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甲

　　简介：费沁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斗鸡，顾邑盼领着她到处怼人斗桃花，反正她是拿钱的，钱货两清，何乐而不为。只是她到底道行不够深，在与他相处的过程里先动了心，都怪顾邑盼这个勾人的浪子！

　　1

　　正午的咖啡厅里没有多少人，悠扬的轻音乐萦绕，让人觉得慵懒。

　　费沁将几张照片依次在桌上排开，抬头十分诚恳地问道：“顾先生，您看您需要哪种的？”

　　顾邑盼凑过来看了一眼，说：“我的天，还能请得动范冰冰和刘亦菲？”

　　费沁勾唇解释道：“是您需要我扮演这些类型的女友。喏！这个是青春可爱型，这个是成熟妩媚型，这个是端庄大方型，这个是精英骨干型，这个是……”

　　她还没介绍完，顾邑盼便不耐烦了，打断道：“够了。”

　　费沁立刻收了声，微笑着看他。

　　顾邑盼被她刚刚念得有些头疼，便随意地指了张。费沁看他指的地方，成熟妩媚型，口味还挺重。

　　“好的，顾先生。”费沁将照片收起，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他，“为了接下来几个月的合作方便，这是我们的合约条款，请您过目。”

　　顾邑盼不知道雇个假女友这么麻烦，他向来是怕麻烦的人，不是很耐心，但还是大略浏览了一下内容。不存在男女之事？很好，他并不需要这个服务。

　　看完后他大笔一挥，在甲方后落下自己的名字，一桩生意完成。

　　顾邑盼说她的任务主要就是帮他摆脱“小青梅”。“小青梅”自小与他一同长大，两家是世交，性格据他描述就是骄纵难搞，奈何碍于父辈间的情谊，顾邑盼一直隐忍不发，导致“小青梅”愈演愈烈，让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骄纵难搞？家底厚？费沁思量了一番，确实不太好办，一般的姑娘怕都斗不过。

　　费沁给自己倒腾了一个大浓妆，风情大波浪，烈焰小红唇，十厘米的黑色小高跟，标准的熟女装备。顾邑盼的玛莎拉蒂开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她在他的视线下走过愣是不见他的目光投向自己。

　　费沁上前在他车窗上敲了一下，他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并发出一声轻浮的口哨声，对她说：“你可真有当特工的潜质，双面娇娃？”

　　费沁上次见他时是一身标准的职业装扮，黑框镜、低马尾，和面前这风情万种的女人反差之大，简直就像做了整容手术。

　　费沁笑了一下，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今天是顾邑盼的家宴，豪门的宴席向来是沟通生意的渠道，来的都是他们圈子里的人，费沁的任务就是陪他演一出名草有主的戏码。

　　2

　　聚会在顾邑盼家，山上的别墅。

　　费沁挽着顾邑盼的手臂进入大厅的时候，许多目光都暗暗地投来，顾邑盼一脸春风得意。很快，有一个穿着金色小礼服，头上别着小皇冠的女生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质问道：“顾邑盼，她是谁？”

　　费沁的第一反应就是“小青梅”来了，她警觉铃响，觉得自己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顾邑盼将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抽出来，一把搂住了费沁的肩，笑道：“费沁，我的女朋友。”

　　他的掌心温度略高，搭在费沁光裸的肩膀上时，费沁想，这个得加钱。想是这么想，但面上还是配合地将自己的头依偎在他肩上，看“小青梅”时媚眼如丝里带着挑衅。

　　“小青梅”见两人故意要给自己难堪，气得脸歪嘴斜，干脆一跺脚就走了。

　　费沁有点儿纳闷，这么干脆顾邑盼都应付不了？

　　她一走，顾邑盼就放开手，让她随意逛逛便走了。费沁也无所谓，既然来到这种高端聚会自然要去品尝不常吃的高端美食。

　　这些美食放在这种地方就是摆设，费沁十分满意地一一品尝过去，正尽兴，便有人走到她身旁。

　　“你是邑盼的女朋友？”

　　来人声音温柔，费沁看向她，一身白色纱裙，乌黑的发挽成一个发髻，耳边戴着小巧的珍珠耳环，肤色白皙如玉。见费沁看她，她又大方地朝费沁伸出手说：“你好，我叫沈婉仪。”

　　费沁见状也也伸出自己的手。

　　沈婉仪看似是一个十分好相与的女人，费沁同她客套地扯了几句，顾邑盼就来了。顾邑盼的神情有些奇怪，像是在紧张什么，让费沁不得不重新打量起沈婉仪。

　　沈婉仪说：“邑盼交了新女友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顾邑盼笑说：“这是费沁。”又对费沁介绍道，“这是我未来的嫂子沈婉仪。”

　　沈婉仪嗔怪地看了一眼顾邑盼，这时又有一个人走过来，西装笔挺，面容俊朗，走到沈婉仪身旁，费沁听到顾邑盼乖乖地喊他“哥”，心想難怪五官看起来熟悉。

　　顾邑盼的哥哥看起来沉熟稳重，一看就是和顾邑盼这种吊儿郎当的二流子气质不一样，沈婉仪站在他的身边，瞬间变得小鸟依人。他朝着费沁点了下头，便带着沈婉仪走了。费沁察觉身边的人没动，抬头一看，只见顾邑盼神情莫测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与刚才笑嘻嘻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费沁瞬间了然，什么“小青梅”，恐怕这沈婉仪才是“大魔王”。

　　快结束的时候，顾邑盼来找费沁。出了门发现这山顶夜晚风大得让人起鸡皮，费沁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顾邑盼见状便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扔给了她。

　　费沁有些意外，感激地朝他笑了一下，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披上。顾邑盼看她身上那件薄得不能御寒的连衣裙，嗤笑了一声。顾邑盼说时间还早，带着费沁去了一家酒吧，费沁看着他左右逢源，不断有女人给他递名片、抛媚眼，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顾先生，你说你这身边也不像缺女人的，怎么还花钱请我？”

　　顾邑盼眼神流转于周围，笑道：“你看这些女人，不都是想跟我逢场作戏吗？还是花点儿钱了当。”

　　费沁受教点头，有钱就是了不起，她也想哪天有底气地说花点儿钱了当。

　　3

　　费沁觉得顾邑盼这人真是情场一把好手，与他相处几日，他对她倒是很体贴，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要不是她见多识广，肯定招架不住他。

　　上次在顾邑盼家宴上露了脸，转眼他父母便要接见她了。

　　饭桌上，费沁表现十分得体，严格遵守着餐桌礼仪。顾邑盼的父母话也不多，只是问的问题真是个个直戳要点。

　　什么“费小姐高就”“令尊高就”“年龄几何”等等。

　　幸亏费沁早有准备，一一礼貌作答：“我是心理医生，偶然跟邑盼在聚会上认识的，我父母长期海外定居。”

　　实在回答不上的，她便在桌下偷偷戳顾邑盼，顾邑盼便出来打圆场。

　　那个“小青梅”宋媛也在，她就负责挑刺。

　　“心理医生？也不过如此嘛。也不知道海外定居是真是假，反正人也见不到，随便你说喽。”

　　费沁也不气，得体地笑笑，自然有人会阻止她这种无礼的行为，这样反倒衬得她大方。

　　顾邑盼见一向骄傲跋扈的宋媛被气得脸色发青，开心得直对费沁竖起大拇指。这时候费沁就不得不夸夸沈婉仪，跟她相比，宋媛那上跳下窜的模样跟猴子似的，都是名门闺秀，这差距也太大了。

　　临走的时候，费沁去了趟洗手间，出来跟顾邑盼的妈妈撞上。顾母一把年纪却保养得体，体态端庄雍容，费沁十分礼貌地朝她点头喊了声“伯母”。她冲费沁微笑，眼神带着明显的打量让费沁有点儿不舒服。

　　顾邑盼送费沁回去，宋媛缠着要坐他的车，加上长辈们都在，顾邑盼只能答应。宋媛趾高气扬地坐进了副驾驶座，费沁只能坐后座。

　　宋媛不断地挑起跟顾邑盼在国外留学的话题，边说还边通过后视镜向费沁进行眼神挑衅。听得出来这两人曾经确实有一段，顾邑盼表现得不耐烦。宋媛为了显示亲密，甚至将手搭在了顾邑盼的腿上磨蹭，费沁倒吸一口气。

　　顾邑盼皱眉，道：“宋媛，你给我老实点儿。”

　　宋媛毫不在意费沁，嗲着声音撒娇：“邑盼哥。”

　　顾邑盼抓起她的手腕便往旁边一扔，动作太大，车子都晃了一下。费沁吓得赶忙打圆场：“宋小姐，有什么事儿咱别在这时候来呀。”

　　宋媛坚持先送费沁。在一条街上费沁下了车，宋媛得意道：“再见喽，费小姐。”

　　费沁妖娆地走向驾驶座，冲着顾邑盼说：“亲爱的，开车小心。”说完红唇往他脸上一贴，一晚上被挑衅的仇就这么报了。

　　她走得千娇百媚，顾邑盼觉得有趣，抬起大拇指拭去脸上的红印。

　　4

　　顾邑盼打来电话的时候费沁还在上课，便直接挂了，等再回给他时，他让她出去。

　　费沁以为又是什么需要女朋友出席的场合，回宿舍赶忙把自己打扮了一番，结果顾邑盼就带着她进了一家高雅的西餐厅。吃到一半，费沁问他：“顾先生，您今天专门请我来就是吃个饭？”

　　顾邑闻言盼笑了。他长得好看，五官硬挺俊朗，笑起来很阳光，像是那种大学里单纯的学生。他说：“费小姐，要相处好几个月就别把我想得那么糟糕，你又不是斗鸡。”他的幽默让费沁忍不住笑了。

　　他又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不想一个人吃饭。”

　　费沁假惺惺道：“不好意思啊，没给你准备礼物。”其实就算知道了她也只会当不知，她哪来的闲钱给这种富家少爷送礼物，场面话讲讲又不花钱。

　　吃过饭，外面飘着小雨，费沁上了一天的课昏昏欲睡，但顾邑盼跟她聊天，她又不好不回答。顾邑放在一旁盼的手机响了起来，费沁瞄了一眼，上面闪着“沈婉仪”三个字，又抬头看顾邑盼，他也看到了，只是迟迟不接。

　　没一会儿，铃声停了两秒就又响起来，在狭窄的空间里听着刺耳，顾邑盼有些神色不定，瞄了眼费沁，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邑盼，今天家里给你办了生日宴，你怎么不回来？妈亲手做了你喜欢的糖醋鱼。” 沈婉仪的声音温柔得几乎要化成一汪水。

　　顾邑盼撒谎说哥们儿给他攒了一个局，耽搁了就没回去。

　　费沁撇了撇嘴表示不屑。

　　等他挂了电话，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说话，费沁觉得别扭便开口随意道：“你这未来嫂子很温柔啊。”

　　哪知道这句话不知触了顾邑盼哪片逆鳞，他阴沉沉地道：“不该你说的别多嘴。”

　　得，费沁觉得自己嘴巴贱，刚刚觉得两人兴许可以当朋友，他这一句话就让她发现自己脸大了：人家一个有钱人跟你当什么朋友，客气两句还上杆子爬？

　　费沁索性不再说话，但心里隐隐也憋着气。顾邑盼把她送到学校门口，费沁开了车门便要走，身后的顾邑盼却又叫住了她。

　　她回头，顾邑盼探身从车后座拿了一盒东西递给她，她冷着脸接过，他便踩了油门走了。她打开一看，是本她买不到的限量版画册。

　　上次在顾邑盼的车上她用手机看那本画册的電子版时十分惊叹，当时顾邑盼随口问她是什么，她便跟他提了几句，没想到他竟然会放在心上。费沁下意识地抬头，他却早已绝尘而去。

　　这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意思？

　　5

　　费沁不喜欢欠人情，既然收了礼物自然要回礼。她到商场奢侈品柜台逛了一圈，悲哀地发现自己什么也买不起，最终选了条领带，也是贵得肉疼。

　　顾邑盼眨着桃花眼状似惊喜地看着费沁送的领带，费沁当然知道他是给自己面子，毕竟他哪会缺这种东西。

　　顾邑盼笑着说：“人家送了这种东西都是亲自给对方戴上，你帮我戴吧。”说完便矮下身子凑近她。

　　费沁看他一脸笑眯眯，近距离看脸上连毛孔都没有，知道这家伙又在勾引人，但她还是没忍住心动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地为他戴上。她到底没经验，打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结，顾邑盼低头看到，不禁失笑。

　　“费沁，你该不会没交过男朋友吧？”

　　费沁被他说中，不爽地将领带一扯，直接勒住他的脖子。

　　顾邑盼说她有趣，每次都带着她到处耍宝，两人在他哥们儿面前也是双“贱”合璧，他负责插科打诨，她就迎合，引得人人都说他俩狼狈为奸。顾邑盼对此十分得意。

　　沈婉仪要和他哥哥结婚了，看得出来他很失落，大晚上的让费沁出来陪他喝酒，费沁就眼睁睁地看他一杯又一杯灌，拦都拦不住。

　　他喝完不省人事，费沁扛着跟尸体一样沉的人站在街上不知所措，最后拦了辆的士。司机看她一身华丽打扮又看顾邑盼烂醉如泥，暧昧地将他们拉到了一家宾馆。

　　开了个房间，费沁一把把顾邑盼扔到地上，听到他还在呢喃，便凑近一听。

　　“婉仪姐。”

　　哟，真是深情如斯。

　　费沁起身要去喝杯水，手腕却被他拽住。一阵天旋地转后，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压在身下。此时他睁着眼定定地看她，费沁不知为何竟然忘了挣扎。

　　他的脸越靠越近，费沁紧张地闭眼，他却贴着她的唇说了一句：“婉仪。”

　　费沁这才清醒，反手就是给他一巴掌。

　　她下手太重，“啪”的一声，他被打晕在一旁，她吓得爬起来去看他，还好，呼吸正常，只是脸上的印子……

　　顾邑盼醒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爬起来照镜子。费沁窝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全身酸疼，醒来在看到顾邑盼在浴室对着镜子仔细打量自己那张脸时，心虚得不行。

　　“你醒啦。”

　　“我这脸是你打的？”

　　费沁眼神闪烁，音量提高道：“当然不是。”

　　顾邑盼狐疑地看她。

　　“这五指根根分明，不要说是我自己撞在你手上的。”

　　费沁脑子飞转，顺口扯了个谎。

　　“你不记得了吗？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嘛，我带着你出来，你自己看见漂亮姑娘追着人家跑，被人家打了。”看她说得一脸真挚，顾邑盼头痛起来，昨晚确实烂醉，根本想不起来喝醉之后的事，虽然确定费沁不敢打他，可是自己酒品已经烂成那样？

　　看着他一脸疑惑，费沁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

　　6

　　费沁是美术生，但凡学艺术总是烧钱的。她很小的时候父母便因意外走了，跟奶奶长大的。奶奶疼她，从来不让她缺吃少穿，但毕竟年纪大了，所幸她争气，一路拿着奖学金念下来。

　　这周末顾邑盼没来找费沁，费沁便背着画板上山写生。然而她做了一个十分作死的决定，选在了悬崖边上，因为她觉得那里视野开阔、空气清新。雨后的空气清新，费沁觉得状态很好，正画得投入的时候连脚下的泥土松动都没察觉。

　　山体滑坡了，所幸并没有很严重，费沁打着石膏躺在医院一动不动地躺着听老师的安全教育。顾邑盼打来电话被她挂了，等老师走了，她才艰难地回过去。

　　“走，今天带你去吃我哥们儿开的一家牛排餐廳。”

　　费沁此刻只有接电话的手能活动，便说：“顾邑盼，我住院了，这段时间恐怕不能陪你了。”

　　顾邑盼很快就赶了过来，看到她直挺挺的样子差点儿笑疯了。

　　她说：“你先别笑，给我递口水喝。”

　　顾邑盼左右看看才发现不对，问：“你家里人呢？你都这样了都没人来看你？”

　　她说：“我家人在外地，不方便。”

　　“那你请个看护啊。”

　　“没钱。”

　　“怎么没钱？我给你的佣金可不少啊。”

　　费沁懒得再说话，顾邑盼才发现她嘴唇干得起皮，忙将水杯的吸管对着她。到底相识一场，顾邑盼不忍心，给她请了看护。见他掏钱，费沁感动得泪眼汪汪，要不是起不来她都得跪他面前凄凄惨惨地喊一声“恩人哪”。

　　大概是顾邑盼的生活太无聊，住院期间他常来看她。然而费沁好几次被他那贱嘴气得捶床而起。费沁出院那天，他还特地过来接她。看他帮自己搬行李，费沁觉得他要真是自己的男朋友该多好，但随即又想抽自己，想什么呢？！

　　顾大哥和沈婉仪的婚礼前一天，顾邑盼又喝得烂醉。这次费沁长了心眼儿提前问了他的住址，回去的路上他靠在费沁的肩膀上皱着眉，清醒时的开朗不复存在，看到他为一个女人这般，费沁觉得自己有点儿难受。

　　第二天他带费沁去了一家高定礼服店，费沁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礼服，对着镜子不好意思地别开眼。顾邑盼一身白色西装十分修身，他走过去帮她将耳边的碎发挽上。费沁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完了。

　　台上新人脸上洋溢着喜气，连顾邑盼的哥哥那种稳重的人都笑得跟二傻子一样，费沁不禁感慨，爱情的力量，让二傻子变痴情种，让面瘫都能表情生动。

　　下着毛毛雨，顾邑盼脸上笑着与人客套，可是剩他们两人的时候，他的眼神就痴痴地追随着那道洁白的身影。他站在一处花丛旁，不远处沈婉仪正在和她的闺蜜拍照，笑得甜丝丝的。费沁举了把天使伞走到顾邑盼身边。

　　“她看起来很幸福。”他说。

　　难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如此正经，费沁说：“是啊。”

　　他垂下眼睫黯然道：“那就好。”

　　顾邑盼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他之前一直在灌酒，费沁怕他喝多了溺死在厕所，干脆起身去找。最后在一处拐角，她看到了他。

　　他正将一道娇小的身影压在墙上，两人吻得火热。费沁脑子“轰”地一下炸开，宋媛看到她，得意地冲她扬了扬眉。

　　后来费沁自己回到了学校。她开始反思自己的情绪来由：顾邑盼吻谁、喜欢谁关她什么事？她不过是人家花钱请来的，没道理说自己爱上了就一定要让人家也爱上她。都是顾邑盼那个浑蛋故意勾引自己！

　　费沁这么想着，心里却还在揪着，只觉得透不过气。

　　7

　　谁说的，在爱情里谁先动了心谁就输了。费沁知道顾邑盼的手段，自己不是对手，她也设防，但到底没防住，只能认命了。

　　婚礼后，顾邑盼又像恢复了正常。他约费沁出来，费沁却兴致缺缺。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顾邑盼体贴地问她：“你最近怎么了？”

　　费沁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来气，木着脸道：“顾先生，我们的合约到今天就结束了。”

　　顾邑盼看她一脸严肃，笑嘻嘻地道：“结束就结束嘛，总归还是朋友。”

　　费沁被他一句“朋友”堵得发慌，一厢情愿的暗恋让她无处发泄。她别开眼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湿润，说：“您误会了，什么朋友？明天以后我们就别再见面了。”

　　说完，她起身就走了，顾邑盼却还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说什么当不成情人还可以当朋友，费沁觉得都是假的，喜欢一个人怎么忍心看着他和别人终成眷属？反正他们之间本来也无可能，就这样吧，不见就不念。顾邑盼追出来的时候，费沁已经拦了车扬尘而去。

　　后来顾邑盼又打了好几次电话，她都没接。生活还是要继续，费沁将他拉进了黑名单。

　　再见顾邑盼时，费沁正和一位精英男士坐在高雅的咖啡厅里。顾邑盼和宋媛进门，他们便看见了对方。宋媛拉着顾邑盼坐到离费沁斜对角最远的一桌，费沁知道顾邑盼一直看她，却假装他是陌生人一样，目不斜视。

　　她没有浓妆艳抹，男士找到她的时候，她问要什么类型的，男士冷淡道：“随便，你这样就行。”

　　她坐在男士身旁，面对的是一个长相乖巧可爱的女生。女生眼里的黯然和心痛费沁尽收眼底，男士却咄咄逼人地看着女生。

　　真是一对怨偶。费沁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种相爱却相杀的戏码实在俗套。看着他们纠结不语，费沁体贴地起身将空间留给他们。

　　在去往洗手间的路上，顾邑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他。

　　费沁道：“顾先生。”

　　顾邑盼气愤道：“你还真是只看钱的势利眼。”

　　费沁被噎了一下，冷笑道：“您才知道啊。”

　　她绕过他要走，手腕却被扯住。

　　“费沁，我是真拿你当朋友的。”

　　他语气带着妥协，费沁收了自己的泪眼，回头笑道：“朋友？顾先生，您真的了解我？你知道我真实的样子吗？你知道我不爱浓妆艳抹，穿什么高跟鞋和连衣裙吗？您知道我很讨厌您这副处处留情的样子吗？”

　　费沁挣开顾邑盼的桎梏，说她无情也好冷酷也罢，她就是这样，从来不给自己留一丝不可能的念想。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从包里掏出一千多块钱递给了顾邑盼。顾邑盼疑惑地看着她。费沁解释道：“我上次住院你帮我请护工的钱。”

　　顾邑盼恼了，一把拍开，说：“不必了，小爷不缺这几个钱。”

　　8

　　顾邑盼很生气，他生来家境优渥，但没几个真心的朋友。他觉得费沁有趣，跟她在一块时仿佛这个世界所有的烦恼也不过如此。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个性，拿她当朋友的。

　　可是这小妮子突然翻脸不认人，顾邑盼以为她是遇上什么糟心事儿，说出来也可以帮着解决，她却不领情。不领就不领吧，他也不乐意老拿着热脸去贴冷屁股。

　　他第一次見费沁时，自己的玛莎拉蒂不小心刮了她的小电驴，她当街破口大骂。那时候他被宋媛缠得紧，就觉得这个性要是对上宋媛那可真是一场好戏。于是他找她当假女友，果然，宋媛在她这儿就是小意思，分分钟被气得脸发绿。

　　合约到期后，他打了几通电话都被她挂了，后来还被拉进黑名单。他心里也窝着一口气，他顾小爷什么时候受到这种待遇？宋媛越发黏人，天天在他爸妈面前撒娇，要让长辈给他们定亲，他哪受得了这祖宗？那时候他去国外留学，心里念着沈婉仪，可沈婉仪眼里只有他大哥，他觉得烦，便跟宋媛稀里糊涂谈了一段，没多久，他就被烦怕了。这要是娶回家，他一辈子就完了。

　　婚礼上，他见沈婉仪笑得开心，心里有些发酸。小时候他爸妈忙着生意，哥哥不带他玩儿，都是沈婉仪陪他。他对她有依赖，也有些说不清的情愫，看到她最终选择了哥哥，失落是难免的。

　　有次喝多了去洗手间站都站不稳，宋媛跟了过来，扯着他的领子一通亲，还拍照拿给他爸妈看。顾邑盼觉得自己就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黄牛，动不动就被父母逼着和宋媛出去约会。

　　在餐厅里，他看见了多日不见的费沁，她身边坐着陌生的男人，明明看见了他却还假装没看见。顾邑盼心里发闷，特地跟去洗手间堵她，结果差点儿被气死。

　　费沁是个聪明人，顾邑盼不知道她怎么了，跟她在一起的几个月他觉得很愉悦，心情好时拉着她到处吃吃喝喝，心情不好时她也不会多嘴多舌，让他心里莫名觉得安定。如今她不理他，顾邑盼的生活好像失去了什么，没滋没味，每天连起床的意义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有病，却无从下药。

　　顾家和宋家是生意上的伙伴，这天两家聚在一起吃饭。

　　费沁穿着服务员制服看到一屋子的熟脸的时候暗道糟糕，可是想走已经来不及，只能错愕地和顾邑盼面面相觑。

　　宋媛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十分幸灾乐祸道：“哟，这不是费小姐？您怎么……”

　　费沁举步维艰，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顾邑盼起来要把她拉走，身后顾夫人却开口了。

　　“邑盼，这是怎么回事儿？”

　　费沁就这么被揭穿了，什么心理医生都是假的。她十分难堪地退出去，宋媛跑出来，奚落道：“费小姐，您这和那些外围女有什么区别？”

　　费沁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自尊被人踩在脚底。

　　宋媛说得没错，没区别。当初奶奶在家摔伤需要做手术，一个电话打来，她愁云满布，根本不知道怎么办，顾邑盼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做他的假女友，她自然没拒绝。

　　9

　　费沁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走的，她上的是晚班，打烊的时候她在拖地，一双漆黑的皮鞋停在了她面前，抬头一看，是顾邑盼。

　　她收回目光继续拖地：“顾先生，您也看到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再说什么朋友不朋友的。”

　　顾邑盼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握住了她的手，诚恳道：“对不起。”

　　他知道他家人和宋媛的态度伤了她。费沁闻言泪水涌到眼眶：“您没有对不起我，我们本来也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顾邑盼受不了她这种语气，问：“费沁，你到底怎么了？”

　　费沁心烦，满腔的委屈没忍住，直接扔了拖把，道：“我没怎么。顾邑盼，我劝你离我远点儿，你说你怕玩儿心的游戏。那现在我告诉你，我喜欢上你了，你要不想惹麻烦就离我远点儿。”

　　顾邑盼回去躺在床上回味许久，费沁这是在对他表白？他妈推门而入，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小媛，但是你也不能在外面随便拉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骗妈妈。”

　　他听到“不三不四”便觉得刺耳，费沁怎么就不三不四了？他们之间纯洁如白纸。

　　他反驳道：“妈，费沁是个好女孩，你别那么说她。”

　　七月盛夏，费沁领了毕业证，拉着行李箱站在车站上，一如她当年一个人来这座城市时的模样，什么也没有。

　　顾邑盼辗转难眠了几天，终于决定找费沁问个清楚。他驱车来到她的学校，却发现自己对她确实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念的是美术系，便拉了个人问：“同学，你知道大四美术系的费沁吗？”

　　那人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大四的同学昨天就毕业离开了。”

　　顾邑盼下意识地拿起手机要拨她的号码，却发现她早就将自己拉进了黑名单。

　　他又跑到之前她打工的餐厅，那里的人说她只是偶尔来兼职。顾邑盼顿时觉得茫然，发愣间，那主管犹豫着问他：“您是她什么人？”

　　顾邑盼半天说不出来，忽然灵光一闪，让主管给他看费沁留的资料。

　　10

　　费沁回到老家，奶奶年迈需要人照顾，她在网上承接一些画图的散活，在这自小长大的水乡里还算生活得有滋有味。

　　这里亲切的气息让她平和了心态，她拎着刚打的酱油吃着雪糕，踩着舒服的人字拖回家，一辆车忽然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皱着眉要绕过去，那车却又挪了一下。

　　费沁顿时有些上火，走到驾驶座要跟那人理论。车窗降了下来，费沁刚要说出口话就被顾邑盼那张熟悉的脸堵了回去。

　　“你……你怎么来了？”

　　顾邑盼摘下墨镜，冲她道：“费沁，你说完喜欢就跑，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也喜欢你呢？”

　　费沁咬了口雪糕，不屑道：“有那个万一吗？”

　　顾邑盼点头，说：“有。”

　　费沁冷笑，直接将雪糕筒扔到他脸上便走了。顾邑盼拿纸巾擦掉满脸的黏腻，气急败坏地喊道：“费沁！”却看到她已经拐进巷子里了。

　　费沁落荒而逃，捂着小心脏暗骂道：“你也太没出息了！顾邑盼那个浑蛋，又来勾搭人。”

　　费沁没想到他还找到她家来了，看着他坐在门前和奶奶说话时乖顺的模样，转过头看到她时一脸得意，仿佛在说：“小样，再跑你能跑得过四个轮子？”

　　奶奶以为顾邑盼是她男朋友，责怪她有了男朋友也不带回来。费沁不好反駁，闷着口气去做饭。

　　没一会儿顾邑盼便跟来了，费沁放下菜刀转身看他，严肃道：“顾先生，您玩儿够了没有，我奶奶年纪大了，经不住骗，请您回去吧，别让她空欢喜一场。”

　　顾邑盼见她严肃，也正了正身子，说：“费沁，你是怕你奶奶空欢喜，还是怕你自己空欢喜？”

　　费沁被他的话噎住，平复了许久的情绪又复涌，说：“您觉得这样很好玩儿是吗？我说我喜欢你，就可以被你这样拿来当话柄？！”

　　见她眼眶红了起来，顾邑盼将她揽在怀中，她要挣扎，他却不让，说：“费沁，喜欢没什么丢脸的。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喜欢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躲着我？”

　　费沁听完这句话终于安静下来，仰头睁着泪眼看他似是不可思议。

　　顾邑盼也低头看着怀中的她笑了，说：“你走后的这段日子我想过了。费沁，我觉得我忍不了你成为别人的女朋友，我也适应不了没你的日子，看到你难过，我会心疼，看不到你，我满脑子都是你，如果这是喜欢，那我就是喜欢你的吧。”

　　费沁还愣愣地看他，呆萌的样子让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她脸上顿时变得绯红，捶了他的胸膛一拳，愤愤道：“谁要你这种滥情的人喜欢！”

　　顾邑盼惊讶地看她：“我怎么就滥情了？”

　　见他还不服气，费沁拿起手机翻了翻，将“铁证”摆在他面前。

　　顾邑盼看着那张自己和宋媛的接吻照，顿时脸都绿了，忙道：“这是陷害你知道吗！”

　　费沁才不管他，将他推出了狭窄的小厨房。关上门之后听到他还在大声解释，她忍不住靠在门上笑了。

　　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费沁觉得自己一下子掉进了蜜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