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请自重,末将不好这口。
大运王朝边境近几年屡屡遭袭,蛮夷部落看准了中原肥沃之地,集结成联盟,自称雄鹰部大举进犯,大运王朝即刻点兵败将抵御外敌,经过两年的艰苦战斗,终于将那只号称战无不胜的雄鹰部队赶出了边境。
现在战事已经接近尾声,雄鹰的主力已经退出三十里,只是还有一小股人称“乌鸦”的编外军流窜在外,但毕竟势单力薄,构不成什么威胁。
远在皇都的皇帝接到捷报欣喜不已,即刻搬下圣旨赐美酒美女无数以慰边关将士辛劳。
天刚擦黑,赵亦雄就激动万分地沐浴更衣,早早地等在帐内,今天皇帝赏赐的美女们会被送到营帐,最优的美女当然是送到主帅帐内,而他身为副帅待遇也不会差,送来的美女就算不是嫦娥也必有过人之姿,所以,身为男人,说不兴奋是假的。
不多一会,帐外传来脚步声,有宫中内官前来请示,“赵副帅,姑娘来了。”
赵亦雄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激动地手都在抖,却偏偏强装出镇定的样子,端坐桌前,答道:“进来吧。”
帐门挑开,内官带着两名士兵将一口木箱抬了进来,然后阴阳怪气地道了声喜就退了出去。
现在虽说大局已定,但毕竟是在军营,军营中营帐分布,特别是主帅副帅及其主要将领的营帐位置都属机密,前来服侍的女子必须严格检验,然后脱光衣服装入木箱抬入各帐内,这点赵亦雄当然是懂得,所以他呆会打开木箱看到的将是一名光裸的美女。
这对禁欲很久的他来说冲击有点大,但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人退去,他再也按耐不住走到木箱前,颤抖着双手打开木箱,边开边颤抖着声音,自认温柔多情地安慰里面的姑娘:“姑娘莫怕,我虽是个粗人,但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定会好好疼惜你……咦……你你你你你是……”话到了最后变了声调,他几乎是弹跳而起,看着里面光裸着的身体惊呼出声:“大帅!”
没错,是大帅,本应该在帅帐里接受美女服侍的大帅,此刻正光溜溜地躺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情况?赵副帅心里百转千回,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司马晔被点了哑穴,光裸着身体,手脚被绑,正以一个十分屈辱的姿势窝在对他来说显然有些小的木箱里,看到自己副帅惊讶的脸,顿时脸色铁青努力挣扎了一下,并且对着自己被绑的手脚努了努嘴,他的潜台词是:快点给我解开绳子啊,你个混蛋!还看,还看,信不信本帅砍了你?
可无奈司马大帅在战场上威风凛凛,脱光了绑起来竟然是如此的秀色可餐,皮肤虽不白皙却很细腻,身材更是没话说,那有力的腰肢,线条匀称的长腿……扭动起来更是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赵亦雄也许是太久没见过女人,看到自家大帅的身体竟然脸红了起来,完全没读懂大帅眼里的潜台词,还以为大帅在暗示他什么,于是脖子一梗,偏过头去,无比艰难地回道:“大帅请自重,末将不好这口。”
看着自己副帅黝黑的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司马晔气得差点一口鲜血喷在木箱上,心里暗骂,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外敌,就怕猪一样的部下。
不能指望猪一样的副帅看懂他的意思了,算下罩门被封的时限也该到了,于是他试着发力,试了几次之后终于挣扎着从箱子里站了起来,然后双脚跳到桌前,用嘴咬起副帅的刀,丢到还在愣神的副帅面前,赵副帅这才回过神来,弹跳而起,为司马晔松绑,并解了他的哑穴。
绳索的束缚一解除,司马晔立刻扯过座位上的兽皮系在腰间,夺过副帅手上的刀抵在惊慌失措的副帅脖子上,咪起狭长的丹凤眼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本帅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军营之中戒备森严,竟然有人能制伏主帅,不但五花大绑,还脱光了衣服塞进木箱送进副帅的营帐里,这是何等的羞辱?
赵副帅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点头。
司马晔将刀挪开,想到刚才的那一幕,气得浑身发抖,一柄长刀挥将出去,可怜的桌子立刻断成两截。他握着刀柄,帅酷的脸上带着危险的信号,咬牙道:“那个女人,本帅找到她定将她碎尸万段。”
2.大帅莫急,让我们先玩个游戏吧
要想弄清事情始末,还要从一早说起,宫中内官带着圣旨和美女来到军营,身为主帅司马晔定是要接待的,传完圣旨,美女和美酒都安顿在军营之外,内官也是个会拍马屁的,见着司马晔这个朝中的王爷,军中的主帅就各种讨好,并暗示道:“营外有好景,王爷久居营帐,不如随下官出去放松放松。”
这句话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了:我在营外准备了美女,王爷久不碰女色一定很憋屈,不如出去逍遥快活一下。
想当年在王府里可是夜夜不空的司马晔只是装模作样的沉思一阵,就欣然前往。
营外十几里外有栋木质小楼,外表看来极其为朴素,走进去才知道里面是别有洞天,布置的很是华美,司马晔在软榻上落座,看着翩翩起舞的美女,眯着眼睛颇为享受,这时领舞女子凌空飞起,几缕丝带缠绕着她柔若无骨的腰肢缠绵飞舞,在空中旋转而下,正落在司马晔的腿上,然后大胆地将红唇凑上他帅酷的脸,印上一枚火红的唇印,然后不待他有任何反应就火速凌空飞离,继续领舞。
好大胆的舞姬,司马晔本就不是个专情的主,阅女无数,向来都是他占主导,女子只有顺从的份,却从没有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敢私自上前轻薄他。他摸了摸脸上的唇印,那个唇印上还留有女子馨香的气息,只觉得一颗心瞬间被抓了去,周围的人都成了背景,眼里全是那抹柔媚的身影和灵动的眼睛。
舞罢司马晔理所应当地把那女子留了下来,女子款款站于软榻旁,不卑不亢,司马晔抬手勾起女子的下巴,挑眉问:“叫什么名字?”
“你猜。”女子狡黠一笑,一双水眸更添风情。
司马晔笑了,他这一笑,冷峻的酷意消褪不少,平添了几分邪魅:“一点提示没有,这让本帅如何猜?”
“不如大帅跟奴婢玩个游戏,若大帅赢了,别说让奴婢说出名字,就是奴婢这个人都随便大帅处置。”女子说着眼波流转,语气里充满着挑逗和暧昧的意味。
果然是个有趣的女子,身居军营两年,司马晔真是好久没对一件事这么感兴趣过了,于是他坐正身子,问道:“什么游戏?”
“奴婢数到三,若大帅不倒,就算大帅赢,如若大帅倒了,可就是奴婢赢了,大帅也要随便奴婢处置才行哦。”女子上前一步,腰肢轻柔软软地靠在司马晔身上,顿时一阵一异香扑鼻而来。
“战场之上,千军万马都不曾让本帅倒下,你一小小女子口气倒不小。”司马晔哈哈大笑,随即伸手揽住女子腰肢,让其坐在腿上,挑了下眉毛邪笑道:“本帅知道,你这浑身上下都是毒,唇上有毒,身上的香粉也有毒,就连这舞衣也都是天山上的毒蚕茧编织而成,当真是朵刺手的花,可是本帅不怕,本帅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毒中过不下百余次,早已养成用药草泡澡泡茶的习惯,百毒不侵,你这点小伎俩是无法让本帅倒下的。”
“大帅好英武,虞儿真是班门弄斧,让大帅见笑了,大帅莫怪,只当是虞儿逗大帅一笑。”虞儿说着语气越发柔软,最后竟软绵绵地趴在了司马晔的怀里。
“虞儿,虞儿,好名字。”好名字是好名字,只不过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司马晔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恢复正常哈哈大笑,反手箍住虞儿的腰肢将她压在软榻上,大手顺势摸拉开她腰间的丝带,丝带滑下,还不待他有进一步的动作,整个人突然僵住,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然后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这次轮到虞儿哈哈大笑了,她一咕噜从软榻上爬起来,将司马晔扶住,并飞快地点了他的哑穴,然后轻轻放在软榻上,以免弄出动静惊动外面的人,接着跳起来蹲在他身边得意洋洋地拍他的脸,哪还有刚才的柔媚入骨,分明是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哈哈,自大鬼,本姑娘难道还不知道你是个百毒不侵的怪物吗?身上毒都是障眼法,我真正的目的是你身上的罩门,罩门被封,你就等着当我的活娃娃吧,哼哼。”
每个练武的人身上都有一个罩门,是攸关生死的穴位,一旦罩门被封,身体便动弹不得,只能任人摆布。司马晔的罩门在腰后,他一直很警惕,没想到今日却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他瞪着眼睛,看着虞儿将他一件一件脱他的衣服,边脱还边评价:“啧啧……身材真不错,皮肤也不错,摸起来真滑,整天呆在军营里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保养的,哇……这个……你的那个好厉害,幸好没跟你上床,否则非死了不可……”
司马晔咬牙切齿,却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女子将他脱光绑起来,然后自己易容成他的样子,穿上他的衣服,为了弥补身高上的差距还穿了一双特制的鞋子,最后用他的脸对他做了个鬼脸,这才将他塞进木箱里。
接着,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唤来了宫人,命令道:“这女子不合本帅的胃口,将她抬到副帅帐内吧。还有,不用再验了,本帅已经亲自验过。”
后来他被抬进军营,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从来没受过这等的屈辱,司马晔发誓,总有一天会让这女子十倍奉还。
大帅,你还记得梅花湖畔的项虞儿吗?
司马晔受辱这件事自然是个绝密,知道的人仅限赵副帅和司马晔两人,司马晔想到那天的事和副帅脸上莫名的红晕就头疼,于是命他暗中调查那个叫做项虞儿的女子,兼职巡查营中粮草,慰问各营将士,总之让他很忙很忙,忙到没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不过每日晨会时,还是能见到的,而且黝黑憨厚的副帅在刻意躲避着他的目光。看来也是极端的不自在。司马晔端坐帅帐,看着正在汇报巡查情况,并且拼命掩饰着不自然,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怪腔怪调的副帅,只觉得头更疼了。
都怪那个叫虞儿的女人,抓到她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她,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第一百次咬牙切齿。
“……除了几天前派出的探子未回,未及时领赏之外,圣上的赏赐已经全部分到将士手中……这是分发记录……大……大帅请过……目……”
赵副帅低头禀报完,将手中的帐册递到司马晔面前,头低得不能再低,生怕与他有什么目光接触。
司马晔伸手接过帐册,顺便看了自家副帅一眼,看到他一副别扭的快冒烟的样子,又是一阵头疼,挥了挥手,刚准备打发他离开,就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味。
味道很淡却十分熟悉,他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又嗅了嗅,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心中豁然开朗。
“赵副帅,晨会结束后你留下,我有些事要跟你探讨探讨。”他看着帐本,似漫不经心地吩咐道。没人留意他唇边悄悄扬起的一抹暗笑。
晨会结束,众将纷纷散去,只留下赵副帅与司马晔两两相对,司马晔收起大帅的严谨和冷意,斜靠在铺了虎皮的帅椅上,邪媚一笑道:“赵副帅,近来辛苦了。”
“大敌当年,末将不敢言苦。”看到大帅脸上又勾引人又骚包无比的笑,赵副帅生生地打了个寒战,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
“那日本帅坏了你的美事,后来也未听闻你去找其他姑娘,本帅甚是过意不去,一直想要补偿你。”司马晔挑了挑眉毛,声音渐渐变得暧昧起来,“副帅,你觉得本帅如何?”
“大大大……帅,自然是最好的,只……只是末将不明白大帅的意思。”面对这样的顶头上司,赵副帅吓得都快哭了,心中有一万个声音在哀号:莫非大帅是在向我示好?莫非大帅是断袖?我该怎么办?我喜欢的是姑娘啊,大帅。
“既然你也觉得我是最好的,又看光了本帅的身体,那么现在,本帅命令你,把衣服脱了,本帅要看回去。”司马晔笑了,笑得无比郑重其事。
“什么?”赵副帅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大帅,您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
司马晔站起来,一步步朝赵副帅靠近,赵副帅惊出了一头冷汗,连忙往后退,就这么他进一步,他退一步,一直退到营帐门口,司马晔突然眯起眼睛,眼神凌厉且危险,如同一匹看中猎物的狼一样,猛地俯身掐住了赵副帅的脖子,咬牙切齿道:“看你这次还往哪里逃?可恶的女人。”
“哎呀,还是被你看出来了。”被掐住脖子的赵副帅突然换了一副表情,刚才的惊恐瞬间不见了,眼神也精灵妩媚了不少,说话的声音更是变成了女声,听起来很是古怪,“只不过,我的易容术和演技都是一流的,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家世代都是武将,从小就在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观念中长大,别说让他脱衣服,就算本帅让他去死,他也是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更不会说那么多多余的话。”司马晔说着压低身子在项虞儿脖子处嗅了嗅,嘴角染上一抹得意的笑:“你太香了,这是你致命的破绽。”
项虞儿这才恍然大悟,懊恼地扁了扁嘴巴,“司马晔就是司马晔,我以为我的资料已经收集的够全面了,没想到还是漏了一条,不,两条。一,司马晔是狗鼻子。二,司马晔是喜欢让部下脱衣服给自己看的变态。”
哼,她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的,先设计将主帅司马晔装进箱子里,然后她易容成司马晔大摇大摆进了军营,不但不会有人怀疑,还有专人引路,然后去副帅营帐,副帅自然不会对自家主帅有防备,要放倒他简直轻而亦举,最后,自己易容成副帅呆在军营中,毫不费力摸清了整支军队的兵力和粮草状况。
“哈哈……”司马晔大笑,随即放开她的脖子,捏住她的下巴,“不用试图激怒本帅,还有,把你的人皮面具拿下来,不然本帅老以为自己在跟一个男人调情,别扭的厉害。”
项虞儿这次倒是配合的很,伸手揭下了人皮面具,顺便脱了身上的厚重的盔甲和加了厚厚垫子的特制鞋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这样才舒服,军营真不是人呆的地方。”说完这句话,再一转头,一把冰凉的剑早已架在自己脖子上。
“不要告诉本帅你玩了那么多花招,在军营里潜伏那么多天,只是想体验军营生活。”司马晔晃动剑身,明晃晃的剑身映着一张粉嫩的女子面孔,此时的她一身军中常见的黑色常服,头发高束,未施粉黛,比第一次见时清雅了不少,眼神中依旧有熟悉的妩媚,但这份妩媚已没了先前的脂粉气,在这充满阳刚之气的营帐之中,莫名显出几分英气。这样的女子当真让人难忘,若是平常相遇,他定当想尽办法带回府中珍藏,让她只归自己所有,只可惜,她的身份太特殊,万万留不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司马晔念出自己暗中查探来的,关于她的资料:“雄鹰部编外军乌鸦军团密令队队长,人称百变乌鸦的项虞儿。连轻易不会动用的密令队都出动了,看来雄鹰部气数已尽。”
“尽不尽的,先别说那么早。”项虞儿对着司马晔嫣然一笑,毫不畏惧的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道:“大帅处置我之前可要三思,赵副帅还在我的手上。”
“为国捐躯,死又何憾。本帅倒觉得赵副帅会很乐意为国捐躯。”司马晔将剑收起,心中纵使有万般可惜,但也敌不过理智,在军营中,国家利益大于一切,一个女人纵使再喜欢也是不值一提的。更何况,这个女人是乌鸦军团密令队的队长,若是能将她斩首示众,对军心将是莫大的鼓舞,对敌军也是莫大的打击。
决心下定,他正要抬手唤来侍卫,只见面前的项虞儿突然笑了,笑中带着泪光,悲悲切切问了一句:“我知道大帅健忘,可是没想到再见面时,大帅,竟真得一点也不记得虞儿,虞儿是密令队没错,可是,大帅,你还记得梅花湖畔的那个项虞儿吗?”
4.大帅,您口味好重
梅花湖畔……
似乎有些印象了。
那是他未被封帅之前的事,那时候他还是个闲散的王爷,唯一的消遣便是在军营里操练士兵,闲暇时便去城外的梅花湖畔喝酒做乐。
梅花湖畔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各大花楼前装点华丽的花船一字排开,到了晚上,大红的灯笼挂满湖畔,丝竹声声,琴瑟幽幽,宛如人间仙境。
司马晔是梅花湖畔的常客,梅花湖畔的每条花船他都去过,并且去得很公平很公正,从初一到十五,从花船一号到花船十五号,一天一条花船,不偏不私。
花船的花魁们为了争他这个大恩客,花招是时常耍的,架也是时常吵的,弄得他烦不胜烦,有一次他刚到湖畔,几条花船又在吵,他玩笑似的问了几条花船上的花魁们一句:“你们倒说说,喜欢本王喜欢到几分?”
这个说:“比山高,比海深。”
那个说:“月亮代表我的心。”
只有一个打扮的稍素雅的花魁扬唇笑着,淡淡说:“我愿意为王爷而死。”
“哦?”他走过去挑眉问了一句,“当真?”
“当真。”花魁认真点头。
“本王怎么能相信你?”他眯起眼睛邪笑。
“总有一天会让王爷相信的。”那个花魁也笑了。
那句他只当是个玩笑,根本没放在心上,却不曾想,三日之后,他在梅花湖畔遇到了刺客,有个女子扑上了替他挡了刺客的剑,血溅当场。
那女子临死前,只留下一句:“王爷,如今你信了虞儿的话了吧?虞儿别无所求,只求他日阴间相见,请王爷记得梅花湖畔,为你而死的项虞儿。”
那件事让司马晔又惊讶又意外,每次再去梅花湖总有隐隐的不快,渐渐的就再也不去了。
莫非这个虞儿就是当初的项虞儿?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虽然不是亲眼看着项虞儿咽气,却也亲眼看到了她的伤,那么重的伤,怎么还能活得下来?
项虞儿提议说:“斩首太丑,虞儿想要死的壮烈些,大帅,能不能将虞儿身上绑上炸药,那样美些,死得时候像放烟花。”
他最终没杀项虞儿,而是将她关进了地牢,准备给自己一个晚上时间认真思考一下,可就是这一个晚上出了事,半夜时分,门外守卫来报,地牢的守卫全部中了毒,昏迷不醒,地牢大开,项虞儿不知去向。
司马晔气结,一脚将可怜的守卫踢飞,亲自去了地牢,在去地牢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每个看到他的将士都神情古怪,下意识偷偷紧了紧自己的衣领,等他到了地牢才明白,原来空空如也的地牢墙上写了一行字:赵副帅在大帅床下。小心你们大帅,他是个喜欢让部下脱衣服给他看的变态。
“这个杀千刀的女人。”司马晔怒吼一声,一拳打在墙上。
这事到了这里还不算完,天蒙蒙亮时,帅帐遭到乌鸦军团的突袭,主帅被生擒,军营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司马晔被关在一个破旧的山洞中,眼睛被黑布蒙住,什么都看不见,因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终于有了声音,有人摘了他脸上蒙眼的黑布,他睁开眼睛就看到项虞儿那张娇嫩的小脸。
“昨天我还是你的俘虏,今天你就成了我的俘虏。”明明是赢的一方,项虞儿看起来心情似乎并不好,脸色煞白,完全没有了在大运军营时的神采飞扬,“你是我看上的第一个男人,没想到连你也会输,我太失望了。你明明能杀我的,为什么不杀?”
“对于一个曾经救了我一命的人,我下不了手。”司马晔苦笑着叹了口气,“你杀了我吧,就当还你一条命。”
项虞儿后退一步,扬了扬小脸,怒道:“你没欠我的命,我不是那个项虞儿。”
司马晔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可能,那句话,是项虞儿临死前在我耳边说的,外人怎么得知?”
“没想到,你竟然记得这份情。”项虞儿突然哭了,哭着哭着转身跑开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项虞儿又来了,同时带来了酒菜,摆在山洞的石桌上,解开司马晔的绳子,和他对面而坐。
“送行酒吗?明日我会被怎么处置?先斩首示众,再将我的人头挂在营帐外,或者直接送到敌营副帅手中。如果是我会用第二种方法,想象一下敌营副帅看到自家主帅的首级,画面一定很精彩。”司马晔自斟自饮,自问自答。
项虞儿突然按住他手中的酒壶问:“你还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
司马晔看着项虞儿似乎有些憔悴的小脸,笑道:“替本帅生个孩子。”
“我是认真的。”项虞儿有些生气。
“那你怎知本帅就不认真?”司马晔一本正经。
见项虞儿还在生气,司马晔叹了口气:“你不明白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为了保住皇位,皇兄第一个要提防的便是我这个弟弟,我手握军权,已是大患,所以不得不整日沉溺烟花,故做荒淫,已消除皇兄的戒心,在朝时,我未成家,未有子嗣,并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因为一但有了子嗣,便会被皇兄以各种理由召进宫中软禁,以此成为要挟我的筹码。现在,既然我都要死了,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只想留下子嗣,绵延我之血脉。”
项虞儿看着他眉眼中淡淡的落寞,默默站起身来,轻笑出声,“在这种地方,也有这方面的兴致,我只能说,大帅,你口味好重。”说着竟开始解自己腰间的绸带。
“彼此彼此。”司马晔走上前去,搂住她纤若无骨的腰肢,霸道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缠绵在最深处,他在她耳边轻问一句:“难道你就不怕,我用的也是计谋。”她浑身颤抖,却放不开手,叹道:“真情也好,计谋也罢,今夜过后,一切都成定局。”
没错,今夜过后,一切都成定局。
大帅,奴家输了,奴家爱你
乌鸦军团夜袭大运主力军,并且放火烧了粮草,得胜归来时,却在半路遇袭,全军覆没,得到这一消息时天已大亮,赵副帅带领卫队找到山洞,司马晔早已穿戴整齐,项虞儿刚刚睁开眼睛,衣衫还未来得及穿齐整,就见两柄钢刀架上脖颈,她几乎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坐在地上,失神了很久,最后竟然大笑起来。
“你是故意的,放我走是故意的,被俘是故意的,连昨天晚上那一切也都是为了拖住我而用的计谋。”她笑着摇头,光裸的脖颈上还残留着激情过后的痕迹,此时看来却无比的讽刺,“我早该猜到的,你是司马晔,司马晔怎么可能会记得一个为他送死的笨女人?”
“本来是不记得,但是你一提醒本帅就想起来了,不过,那个笨女人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她。”司马晔蹲下身,捏着她光洁的下巴,笑得邪魅,“不过,并非一切都是本帅故意,至少刚开始本帅确实被你算计得很惨,也并未想放你走,直到你逃走那一刻,本帅才不得不紧急部署,连夜撤走了粮草,转移主力,自己呆在帅帐内等着被俘。你应该骄傲的,本帅几年戎马,从未被对手逼迫至此,要用这下作手段取胜,本帅知道,以你对我方营帐的了解,若是跟去夜袭,势必识破本帅的计谋,所以,昨晚,你只能呆在这里,哪也不能去。兵不厌诈,你输了。”
“果然是我看上的男人。”项虞儿扬起唇角笑得婉约,痴痴地看着司马晔那张带着几分邪气的帅酷面孔,脸上默默滑下泪来,“大帅,奴家输了,奴家爱上你了。”
就是这一句话,让司马晔的心如遭雷击,捏着她下巴的手也止不住开始颤抖,为了掩饰这一切,他慌忙丢下她,站起身来,命令副帅将她押走,努力不再去看她,可是即便不看,眼睛里、心里也全是她婉约的笑和眼角的泪痕,司马晔使劲握住拳头,在她被押出山洞的那一刻,猛地一拳打在面前的石桌上。可怜的石桌应声而裂,而他的手也伤得血肉模糊。
憨厚的副帅慌成一团,而他却感觉不到疼,因为他的心比手更疼。
狠狠的报复了那个女人,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也会那么痛呢?
战役终于画上了句号,司马晔奉旨押解俘虏班师回朝,俘虏中有雄鹰部的首领,有一众降将,也有百变乌鸦项虞儿。
项虞儿一路都表现的很安静,每日坐在囚车中默默望天,不言不语,吃得也很少,司马晔从未看过她,至少在人前从未去看过她,只是每次夜深人静时,便会站在暗处看着囚车中憔悴的她,也不上前,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站着,很久很久。
就那么过了两个月,行至谓水河畔,项虞儿问士兵讨要纸笔,只说有些事情想要交代,士兵请示司马晔,司马晔想了一下,点头应允。
那张纸上所书写的内容,让他永生难忘,他看了很久,突然疯了一样,要大队停下,就地安营扎寨,派副帅去了梅花湖畔,副帅骑快马一刻不敢耽搁,三日便回,回来后禀告他说:“大帅,据花船上的老鸨讲,项虞儿确实是自大帅日日去梅花湖畔后才卖身花船的,也确实没要卖身钱,敛葬的人也找到了,项虞儿并未入葬,末将掘了坟,里面确实是空的。”
司马晔腾得站起身来,推开副帅就往外冲,却见看守俘虏的士兵慌张来报:“大帅,项虞儿逃了。”
“往哪里逃了?”司马晔怒吼。
“她偷了一匹马,逃向了谓水河,已经有人去追了。”士兵瑟缩,吓得半死。
司马晔夺了身旁士兵的马匹,骑马便向河边追去。
营帐本就离河不远,没过多久便看到了宽敞的河面,有士兵停在岸边,见他过来,慌忙跪下禀报,“项虞儿上了船。”
此时,天色已晚,渔船都已靠岸,宽阔的河面只有一条小船在风中行使,司马晔对着船怒吼:“项虞儿,你回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声怒吼如同导火索,只见一道火光闪过,接着是一声轰鸣,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小船破碎成千万片,被火光包围着抛向灰暗的天空,片刻过后就恢复了平静,河面上再看不见那艘小船,只剩下点点燃烧的残片散落各处,诉说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曾说过,斩首太丑,虞儿想要死的壮烈些,大帅,能不能将虞儿身上绑上炸药,那样美些,死得时候像放烟花。
果然很美。
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烟火,就那么在眼前绽放着,司马晔眼前一片空白,再也看不到别的,只有眼前的绚烂和那页写满娟秀小字的纸张。
纸张上写:
晔,我的大帅。
虞儿的一生都在追随你,你却从未为虞儿回过头。
你一定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曾经在残暴的管事手中救下过一个小宫女,一定更不记得,王府中每日观察王爷喜好,默默做着吃食的厨娘,也不会记得梅花湖畔为你挡刀的傻女人。虞儿很苦恼,要怎样才能让王爷记住呢?
惟有在战场上,虞儿想。
于是虞儿接受了雄鹰部的招募,成了乌鸦军团的一员,最后还做了密令队队长。虞儿是优秀的,只有你不知,也只有你不屑。接下来的一切就不必说了,虞儿很失败,最终也没被大帅记住。只不过,有一点,你怕是不知道的,虞儿不会伤害大帅,所以给首领的情报都是半真半假的。那一晚,虞儿送的也不是送行酒,而是想让大帅吃饱,然后放你走。
虞儿别无所求,只求他日阴间相见,请大帅记得这个世上,那样爱过你的项虞儿。
这又是她计谋吗?司马晔握着手中马鞭,定定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谓水河,心中满是痛楚,他赢了这场战争却输了心,因为他再也无法忘记,永永远远记住了那个叫做项虞儿的女子,记得她的聪慧,她的妩媚,她的计谋,她的痴缠……
怎么能忘记。
再无法忘记!
尾声
边关战役结束已有五年,当年的将领各自领了封赏,要么朝中为官,要么军中败将,而当年的大帅司马晔则交付了所有兵权,回到王府,做回了闲散王爷,其生母严太妃,对其举动赞赏有加,飞鸟尽,良弓藏,生在帝王家,锋芒不可太盛。
只惟独一点,让严太妃很有忧心。
司马晔再不肯近女色,更别说什么王妃、子嗣。
听曾经一起征战的将领传言,司马晔在军中与副帅赵亦雄颇为亲密,有过断袖之举。听此传闻太妃大怒,有意无意在皇上面前煽风点火,半月之后终于成功将赵亦雄调离了京城,却了千里之外的翼州做了镇守将军。
这个躺着也中枪的赵副帅暂且不提,且说这几日,王府中似乎不太安宁,先是闹贼,接着闹鬼,最后连在王府小住的太妃也被惊扰,苦不堪言。
司马晔怒极,决心亲自抓住这个小鬼,每夜在太妃下榻的梅花园埋伏,最后终于抓住了元凶竟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得白嫩浑圆,可爱的紧,被司马晔从树上抓下来也不害怕,抱住他的脖子就甜甜叫了一声:“爹。”
司马晔满脸黑线,把他丢在地上,怒道:“谁是你爹。”
“你你你你,就是你。”小团子竟在地上耍起泼来。
这话被太妃听见,就见她老人家喜出望外地从房中跑出来,边跑边呼:“乖孙,我的乖孙在哪?”
那小团子也是个机灵鬼,看见太妃来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抱住太妃的腿,哭天抹泪:“奶奶奶奶,我爹当年没良心,抛下我和我娘,现在我娘要我来寻他,他却要杀我。奶奶要为孙儿做主。”
“乖孙莫哭,今日有奶奶在,看谁敢动你。”严太妃慌忙将团子抱进怀里,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像自家儿子小时候,心中欢喜万分。
司马晔无奈扶额,“母妃,小心有诈。”
严太妃还未反驳,就见团子抬起头来,奶声奶气,一本正经问他:“我娘亲让我问爹一句:大帅,可还记得梅花湖畔的项虞儿?”
司马晔心中大震,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抓过团子的双肩,急切地问:“虞儿,你说虞儿是你娘亲,虞儿没死,快告诉我,她人在哪里?”
团子这才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狡黠和聪慧,跟某人如出一辙。
“大帅,兵不厌诈,我娘亲说这是你教给她的,所以想知道娘亲在哪,先要过了孩儿这关。”
司马晔也跟着笑了,笑得无比畅快。
虞儿,只要你活着,为夫就是走遍天涯也要把你寻回,然后在未来的岁月里好好疼惜你,让你再不敢逃跑。
这就叫兵不厌诈,情亦不厌诈。
这场游戏还远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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