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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负责貌美如花

时间:2023/11/9 作者: 飞言情B 热度: 21282
萝卜酱汤

  【故事简介】朕有一个翩翩白衣的竹马。可是从某一天开始,他突然变成了手扛斧头,呼哧呼哧挥舞的糙汉子,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可当我知道这突变的画风都是为了保护我和我的国家,我决定以身相许。从此,他负责保家卫国,朕负责貌美如花。

  楔子

  “我朝先帝驾崩前一刻,做的事情是,抓住公主的手,念了一首《木兰辞》。念完了他说‘这个皇位,朕传给你了。最后,老皇帝眼睛一闭,去了。举国痛哭,其中哭得最厉害的,是先帝的独女薛一笑,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孝女啊。”

  这些是史官写来拍我马屁的。

  而事实是:当时我痛哭,有一半是因为不想当皇帝。

  我登基那会儿尚为二八年华,表示要建立后宫。结果文武百官却七嘴八舌地反对说:“皇上三思啊,历来女子从一而终,另一半的问题要好好考虑啊。”

  于是,朕如今都二十二了,依然是孤家寡人。

  所以啊,做举世以来的第一个女皇帝,既没后宫,时不时还会被官员挖苦,真心惨。

  壹??以身相许那么拼

  每年秋日都有一场皇家狩猎。

  而这个无聊的活动,一如既往,明天又要开始了。而我,也一如既往,在狩猎开始的前一天,偷偷私会了一个人。

  傍晚,深山。

  暮色轻薄,天边荡漾开一片朱红,初秋的风略带萧瑟,吹过之处成片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一个男子从远方缓缓而来,穿的是密不透风的盔甲,泛着古银色的光。从这身酷炫的行头来看,就知道此人一定是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

  事实也是如此。

  他是我朝第一猛将,手持两柄大斧头,杀平了四方,打得前几年还嚣张的匈奴人嗷嗷叫,最近两年都不敢再犯。

  发呆期间李旸已经走至我跟前:“皇上,你这样盯着我看,真的……很呆。”说完他抬起手臂猛地朝我肩膀上一抡。

  “……”我被抡得整个人摔在地上,屁股开花。

  我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哼哼一声。“谁让将军私下里出来都高调地身穿盔甲,我看你是巴不得别人知道我和你偷偷幽会哟。”我挑逗地朝他眨眨眼。

  把随行的一众随从支开,确保他们不会听见任何声响后,我开始干正事儿。我解开了长袍,挽起了袖子,拉过李旸的手。

  开始……丢猎物。

  我手边拖着的一个大麻袋里,装的是各式各样的猎物,傍晚前专门从山里擅长捕猎的商人那里收购来的。

  我空出的手往右边的草丛扔出一只四仰八叉的兔子,又往前面的灌木丛里藏进一只圆不溜丢的狐狸,再努力从麻袋里搬出一只体型庞大的野猪,推进了左边的树林里。

  干完这些,我拍拍手,擦擦汗,对身后的李旸道:“藏着猎物的地点你都记清楚了吗?明天的打猎比赛你就按照这个路线装模作样射两箭。记住了吗?”

  李旸脸色有点发绿,点了点头。

  我翻了个大白眼。“真不知道一个兔子都不敢射的人,在战场上是怎么杀敌的。”

  李旸低头淡淡地看着我,道:“一想到他们都对你……对你的国家有害就下得了决心了。”说完视线从我身上转开,一面眺望着远山边的夕阳,一面抚摸着腰间别着的两柄大斧头。

  我仰望着他的脸。

  入鬓的斜眉、深沉的眼眸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褪去了平日的杀气。暖洋洋的,一时让我怀念起还未成为大将军前的那个少年李旸,善良、温和,总能包容我的无理取闹。

  李旸说的这番话实在是感人至深,为了保卫国家,一个柔弱善良得连兔子都下不了手的人,成了这个国家最威猛的将军,还有比这个更感人的事儿吗?

  尚在感慨,本该在一旁眺望夕阳的安静美男子猛然扑倒了我。

  啊喂!

  难道做皇帝还要以身相许这么拼?!

  他宽大的肩膀压得我动弹不得,一手环在我腰间,一手揽着我的背。他的喘息就在我耳侧,粗重而急促。

  “一笑!你有没有事?!”

  “该问这句话的人是我吧……将军你要把持住啊。”

  “……”本来他的脸色就不太好看,等我说完这句话他脸色更难看了。不过下一秒,脸色难看的就换成是我了。

  因为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胳膊隐隐失去了知觉。

  低头一瞧,胳膊上的布料被割开,一条细长的口子上渗着乌黑的血,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刮过。再抬头看刚才我倚靠的那棵树,一支毒箭深深插在其间。

  我脑袋嗡地一响,栽倒了。

  贰??生无可恋

  因皇帝被人暗算,狩猎活动第一次取消。

  各种文武大臣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交头接耳。这些天在我宫门口前仆后继要来探望我的人数不胜数。我躺在龙床上批阅奏折,他们就在门外跪了一排又一排。

  “不知皇上深夜出现在深林里所为何事?”

  “不知李将军怎么会恰巧在皇上身边?”

  “不知为何皇上当时要故意支开侍卫宫女们?”

  我放下手中的笔,憋着一肚子火,问道:“咳咳咳……众爱卿的关注点如此独特,看来是找到刺客了?”

  “呃……这,老臣……”

  “恕臣也愚钝……”

  “还有臣……”

  “……”“啪嗒!”

  我怒摔好几本奏折。

  真是气煞我也!这帮、这帮迂腐的老头子!虽然自我登基以来,朝中的老古董们就对我的性别很有意见。可是这次我差点就丢了小命,他们却把此次事件定位成了深宫寂寞女皇帝与当朝身强体壮将军私会野外的八卦。

  寒心,寒心哪。

  老臣没一个靠谱的,我深深地觉得是时候为朝堂注入一些新鲜的活力了,而最佳人选,自然是三岁能念诗、七岁会四书五经、十一岁观星象……民间榜单上万千女子最想嫁的机智男子:夜清公子。

  我曾经两次拜访他请教问题。还记得第一次相见,他坐在溪水边,为我烹茶。我看着他,尤觉人比景更养眼。

  由于夜清公子向来比较清高,我按照前两次请教他问题时的规矩,低调地到他住处微服私访。

  一路上因为放心不下我而紧跟在身边,作为我的护卫将军的李旸一个劲揶揄我:“真的不是因为你这几日在宫里养身子待得闷了,单纯想出去玩而已吗?”

  “咳咳,将军说话未免有些太直白了吧……”

  夜清公子所在的水月阁地处溪边,木头搭建的房子有浓荫遮蔽。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总之,环境优雅而又清静。而住在里面的人也是如此,夜清公子徐徐走来,一身白衣,不沾染半点灰尘,请我们进屋坐下喝茶。

  一路上,我望着他飘然的背影,内心有些彷徨,有些悸动。

  “砰!”一声闷响,李旸抬起一手拍在我背上,脸色阴沉:“皇上,干正事。”

  我这才顿觉自己方才的失态,赶紧挺直腰板,一本正经道:“不知公子是否对朕前些日子被刺杀一事有耳闻?”

  夜清公子停在廊下,从怀里掏出一把扇子轻轻扇着:“嗯,此事举国上下都知道了。”

  我心想不愧是高人啊,说句话都一定要有扇子衬托。“好,那公子对这个刺客的身份有何眉目?”

  那公子继续执着扇子,煞有介事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

  李旸啪嗒一声掷碎手边的茶杯:“装神弄鬼!有话快说!”

  夜清公子被吓得脚下不稳,差点跌落溪水。“将军别动那么大的气。此事非同小可,草民需分析下我朝内忧外患,再夜观星象,占个卦什么的……再作定论。”

  “本将军看你就是无能!”李旸唰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挺着胸膛走到夜清身边,用身高优势俯视他。

  我眼瞧两个人之间的眼神都快擦出火花了,赶紧钻进他们二人中间,将他们隔开。

  “那今天就到这里了,改日夜清公子有主意了,和前几次一样,进宫直接找朕便好。”接着我赶紧拖着李大将军奔出水月阁。

  水月阁外,我踮起脚在李旸耳边咕哝:“你……你刚才干吗……干吗处处针对人家啊!傻子都能看出来你的不对劲了。难道……”

  我眼睛眨巴眨巴朝着他看,只见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李旸下一秒又红了脸。

  果然……

  “难道你喜欢夜清公子?想吸引他的注意?!”

  “……”李旸颇为嫌弃地瞪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叁??就睡我床上

  出了水月阁,还有一条蜿蜒的溪水,宫里的轿子停在小溪的另一端。由于地上湿滑,又怪石嶙峋的,李旸便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带着我慢慢往前走,生怕我磕着绊着了。

  大将军兼职皇家奶妈,朕再次对这名忠君爱国的臣子表示很感动。

  可是感动之情不过几秒的事,随之而来的是惊恐。

  随着背后“沙沙”的细微声响,我一个转头,就瞧见一个黑影腾空而来,拿着一把剑直指我的脑袋。

  我吓哭了,腿软得都站不直了,更别说啥跑开。

  爹啊!当皇帝真的好艰难啊!

  那把剑离我不过方寸之间,这时走在前面的李旸猛地一把抓过我,把我护在怀里。原本朝着我过来的剑刺啦一下划开了李旸的背。

  李旸一个闪躲,把我推开,拿起双斧就开始与对方殊死搏斗。

  他怒吼:“一笑,你快走!”

  “可是……可是……”可是他受了那么大的伤怎么挡得住?李旸搏斗时身子几番翻腾想要制止刺客靠近我。我这才瞧见他背上有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溢出的血浸透了整片背部的衣衫。

  触目惊心。

  我愣住了,身子待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如果李旸死了,我该怎么向他死去的爹交代?我朝的疆土以后有谁能保?

  下定了决心,我朝着他吼道:“李旸,你不走我也不走!”

  幸好这招得以奏效,李旸退回到我身边,一边护着我,一边退开。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他耍斧头,威武有力。

  刺客一时近身不得,加之离宫里侍卫越来越近,便半路折回,消失在树林深处。

  此次第二次被刺杀,多亏了李旸的一身好功夫,我才得以安全脱身。

  回宫的马车里,他随手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紧紧用牙咬着,头上冒出了一层又一层汗珠。我也跟着揪心般疼,明明应该在战场上打仗的料,却一次又一次为了我身陷危难。

  原来我不仅废柴,还是个大大的拖油瓶。

  回到皇宫,李旸虚弱地从马车里爬出来,吩咐下人去通知将军府的人备好马车过来接他。此时,我义正词严地打断了他。

  我跳下车,叉着腰怒吼,像是一个霸道皇帝对宠妃那种语气:“就睡我床上!将军府离这里挺远的,伤口受不了颠簸!”、雅蠛蝶……可是他已然没有力气反抗,他一个踉跄,我正好捞过他的身子,往马车上扛……

  下人见了这一幕,都惊呆了。

  我想大概是那句“睡我床上”冲击力太大,让好几个纯洁可爱的小宫女都羞红了脸,在那儿支支吾吾半天:“可是皇上……皇上一个女儿家,如此奔放不好吧……”

  “奔什么放!还不快去给我请太医,把太医院的全找来!再废话砍你脑袋!”

  下人们大概从没见过我发这么大的火,很是识相地退了下去,连请太医来的速度都飞快飞快的。

  肆??一棵棠梨树

  想来那是我登基以来第一次朝下人发脾气。虽然看上去委实拉风,但那也只是面对一帮宫女太监。回到朝堂内,面对一排排白胡子老头儿,我依旧是只小绵羊。

  咩,我摊上大事了。

  短短一个月之内,皇帝在宫外被行刺两次。

  第一次在深山被箭射,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因为捕猎的人一不小心射歪了。可是这第二次在回宫的半道上被暗算,说不是有人想造反有人信吗!

  朝堂再一次炸开了锅。

  有着老资历的丞相第一个发问,并且提出一个一针见血的问题:“皇上,为何你两次被刺,陪伴身边的都是李将军?”

  一众臣子开始附和:“是啊,臣看李将军莫非是要功高盖主了吧。”

  “的确啊,李大将军短短几年,凭着他父亲李老将军在军中的威信,很快爬上了高处。不得不说,以现在李将军的年龄来说,手下的兵多了点,权力大了点啊。”

  “……”其实这些年来,质疑李旸的声音一直有,这一连两次被刺杀的事情,着实变成了导火线。

  我不禁感叹:“想必众卿家等着此番弹劾很久了吧。”

  那老丞相颤抖着手朝我作揖:“皇上!别被奸臣迷了心智哪!”

  我明白这老古董指什么。不就是我腾张床给李旸睡吗?多大点事?就算我把他就地睡了,这群臣子也管不着啊!

  “退朝,退朝!”我甩甩衣袖,“恩赐”给刚才说李旸坏话的人一人一记白眼,对他们的胡言乱语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然而有些人,好死不死偏要插一脚。并且,那人还是我仰慕的人。

  随着小太监一声通报,堂外一男子打断了退朝,是夜清公子。

  “皇上上次让草民推测的事,有了主意。”

  他闲庭信步:“草民认为,刺客一事,幕后者,李将军嫌疑最大。”

  听说民间有些词流传甚广,诸如什么见色忘义啦、重色轻友啦、没心没肺啦……这些词都是用来形容男子见到美女,就分分钟不管朋友死活的人的。放在今时今日的我身上,就是在夜清一番说辞的力压下,默默把李旸踢下朕的龙床……遣回将军府。

  我一时间觉得自己根本没脸去面对李旸,好兄弟啊,请你原谅一个至今未嫁的单身皇帝的苦处……

  可难过的是,这个所谓的苦处连我自己也说服不了,几番挣扎。我还是决定去探望探望,慰问慰问李旸。

  我屏住呼吸,在丞相强行安排在我身边的层层侍卫的包围下进了将军府。

  我到哪儿,都黑压压一群人,甚至都看不清脚下的路了。但饶是这样,我依然听清楚了府里侍卫们对我的议论。

  “喏,就是这个皇帝,怀疑我们的李将军是要谋害他的内奸,把我们一半兄弟都调走了。”

  “哎,我们将军好可怜,明明忠君爱国,为了保护她被伤得下不了床啊……”

  “所以说,伴君如伴虎啊……”

  “喀喀喀。”我握拳轻咳几声,我说这几位将军府的士兵,你们议论的声音也太大了点吧……再说,说的句句话都戳中我的心啊……

  李旸的房门半掩着,院外一棵棠梨树,许是正值花期尽头,大大的乳白色花瓣零零散散落了一地,枝丫上光秃秃的,显得甚为萧瑟。

  还在发愣,屋内突然传来一声:“进来吧,你过来未必是为了赏花?还赏的是落花?”

  “……”这话里的讽刺太明显,这明显就是生气了嘛,我踟蹰着不敢进。挤满了一院子的侍卫见我这样,误会我是怕被刺杀,急忙说道:“皇上,我们和你一起进去。”

  我果断制止了他们,并告诉他们:“你们大可以去禀报丞相。”然后任性地一头钻进了屋内。

  李旸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若纸,满屋子的药味。

  他支起半个身子:“你也怀疑是我从中作梗?”

  “不不不,我没有!只是现在朝中舆论实在收不住了嘛……所以暂时把你挪到将军府里缓一下。”我挪开视线,假装四处看风景。

  可李旸偏偏要看着我的眼睛,苦笑一声。“呵,缓一下?便要剥夺我手中一半的兵权?一笑……不,皇上,你可真是没有在怀疑我。”

  我如鲠在喉。

  他继续道:“以前朝中怀疑我的人那么多。说我一家都为国牺牲,而我身体里流淌着仇恨的血,是靠不住的。可是你……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怀疑我的。”

  “这次只是因为夜清公子的一句话。”

  原来,他都知道了。

  李旸此番颇长的话讲得条理清晰,我简直无言以对,理亏得就像是蔫了的小草,头都不敢抬。这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李旸用这么冷的语气和我说话。

  哪怕儿时我偷偷拿走他爹留给他的信物玩,他也没凶过我。想到这儿,我鼻子一酸,觉得自己这次当真是伤透了李旸的心。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夜清公子?”李旸突然拽起我的手臂,扯得我生疼。

  “我……朕、朕没有!”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扯着手臂,才从李旸魔爪中挣脱。

  “……”他不答话,也没啥表情,就那么看着我,看得我害怕。

  “朕对夜清公子的感情……只是惜才、惜才!”好吧,我分明就是在说谎。其实在多年前,我见夜清公子的第一眼,就产生那啥……非分之想了。

  白衣,貌美,聪颖。

  试问哪个女子不喜欢啊?

  而我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陪了我二十年的他。

  李旸一拳狠狠打在了墙上。白色的墙上蹭上了血。“我本也会生成那副模样的,只是……我不能。”

  “我如果卸下这一身的血腥盔甲,放下这两把冰冷的斧头……就不能保护你。”

  “……”

  “可我如果不放下,我就没办法拥抱你。”他的语气如蜜糖,温柔得似乎要化开来。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虽然我从小脑袋不好使,但是此刻的尴尬氛围我还是读懂了的,还有那番委婉的表白,“赤果果”啊。

  李旸等了半天没等到我的答话,兀自苦笑一声,别开眼不再看我。“我那天和那刺客交战,虽然他黑布蒙面,但是从招数和握剑方式中,我猜测他不是中原人,可能是匈奴那边的。总之……最近没我在身边,你自己小心点。”

  “怎么会……”

  “我能说的就这些了,皇上请回吧。”

  我几乎是被粗暴地赶出来的。

  伍??兄弟,属下

  心乱如麻。

  首先,是刺客的事,万一真是如李旸推测的,那么又是一场恶战。其次……是李旸和我的事。

  李旸,其实是前镇国将军的遗孤。

  那镇国将军一生忠贞爱国,曾经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最后更是战死在沙场。那将军临死前把尚在襁褓里的独子托付给我爹抚养成人。

  而那婴儿,就是李旸。

  他被带到宫中奶妈那边没多久,我就出生了。好巧不巧在同一个奶妈怀里长大。所以,李旸和我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

  从小的画风就是:我粗犷地扯着小李旸的腰带满院子跑,然后他就满脸通红地绕着我满院子追。

  小时候的李旸可温柔了,就是那种一只麻雀受了伤坠到他面前的地上,他都要为其疗伤的类型。说文艺点,就是温婉如玉。

  在长大的路上,他一直温婉着,我一直粗犷着。直到那个节点,老皇帝在临终前突然把皇位传给我的时候,不知不觉他画风整个长歪了,粗犷指数直逼我啊。

  本是一个常年执着扇子,一袭白衣的公子。执的扇子还是勾了水墨兰花的扇子,白衣还是绣着银色镶边的白衣。精致、温文尔雅,如同一朵荷。

  转眼就变成手扛两把比脑袋还大的斧头,呼哧呼哧喊着“杀啊!”,瞪一眼手下兵将都要哭爹喊娘的糙汉子啊。

  当时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儿时兄弟画风突变,看着的确心情不爽。后来是我强行安慰自己才慢慢接受的,毕竟李旸的亲爹是镇国将军,保卫了我朝的疆土。那么大概李旸理所应当要接手父亲的职责,成为将军,继续保护我朝的疆土吧。

  从此他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将领,也是朝堂里为数不多肯出言维护我这个女皇帝的人。

  兄弟,属下。

  除此之外,我与他不会有其他的感情才是。

  可……可为何如今李旸对我表了白,我现在的心跳声,会大得好似锣鼓喧天?

  我一夜未眠,脑袋乱得像是被拧成了麻花。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听进去,直到门外一个将士冲了进来,跪倒在我身前。

  “皇上,不好了!匈奴人进犯边疆了!”

  “……”我心下一惊,果然如同李旸推测的那样,那几次三番的刺杀也肯定是偷渡进来的匈奴人所为。

  我没由来地生气,却不是气那出尔反尔的匈奴人,而是气那群之前弹劾李旸的大臣。我气得从龙椅上一蹦三丈高:“众爱卿这下满意了?冤枉李将军的人给我统统拖出去斩了!”

  当然以上只限想象。

  事实是,根基不稳的窝囊皇帝只得说:“众卿家怎么看……”

  丞相道:“臣认为还是不可随意恢复李将军的兵权……在还未证实李将军有否里应外合,和匈奴人勾结,祸乱朝纲前,切不可贸然行动啊!”

  丞相话音刚落,一胖头胖脑的臣子跳出来附和:“丞相说得在理!”

  我一拍龙椅。“很好,很好,王卿家,既然你那么勇猛,那守边关、战匈奴的事情朕便托付给你。”我朝他一笑。

  王卿家给我跪下了,摇头摇得好比拨浪鼓。

  呵呵。

  一帮平时义正词严的臣子,关键时候却没一个靠得住的。

  “报!宫外夜清公子求见。”

  “……”又是夜清公子。

  哪怕我曾经仰慕过他,可自打那日在将军府与李旸一见,我对夜清公子的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说实话,假若他现在胆敢说出一个关于李旸不好的字,我都可能会忍不住让他滚。不过,幸好,这次他提出的意见不赖。

  他道:“如果皇上不嫌弃草民才疏学浅,那可否让草民与那匈奴人言语交涉一试?”

  那敢情好。追溯前人的历史,舌战群儒,最终言和的不在少数。

  陆??大事不好了

  “草民定如同无数先辈那般,不损兵不折将,妙语连珠间解决问题,为皇上排忧解难,还百姓一个安稳的家园。”

  夜清公子手握白羽扇子,拂过眼前的大地。他逆光而行,如同一个拯救世间万物的谪仙,上了去往边塞的马车。

  五日后。

  那日夜清公子大无畏的酷炫狂跩模样还依旧在我脑海里未消散……不过五天的时间……眼前这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是谁!

  “皇上,草民无能……匈奴人不仅打得我们一行人落荒而逃……还进犯了边疆……”他喷出一口血。

  哎,匈奴人下手实在是惨绝人寰,打得夜清公子他娘都要认不得他了……好好一朵美男子……

  还没来得及惋惜,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冲了上来。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皇上不是吩咐过奴才吗,每天要去太医院挑最好的药材给上将军府送去,还要亲自交到将军手上顺便看下将军恢复得可还好的……奴才也每天都照办,可、可……”

  “……”朕明白你想邀功,可是大庭广众之下,把朕偷偷关心李将军的事全部说出来真的好吗!我脸红着赶忙打断小太监:“可什么!说重点说重点!”

  小太监两滴眼泪一落:“今天奴才去将军府上,府上管家告诉我,李将军昨晚半夜调了兵,冲去边关打仗了!”

  近几日我无时无刻不想要冲到边塞去。

  可是一群老臣此时又开始了说教,说我一个皇帝不应该为了儿女私情,抛下一切。换句话说,作为一国的皇帝,我有很多事情要打理,有很多规矩要遵守。连赶去看一眼一个爱着我的人,都是不允许的。

  然而这次,我并没遂他们的意。我一意孤行了一次,以皇上坐镇的名义,带了原本属于李旸的那一半兵,在李旸以前麾下的将士中找了个最得力的将领作为副将,前去支援他。

  吹角连营,五十弦翻塞外声。

  照理来说,皇帝打头,不能震慑敌方也能鼓舞士气,可是不料想,军营里的士兵见了我跟见了讨债的似的,慌乱并且一脸嫌我麻烦的表情。

  再次证明,我这个皇帝当得有多失败……

  “朕要见李将军。”

  “皇上,这边只是伤兵们休息的营帐,但凡还能动的,都在战场上不眠不休呢,包括李将军。”

  我挥了挥缰绳。“那还请你指下路,我要带兵去支援他……”

  “不行!”

  “……”

  “李将军吩咐过,若是见到皇上来,就一定要把皇上请回去。军令不可违,还请皇上体谅。”小士兵就地蹲下了,不偏不倚拦在我的马匹前。这是铁了心表明若是我不回去,就不带路的架势。

  我黯然下了马,道:“那这段时间我住在这里,你带副将军一行人去支援吧。”李旸能够立马得到支援,战场上的情势就不会危及到他的命……这些远比我见他一眼重要得多。

  柒??深得朕心

  内心是理智的,可在等待前方战报的期间,我的心情依然可以用心急如焚来形容。晚上睡在冰冷的军营里冰冷的床榻上,我一连几天梦到了李旸。

  梦到他浴血奋战,举着两柄斧子在飞扬的黄沙间拼命,却因为势单力薄,有伤在身被敌人万箭穿心,我眼睁睁看着他死,却只能哭个不听。

  还梦到在水月阁外那次,他为我挡了一剑,那条如同麻绳粗细的血口子,如同扭曲的蛇虫,让我在梦里挣扎吼叫。

  还梦到在深山那次,夕阳下,他淡淡地看着我,道:“一想到他们都对你有害就下得了决心了。”

  他那入鬓的斜眉、他那深沉的眼眸、他肩头的一层金色……都那么逼真。

  可是几次半夜惊醒,我奔出营帐找他,才记起他尚在战场不眠不休,根本没回来过。

  日子一天天地过,我一天天地熬。

  这天我如同往常一样,在太阳还没升起时便早早地醒来,不同往常的是,我那晚似乎做了个好梦,我梦见李旸在棠梨树下,轻轻地吻了我的唇瓣。

  那梦过于香甜,于是我心潮澎湃,睡不着便在床上打滚。可是这滚打着打着,好像有哪里不对……不错,我滚到了一个人。

  一个冷冰冰的人。

  我登时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去点上了蜡烛。

  烛光下,我慢慢走近他,然后看清了那人。之所以我碰着冰冷是因为他穿着一身盔甲,而他的脸……胡子拉碴,头发也乱得跟个鸟窝一样,简直像是京城街边的丐帮一员嘛,朕真是太嫌弃太嫌弃了!

  哼。

  我放轻脚步,偷偷走到他身侧,弯下身子。缓缓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心里正祈祷着他不要发现,却突然感觉腰上一紧,被人带到了怀里。

  我被吓到结巴。“呃!李、李将军装睡真有一套啊。”我努力扭动身体,试图挣扎,却被某人越抱越紧。

  “咳咳咳!李旸你!”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沙哑但有遮不住的得意:“嘴都亲过了还害羞什么?”

  “……”原来那个不是梦!我和李旸真亲上了!“好哇!你居然趁我不备吃起豆腐来了!”嘴上说的是斥责,心底却还是有一丝丝的甜。

  他放于我腰间的手紧了紧,语气认真起来:“薛一笑,你明白了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明白?明白什么?”我问。

  他依旧没松手,抱着我坐起来,与我双目对视,一字一字地说:“我的心意。”

  我呼吸一顿。

  “我爹是镇国将军,不错,但这不是我成为将军的理由。笑儿,你可知道,我拿起自己所不喜欢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你?”

  一句“笑儿”带着明显宠溺的意思。可李旸的眼神却那么坚定,这么多年的风沙在他眼底留下了成熟和笃定。

  我望着他,心底漾开一片情绪,浓得化也化不开。

  肉麻兮兮的话脱口而出:“你没事,真好。”

  李旸朝我展开一个笑容,微微的弧度,却迷死人不偿命。我看呆了,深深感叹道:“比起风一吹,白袍能吹得老高的那种类型,现在的我还是觉得李将军这样嘴角带点胡楂,眼神深邃的成熟男子更有魅力,深得朕心哪。”

  尾声

  有一帮卿家,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而当你想要做一些关乎自身幸福的事情时,他们反而出现在那里,七嘴八舌。

  我把原本属于李旸的兵权全都物归原主,并且扬言要嫁给李将军,丞相老头儿便把李旸比喻成赵飞燕那种红颜祸水。啧啧,我偷偷看李将军的反应,他的眼神犀利得都快把丞相大人戳成筛子了。

  他抱拳出列,道:“丞相大人年事已高,该告老还乡了。”

  此时的李旸历经了被众大臣冤枉、英勇出兵保卫了疆土等事,功德圆满,堂上的大臣们没一个敢出言呛声的,反而墙头草一般,开始给李将军的建议点赞。

  于是,我和李大将军就这么顺利地成婚了。

  在我朝,有那么一个女皇帝,抛开身份地位等阻碍不顾,下嫁给将军,真乃举世明君。这些是史官写来拍我马屁的。

  事实是:那将军负责保家卫国,我这个皇帝则负责貌美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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