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虹

　　简介：在方墨第N次被女朋友甩掉之后，身为他的青梅竹马苏漫漫终于爆发了：“方墨你敢不敢谈一次不分手的恋爱啊！”方墨想了想：“那只能跟你谈了。”苏漫漫：“谁要跟你谈恋爱啊……你、你别过来，再靠近我要给你过肩摔了！”

　　【1】

　　临进包房之前我还在做深呼吸，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发火，安然把方墨带回去才是正事。

　　再次做了三个深呼吸，我将表情调整成一脸歉意，然后推开了包房的门。

　　只见饭店老板带着两个彪形大汉站在光着上身趴在沙发上起不来的方墨面前，似乎气得不轻。

　　我迅速扫了一眼整个包房——餐桌被掀翻了躺在地上，旁边是两个摔碎的红酒杯，还有几盘菜扣在了窗帘上。

　　听到开门声，老板气势汹汹地回过头，上下打量了我两圈，哼了一声：“苏漫漫？”

　　我赔笑：“是我。”

　　老板退后了两步：“看看你朋友这是怎么回事？把包房弄成这样，结果还一分钱都没有！砸场子吗？！”

　　我赶紧拿出钱包来：“多少钱？我赔。”

　　于是，以一个月薪水为代价，我将酒醉不醒的方墨带出了酒店。

　　将他安置到副驾驶上，我气势汹汹地发动了车子，顺便把副驾驶旁的车窗放了下来。

　　吹了一会夜风，一旁的方墨终于幽幽转醒，双手搓着胳膊：“好冷……”

　　听到这两个字我的气立刻不打一处来，一脚刹车将车停在路边：“你还知道冷？衣服呢？”

　　听到我的声音，方墨一抖，立刻瞪圆了眼睛，转过身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苏漫漫？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来了？”我伸手捏住他的耳朵向上一提，“不是要跟你那模特女友求婚吗？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求到衣服都没了然后人事不省的？为什么包房里变成那个样子！你说啊！”

　　方墨顺着我手指的力道用力向上挺着身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先放手，先放手……”

　　愤愤地放开他的耳朵，我扯着唇冷笑：“用我替你说吗！你那个模特女友分明是有男朋友的，跟你在一起只是为了骗你的钱，然后跟她的男友远走高飞。这次你向她求婚她装不下去了，把你灌醉后趁你不清醒跟你大吵一架，然后拿走了你的衣服和钱包，是不是？”

　　方墨一缩脖子，捂着耳朵看了我一眼，没出声。

　　我咬了咬牙：“走，去警察局报案！不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

　　“哎，别啊！”方墨赶紧拉住我的方向盘，“她在娱乐圈打拼也不容易，那点钱就当分手礼了。”

　　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拿起他一直丢在我车上的外衣摔了过去：“穿上！”

　　方墨十分听话地迅速穿好衣服。

　　看着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副驾驶上，我直接下了车，绕到副驾驶处拉开了车门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扯了下去，在他惊诧的目光中重新上了车，开了中控锁，并发动了车子。

　　方墨似乎意识到我要干什么，赶紧扑上来“啪啪”地拍着车窗：“漫漫、漫漫我错了，我没有钱啊！漫漫你别丢下我！漫漫、漫漫……”

　　我冷着脸放下了车窗，丢出去50块钱：“滚。”

　　【2】

　　我跟方墨从在育婴房里就认识了。

　　我妈和他妈是同期的孕妇，我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早产儿，当时连保温箱都睡的一个。虽然医生说我们两个很可能活不下去了，但是睡了两个月的保温箱，我们还真就活下来了。

　　当时我们两个的母亲觉得我们两个简直就是难兄难妹，于是，就强行让我们两个互称兄妹。

　　这也是我身边的朋友十分诧异身为一个普通的美术老师的我，不但跟高富帅方墨认识，关系还如此瓷实的原因。

　　但是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自豪的，这方墨，太软弱了，一点都不是我的菜。

　　对待女人，更是心软得不行。

　　从他小学四年级分得清男女之后，身边的女孩就没断过。但是，每一次不过两个月就会被甩。

　　每一次，everytime。

　　这次这个小模特的时间更短，不过20天，方墨就一脸兴奋地跟我说他遇到了真爱，他要跟她求婚，他们要在一起。

　　我冷眼旁观，看着他一头热地买戒指、定酒、选蜜月地点，然后，在他决定求婚的当天，我接到了陌生人用他手机给我打的电话，告诉我他在酒店喝多了，还毁了蜜月套房，让我去接……

　　想到这，我不禁觉得有些头疼。

　　然后掏出手机给方墨拨了个电话。

　　方墨接得特别快：“漫漫！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捏着阵痛的眉心：“早上起床就看到手机里142个未接来电，要不是我静音了昨晚我还能睡得了觉？”

　　方墨的声音很委屈：“我怕你还生我的气……”

　　我叹了口气：“方墨，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对待爱情能不能认真点。”

　　“我每次都很认真啊！”

　　“我说的认真不是她们要什么你就给她们买什么，而是用心，用心你知道吗？”我苦口婆心地劝说，“百依百顺是很好，但是你能不能有点原则啊！你真的爱她们吗？”

　　“我爱啊！”

　　“你放屁！”我愤怒地咆哮，“如果你真的爱怎么刚分手两天内又换了个女朋友？”

　　“咦？你怎么知道我又换女朋友了？”方墨的声音十分惊讶，“我还想告诉你呢，今晚一起吃个饭啊，跟我新女朋友，叫……”

　　“停，不用说名字，反正还没等我记牢你就又被甩了。”我脱力地坐回椅子上，“方墨啊，你敢不敢谈一次不分手的恋爱啊。”

　　方墨一听，半真半假地回复：“那也只能是跟漫漫你了，只有你永远不会抛弃我。”

　　我立刻挂断电话。

　　然后我觉得，头更疼了。

　　【3】

　　不出意外，方墨是在第一百天的时候被现任小女友甩掉了，原因很常见——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我下班后就去了方墨让我去的酒吧。

　　原本我都做好让他大哭一场的准备了，结果就发现他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舞池中间跳舞的美少女们。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将包摔过去，方墨一惊，赶紧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漫漫，我又被甩了。”

　　原本我是想生气的，可是看着他的表情还是觉得有点不忍心，就叹了口气：“先来一箱啤酒吧……”

　　方墨酒量还可以，虽然不是海量，但比我要能喝很多，但他是喝酒脸红的类型，我是喝酒脸不红的类型。两瓶啤酒下肚我面色如常，但是坐在沙发上都觉得头晕目眩，反观方墨，连鼻梁都红了，但还是眼神清亮地告诉我别喝了。

　　放下第三瓶，我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墨墨。”

　　“一喝多就叫我小名，”方墨嘟囔了两声后，赶紧凑上来递过来一杯水，“我在。”

　　“真不是我说你，择偶的时候能不能认真点，那群小妖精有什么好，你就不能选个好人家的姑娘吗？你看你，一开始失恋的时候一个月吃不下东西，现在你失恋就像吃家常饭一样随便，连伤心都没有，墨墨你这样就是把感情都封闭掉了，跟谁都不会付出感情了。”我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掉眼泪，“我的墨墨这么好，要是连感情都不懂了该怎么办啊……好可怜……呜呜呜，怎么这么可怜。”

　　方墨伸出手有节奏地拍着我的后背：“别哭了，别哭了，为什么我被甩你会哭啊，好了，好了，乖了，别哭了。”

　　抹掉眼泪和鼻涕，我捧住方墨的脸：“墨墨，一定要选个好女孩谈恋爱知道吗？”

　　方墨难得认真地看了我几眼，然后点了点头。

　　我放下心来，然后……吐了他一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是被尿憋醒的，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想去厕所，结果脚刚落地就踩到一个柔软的物体上，接着就是一声惨叫，我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就趴了下去，摔得胳膊肘生疼。

　　黑暗中我眯着眼睛看向那个蜷缩成一团揉肚子的人，然后爬了过去：“方墨？”

　　“是我……啊，疼死我了。”方墨哆嗦着，声音还在颤抖，“你醒了？要吃早饭吗？”

　　我垂眸看了他两眼，突然开口：“站起来。”

　　方墨的表情有些诧异，但还是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想要站起来。

　　我“唉”了一声，赶紧把他扶到床上：“你这性格可真是……肚子疼成那样我说让你站起来你就站？能不能别总勉强自己，要学会说‘不知道吗？”

　　方墨还在抖：“我从来不对女人说‘不。”

　　“好好好，别跟我说你那些大道理，你赶紧好好休息休息。刚受到失恋的打击这又受到肉体上的打击，啧啧，真可怜。”我贱兮兮地伸出手摸了摸方墨的头，“乖啊！乖！”

　　方墨看了我一眼，侧身躺到床上，然后伸手拍了拍身侧的空床，用眼神示意我躺下。

　　我闪电般地去了个厕所，然后连犹豫都没犹豫就躺过去了，方墨自觉地伸出胳膊让我枕。

　　一时相对无言，我又开始昏昏欲睡。

　　好一会，方墨突然开口：“漫漫？”

　　我朦胧地“嗯”了一声。

　　方墨又说：“我们两个试试行不行？”

　　我一下就笑了：“别逗了，我们可是兄弟，出生就睡在一张床上的兄弟。”

　　方墨沉默了一下，继续说：“我是个男人。”

　　我都笑清醒了：“我从来就没把你当过男人。”

　　【4】

　　市里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听说不错，我就给方墨打了个电话准备让他请我吃，结果电话通了之后他跟我说他在外地，今天如果回来也得很晚了。原因是前女友之一的车抛锚在路上了，给他打电话希望让他去接一下。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前女友没有三十个也有二十九个，要是每个找你帮忙的你都帮，你还不累死了！”

　　方墨压低了声音：“都是朋友，能帮就多帮一下，你等着啊，等我回去就请你吃烤肉。”

　　然后，挂了我的电话。

　　我憋着一肚子气将手机放回包里。

　　“小漫啊。”

　　一双手突然拍在我的肩膀上，我立刻凶神恶煞地回过头：“干吗！”

　　等我看清身后的人，我立刻站起身：“主任……真抱歉啊吓到您了，有什么事吗？”

　　中年的学年男主任倒是笑得一脸随和，把我按到椅子上：“坐，坐，不用这么紧张。”

　　我立刻坐回去，笑着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你不是一直在教我儿子画画嘛，一直不收学费我也是挺过意不去的。”

　　我连连摆手：“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我也有时间，毛毛可爱又聪明，我教他心情也好啊！千万别给什么学费。”

　　学年主任立刻点头：“也是。”

　　我的笑容突然就有点僵硬——虽然我不会真的跟你要钱可是你回答得这么快干什么。

　　“那小漫啊，给你学费你又不要，不如，晚上我请你吃顿饭怎么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放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总在有意无意地用指尖滑着我的内衣带。

　　我不动声色地抖了一下肩膀，想让他直接把手拿掉，可是主任非但没拿开手，甚至还捏了捏。

　　我暗暗地呼了一口气，拿掉了他的手，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今晚男朋友来接我一起吃饭，真抱歉。”

　　主任皱了一下眉，表情里有一丝怀疑：“你交男朋友了？”

　　我坚定地点头：“是的，认识许多年了，准备结婚了。”

　　主任看了我两眼，丢下一句“还真没听说你有男朋友的事”便走了，但是他的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飘向我。

　　我保持一脸轻松表情翻着手机，然后拼了命地给方墨发短信。

　　“方墨！！救我！！”

　　“快点回来！！来学校来接我！！”

　　“快啊你个傻子！！！”

　　“……”

　　直到已经下班快一个小时了，学年主任还没有走，虽然我的表情很镇定，但是我的心里早就慌了。

　　眼见着他已经向我走过来了，我一个激灵就站起身手忙脚乱地开始装包准备走。

　　“小漫……”

　　学年主任的声音刚刚传过来，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眼瞄过去是方墨，我立刻拿起电话甜腻腻地开口：“亲爱的，你忙完了吗？”

　　方墨明显一愣，迟疑了一下开口：“我到你学校门口了。”

　　“好的，我马上出去，么么哒！”飞快地挂断电话，我笑眯眯地跟学年主任说了句“再见”就脚不点地离开了。

　　出了办公室的门我才松了一口气，一边想着方墨真是太给力了一会一定要先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好好奖励奖励他，一边飞快地走着。

　　出了大门，正好看到方墨从车里走下来，我兴奋的对他招了招手：“方……”

　　名字还没说完，我就看到副驾驶的门也开了，一个女人缓缓走了出来，很柔弱的牵起了方墨的手。

　　这个女人我认识，就是方墨的前女友之一。

　　而据我说知，方墨从来不吃回头草。

　　【5】

　　这顿饭我吃得很不舒服，看着杜婉一直黏着方墨我更不舒服。

　　哦，杜婉就是那个前女友。

　　虽然方墨当时很礼貌的把手抽了出来，可是杜婉直接挽住了他的胳膊，稍微挣扎一下没拿出胳膊后，方墨就任由她挽着了。

　　然后她就一直挽到现在。

　　……你不吃饭的吗，妹妹？

　　坐了一会，方墨说要去洗手间，杜婉就不能跟着了。

　　我跟她也没什么话说，只是低头吃着烤肉。

　　“漫漫。”

　　没想到她会主动跟我说话，一瞬间我差点被噎到，灌口水后艰难的开口：“有话直接说，我不是方墨，你不用这么娇滴滴的。”

　　杜婉咳嗽了几声，突然问：“你穿多大码的衣服？”

　　我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我有一米七……应该穿M码的吧。”

　　杜婉点了点头：“鞋呢？”

　　“3、37。”

　　“内衣呢？”

　　虽然我觉得这个话题没必要回答，但是看她若有似无地在向我挺胸示威，我不甘示弱地挺了挺胸：“34A……B、B！我是B！”

　　杜婉笑了一下，也没说别的，又问了句：“戒指呢？”

　　“戒指？”这回我被问傻了，“我没有戒指啊？”

　　“我是问你戒指戴什么尺寸的。”杜婉开口。

　　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手指：“我不知道，没戴过。”

　　杜婉想了想，突然将自己的项链掏了出来——现在我才发现她的项链坠居然是一枚戒指。

　　把戒指拿下来，她放到我面前：“你试一下，中指。”

　　虽然我很疑惑，但是看着那枚戒指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乐呵呵地套在中指上：“呦！大小正合适。”

　　莫名其妙戴，杜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就在我准备把戒指摘下来还给杜婉的时候，方墨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我手指上的戒指，表情掠过一丝诧异：“我送给杜婉的戒指怎么会在你手上？”

　　我立刻像是被烫了一样将戒指拔了下来丢到桌子上：“杜婉让我试的，我可不要。”

　　方墨的表情还有些茫然，转身看向杜婉：“送你的你怎么……”

　　杜婉眨了眨眼睛，笑了：“我根本就戴不上。”

　　“啊？真抱歉，我可以再送你一个。”

　　杜婉摇头，目光突然看向我：“你买的那些东西，从来没有一样东西是要送给我的。M码的衣服，37码的鞋，34A的内衣，9号的戒指。”

　　我看了看有点尴尬的方墨，笑眯眯戴去搂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时不时地记得收敛点哈！以后让女朋友嫉妒了怎么办？”

　　方墨轻轻地咬了下牙齿，突然转过头看向我：“苏漫漫，你真是迟钝得可怜。”

　　【6】

　　虽然当时我立刻找了个烂得不行的借口走了，但是临走前方墨看向我的那让我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表情还是像刀子一样深深地刻进我的心里。

　　我躲了他半个月。最开始他还会给我打打电话，但是我每次都不接，几天后他就不再打了。

　　这是从出生到现在我们两个分开时间最长的一次。

　　其实我都不知道我究竟在躲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我被我最好的哥们告白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下班后我去了我们两个以前经常去吃水煮鱼的饭店大吃了一顿，又独自一人去了KTV号了几个小时，直到深夜我才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

　　走了几步之后，不知为何我突然冒出了往方墨家的方向走一走的想法，倒不是想着会不会遇到他，就是觉得反正我们两家离得也不远，就当是锻炼身体了，绕一圈就回家。

　　等走到方墨家楼下的时候，我像个小偷一样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默默地看着方墨卧室的玻璃。

　　黑乎乎的，没有亮灯。

　　现在是十一点多一点，这个时候方墨肯定还没睡，但是卧室没开灯，那就是没在家了。

　　明明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不知为何，我又不舒服了，胸闷气短。

　　总觉得有什么我一直放在最心底的地方的东西，呼之欲出。

　　非常失望地起身往家里走，我默默地掏出手机随便翻着，想着如果此时此刻他给我打电话，我肯定接，我不但会接，我还会跟他说那天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们还是好兄弟，明天一起去吃麻辣烫……

　　直到我走到我家路口，手机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我无声地叹口气，放下了手机，从包里摸出钥匙，抬头看向家里的方向……

　　寂静的深夜里，稀里哗啦的钥匙声显得尤为突出。

　　路灯下，一道修长的影子投射在我家门前，听到声音后转过头看了过来。

　　连棵树都没有的路口让我无所遁形，只能尴尬地伸手打了个招呼：“这么巧啊……方墨。”

　　方墨的眼睛正好在头发下的阴影里，黑夜里根本看不清。

　　“干什么去了？”方墨开口。

　　“呃……吃个饭，然后去K歌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方墨向后退了两步，示意我去开门。

　　我垂着头把门打开，然后方墨跟着我走了进来。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是现在他沉默地跟着我进了门让我的心情不自禁地狂跳了起来。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什么今天我这么紧张？为什么？

　　我正低头脱鞋的时候，房门在我身后关上了，我身子一僵，方墨的脚步声在向我接近，我站直了身子：“在我给你个过肩摔之前，你最好别碰我。”

　　方墨的脚步只是停顿了一下，突然加快，握住我的肩膀就把我推在墙上。

　　直到他站在我面前，我才看清他的眼睛——深沉如墨色。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苏漫漫，一会我吻了你，那你以后就是我女朋友了，如果你不同意，那么现在就给我个过肩摔。”

　　我条件反射般地就抓住了他的肩膀。

　　结果，我还是由着他重重地吻上我的唇。

　　【7】

　　其实亲完之后就觉得没什么了。我又不是没亲过。

　　不过跟以前的男朋友相比较，跟方墨的接吻的确不一样。以前的男朋友是亲前没感觉，亲的时候狂跳，亲完就淡定了。跟方墨完全相反，亲之前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亲的时候心里就会有种“原来如此”的平静感，亲完之后就会有种“我究竟在做什么！”的羞耻感。

　　这种奇妙的感觉纠结得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饭就看到方墨出现在我家门外，我调整了下心情，出了门上了他的车。

　　一路我们都没说话，车内的气氛非常诡异。

　　到了校门口，我安静地下了车，向前走了几步。

　　身后的车没有任何发动的声音。我叹了口气，想着已经是男女朋友了，就不要弄得比以前还要尴尬，更何况……他亲起来的感觉还不赖……

　　刚想转过身跟方墨告别，方墨却在此时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我回过头。

　　方墨的表情是少见的认真：“如果你觉得跟我交往是件很令你难受的事情，那我们就算了。”

　　我一愣。

　　“对不起漫漫，昨晚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方墨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眼神有一点点暗，“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尽管我知道此时应该说一句“我没有不开心”，可是鬼使神差地，我居然，只说了一个字：“好。”

　　于是，方墨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甩人，而我则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被甩。

　　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我的心情都很差。

　　上了一堂课之后觉得头疼得要死，就拿着水杯去开水间准备泡点茶喝，结果就在我接热水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放在我的肩膀上。

　　我吓了一跳，手一抖，几滴开水立刻溅到手背上，烫得我一哆嗦。

　　“哎哟，小漫啊，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让我看看，烫坏了没有？”学年主任不知何时走到我身边，直接把我滴到热水的手包进自己肥硕的手里，左翻翻右看看，还煞有介事地吹了吹我的手背。

　　我一身鸡皮疙瘩，赶紧用力地抽着自己的手：“没事的，主任，您先接水吧。”

　　谁知，我的手根本就没抽出来，主任不但越握越紧，反而变本加厉地扯住我的胳膊向他怀里拉。

　　我拼命地挣扎着：“主任！这是学校，你快放开我！”

　　主任笑得色迷迷的：“小漫，我知道你男朋友，那天接你的那个身边分明带了个女孩，我都看见了。你一个单身的女孩这么工作也挺辛苦的，怎么样，想不想当班主任？嗯？”

　　我用力地推着他的肩膀，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你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喊人了！”

　　“哎哎，别喊，孩子们都上课呢，咱们有话好好说，怎么样？晚上有没有时间？”那双肥手已经得寸进尺地搂上了我的腰。

　　我一个激灵，用膝盖狠狠地撞了一下他的下身，回手又是一耳光。

　　“我告诉你，我苏漫漫再没人要，也轮不到你！”

　　【8】

　　结果，就因为这件事，我收到了一封辞退信。

　　原因是我勾引学年主任不成，恼羞成怒打了他。

　　对于这封辞退信的内容，我真是哭笑不得，一个秃顶、黄牙、肚子上一圈游泳圈、还没有我高，重点还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哪里值得我去勾引？

　　于是，我爽快地丢掉了辞退信，隔天睡觉睡了个自然醒，洗漱完毕后，准备购物逛个街，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情。

　　结果拉开门再一次看到方墨站在我门外。

　　但是这回是方墨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会在家里？不用上班吗？”

　　我无所谓地挠挠头：“哦，被辞了。”

　　“被辞？为什么？你把学生打了吗？”方墨还是一脸的震惊。

　　“我打学生干吗啊，是学年主任！他摸我，我就把他打了。”我简单地说了下整个过程，然后补了句，“要不是他太胖我抬不动，肯定当时就给他一个过肩……哎你干吗啊！去哪啊？”

　　话还没说完，我直接被方墨丢到车上，几个飞快的拐弯后，一个急刹车停在我们学校大门口。

　　我死死地抓着方墨的胳膊：“你可别打架啊，我没事的。”

　　方墨的步伐飞快：“你放心，我不会打架的，我只是来跟你们学年主任讲点道理。”

　　我挣脱不开，只能任由方墨拉着我直接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一屋子的老师都看着我，包括坐在最里面的学年主任。我缩在方墨身后。

　　方墨眯着眼睛看一圈，最后定睛在学年主任身上，也不管我的瑟缩，直接拉着我站到主任面前。

　　主任立刻站起身后退了几步：“你要干什么！这可是学校，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报警了。”

　　方墨站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我叫方墨，是漫漫的爱人。”

　　我一愣，脱口而出了一句问话：“你怎么是我的爱人？”不过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方墨明明是来给我讨公道的，我为什么要拆他的台？

　　方墨看了我一眼，对着主任补了一句：“是一直爱着漫漫的人。”

　　我的心一抽。

　　随后，方墨放下一张自己的名片到主任面前。

　　主任只是看了一眼，就白了脸。

　　方墨继续说：“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跟您讲话，是因为漫漫不让我打架，否则现在你已经在桌子底下了。我和漫漫认识了24年，当初差一点死在保温箱里的时候是漫漫陪着我。小的时候我不会说话，包括父母都要放弃我的时候是漫漫教我说话，我会说的第一个词不是妈妈而是漫漫。高考时为了跟我读一个大学，漫漫连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都没答。毕业后为了能跟我在一个城市，漫漫连公费出国留学的名额都放弃了，就在这当个美术老师……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没有人能够比我更了解漫漫，她可能脾气暴躁，但是本性善良，绝对不会做不道德的事。”

　　我愣愣地听着方墨的话——那些我从没放在心里的事情，没想到他都记得。

　　主任听后却开始狡辩：“那只是对你而已。”

　　听到这，方墨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我承认，漫漫个性自私，除了我也没人能让她付出这么多。”

　　“喂！”我猛地掐了他一把。

　　“所以，”方墨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继续说，“对于漫漫来说，我是一个重要的人，但对于我来说，漫漫是我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漫漫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都舍不得让她难过一点点，你又凭什么污蔑她害她丢了工作？你说她勾引你？只要漫漫一句话就算天上的星星我都恨不得给她摘下来，你又有什么地方比我好？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苏漫漫头顶上写的可是我方墨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动的吗？！”

　　【9】

　　直到回了家，我的视线还是无法从方墨脸上移开。

　　以前我一直没把方墨当男人看，从小到大的兄妹感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我觉得他太软弱了，而我又不喜欢软弱的男人。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

　　方墨哪里软弱，他只是从来不在我面前表现而已。

　　今天他真是man爆了！害得我的小心脏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漫漫。”方墨喝了一口水，转过头看着我，“我妈跟我说，刚出生的时候，我的身体要比你的差，明明你都可以出保温箱了，可是只要医生一来抱你你就哭个不停，把你放回我身边，你就不哭了。后来医生说，婴儿之间似乎还有某些奇妙的联系，要不是你的支撑，我可能都不一定会活下来。所以说，我的命，都是你给的。”

　　我被他灼热的视线刺激得赶紧避开来：“我都不记得了，哪有那么夸张。”

　　“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一直不停地交女朋友，以为自己也是不喜欢你的，但是就像杜婉说的，我送给所有女朋友的礼物全都是只适合你，看着她们时常我都会想起你，那些甩掉我的女人最后都说，她们觉得我喜欢的不是她们，而是另有其人。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原来我心底的人，一直都是你。”方墨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给我吓得不清。

　　“方，方，方墨，你先冷静一下。”我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胳膊。

　　“我很冷静。”方墨平静地开口，“所以漫漫，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对于感情的事以后我绝口不提，我就当你是妹妹。二，跟我在一起。”

　　心跳快得似乎要蹦出胸腔，我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墨的眉心皱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再一次吻上我的唇。

　　我脑袋一片空白，耳朵里满是蜂鸣声，脸颊热得烫人，心跳剧烈得敲得胸腔都隐隐发痛，跟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我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下，就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心里不停地翻滚着两个字：完了，完了，完了……

　　那道选择题，哪来的第二个选项？

　　【10】

　　“方墨？”

　　“嗯？”

　　“方墨？”

　　“干吗”

　　“老公？”

　　“……买。”

　　我立刻扬起胜利的微笑。

　　左手挽着方墨，右手拎着一堆包装袋，突然就想起来当初跟方墨说的那句话。

　　我和方墨，都开始了一场不会分手的恋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