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一夜之间,简如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变成了隐形人,所有的一切包括男朋友都被自己的影子占有,为了要回心爱的男友她杀死了影子……
【一】
柔和日光落在薄薄眼皮上,简如悠悠转醒,入目皆是一片白色。
简如后知后觉,想起来她这是在医院,放在被子上的左手手腕上还缠着一圈绷带。
用右手拍了拍脑袋,她才清楚地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当时她的男朋友靳成正在给她做消夜,她刚洗好澡,就看到洗漱台上放着靳成剃胡子的刀片,她发誓她真的只是想把东西收好,可身体在突然间怎么也不受自己控制。
她被割腕了。
想到这里,简如才发现她醒来这么久都没人来看她,靳成呢?他应该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才对。
简如按下了呼叫器,护士很快就赶了过来,但是护士仿佛没有看到简如,只嘟囔着是谁恶作剧又走开了,即使简如拼命和她打招呼。
然而这种奇怪的现象才刚刚开始,不只护士,所有人都看不见她!简如以为自己死了,心里的恐惧感才刚刚涌现,又在出院记录上看到跟自己的笔迹一模一样的签名,于是这份恐惧感如滔天大海般,即刻就将她淹没……
她死了吗?可是“她”怎么办了出院手续?
简如感到无助害怕,却只能强打起精神来。
简如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人是鬼,她碰得到实物,却无法碰到人的身体,而且别人看不到她,这也让她顺利进了靳成住的别墅。
简如急切地寻找着靳成,终于在主卧里找到了他,可眼前的场景吓得她的瞳孔放大——床上坐着的那个女人竟然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靳成是个身材高大、五官深刻的男人,简如还调笑过他,说他不笑的时候,狗都怕他。可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包括面对这个“简如”,他真的是个很温柔的男人。
靳成吹凉了粥才将勺子递到“她”的嘴边,“她”不配合,和他对峙着。靳成话很少,可是气势足,牢牢看人时会给人压迫感,连“她”都不例外。
“她”狠狠地将粥吃下,才咬牙切齿地说:“靳成,我已经说了无数遍我不喜欢你,放我走吧!”
靳成眼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简如知道这个不苟一笑的男人不是生气,而是伤心了。简如在瞬间几乎恨透了“她”,“她”怎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靳成,伤害她视若珍宝的靳成!
“你会喜欢的。”他摸摸“她”的脸,像是哄“她”,也像是说服自己。
简如隔着空气去摸他的头发,可是无论说多少遍“简如是喜欢你的”,它们都被吹散在了空中。
那个冒牌简如却不领情,她情绪激动:“难道你还要逼我自杀吗?”她动作幅度一大,挣脱了被褥,简如就看到她藏在底下的双手,它们竟然被绑住,而且被拴在床柱上。
不是的,她不是要用自杀威胁靳成离开的。冒牌简如为什么要颠倒黑白?
靳成只是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的。”他的眼窝很深,琥珀色瞳孔幽幽的,像是一汪湖水,轻轻漾起涟漪。
简如想,为了这个深爱她的男人,她要尽快搞清事情是怎么一回事,重回他的身边!
【二】
靳成对简如说他对她一见钟情并且要求她和他在一起时,简如完全是傻眼的。她是靳成的助理,默默地暗恋着这个沉稳内敛的男人,却没想到暗恋对象同样喜欢自己。
但碍于身份地位的悬殊,简如不敢接受他,后来是在他的锲而不舍的追求和温柔的包容下,她才和他走到了一起。
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简如美好的恋情。面对这样的变故,简如不知道怎么办,她只好暂时待在靳成身边,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
简如简直要疯了,她恨“她”对靳成耍泼,却只能眼睁睁看“她”顶着她的身份,接受本应当属于她的靳成的宠爱。
奇怪的是,对“她”的性情大变,靳成一并接受,并且付出了加倍的耐心。
靳成和“她”都没发现,还有一个真正的简如住在家里。
简如不是没有给过靳成暗示,她在靳成的电脑里留下过文档,讲清楚了她的遭遇,可是她看见靳成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后,删除并且粉碎了文档。
是啊,这种天方夜谭的事靳成怎么会信呢?
只是当电脑屏幕的微弱光线映在靳成脸上时,他的侧面还是冷漠得叫简如感到心慌。
晚上睡觉的时候,靳成抱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假简如睡着,而简如躺在他的身后,双臂穿过他的身体,做出了拥抱的姿势——一个依恋、不舍、难过的动作。
冒牌简如并没有跟靳成闹太久的别扭,很快“她”就服了软,和靳成立下无数的保证后,方才重获自由。
说是“自由”,其实她还是得跟靳成形影不离,一同上下班。
饶是如此,简如也确认了一个信息:这个假简如真的取代了她,“她”也拥有她的记忆,并且毫不违和地融入了她的朋友圈。
没人察觉“她”是假的,没人发觉真正的简如已被全世界抛弃,她旁观自己的人生被他人度过,自己的恋人被他人接手。
一度崩溃时,简如环着靳成的脖子,说着他们过去的种种回忆,说她的孤苦无依,也求着他快点儿看到她,只是她潸然泪下,他却无动于衷,盯着屏幕上的数据,像一台最精密的仪器。
无论她怎么嘶喊,他们之间都像是隔着无法逾越的沟壑,他听不见也看不到她,不知道他最心疼的女人此刻恰好是最痛苦的时候。
“我只是和高中同学聚会,你也要跟着我去?我拜托你了靳老板,你要用什么身份跟着我?”
“她”又跟靳成吵架了,“她”三番五次找靳成的碴儿,简如已经屡见不鲜了。她冷眼看着“她”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挥霍着靳成对她的喜欢。
靳成笑了,脸上浮现很无所谓又似是自嘲的笑容。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低沉:“什么身份?你的老板,男朋友,还是……老公?”
他的手抚过“她”的头发,又停留在“她”的后颈,好像捏小猫一样,柔柔地捏了几下。“她”回过神来,伸手要打掉他的手时,他已经单手握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拉到自己的眼下。
眼看着靳成就要亲上“她”,简如伸手将窗台上的花盆推了下去。
瓷片破碎的声响果然引起了他俩的注意,“她”趁机推开了靳成,走到了阳台边。
好端端的,花盆怎么会掉下去?
靳成微微皱了眉头,若有所思。
日光斜斜照进了房间,简如站在“她”的面前,犹如在照着镜子,找不出分毫的区别。她是简如,那“她”到底是谁?
这个多日以来困扰简如的问题,在简如低头看地面时,蓦地就让她头皮发麻——她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三】
靳成送“她”去了高中聚会,但没跟着“她”进去,只是坐在车子内等待。
车门打开又关上时,坐在后面的简如这才回过神来。她看着靳成摇下了车窗,骨节分明的长指夹着一根香烟,猩红的烟头、四周萦绕的淡淡的烟草香,让这个强大深沉的男人显出几分难得的惆怅来。
简如下车后站在车窗边,亲上了他眉间的褶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安抚自己心里因他而揪起的心疼。
“靳成,你再等等我,我会回到你身边的。”
她以爱为誓。
简如跟着“她”,看“她”如鱼得水似的和她的高中同学闹成一团,依旧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简如看向自己的身后,她的影子并没有投射在地面上,同样的,也没人发现熙攘的影子里少了“她”的影子。
在窗边时,简如就注意到了这点,她猜测,这个“简如”就是她的影子,也许是在她住院,身体最弱的时候,“她”出现,并且一举取代了她。
她被自己的影子取代,这说起来很荒谬,但它的的确确发生了。
想着这些时,简如注意到“她”已经跟大家打招呼说要去洗手间,但“她”出门后,却直接拐弯,进了另一个包厢。
里头等着一个人,见“她”进来就立刻紧紧抱住了“她”:“我以为你不会再跟我见面了。”
幽暗的灯光下,男人清俊的脸上充满了满足感,而后他又佯装生气:“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要是姓靳的没及时发现怎么办?”
简如愣了,这人是她的高中同桌温颜均,也是她的初恋,当初交往了两年,她发现她对他始终没感觉后,两人便和平分手,他是什么时候和“她”勾搭上的?
“她”简直把她的人生搅得一团混乱。
“她”口吻无奈又后悔:“我以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放过我。”
让简如意外的是,在接下来很短的时间里,他们又确定下了私奔的计划。
“她”是她的影子,还想到哪去?!
简如想,她要想办法阻止“她”这种愚蠢的行为。
KTV里人来人往,简如跟丢了“她”。
等到简如想到在外面等着的靳成时,靳成的车开走了,“她”已经回去了。
简如搭了辆顺风车,哪知道车子不是走错路就是遇上塞车,等到她回到家时,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院子里的灯亮着,房子里却很安静,简如疑惑地走到主卧,却发现台灯掉落,靳成躺在了地上……
简如全身的血液像是在那瞬间被全部抽空,她几近跌跌撞撞地来到他身边,想抱下他却发现自己连做这么简单的事都无能为力,更别说去捂住他额头上一点点儿渗出来的血液。
她只能手忙脚乱地找出他的手机,却发现拨出去的电话里已经有呼叫医院的记录。
是“她”!“她”用台灯打晕了靳成后跑了。
靳成是这么好的人,他内敛温柔,他爱人时倾尽感情,怎么会有人忍心拒绝他、伤害他?
而她明明和他只有咫尺距离,却什么都没法替他做,只能恨着怨着,伤心难过着。
不,不对,她做得到的,她一定可以收回她的影子。
这种会伤害靳成的人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简如说:“靳成,我保证你醒来就会看到我了。”
简如在包厢就听到温颜均和“她”讨论过私奔路线,当时两人还说从长计议,却不知怎的,“她”很快砸晕靳成跑了。
在目送救护车将靳成带走后,简如就立刻坐上大巴到相邻的一个省市,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她”会在那里的一个青旅停留一个晚上,然后再自驾到一座海岛上等温颜均。
简如只是试着去青旅找人,没想到“她”果然就在那儿。凌晨时分,简如坐上了“她”的车子的副驾驶座。
她在受伤时身体变弱,才让她的影子得以变成实体,如果“她”受伤或者死亡,那么她是否能如愿变回来?
简如并不确定这点,但她也只能这么去试了。
简如不是一个下得了狠手的人,但对靳成的爱和心疼给了她勇气。瞥见大桥上有一段护栏在维修,她深吸一口气,动手抢了“她”手里的方向盘,然后就听见“她”惊慌的抽气声。
“她”想刹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简如狠踩油门,车子在走了一段S线路后,如一道闪电冲开了前面放置的障碍。
“她”在关键时刻又打了一下方向盘,制止了车子直接冲进海里,但车身有一半堪堪悬在桥外,下面是滔滔海水。
“她”在车子里面惊魂未定,随后,“她”控制住呼吸,小心地往外挪,而简如慢腾腾下了车,冷眼看“她”垂死挣扎。
天将亮未亮之际,天空与海水共一色,呼吸声似乎与海水翻腾的声音混在了一起,简如把脚放在引擎盖上,狠狠一推……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老天爷,求求你,求求你,让一切恢复原样,让我回到靳成身边。
【四】
温颜均回到家准备入睡时就收到了“简如”发来的消息,“她”说“她”回家后跟靳成起了争执,不小心打晕了他。这误打误撞地给了“她”逃脱的机会,私奔计划要提前了。
温颜均还有工作上的事要收尾,于是在早上解决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温颜均不知道的是,他的车一开出家门,在转角处等待的一辆车就已经跟上去了。
温颜均顺利地在海岛上的一间旅馆里见到了简如,她坐在旅馆外的长椅上闭目养神,她的心情似乎很放松,脚尖还在地面上打着节拍。
她睁眼看向他这边,眼神放亮,表情惊喜,起身就往他这边跑。温颜均嘴角上扬,怀抱张开,正想接住她,却眼睁睁见她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
简如圈住了靳成的脖子,嘴里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间或夹带几句激动的喊叫。
“靳成,我回来了,你高兴吗?我高兴死了。”
她看着他,尽管他的下巴上有青色的胡碴,额头上还缠着一圈绷带,但他真的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了,只是这么看着,摸着他的脸颊,她心里的欢喜就已经要溢出来了。
简如连着亲了他好几下,又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脸颊。她拉着他的双手,带着他转起了圈子。
靳成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本来杀气腾腾地尾随温颜均来捉奸,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热情的简如。他扯住她,神色怀疑:“你又想玩儿什么花样?”
“不玩儿花样了,再也不玩儿了,我最最最喜欢你了。”简如笑容灿烂,嘴角快要咧到了耳边。
温颜均面色铁青:“简如!”可她满眼都是靳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又拔高了音量去叫她,却见她跟赶苍蝇似的对他挥挥手,说她最爱的一直只有靳成。
那一直以来,他算什么?备胎吗?温颜均想与她对峙,却听见她有些羞涩又大胆地问靳成:“我们快点儿结婚好不好?这样就没人可以拆散我们了。”
温颜均的心在瞬间凉到了极点。
靳成轻轻摸上她的脸,她没拒绝,她还是那时让他一见钟情的模样,弯眉笑眼,笑容是朵花,终于再次对着他盛放,叩开了他的心门。
尽管心中仍旧存疑,但简如的主动和亲昵是靳成长久渴望的,他如沙漠中缺水的旅人,就算她是海市蜃楼,他也根本无法拒绝,他压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向自己的怀抱:“简如,这次是你自己要回到我身边的,你休想我会再放过你。”
【五】
靳成不放过她,她自己根本也不想离开他啊!她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跟他在一起。
他们的婚礼被提上了日程,他这么忙,被勒令什么都不需要做的简如倒是有点儿无聊了。她心疼靳成,所以尽力好吃好喝地将人妥善照顾着。
每个经历过失而复得的人都是虔诚的信徒,情至深处时,喜爱的人便是那神坛上的佛,无论怎么供奉,心里都是嫌少的。
“要是能把你变成这么小,”简如用手指比了个大小,“然后放在我的口袋里,上哪儿都揣着,多好啊。”说完后还拍了拍贴近胸口的睡衣口袋,好像真的把他装进了里面,神色餍足。
夜已深,风已寒,她抱膝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吃夜宵。靳成抬头刚好看到她这个动作,心里的愉悦顿时就扩散开来。
他想说点什么,目光和她相撞时,眼里的笑意就已然是最动听的情话了。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曾求而不得的幸福转眼来得这么简单。
离举办婚礼还有半个月时,一件让两人都猝不及防的事发生了。
那天简如正在婚纱店试婚纱,靳成已经让设计师给她量身定做了几个款式,她最后却分外中意一套简洁素雅、没多余修饰的婚纱裙。
就在简如要把婚纱换下来时,她突然就注意到店里大荧幕上播放的新闻,她手里拿着的花束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简如的脑海里“嗡”的一声就变成了空白,唯一一个想法是,这是她的报应吧,是她把她自己的影子推进深海的报应应,要不然为什么偏偏是靳成谈生意的那家餐馆发生煤气爆炸?
在电视上看到这条新闻后,简如就不管不顾地打车到了餐馆,其间她一直打靳成的电话都无人接听。
比起在电视里看到的火光冲天,现在的火焰已经小了很多,消防员正在救火,痛哭流涕的家属被拦在外面,穿着婚纱的简如失魂落魄地出现在现场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这座被火焰缠绕的三层小楼像极了怪兽,将她的未婚夫吞噬,这样仿佛没有尽头的等待能逼疯了她。
简如泼了自己一桶水让全身湿透,撕下一块裙摆,用水浸湿后捂住了口鼻,然后冲进后门,速度之快,连指挥救火的消防队员都没反应过来。
简如当真已当自己是飞蛾,前方纵是地狱炼火都不能让她退却。
他们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简如!”
突然一声急呼让简如愣住,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她整个人就被往后拖走,与此同时,房顶上有根带火的木条“哐当”一声掉在她刚才站的位置。
可是简如已经不在意她刚才就要被砸中这件事了,她看着自己眼前站着的人声:“靳成?”
男人黑着脸,半抱半拖地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手一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做事老是这么冲动?你这样冒冒失失进去,出了事怎么办?”
他今天确实是约了合作商在这里吃饭,但其中一位合作商家里有急事,饭局就临时被取消了。他本来想打电话告诉她,但他的手机刚好没电,便打算直接去婚纱店接她,谁知道店员说她看到新闻就跑了。
如果不是他来得及时,简如是不是就进去了?想到这里,靳成也是一阵后怕。
简如原本扶着他的手站着,突然腿一软,整个身体就往下滑了。靳成弯腰扶她起来,胸膛就遭到她的连环“暴击”:“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浑身湿漉漉的,眼泪鼻涕一齐往下掉,整张脸花得跟小猫一样。靳成看着她,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便用手箍住她的双手:“没事了。”
简如的情绪还没缓过来,靳成又重复了一遍,她方才回过神来,仰视着他的眼睛里是真诚,是豁出去的决绝,是无法撼动的誓言。
“靳成,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一个人苟活着。”
【六】
有惊无险的意外事件是感情的催化剂,简如心里的甜蜜指数直线上升。
地球围绕着太阳旋转,而简如围绕着靳成转,似乎她自己也没发觉,她的感情生活里就只剩下一个靳成了。
她太害怕失去他,所以拼命地要留在他身边。
“开车的时候要小心,不要太快,手机有充好电吗?”
靳成约了人出门谈事,简如照例围着他叮嘱他安全方面的事。
靳成觉得好笑,拍拍简如的脑袋:“别想太多了。”
简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太焦虑了,于是笑着目送他出了门。
从身后看,靳成宽肩窄腰,一双大长腿,头发剪得很短,利落分明,背脊宽阔,看起来非常踏实而富有安全感。简如心一动,正想从身后抱住他,却发现,自己先伸出的左手在瞬间穿过了他的身体。
门已经关上,早已迅速背过身的简如看着自己突然变成透明的左手,眼神里充满了担心和害怕。
怎么会这样?
简如以为这种情况只是一时的,但直到那天晚上里,她的手仍然没有复原。
简如早早收拾好就上了床,她把手藏进了被子里,她是不可能让靳成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的,而且她潜意识里拒绝让靳成知道她的影子曾冒充过她在他身边待了一段时间。
靳成回来后,就去她的房间跟她道了晚安。他站在门边,脸一半露在灯光下,一半藏在阴影里,让他的神色分外晦暗不明。
他似乎跟白天的时候不一样了。
“今天温颜均找我了,他不明白之前与他山盟海誓的恋人怎么突然就叛变了。”
简如尚且沉浸在自己恐慌的情绪中,也没去注意靳成的神色,只是随口说道:“他说谎,我们高中时就分开了,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对我穷追不舍。”
“他说在你还没去海岛之前,你们就一直在一起,而且他还有照片证明。”
简如这才注意到他神色复杂,里面充斥着他对她的探究。她心里不知怎的就更烦躁了,于是不耐烦地说:“你要相信一个情敌说的话还是我的话?”
话音一落,她又自觉反应过激了,于是讪笑着说他们快结婚了,就不说以前的事了。
靳成也跟着轻轻笑了一下。
这件事算是轻轻巧巧揭过了。
只是简如的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是没有复原,也亏得靳成最近事情多才没有察觉,简如想,婚礼迫在眉睫,她得抓紧时间找到办法才是。
没多久,简如就找到症结所在,这还是从靳成口中得知的。电话里他的声音很冷淡,冷不丁的就能让人打个寒战。
“简如,我开车经过中华路时,看到有个女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等他折回去找的时候,他便找不到人了。
简如如遭了当头棒喝,脑海里“轰隆”一声响,只有一个念头,她的影子没有死!
简如家的老房子就在中华路。
简如强作镇定,只是随口说自己上老屋去找点儿东西了。
靳成的口气徒然变得有些奇怪:“那个女人是坐着轮椅的。”
简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搪塞过去的,她握着话筒的手一直在轻轻颤抖着,只记得自己最后一直在重复跟靳成说,自己是真的喜欢他的。
“简如,我也喜欢你。”
他的回应总算稍稍抚慰了简如躁动不安的心,只是她没注意到他那句“简如”加重了语气。
那天晚上,靳成回来收拾东西准备出差,简如送他出了家门。
从窗台目送他的车子开出小区后,简如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
她要去看看那个“简如”是否还活着,如果是,那么……“她”就再死一次吧。
【七】
“她”还活着。
简如躲在篱笆后,隔着栅栏看“她”给院子里的花浇完水后进了屋子。
“她”的腿脚果然不方便,应该是被她推进海里时受的伤。
简如低头看自己透明的左手,麻木的心只有在想到靳成时才会有钝痛感,冷漠的脸上才有一点儿笑容。转瞬,她面露恨意,伸手握住包里的小刀。
简如有老家的钥匙,等到卧室的灯关了后,她悄无声息地入内。
卧室漆黑,只有月光洒在床上隆起的身影上。
简如屏息,步步为营,在靠近床边后,手起刀落,立刻扎向“她”。
不对劲!怎么是软的?简如一把掀掉被子,却发现床上只有一个条形抱枕,同时,开关声打破死寂,房间顿时灯火通明。
简如脖颈僵硬地回过头,温颜均,“她”,还有靳成就在她的身后。
“她”率先发难,指着她责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害我?”
简如却看向靳成,他的眼里是戒备和疏离,他不信任她。“她”没有死,找上了温颜均和他,而他白天故意泄露“她”的行踪给她,然后,守株待兔。
简如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她急匆匆地冲靳成解释着:“‘她是我的影子,只有‘她死了,我才可以出现啊。”
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下肢瘫痪的“她”和她竟然共存了。
“我当时也不是故意自杀,是‘她在我们之间作祟,‘她在我受伤住院时取代了我。靳成,我那么爱你,怎么可能会跟‘她一样,一直想要逃离你身边呢!”
她情绪激动,靳成的眼神让她太难受。
可靳成却冷静地开了口:“真正的简如一直都是不喜欢我的,她的这个念头在她自杀前后也根本没有动摇过。一夜之间对我深情款款的简如越来越让我疑惑,我认识的简如不会对我说出‘同生共死这种话。”
原来深情是一种罪过,原来豁出性命的同生共死是一种破绽,简如不顾生死地想冲进火海救他的深情让他对她的疑惑越来越深。
他说:“你才是冒牌的简如。”
温颜均也补充说,他和简如高中在一起后,从未分开过,靳成对简如的追求一直让他们觉得生气也困扰。
“不可能!”
简如几欲崩溃,大声嘶吼着:“我才是简如啊,是最爱你,你最爱的简如啊!”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直到靳成把几张照片扔到她跟前。
“这是我昨天拿到的婚纱照,所有照片里都没有你。”
简如跪坐在地上,一张张看照片。拍照的时候她心里只有甜蜜,眼里只有靳成,靳成的一举一动皆让她心动,连摄影师都笑她看靳成的眼神太赤裸,虐死了单身狗。她大笑着被靳成拥在怀里,被定格在了镜头里。
如今照片里她的位置那儿只有一团团的黑影。
简如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承受不住重量,“啪嗒”落在了照片上,她在崩溃到极点时恰恰是最平静的。
靳成的声音像针,忽远忽近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你才是简如的影子。”
这句话霎时戳破了简如故意尘封的记忆。
作为简如的影子,她看着自己的主人一直拒绝靳成,而靳成是那么好,那么让她心疼。对靳成的执念让她有了思想,有了渴望,她脱离了主人,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并且捏造了连自己都信以为真的记忆。
可是这份记忆从来都只是单方面的,久了便露出了破绽,唯独迷惑了自己。
靳成说:“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简如。”
他面无表情,像是铜墙铁壁,隐藏了所有情绪,只散发着冷硬无情。
简如只看他一眼,只一眼就粉碎了自己对他的希望。他想要的人一直是正主,而不是她这个为他而生的影子。
他要她消失,让正主恢复正常。
简如渐渐地将自己的脆弱收起,和靳成眼神对峙着。她铿锵有力地给了他回答,一如在被烧的餐厅外说她不会独活的时候:“留下来的只能是我!”
【八】
靳成的婚礼取消了,真新娘不愿意嫁,假新娘逃跑了。
那天晚上,影子说完这句话就跳窗跑了,动作利落快捷是她身为影子的本能。怕她出现再对简如不利,靳成和温颜均轮流守着简如,直到今天才轮到靳成休息。
靳成回了家,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做了头发,戴了首饰,面容精致姣好,笑容黏腻动人,却穿了去餐厅找他那次穿的那套婚纱,破损的、黯然失色的婚纱。
“你来这里做什么?”
靳成已经做出防备,他在脑中想了无数个制服她的办法。
影子将鬓角落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她做这个动作时很温柔:“我感觉很奇怪,我和她明明长得一模一样,而且我比她更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要我?”
“无论外在的皮囊多像,我爱的都是简如的灵魂,她的灵魂吸引了我,而你连灵魂都没有。”
靳成是不会在意他对她说的话有多残酷的:“冒牌货永远只是冒牌货。”
影子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似乎有泪花在作祟,但很快,她又无所谓地说:“我是来跟你和解的,不过这要看你的态度。”
和解?这种事哪有双赢的解决方法,总要有一人消失,而这个人只能是她。但靳成不动声色,并没说出来。
她还准备了一桌饭菜,并大大咧咧地使唤他去酒窖拿他珍藏的红酒来。
靳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对着面前的牛排发呆,一看他出现,她又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红酒香醇,她举杯一饮而尽,而后她托着腮,盯着他的眼神能让人沉醉。
她说话的腔调慵懒,好像是醉了。
“靳成先生,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你都愿意娶简如的影子为妻吗?”
他沉默着看她,不做回答,也不会回答。
简如也不执着于他的答案,又自顾自地问自己:“简如的影子,无论生老病死,贫穷富贵,你都愿意嫁给靳成先生为妻吗?”
“我愿意,很愿意。”
说完,她仿佛被自己的独角戏逗笑了,笑容一直没消退。
她穿着那套婚纱,带着满心对他奋不顾身的爱意,将一个戒指塞到他的手心里,俏皮地告诉他,这是她从他的抽屉里偷的。
她对他伸出了手指,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说:“你就实现我嫁给你的愿望吧,我当真,你不要当真就好。”
可怜巴巴的。
他不说话,也没动作。
她继续把手伸到他跟前:“你在保护她的时候,其实我都偷偷躲着看你们。你对她真好,我真是气极了,既想杀了她,又想干脆杀了你。”
这回他总算有反应了,在她说到她对简如的杀意时,他的眼里燃起了怒气。
影子却不怕:“你是真想让我消失啊!那天晚上我不想跑那么快的,哪知道你竟然捡起我掉下的刀朝我走过来。”
“我那时可真怕。”她怕自己会死在最爱的人手里。
靳成不耐烦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影子的神色一下变得无辜又委屈:“我在等死啊!”
靳成眼里总算有一丝诧异了。她知道!她知道他在酒里下了毒药!也许她是故意叫他去拿酒,给他这个机会的,而他确实抓住了这个机会。
影子神色一痛,她毫不在意地拿餐巾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沾了鲜血的嘴角又现出笑意和温柔来。
她的手还在他跟前执着地伸着而不肯放下,尽管她永远得不到那代表誓言的戒指。
“靳成,你不要喜欢简如了,你这么好的人,会有更好的人喜欢你的。”你看,你魅力这么大,有一抹影子为了你都化了形,也会为了你说的不喜欢选择了消失。
你这么好,要活得更好,被更好的人喜欢。
她靠近他,迅速地在他唇上偷了一个亲吻。她的眉间有痛色,嘴角却上扬,得意得像偷到腥的猫。
“靳成,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虚弱而小心翼翼的询问就在耳边,她身上温暖的气息让靳成的心猛地一跳,异样的情绪让他低斥了一句:“闭嘴!”
之后四周安静而寂寥。
靳成愣住了,他平直的视线里不再有倔强的手指渴望着他手里的戒指。
他的眼前空无一人。
药效发作,她……消失了,如他所愿。
很久很久,靳成都没有动弹。她爱他爱得近乎变态,可离开他时也决绝果断,留下他看着空气,眼神陡然变得失落,心里霎时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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