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是妹妹又怎么样,同父异母又有什么关系,什么都不能阻止他要和她在一起。DNA又算什么,他让它是多少就是多少!可他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算到,看到他伪造的DNA鉴定书,他的父亲会一枪杀了她。
1
陈文汐是私生女,母亲一早就将身世告诉了她。
她一直牢记母亲谨言慎行的教诲,即使后来终于熬到父亲那个厉害的原配过世,她被接回去认祖归宗,文汐也丝毫不敢松懈。
父亲生意做得很大,可一辈子被夫人压制,在那一刻终于扬眉吐气。他为她举办了盛大的宴会,向所有人宣布:“这是我的女儿,我们陈家的小公主。”
想来父亲的面子极大,那些人不管乐意不乐意,都将文汐明珠似的捧着。但她的异母哥哥一直没有出现,直到宾客散去,她和父亲在水晶灯下说话,陈易裴才从外面回来。
颀长的身影,一步一步从朦胧的月光中走到璀璨的水晶灯下。
“易裴,这是你的妹妹文汐。”
他扫了她一眼。
陈易裴的母亲一直知道她们的存在,但她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们,不是怜悯,而是不屑。
陈易裴就像他母亲,高高在上、淡漠疏离,文汐看到他的瞳孔映出自己小小的身影,似一只可有可无的蚂蚁。
她讨好地叫了一声“哥哥”。
他微微点头,转身吩咐厨房替他准备晚饭。她立时知道他不是故意晚归,陈文汐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不喜欢她,不讨厌她,他懒得在她身上浪费情感。
这未必不是好事,文汐悄悄松了口气。
今夜她收到许多礼物,用人搬了五趟才全部送到她的房间。她坐在地上一件一件拆,昂贵的、漂亮的、精致的,仿佛童话里的宝箱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这时她听到脚步声。
陈易裴的房间在走廊西边,他回房一定会经过她的房间。而她的房门此时正半开着,文汐转过头,正好对上陈易裴随意投进来的目光。他洗过澡,眼中仿佛还有雾气未曾散去,有一滴水珠挂在他的睫毛上摇摇欲坠,像她手里的一颗夜明珠。
他的目光落在一地拆开的礼物上。
文汐轻轻说:“从前,这些东西我别说拥有了,就是见也没有见过。妈妈一直盼着到陈家过好日子,但是她没有那个福气,她临终前一直抓着我的手说——如果有一天能回陈家,一定要好好珍惜,因为那样的好日子她一天都没有过过。我过上了她眼里的好日子,像做梦一样,衣帽间里有穿不完的衣服鞋子,梳妆台里有一套一套价值不菲的珠宝钻石,起居室就比从前的家大,但我却没有更开心……”
陈易裴眨了一下眼睛,那颗水滴就落了下来。
他说:“嗯。”这是他第一次和她说话。
简短得让她怀疑他是不是在回应她。
文汐有些拿不准,不知道有没有将他打动。他不苟言笑,饶是她擅于察言观色也琢磨不透,况且刚刚的一席话半真半假,她心里也有些打鼓。
母亲临终前确实一直抓着她的手,抓得很紧,后来还有指痕留下。她不知道一个将死之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也许她知道女儿命途坎坷可是无力继续守护。
母亲叮嘱她:“想在陈家站稳脚跟,不仅要得到你父亲的宠爱,还要得到陈易裴的肯定。”
母亲不知道,连父亲也不知道,她和陈易裴其实早就见过面。
也许是他十三岁时或者更早一点,陈易裴趴在围栏上悄悄张望破坏他家庭的凶手。
早熟的陈易裴,眼中没有明显的爱憎,默默地看着瘦小的陈文汐将一根骨头埋在土里。
没有人告诉文汐他是谁,但只是一眼,她就知道他是母亲口中锦衣玉食的陈易裴。
同样早熟的陈文汐,一早知道就如何博取同情,像现在这般对着他自说自话:“骨头种下去几天才能结出鸡腿呢?我已经吃了一个月的萝卜和豆腐。”
那时候的陈易裴没有回答她。
即使她和母亲插足了他的家庭,自始至终他都像一个局外人,冷眼旁观。
2
但他肯给父亲面子,第二天三个人一起在玻璃花房吃早餐。朝阳自他背后升起,他的轮廓看上去柔和许多,吃得又慢,举止优雅,像一个真正的贵族。
文汐因为上午有课,吃得匆忙,父亲就说:“我给你换个离家近的贵族学校,交点赞助费就行。”
她忍不住笑:“我现在的学校可是本市最好的大学,我公费考进去的。”
“原来你都上大学了。”父亲唏嘘,转眼又得意,“你哥哥好像也是这个大学毕业的,我们陈家的儿女一个比一个厉害。”
被点名的陈易裴连头都没有抬。
其实陈易裴在学校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即使毕业三年了,每个人提起他还是一脸向往。长得好看、智商又高,但不是乖学生,经常打架,从来没输过,手底下的一票弟兄一呼百应。
这样的男生简直是女生幻想的最好对象。
前几日周圆圆知道她的身世后,羡慕得眼珠子差点蹦出来:“陈易裴的妹妹,天啊,太幸福了。踮起脚尖给哥哥一个晚安吻,做噩梦了扑进哥哥怀里撒娇,和哥哥一起吃冰淇淋……”
文汐当时就笑了,这些场景她从来没有想过,陈易裴不踩她一脚她已经很感谢了。
她从高中开始就做各种兼职补贴家用。先是家教,后来年龄足够大了,放学后就去高级餐厅做服务生。偶尔碰上陈易裴来吃饭,一直都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有时候他的女伴朝文汐发脾气,他眉毛都不抬一下。
陈文汐在他眼中和其他服务生没有两样。
文汐那时的心理比较奇怪,她觉得陈易裴应该讨厌她,像小说里的异母哥哥一样处处找她麻烦。
有一次她被一个客人为难,一杯咖啡迎面泼过来。其实她可以躲开的,但她瞥见陈易裴正好推门进来。她就任由滚烫的咖啡浇了满头满脸,她从落地窗中看到自己一身狼狈,眼中蓄满泪水,双手因为屈辱而忍不住发抖。
打抱不平或者幸灾乐祸,或者添油加醋,文汐想过所有的可能。
独独没有想到,当她泪盈于睫望过去时,陈易裴皱眉就退了出去。
她想引起他的注意,但是没有成功。
那时文汐有一个身世与她极其相似的朋友,就在那天被逼放弃学业远走他乡,她来同文汐道别,文汐才知陈易裴的无视其实是她最大的幸运。
她后来再也没有做过这类蠢事。
文汐把最后一片面包塞进嘴里,悄无声息地咀嚼。
“易裴,你顺路送文汐去学校吧。”父亲迫不及待地想拉近兄妹感情。
“好。”她有些诧异于陈易裴的爽快,抬眼朝他望去,他已经推开椅子站起来。晨曦在他脸上洒下薄薄一层光晕,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到他说:“走吧。”
他们在车上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学校门口,她已经准备下车,他忽然说:“你喜欢穿成这样上课?”
文汐穿粉红色的公主裙,裙摆有流苏,袖口有蕾丝,很漂亮,但穿在已经十八岁的文汐身上多少有点怪异。
她自然是不喜欢的,不过父亲喜欢,他一直当她是小女孩,房间刷成粉红色,洋娃娃和布偶堆满房间,还有一顶水晶公主冠,镶了一颗拇指大的钻石。
如果是别的女孩,一定噘着嘴同父亲撒娇:“不嘛,不嘛,人家不喜欢。”
但文汐太小心,她自觉没有这样的权利。
她没有对陈易裴说谎:“父亲喜欢我穿成这样。”
她下了车,隔着半开的黑色车窗,陈易裴轻轻说:“我不喜欢。”
车窗又严丝合缝地合上,文汐久久没有回过神。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莫名地就扬起了嘴角。
3
她设计了一宗小意外。
陈家花园有一池碧汪汪的湖水,池底除去鹅卵石还置有几座低矮的假山。她放学归来时,天色已晚,主屋里已经亮起了灯,因离得远,只觉得影影绰绰。
她探了半个身子去够假山上生出的一株杂草,山石嶙峋,蕾丝袖口很容易就勾住尖石拽不下来。
她瞥了一眼主屋,“扑通”一声就栽进了水里。
湖水及腰,其实并不危险,但她不知怎的头磕到了假山的棱角,意识模糊了几秒钟,人就沉进了水里。
她挣扎着浮起身,就像她一次又一次挣扎着活下去。
活下去啊,生活那么艰难,她都熬过来了,熬到母亲盼望的好日子啊……
“陈文汐……快去准备车子,去医院……”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多,她努力睁开眼,对上的便是陈易裴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紧了紧臂弯,低声说:“不要担心,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抱着她,衬衫浸湿紧紧贴在身上,她仿佛感受到他肌肤的热度,还有他胸膛里稳健的心跳声。这样难得的温柔、温暖的怀抱,她不是不眷恋。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昏昏沉沉,头一阵一阵地痛,她抓紧他的衣服,“哥哥,我不想去医院,我讨厌医院。”
她是病人,她有撒娇的权利,她往陈易裴的怀里缩了缩,仰起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也许她不擅长撒娇,陈易裴身子都僵硬了,但这个时候他只能顺着她:“好好好,不去医院。”
他打给家庭医生,然后送她上楼换衣服。
文汐洗了个热水澡已经感觉好多了,随后家庭医生给她做了一个全面检查,其实并无大碍,只额头的伤口需要处理。但她一直喊疼,不肯放陈易裴走,好在天黑打雷闪电下雨,真是妹妹缠着哥哥的大好时机。
“爸爸不在家,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你要保护我。”她半躺在床上,额头缠着纱布,在一声一声的雷电中皱着小脸说,“我怕被雷劈到。”
陈易裴没有法子,在她床边坐下:“虽然没有伤到脑袋,但医生嘱咐你好好休息,快睡觉吧。”
其实文汐不想睡,病人只有一个晚上胡搅蛮缠的权利,明天的陈易裴就不会这样好性子,明天的陈文汐也不会这样任性。
但她太累了,把脑袋枕到陈易裴腿上要求:“哥哥给我唱歌,唱了歌我就睡。”
“我不会唱歌。”他有些尴尬。
“骗人,学校里的女生说你什么都会……”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唱歌,她睡着了,陈易裴的声音就是催眠曲。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她的头发拢到耳后叹息:“傻瓜,小心过头的傻瓜……”
不知怎的心里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滑出来。有指腹轻轻揩去她的眼泪,轻柔得像是一阵风。
后来陈易裴在父亲面前说:“那些蕾丝裙子太危险,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出大事。”
父亲就将她衣橱里的裙子全丢了,重新置了一橱简单大方的衣物。
文汐同自己说,他救过你一命,又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你有足够的理由改变对他的态度。
她一直以为保持距离是她在陈家的安全生存法则,但是现在,她忍不住想靠近他,靠近他温暖的怀抱。
也许,在很久之前,她就想这么做了。
4
但这件事并没有改善陈易裴和她之间的关系。
其实他们的关系从来不是恶劣,只是不够亲近。陈易裴性子又冷淡,好几次放学后她去他公司等他一起回家,他虽然没有赶她但也从来没表现出欢迎的样子。
文汐就坐在角落里一边翻杂志一边吃冰淇淋,在陈易裴的工作结束之前他是不会抬头看她一眼的。
他总是很忙,要看许多文件,回复一堆邮件,不停地接电话和签字。但文汐隐约知道陈家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他们不同她说,她也就假装不知道。
偶尔她把冰淇淋递过去,就像周圆圆说的——和哥哥一起吃冰淇淋。
陈易裴眼皮都不抬:“不要打扰我的工作。”一点都不给她面子。
可是文汐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夜里做噩梦了,啪啪啪地去拍陈易裴的门,一见他开门就往他怀里钻。
谁想到陈易裴竟只披了件睡袍,光溜溜的胸膛让文汐好不尴尬。她给自己打气,她是妹妹嘛,就算瞧见哥哥的身体又有什么关系?
“哥哥,我做噩梦了。”她的声音很小。
陈易裴就把她往门外推,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只是个梦而已。”
不过在外人眼里,陈易裴和陈文汐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妹。
父亲带他们参加一个宴会,周围的人统统恭维:“陈老好福气,儿女双全,感情融洽。”
哄得父亲哈哈大笑,时不时自豪地看他们两眼。
她知晓怎样做好女儿,缠着陈易裴拿蛋糕,又噘着嘴嫌香槟不好喝,凑在他耳边嘀咕各种八卦,看上去感情果然是极好的。
也亏陈易裴愿意配合。
他本就长得好看,稍一打扮端的是玉树临风、潇洒不羁,会场的所有女孩子都想同他说话。他嫌烦,乐得拿文汐当挡箭牌,整个晚上在她身边没离开一步,害得她也没有男孩子过来搭讪。
走的时候他问她:“太闷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也许他是客套,但文汐立马打蛇随上棍,连连点头。
已经是初秋,入了夜更是凉,文汐一身露肩晚礼服出了大厅就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忙追着陈易裴去地下停车场,他走在前头,一盏一盏的雷达感应灯相继亮起,好似银河的星一颗一颗落在他的肩头。
文汐微微仰头,凝视他的背影,寂静的停车场里只听得到脚步声,不快不慢,永远是一臂的距离。
陈易裴上了车,文汐正要绕过去坐副驾,余光瞥到他的领带松了,她就说:“哥哥,你的领带松了。”
这么说的时候,她的上半身已经探进车窗,他也没有躲,她就替他重新打了领带。
短短的一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车里有柠檬味的汽车香水,但她仍然嗅到他身上的淡淡沐浴露的味道。
正好是背光的位置,他的面容模糊在光影中,也许是她没有勇气看他的缘故,她不敢抬起眼睛。
陈易裴的吻就轻轻落在她的唇上,像下雨天的闪电,短暂却足以将她灼烧。
文汐触电般缩了一下身子,他显然也是措手不及,狠狠踩下油门,丢下文汐扬长而去。
他没想到自己会忍不住,近在咫尺的娇颜,浓密低垂的睫毛,纤长细白的手指,在那一刻全部变成蛊惑他的催化剂。
他一直以为,自初见起不曾消失的蚂蚁啃噬般的细微感觉是源自与生俱来的血缘关系。
但在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明白,原来是他爱上了她。
5
那间小小的简陋平房,他时常假装经过,在清晨的阳光中看一眼那个眼睛大而倔强的女孩。她像一株不起眼的野草,顽强地在他心里生了根。
漫长的岁月里,他的一眼又一眼将这株野草灌溉成参天大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一直将这份关注归结为血缘使然。即使在她回到陈家后,她像猫一样钻进了他的生活,他对她的妥协退让,还有那些对她不能自已的柔情,他总是觉得是因为把她当成了妹妹的缘故。
其实皆是他自欺欺人,明明早就已经爱上她。
在她忙于各种兼职不断奔波时,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只能设计一次次的巧遇,去她做服务生的那间馆子吃饭,但是次数不能太多,从来不拿正眼看她,不是不屑,而是不敢。
他没有把握自己是否泄露情绪,无论何时都镇定自若的十九爷陈易裴,独独对她没有把握。
有一次他回学校,经过她的教室,她正趴在桌上睡觉。他一直记得那天阳光明媚,空气中的微尘,她脸颊上的白色绒毛,还有他心上泛起的波澜,全部清晰可见。
他还记得不久前的宴会,她站在水晶灯下,白色的晚礼服,满头满身的灯光,漂亮得不似真人。他为她心跳加速,在这份悸动面前无能无力。
无能为力,不愿面对,又怕情感暴露,不得不用淡漠武装自己,备受煎熬。
他一直觉得能忍过去的,可她忽然对他亲近,她的无心在他眼中统统变成撩拨,坚固的防御堡垒轰然倒塌。
而今,那个情不自禁的吻将深埋的情感大白于天下,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
妹妹啊,那是世人眼中永远无法逾越的沟壑。
可是,四海安帮的十九爷一旦认定了的,没有什么不可能。
他爱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确定,肯定。
站在巨大的玻璃墙幕前,陈易裴望着万家灯火,良久,轻启薄唇:“夜昼,我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夜昼骤然抬头:“她是您的妹妹。”
“妹妹……”他念着这两个字,手掌贴着冰凉的玻璃,“妹妹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想得到却得不到的,就算是逆天而行,我也在所不惜。”
“有违人伦,您……您会遭……”夜昼始终没敢说出那个词语。
陈易裴微微勾唇:“报应吗?如果能和她在一起,报应又算什么。”
6
文汐做了一个梦,许多人跑出来证明她不是陈家的血脉,她被赶出陈家,衣衫褴褛,饥寒交迫,无家可归。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梦,很久之前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过过一段这样的日子,最艰难的时候甚至只能睡在桥洞。
她一辈子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可是梦境一转,陈易裴远远望着她说:“如果你不是我的妹妹多好。”
她一下子被惊醒了,额际冷汗涔涔,蓦然想起那天他落下的吻,心脏剧烈跳动,一声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几乎叫她窒息。
这时花园里有车子驶进来的动静,文汐掀开窗帘,果然是陈易裴的车。
自那个吻后,他好似刻意避开和文汐见面的机会,他也回家,但总在文汐睡着之后才回,第二天又在她醒来之前离开。
文汐的手攥紧窗帘。
他下了车,在一株茶花旁静静站了一会儿,清冷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萧索。
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的沉重与挣扎,刹那间她鼓起勇气,赤脚走在厚厚的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一步步下了楼,出了大客厅。
可是快看到他的时候,文汐又胆怯了,连忙转身回屋。但陈易裴已经看到她,快步上前拉住她:“陈文汐,你跑什么?”
被他圈住的腕子一阵阵烫,文汐低低说:“哥哥,我……”
他忽然逼近一步,她几乎贴到他的胸膛,慌乱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喃喃道:“你不是我的妹妹了……”
滚烫的唇轻轻擦着脸颊,最后覆上她的唇,这个吻和上次的蜻蜓点水不一样,霸道凶猛,不顾一切,是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喷薄而出。
她觉得这样不行,想推开他,可是手上一点力气没有。
这时三楼传来推门的“吱呀”一声,父亲浅眠,大约听到声响,站在楼梯口看了一圈。
文汐大气都不敢出,陈易裴也不敢动,黑暗中,唯有他望向她的目光灼灼,像一锅沸腾的水。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不由得紧紧抓住他的手。
片刻后,父亲的房门重新关上,她松了一口气,想抽回手,可是他抓得更紧了。她的脸有些红,她听到自己轻声问:“你喜欢我吗?”
“不。”他毫不犹豫地说,“我爱你。”
文汐的心好似叫一口大钟狠狠撞击,眼眶几乎流出泪来。
“你也爱我吗?”
她咬住唇,她有顾忌,她怕说错一个字就万劫不复。
陈易裴弯腰扶住她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一切交给我。”
第二天她才知道陈易裴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查到她不是陈家的女儿,母亲和几个男人的陈年旧事被毫不留情地扒了出来。他带回来的老人言之凿凿地告诉父亲:“文汐不是你的女儿,我记得佩芳是五月里的产期。”
而母亲却告诉过父亲文汐生在七月。
这位老人,当年是她的接生婆,她就是最佳人证。
父亲一直很镇定,可是文汐掩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经忍不住发抖。送走老人之后,父亲回头看了文汐一眼,只是一眼便叫她惊惧。
她相信,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父亲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骗子,原来你不是我的妹妹。”陈易裴显然也察觉到父亲的杀意,当机立断打了文汐一个耳光。
其实并不痛,但她跌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落下来。她想辩解,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亲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吩咐陈易裴:“去做DNA比对,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要让她乱走。”
7
文汐缩在房间的角落,紧紧抱着地上一只泰迪熊,轻声说:“从前我暗中嘲笑喜欢毛绒玩具的女孩子,不知道这些玩具有什么用。原来一无所有时,一只玩具熊都能带来安慰。”
“你没有一无所有,你还是陈家的女儿,是我陈易裴的妹妹。”他点了一支烟,眉目寂寥,“我想到了一切——找到当年的接生婆,找到当年和你母亲有关系的男人,甚至连医生我都安排好了,DNA算什么,我让它是多少就是多少。我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妹妹又怎么样呢?只要大家皆以为你不是就好了。我独独没有想到父亲的反应,你也许不知道,父亲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如果知道受到欺骗,别说是你,就是你死去的母亲都不会好过。”
有一颗火星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好似没有感觉,这点痛和心里的痛比算什么?他自诩算无遗策,却到底是失算了。
他笑了一下,很苦,文汐看着心疼,忍不住别开眼睛。她低头看着地下:“你不知道,我一直很努力地想靠近你,那个大学不是因为它是最好的学校我才考进去,因为那是你上过的大学啊。我喜欢你,或许是第一眼,或许是母亲无数次在我面前说起你,我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我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和哥哥妹妹没有关系,我一开始便知道我不是陈家的骨血。”
她抬起头,终于有勇气对上他震惊的眼。
是,母亲一开始便告诉文汐:“我骗了陈松勇,但如果不依附陈家,我们娘俩根本没有办法活下来。”
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终究毁在太贪心:“我过上了母亲眼里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可是我觉得不够,我仗着妹妹的身份想索取更多,哪怕是妹妹,一辈子得你嘘寒问暖、同你撒娇卖痴也是好的。有那么一刻我想告诉你真相,可到底没有勇气。上天终于看不过眼,给我惩罚。你以为你找接生婆说了谎话,不不不,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手里的烟燃尽,他维持着站立的姿势迟迟没有动。
求而不得,这就是求而不得。
她不是他的妹妹,他无须背负道德包袱,可是,她又必须是他妹妹,不然没命可活。
陈易裴笑了一下,他蹲到文汐面前,轻轻拔了几根她的头发,他一直笑着安慰她:“不用担心,我说过DNA不算什么,我让它是多少它就是多少。”
她给了他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8
DNA比对结果出来,陈文汐与陈松勇并无血缘关系。
她来不及说一个字,陈松勇就拔出了枪。倒下去的时候她只看到陈易裴震惊困惑绝望的眼神。她终究做不成他的妹妹,以妹妹的身份一辈子待在他身边终究也成了奢望。
文汐闭上眼睛。
可她并没有死,醒来的时候是在一架私人飞机上,陈松勇的面容依旧和蔼可亲。他说:“你母亲那么爱我,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女儿?易裴终究是太嫩了。”
原来这才是母亲的撒手锏,她在陈松勇心中永远是当初纯洁善良、矢志不渝地爱着他的女人。她说文汐是他的女儿,他便坚定不移地相信。
“文汐,你不要怪爸爸。易裴是着了魔,这个孽障,我在他枕头底下竟然发现你的照片,我真想不到,他竟然对你……我还叫自己不要多想,可不久前他竟然安排人污蔑你不是我的女儿,他连这种手段都使了出来,真是连道德伦理都不顾了。”
她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一枪虽然没有命中要害,到底是伤了她。
“易裴这孩子,许是我那天故意流露出的杀意吓到了他,他最后改变主意给了我一份真的DNA报告——瞧,我就说吧,你是我的女儿。但我为了他以后的前途将计就计换掉了报告,我要他以为我盛怒之下杀了你,从此绝了他的念想。文汐,爸爸送你去国外,给你一个新的身份,以后你就在国外生活,放心,爸爸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他盯着文汐的眼睛,文汐知道自己若说错一个字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天陈松勇露出杀意,不是故意做给陈易裴看,也不是听信了接生婆的话怀疑她的身份,而是想不到陈易裴爱她至这种不择手段的地步。
是,陈松勇相信她是他的女儿,但她若害了他的宝贝儿子,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女儿只是锦上添花,若他真的爱女儿,又怎么会因为害怕原配而十几年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
文汐微微笑着说:“我都听爸爸的。”
陈松勇这才满意地笑了。
她在笑,陈松勇也在笑,可是陈易裴,以为她死了的陈易裴,他该有多难过啊。
她侧头看着两万五千尺的高空,轻轻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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