都说表弟长得好看,大约是很像大姨吧!

  “你叫什么名字?”

  “你想干吗?”

  青年的警惕让张弛哑然失笑:“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我答应了要照顾的人呢?”

  “哼!本君唤作桑鸣。”青年气鼓鼓地说。

  “张鸣?那我叫你小鸣吧!”张弛以为对方只是平翘舌音不分。这就对上号了!他出生的村子和邻村都以姓张的人家居多,却又同姓不同宗,大姨嫁给了邻村的张家,所以表弟也应该和他一样姓张。

  “喂!不要随便乱改本君的名字!”

  “没人教你自称应该是我,而不应该是本君吗?”张弛敲了敲桑鸣的脑袋。

  “哎?”

  “你突然跑来C市做什么?有地方落脚吗?”

  “我当然是来找你的!你没事儿跑那么远干什么?教本君一通好找。至于落脚的地方……本君随便找棵树,睡一觉就是了。”

  果然他是稀里糊涂离开了家,又莫名其妙地找上自己了啊!估计他是在大姨口中听说过自己在这座城市吧?这个结果和张弛意料中的差不多。

  “找棵树睡一觉,亏你想得出来。回头我问问大姨家的电话,你这么跑出来,她该有多着急啊!走吧,我带你回家!”张弛喊服务生结账。

  桑鸣一听,顿时涨红了脸:“等等!你这么快就要和我同居?你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服务生惊呆了。

  “我表弟这里有点儿……”张弛悄悄指了指脑袋。

  服务生的目光瞬间从惊讶变成了同情。这么漂亮的小伙子,真是可惜。

  “乖,别闹!我带你回家!”张弛拉起桑鸣的手,走出店门。

  第二章 好奇宝宝

  房子是张弛买的,并不大,只有一室一厅。城市里的房价年年都在涨,虽然一个人还房贷很辛苦,但是张弛觉得这多少算一笔投资。

  桑鸣好像对什么东西都很好奇,东瞧瞧、西摸摸,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对于这样的表弟,张弛有点儿心疼。他隐约听说过,为了给表弟治病,大姨家连基本的家用电器都没买,可惜表弟治了那么多年,始终没有起色。

  张弛大大方方地打开每一扇房门,让桑鸣看了个够。

  “这是冰箱,就是放吃的东西的地方,上面是冷藏,下面是冷冻。你喜欢冰激凌吗?没吃过?明天我给你买点儿回来。”

  “这是煤气灶,就是做饭的地方,你不要碰,很危险的。”

  “这是洗衣机,把脏衣服丢进去就可以自动洗干净,回头我教你怎么用。”

  “这是电视……别怕,里面的人都是假的,不会爬出来的。哦,贞子除外。”

  张弛的家不像一般单身男人那样凌乱。无论有多忙,他都会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针已经指向“6”了。于是他随手炒了两个菜作为晚餐,桑鸣却吃得很满足。

  吃完饭,桑鸣抢着洗了碗,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张弛虽然有一堆工作要做,这会儿却耐着性子跟表弟讲解电视。他突然发觉桑鸣并不笨,或者说在有些地方和普通人的智商差不多,只一会儿的工夫桑鸣就学会了用遥控器。

  “好了,去洗澡吧!”

  张弛把对动画片依依不舍的桑鸣拖进浴室。讲解了一遍浴室里的设施,张弛抱着手臂,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桑鸣顿时奓毛了:“你……你站在这里干吗?要偷看本君洗澡吗?”

  “不是偷看,是光明正大地看。”

  “……”

  “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也好给你上药。”

  “本君怎么可能受伤?”

  “让我看看。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本君……本君才不害羞!”

  桑鸣解开衣带,飞快地敞开了一下衣襟又合拢:“好了好了,你看过了,本君没有受伤。”

  张弛想说背后还没检查,但又觉得刚刚白花花的一片有些晃眼,只好假装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替换的衣服我放在这里了,有什么问题就叫我。”说完他颇有些狼狈地逃走了。

  桑鸣在浴室里洗澡,张弛从手机里找出老家的电话号码,然后拨了出去。他不知道大姨家那个村子的电话,只好打自己家那个村子的传呼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十几下却没人接,然后自动切断了。

  整个村子只有村长家有一部电话,所以就被当成传呼电话来用了,平时打过去总有人接电话,今天是怎么了?

  张弛又打了一遍,确定没有人接听,只得去抽屉里翻电话本。他有个表叔住在镇里,家里有电话。所以他拨了表叔家的电话,这一回终于接通了,接电话的女人说张弛的表叔喝喜酒去了,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至于打不通电话的事情她也不清楚。

  看来今天是联系不上了。张弛叹了一口气,只希望大姨不要太过担心才好。

  浴室的门开了,张弛跑过去一看,桑鸣穿了他的T恤和睡裤,整个人十分拘束,像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大小不合身吗?”他们俩的身高差不多,桑鸣应该可以穿呀!

  “总感觉怪怪的。”桑鸣一脸不确定。

  张弛松了一口气:“你就是不习惯,穿习惯了就好。来,我告诉你睡哪儿。”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张弛不想委屈自己睡沙发,毕竟表弟可能要住好几天呢!好在他还有一张过去买的行军床,搬家的时候也没丢,正好可以摆在单人床边上。

  “我们……睡一间房吗?”

  “乖,”张弛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然你去睡沙发?”

  桑鸣:“那我还是睡这儿吧。”

  第三章 梦里的画面

  这一夜,张弛睡得很不安稳。梦境接踵而至,许多被尘封在记忆里的画面一一展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有一种目不暇接的感觉。

  听村里的老人说,张弛的家乡从前是有许多桑树的,家家户户都会养蚕补贴家用。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年,外面来了新政策,桑树林被果树林取代了,村民们咀嚼着“规模化种植”这个新名词,对于不能再拿蚕蛹卖钱感到可惜。

  所有的桑树都被砍掉了,唯有一棵桑树留了下来。那是在隔壁张家村村口池塘边上长着一棵的老桑树。一到夏天,桑树上结出一串串紫红色的桑葚,成了附近儿童的最爱。

  张弛梦里的画面就是他小时候怎样趁着邻村的小孩儿不注意,偷偷摘走一大捧桑葚的样子。他还记得老桑树边上立着一尊石像。那石像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个女人。小时候的张弛见到石像,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石像应该是有灵性的。

  村里的孩童们大多不识水性,爬到池塘上面摘桑葚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既好玩又危险的事儿。每次张弛爬树,总会先到石像跟前用泥土堆出个土包,然后再对石像恭恭敬敬地拜上三拜,最后才爬树采桑葚。有别的孩子问起,他总会回答:“这石像是桑树娘娘,老桑树上的桑葚是桑树娘娘的宝贝,谁要采走,先得到桑树娘娘的同意。”

  张弛睁开眼睛,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梦到了这么久以前的事情。桑树娘娘是他小时候臆想出来的人物,他应该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张弛……”

  听到床上的人叫他,张弛本能地“嗯”了一声,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下文。他从行军床上起来,走到单人床边,发现桑鸣压根儿没醒,嘟嘟囔囔的,像是在讲梦话。

  “你这个小笨蛋,怎么做梦都还记着我!”张弛轻轻地戳了戳桑鸣的脸颊,后者皱了皱眉,醒了过来。

  “哎?张弛,你怎么突然变大了?”桑鸣一脸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

  “说什么糊涂话呢?起床了,我带你去吃早饭,一会儿我要去上班。”

  “上班?”桑鸣虽然瞪大了眼睛,表情却很迷糊。

  “就是工作。不工作哪有钱养你?”张弛突然有种自己在养小动物的错觉。

  桑鸣却有点儿生气张弛看不起他:“本君有手有脚,不需要你养!”

  “好好好,我先养你,以后换你养我。”张弛本想说“等你病好了养我”,但看着桑鸣生气的表情,这个“病”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只得好言好语哄他。一想到不管能否治好表弟的病,表弟始终都是要回去的,张弛心里就有点儿小失落。

  “本君不太懂你们人类的营生,也不会变金子变银子的法术,不过力气活可难不倒本君,想来也是可以赚到钱的。”桑鸣一脸认真,竟是真的考虑起将来要如何养张弛了。

  “好呀,回头我给你找份工作。来,我指给你看牙刷、牙膏在哪儿。”张弛突然觉得其实在城里给桑鸣找一份工作未尝不可,再怎么说赚得比在家乡多,只是要找不歧视桑鸣的老板和桑鸣能够应付得了的活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张弛带桑鸣吃了早饭,又像老妈子似的细细叮嘱一遍,让桑鸣有事打他手机,这才三步一回头地出了门。

  张弛看看午饭的时间快到了,打电话叫了一份KFC全家桶送去家里。他怕桑鸣算不清钱,先在网上买了单,这才打电话回家。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人接。张弛按了按微微抽搐的胃,有些着急。十五分钟后,送快递的给他打电话,说是按了门铃没人开门,问他在哪里。张弛只好让送快递的小哥把东西留在门卫室,好在钱已经付过,倒是省了让门卫代付的麻烦。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张弛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桑鸣锁在家里。他下午本来有个和客户的会谈,现在只好把事情交给一个同事。

  张弛简单交代了一下,然后匆匆往家赶。

  第四章 贞子会从电视里爬出来

  放在门卫室的KFC全家桶已经冷掉了,张弛提着全家桶,火急火燎地回到家,满脑子都在想桑鸣会去哪里。

  张弛打开房门,房间和他离开的时候想比并没有多少变化,唯一的改变就是电视机是开着的,没有播放任何节目,呈现出接了影碟机之后的蓝屏。

  张弛皱了皱眉,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发现只有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其他地方一目了然,没有人。张弛去按卫生间的门把手,发现门竟然是锁着的,于是轻轻地敲了敲门:“小鸣,你在里面吗?”

  “张……弛?”里面的声音像小猫喵喵叫一样。

  张弛松了一口气:“你还好吧?肚子不舒服吗?我打电话回家你怎么不接?是忘了怎么接电话吗?”

  “本君哪有那么笨?!”桑鸣吸了吸鼻子,似乎有点儿委屈,“你怎么回来了?你……你帮我看看贞子走了没有。”

  这是什么节奏?

  张弛费了好大劲儿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早上他走了之后,桑鸣照他说的,去翻他从前买的光盘。其实家里还有一台电脑,但是里面放了一点儿张弛的工作资料。张弛怕桑鸣一时半会搞不懂电脑怎么用,就让他用旧影碟机看光盘解闷。

  桑鸣翻了半天,突然找到一张写了“贞子”两个字的光盘。他想起张弛说电视机里的人都是假的,只有贞子可以爬出来跟他玩,就欢天喜地地挑了这张光盘来看。

  接下来的故事就简单了。桑鸣越看越害怕,正看到关键的地方,电话铃声响了,就是那个张弛让他收外卖的电话。但所有看过《午夜凶铃》的人都知道,看这部片子最怕的就是突然有人打电话进来,尤其是在贞子快爬出来的时候。于是桑鸣怪叫一声,慌不择路地逃进了卫生间。按照他本人的说法,他倒是会十七八种遁术,可以瞬间逃跑,无奈这时候因为害怕,一种方法都使不出来。

  可怜桑鸣正在卫生间里瑟瑟发抖呢,门铃又响了。没错,送外卖的小哥到了。这让他坚定了贞子压根儿没走,还在房间里到处乱爬的思想,简直欲哭无泪。

  过了一会儿,桑鸣一开始的害怕劲儿稍稍减少了点儿,他很担心贞子弄坏房间里的东西,又担心贞子会不会不小心打开煤气,害他变成僵尸。他犹豫再三,终于决定……把卫生间的窗户推开一条缝。他想,这样的话,煤气应该可以跑出去了吧?

  听了整个故事的张弛表示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他多嘴说了一句“贞子会从电视里爬出来”,桑鸣也不会好奇地跑看《午夜凶铃》,他也不至于丢了一张谈了大半个月的单子。他对心有余悸的桑鸣笑了笑,把人拉到沙发上坐好,用微波炉热一热午餐,两人一起吃。

  “唔……唔……这个好吃!”

  “怎么?不要你的功德了?”张弛记得桑鸣说过吃素的。

  “本君茹素了那么多年都没修成正果,可见功德一事是急不来的。”桑鸣说得一本正经。

  张弛摇摇头:“这会儿倒是聪明!”

  “本君一向聪明!”桑鸣先是得意地笑了笑,然后迟疑了一下,问,“你这时候回来,工作没关系吗?”

  张弛对他笑笑:“没事儿,交给同事了。”

  “我……”

  “怎么了?”见桑鸣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弛不禁有些担心,“咬到舌头了?”

  “才不是!我什么都不懂,是不是……是不是不该来找你?”桑鸣有些难过,他把人类的世界想得太简单,好像什么忙都没帮上张弛,反而一直在给张弛惹麻烦。

  张弛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他摸了摸桑鸣的脑袋:“说什么呢?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尽管安心住吧!”

  “家?我也有家了!”桑鸣的记忆里可没有什么家,这会儿张弛竟然愿意给他一个家,他简直高兴坏了,“张弛,你是不是想起我是谁了?”

  “噗!”可乐直接从张弛的鼻子里喷出来了。

  “怎么了?”桑鸣不解。

  “你……喀喀……喀喀……”

  桑鸣吓了一跳,赶紧给张弛拍拍背,顺了顺气。

  张弛好不容易缓过来:“我早就知道你是谁了。”“不就是我表弟嘛”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桑鸣看着张弛,一脸欲言又止。

  “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出去逛逛,买点儿东西,家里也该补充食物了。”张弛转移话题。

  桑鸣点点头,表示自己吃完了。

  反正下午都请假了,张弛打算好好利用这段时间,给桑鸣买几套衣服。桑鸣的古装还晒在他家的阳台上,除此之外,他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买衣服的时候,因为桑鸣长得特别漂亮,张弛感受到了女店员的空前热情。

  桑鸣无论穿什么都觉得别扭,不过在张弛眼里却是穿什么都好看,简直能直接去当服装模特。只不过桑鸣气质里的确有一股和现代装格格不入的东西,张弛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第五章 桑树娘娘的神力

  就这样愉快地过了三天,老家那边总算有消息了。出去喝喜酒的表叔回来了,他告诉张弛,因为电话线路断了正在检修,所以暂时打不通老家的电话,具体要修多久他也不知道。他问张弛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儿,他正好要回老家一趟。

  张弛把表弟的事情说了,又让表叔转告大姨不用担心,他会带表弟去看病,之后说不定还能帮表弟在C城找一份工作。表叔一听大吃一惊,想不通一个傻子怎么能跑那么远,但这件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傻子交了大运。他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把话带到,并替大姨一家感谢张弛。

  老家这边暂时搞定了,张弛正琢磨着怎么带桑鸣去看病,自己却先病倒了。

  张弛觉得病倒这个词太夸张了,他只是胃太疼,一下子没法从沙发上站起来而已。虽然之前张弛的胃也时不时地“傲娇”一下,但自从桑鸣住进他家,他的三餐有规律多了,胃疼的情况已经大大改善。这天中午,他因为太忙没顾上吃午饭,在外面跑的时候又淋了一点儿雨,晚上做的菜有些油腻,刚吃下去还没觉得什么,他陪着桑鸣看了一会儿电视,胃终于开始狠狠报复他的虐待了。

  “你怎么了?”桑鸣看到张弛突然脸色铁青,吓了一跳。

  “没事儿……胃……有点儿疼。我去拿片止疼片。”张弛动了动却没能站起来,又按着胃,缩进沙发里了。

  “你病了!”桑鸣急了,红着眼睛,冲过去扯张弛的衣服,“快让本君看看!”

  “乖,给我去抽屉里拿……”张弛还没说完,桑鸣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肚子上,那只手十分温暖,接触到的时候,张弛感觉非常舒服。

  张弛瞪大眼睛:“你这是……”桑鸣还在往上摸。

  “别动!”桑鸣凶巴巴地瞪他,“让本君摸摸就好了。你到底哪里疼?”

  大概是因为桑鸣的表情太认真,张弛只好松开按在胃上的手掌,任由桑鸣孩子气地摸上去。不过被桑鸣的手摸过,张弛觉得胃还真不怎么疼了,温热手掌经过的地方只留下舒适的感觉,简直就像刚刚的胃疼不存在一样。

  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我感觉好多了,你先给我拿杯热水喝。”

  “嗯。”桑鸣的额头上渗出一点儿汗珠,他慢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到厨房,给张弛倒水。

  这一整个晚上桑鸣都特别沉默,不过心里有鬼的张弛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正在烦恼自己的事儿呢!直到互相道了晚安,张弛躺到行军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张弛又做了个梦。

  孩子王张弛爬在老桑树横斜的枝丫上,手里抓着树上最紫最甜的那串桑葚。树下,跟他一起来偷桑葚的小伙伴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张弛笑得开心极了,时不时丢下去两串桑葚,他指间都是紫红色的汁液,嘴唇也是紫红紫红的。

  突然树下一阵兵荒马乱。邻村的孩子发现了他们的“偷窃行为”,气鼓鼓地跑过来“保家卫国”。张弛有些着急,他可是这帮孩子中的主要战斗力,没了他一定是打不赢的。他七手八脚地想要往树下爬,却突然脚下一滑,然后感到天旋地转。

  天空突然变成了扭曲的形状,耳朵边上是轰鸣的怪响,水一个劲地往耳朵里涌,张弛明明已经慌乱到了极点,却清楚地知道池塘边的情景。这甚至不是他看到的,而是就这么直直地映入他脑海里的。

  无论哪个村子的孩子都不会游泳,看到张弛落水后,他们只能在岸边大喊,却不能下去救他。脑子活络的孩子已经跑去喊人了,胆小的几个哭了起来,张弛看到他最要好的兄弟跑到石像前跪下,大喊:“桑树娘娘,桑树娘娘,你快救救张弛啊!只要你救了张弛,就让他天天来拜你!哦不,就让他一生一世照顾你!”

  这是什么求神方式?还在水塘里扑腾的张弛只想吐血。

  张弛意识越来越模糊,手脚像灌了铅一样沉,仿佛有人正在下面死命把他往下拖。我该不会是要死了吧?他正模模糊糊地想着,就感觉到一双手从腋下穿到胸前,环住他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地平躺下来。一条腿上传来一股拉力,两股力量僵持了一下,最终张弛的身体还是在那双手的拉动下浮出水面,缓缓漂向岸边。

  有谁在他耳边低语,张弛听不清。他想要回头去看,却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

  到底是谁?

  被手机闹钟的震动惊醒,张弛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说是做梦也不尽然,这件事情是他小时候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儿时玩伴对桑树娘娘许的愿望他当时并不知道,是之后才听说的。

  谁都不知道不会游泳的张弛是怎么扑腾到岸边的。大伙儿在他的左脚上发现一大团死死缠在上面的水草,纷纷说他命大,这样都能挣脱。小小的张弛在身体完全好了之后又去了一趟水塘边,不是为了偷桑葚,而是为了找桑树娘娘还愿。

  “桑树娘娘,谢谢你救了我。你放心,等我长大之后,一定好好照顾你,天天给你吃好吃的,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那时候的张弛坚信是桑树娘娘救了他,所以他才能死里逃生。之后过了没多久,他家里人托了关系把他送去镇里的学校借读,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中考的时候,他考上了市里的高中,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一直到高考之前,他才又见到老桑树和老桑树下的桑树娘娘。

  说来也怪,尽管年纪渐长,他心中对于桑树娘娘的神力依然是很相信的。可是那一次,他站在石像前面,看到石像坏了一个角,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从前的自己十分幼稚的感觉,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去看过石像了。也许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已经长大了吧。

  张弛站起身,洗漱一番后把桑鸣从床上拽起来。

  “我走啦!上班去了!”他摸了摸桑鸣的脑袋,“自己在家小心点儿,记得关门,看到贞子记得换台。”

  “喂,本君怎么可能怕区区女鬼!”

  “哈哈哈……”

  张弛给桑鸣留了五百块钱的零花钱。晚上回到家,他看到茶几上摆着一碗桑葚,自然而然以为这是桑鸣买的。

  “真甜!多少钱一斤?”

  “不要钱,本君请你的!”

  张弛失笑,这小破孩还懂装大款了!

  “好,那就谢谢你啦!”他捏了捏桑鸣的脸颊。

  桑鸣一下子红了脸:“张弛,你……你……”

  “怎么了?”张弛笑得一脸无辜。

  “……没什么。”桑鸣转过头,两眼盯着电视机屏幕,好像要从屏幕上看出一朵花来。

  桑鸣“买的”桑葚实在有点儿多,以至于第二天张弛担心放久了要坏了,刚好这天上午他要留在公司,就用保鲜盒装了一大盒带去公司。这些桑葚果然大受欢迎,没多久就被瓜分完了,整个办公室里的人一上午嘴唇都是红的。

  下午张弛去客户那里,意外地谈妥一张单子。他看看时间还早,决定给自己提早下班。

  客厅里静悄悄的,桑鸣没有像往常那样在看电视。张弛刚换好鞋子,就看到桑鸣怒气冲冲地站在走廊里瞪他。

  “你这是怎么了?”

  “张弛,你是不是把本君的本命果实给别人吃了?”

  “啊?”

  “不要装蒜!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桑鸣气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张弛会做出这种事情。本命果实和他之间有感应,被别人吃了他立刻就知道了。因为答应了张弛不出门,他又不能找到张弛公司,所以一个人憋屈了一整天。直到张弛回来,他才想起来他其实可以打张弛的手机,心里更委屈了。那果实上有一滴他珍藏了许多年的观音菩萨的杨枝甘露,他估计张弛吃完胃病就会好了,还能延年益寿。现在倒好,什么都没了。

  “桑葚吃多了上火,放着又容易坏,我就拿去分给同事了。我不是还留了一小半吗?你想吃的话,下次我们一起去买。”张弛觉得好气又好笑,没想到桑鸣会为了这事儿对他发火,只得好言哄着。之前也没见桑鸣有多喜欢吃桑葚呀?

  “你懂什么?就只有一滴啊,那么多年本君都不舍得用,都被你弄没了!下次你胃痛死我也不管你了!”

  “说什么呢?小气的孩子可没人喜欢哦!”

  “你才小气!你们全家都小气!”桑鸣跑进卧室,“砰”的一声甩上门。

  张弛眨了眨眼睛,这小破孩说话倒是说得溜多了,怎么就那么小心眼儿呢?

  他等了一会儿才去敲门,桑鸣却怎么都不肯理他。一直到晚饭的时候,他才千哄万哄地把人哄了出来。桑鸣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张弛心里一软,不好意思再说他了。

  桑鸣的表情松动了些,却还是忍不住埋怨:“你干吗把桑葚给别人?”

  “是我不好,我应该先问你意见的。”张弛老实地认错。

  “别的都无所谓的,可是那些桑葚……算了!你今天胃还疼不疼?”

  “不疼了。不是都移到你身上去了吗?以后我一定好好吃饭,否则移到你身上,我胃虽然不疼,心里可疼了!”

  桑鸣脸一红。他估摸着张弛前一天晚上吃的桑葚应该有一小半,家里还剩下一些,足够治好胃病了,于是开口:“我也不好,不应该冲你发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看张弛的脸,却看到对方也正专注地看他。

  这时的张弛完全没有想到,马上会听到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第六章 真相

  “什么?你说表弟一直好好地待在家里?那……”

  “嗯……嗯……我知道了。”

  “不不不,没事儿,我可能是搞错了。”

  “我这一切都好,没有骗子,真的。二叔,你让他们不要担心。”

  “嗯,我今年还是过年的时候回去。”

  “那我挂了,谢谢二叔。”

  张弛放下电话,表情有些凝重。为了给他传消息,表叔特意去了一趟村里,但是得到的结果却和张弛想的大相径庭。首先,他表弟还好好待在家里,并没有外出,这是表叔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其次,村子里最近也没有什么人外出,外出打工的人早在开春的时候就已经走了,连出去走亲访友的都没有;还有,就是村里压根儿就没有叫张鸣的人,姓桑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真是见鬼了,那现在在客厅里啃西瓜的人是谁?总不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惑从张弛心里冒出来。家乡虽然落后,但不至于一点儿现代化的东西都没有。在张弛的记忆中,村里的杂货铺里分明是有冷饮卖的,可桑鸣却连冰箱都不认识。桑鸣说话和他一样,没有什么口音,但他是在大学时候严格纠正过自己口音的,假如桑鸣一直生活在小山村里,又怎么会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呢?桑鸣来的时候没有带行李,衣服却很干净,压根儿不像是刚刚穿过小半个中国。

  但问题是,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家乡,又能认出自己呢?

  桑鸣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张弛虽然不想怀疑他,却忍不住把事情往坏处想。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小鸣,我们好好聊聊吧!”

  桑鸣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张弛:“你有话要对本君说?”

  张弛点点头,在桑鸣身边坐下,茶几上的半个西瓜已经被吃掉了大半。

  “喏,这是留给你的。”桑鸣把一个小碗推到张弛面前,里面是他一开始挖出来的西瓜瓤最中间、也是最甜的部分。

  “你的样子怪怪的,有什么难题告诉本君,本君替你摆平!”他这架势简直像是黑社会老大。

  张弛心里一甜,又不好意思质问桑鸣了,语调不由变得柔和起来:“你是不是不小心撒谎,骗了我?”

  桑鸣皱眉:“本君从不骗人!”

  张弛:“那你说你是我表弟张鸣,我打电话去问了,我表弟根本没离开过老家。”

  “是桑鸣,不是张鸣!”桑鸣气鼓鼓地辩白,“我几时说过是你表弟?你冤枉我!”

  张弛愣了一下,想起关于表弟的事的确是自己乱猜的:“那你叫桑鸣?桑树的桑?一鸣惊人的鸣?”

  “嗯。”桑鸣点点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看了张弛一眼,“本来应该叫桑鸣神君的,不过既然是你,那就直接叫本君的名字好啦。”

  “桑鸣神君?”张弛重复一遍这个名字,“你是神仙?”

  桑鸣的脸有点儿泛红:“本来应该是,现在虽然还不是,迟早会是的。”

  张弛被他逗乐了:“什么叫本来应该是,现在不是,迟早会是?”

  “还不是都怨你们人类!”桑鸣一脸气恼。

  “我们人类怎么了,你从头告诉我呀!”张弛不解。

  桑鸣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反正是人类理亏,于是就一板一眼地说了起来——

  “本君乃是天下桑树之祖。很久很久以前,本君见一个小丫头可怜,就偷了天上的碧足银蚕送给她,教会她用蚕丝织布。本君叮嘱她不许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哪知她还是忍不住把碧足银蚕分给了村里其他的穷苦人。事发之后,天帝震怒,拘了本君去天庭受审。天帝命人将本君真身连根拔起,断成千万段,成了世间千万桑树。他又将天界的碧足银蚕变成凡间的蚕,命它从此以后不能吃别的树叶,只能以桑叶为食。最后天帝把本君的魂魄封进一块顽石,命本君在东海之畔思过。

  沧海桑田,有一日,观音菩萨经过东海,恰好看到本君。菩萨说本君虽然犯了天条,却也让人间从此有了丝绸,有极大的功德,如今还欠缺些人间香火,得了之后就能功德圆满,脱困出去。

  我问菩萨如何能得人间香火,菩萨便将本君魂魄所在的顽石取出,托梦给一个石匠,让他将顽石雕成神像——人间的主司桑蚕的桑鸣之神。哪里知道那石匠上了年纪,醒来之后忘了本君模样,只记得是观音菩萨托梦,竟把本君塑成了一尊女像。那时候菩萨已走,只留下一滴杨枝甘露给本君,本君无可奈何,只得留在一座破庙里等人间香火。偏偏人类不思报答,用本君千万后代的叶子养蚕,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拜我。又不知过了多少年,本君在桑树底下睡觉,魂魄却突然跳动了一下,竟是个小孩儿正在拜我!

  虽然他只是撮土为香,但让困住本君魂魄的石像松动了些。那小孩儿想要摘桑树上的果实,本君自然是答应了。他来的次数越多,石像越是松动。本君高兴极了,便天天盼着他来。他夏天的时候来的多些,其他时候来的少些,本君为了多看他几次,就让小桑树能结果的时间变长。

  那一日,本君觉得离突破石像的日子不远了,就瞧见那小孩儿跑来采桑葚。后来又跑来一群小孩儿,双方打闹起来,那小孩儿竟然一头掉进了水池。这时候有人跑来求本君救人,本君一时心急,忘了还被困在石像里,朝着水池扑去,不曾想大半的魂魄就这么脱困了。

  后来那小孩儿来谢本君,还说要照顾本君一辈子。本君心里欢喜得很,就在心中允了他。又过了一阵,本君终于彻底脱困,离开的时候崩坏了石像一角。本君花了十来年功夫种出真身,回头却找不到那小孩了,只好一路出来找他……”

  桑鸣说完过往,抿了抿嘴:“本君看过电视,知道这些话你们人类大约是不会相信的,可本君说的都是实话。”

  张弛有些心痛地摸了摸他的头:“疼吗?”

  “什么?”

  “天帝罚你的时候一定很疼。”张弛难过得要死,被砍成千万段,不是跟千刀万剐差不多,那该有多疼啊!

  桑鸣呆呆地摇头:“本君是草木之灵,只是断根的时候十分疼,其余倒还好。不过都过去那么久了,本君也不觉得疼了。哎?你相信我说的?”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张弛。

  张弛失笑:“傻瓜,我和桑树娘娘说的话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你既然能说出来,我怎么可能不信你?”

  “本君不是什么娘娘,都是那老石匠的错!”桑鸣一听到“桑树娘娘”四个字,顿时奓毛。

  “是是是,不是桑树娘娘,是我家小鸣。”张弛摸摸他的头,“那你现在算是功德圆满了吗?”

  桑鸣摇头:“还没。反正已经脱困出来,功德圆满不圆满,也无所谓。”

  “那万一哪天功德圆满了,你要回去天庭吗?”

  桑鸣再次摇头:“天帝已经很久不管凡间的事儿了,我也懒得去替他干活。”

  “那就留下吧!”

  “啊?”

  “我给你在这里找份工作。”

  “为什么?”

  “你不是说了吗?以后要赚钱养我啊!”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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