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现任逍遥教教主夫人,江湖中人都有两个印象。
一是她必然貌美如花,二是她必然很喜爱小动物。
如果不是倾国倾城,水教主怎么会千里迢迢为她摆平中原武林的杂事,娶她为妻,呵护有加,出席酒宴一定要戴个纱巾,连脸都不给人看。如果不是喜欢小动物,她又怎么会在每次大小武林聚会上,都抱着小猫或小狗……甚至是小老虎出席。
综上所述,众人一致认为水夫人必定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于是全武林都把两道和谐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再也不希望出现十多年前的黑白大战。
西域,风和日丽。
“阿嚏!”
夏日炎炎还染上风邪,还不能去冰窖里凿冰吃,晒了一会太阳沈秋就热得不行了。回到屋里,药已经放在桌子上。她拿手帕掩了掩鼻子,侧耳听了听门外,没有声响。伸手去拿盛着药的碗,准备倒到屋里的小盆栽上。谁知她才刚起身,就有个声音悠悠响起:“秋秋。”
她急忙收腿,往外看,身材伟岸颀长,五官俊朗的男子站在那,一脸捉住小贼的模样,笑得无比温和:“你又想去祸害小盆栽吗?”
沈秋淡定道:“当然不是,我像是那种会逃避的人吗?”
水行歌立即点头:“像。”
“……”她哼声,完全没办法好好说话了。
水行歌缓步走了过来,摸摸她的脑袋,笑道:“乖,把药喝了病才会好,而且……一碗药要七十八枚铜钱,倒了就等于把这七十八枚铜钱都倒了。”
这么一说,沈秋顿时觉得肉疼。别说几十枚,就算是一枚铜钱,也是能买一个包子的铜钱啊!再没有半分迟疑,她脖子一仰,拧眉吞服。碗还没放下,水行歌已经伸过手来,她看也没看,胡乱抓了一把,果然从他手里抓到了糖莲子。
糖刚入口,就有丝丝甜味溢开,慢慢把苦味压了下去。
沈秋缓过神来,哼声:“水行歌,我再也不跟你一起睡了,半夜成了只大狐狸,一身毛热死我了,像多了一条棉被。”
水行歌无奈道:“所以你就把真的被子蹬掉了?”
“是啊,可下半夜你突然恢复了真身,我就……阿嚏!”沈秋苦着脸揉揉鼻子,疼。
水行歌俯身抱了抱她,低声说:“等毒一解,就不会再这样了。”
沈秋埋头在他胸口,应了一声,又道:“哪怕你变成会烫死人的熔炉,我也不会把你踹开。”
水行歌从小就中了一种毒,一种会让人在初一、十五碰到什么变什么的毒。碰到猫就变猫,碰到树就变树,就算是碰到了一块石头,也会变成石头。而且恢复真身的时间不确定,有时颇为麻烦。
——比如他这次变成了一只大狐狸。
以后不能再让他在天热时变狐狸了,要不……变成冰冰凉凉的大冬瓜?
沈秋如此一想,才终于开心起来:“水行歌,我去找个大冬瓜来,以后你就变这个吧!”
水行歌脸上一僵,抓住她的小辫子不许她走,眉眼微挑:“我决定下次变火炉。”
“……”
转眼已快到年底,沈秋最近去串门,发现很多新进门的媳妇都在绣枕帕和纳鞋底,说快到年底了,该亲手给自家相公添新。眼见着那些平日拿刀、拿剑的妹子都拿起了绣花针,她的压力很大呀。
于是晚上回到家,她就跑去跟水行歌说:“我给你做件衣服好不好?”
水行歌想了半会,摸摸她的头,非常认真地问道:“秋秋,你又闯什么祸了,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我没有。”沈秋咬了咬牙,哼声,“我去串门,那些平日武功高强,飞檐走壁,能拿刀、拿剑的小媳妇都放下兵器拿针了,说要亲手做新衣服和绣好看的荷包给自家夫君,以表心意,才能更好地留住相公的心。”
水行歌讶然:“难道现在我的心不在这?”他微微挑眉,“我都摸不到自己的心了,肯定全都在你那。”
堂堂教主大人说起情意绵绵的话来简直不能抗拒,沈秋被暖得浑身软绵,又问了一遍:“真的不要?我可是很有诚意的。”
水行歌点点头:“嗯。”
虽然他这么说,沈秋还是觉得自己得履行一下做媳妇的职责,纳鞋底她肯定是不会的,那就绣花吧。苦恼了一番,她终于决定好了——绣鸳鸯。
寓意又好,而且看起来不是很难的模样,她完全有自信能绣好。
水行歌这半个月都要在外面整合分舵,无暇回来,沈秋准备趁机将鸳鸯枕帕绣好,给他一个惊喜。于是她废寝忘食、认认真真地跟前辈请教,不但手被戳了几针,连日辛苦,连眼睛都肿了一圈。
腊月,西域已经开始飘雪。晨起,满地银白,如絮白雪漫天飘飞,整个院子都银装素裹,不见其他颜色。
一个身材颀长的俊朗男子踏雪而回,脚落在雪地上,雪没过鞋面。水行歌打开房门,屋里温暖如春,让人贪恋。
几乎是伴随着开门声同时响起了一个倦懒的声音:“水行歌?”
水行歌笑笑,边解下披风边看向里头:“这么早就醒了?”等他走过去,才发现妻子正坐在窗前……绣、绣花?他眨眨眼:“秋秋,你受什么刺激了?”
沈秋撇撇嘴,将最后一针收好,完美竣工!她轻咳两声,颇有自信地递给他看:“我绣的,还不错吧。”
水行歌低头看去,由衷叹道:“栩栩如生,原来我家秋秋的女红这么好。”
半月的辛苦都因这句话而飞散了,沈秋简直感动得要落泪:“我就知道皇天不负有心人。”
“是啊。”水行歌依旧在惊叹,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觉得十分稀奇,末了好奇地问道,“不过秋秋你绣小黄鸡做什么?”
“……”
水行歌依旧在细细打量,满眼赞赏:“毛茸茸的,真俏皮。秋秋,你想养小黄鸡吗?要不要明天买两只回来给你养?”
沈秋捂住心口,心在滴血,心在滴血啊。
她的鸳鸯啊……这是鸳鸯,不是小黄鸡啊!这是什么眼神嘛。她瞧着还在认真欣赏的水行歌,小鸡……软萌萌刚从蛋壳里钻出来……好像很可爱嘛。想着,她的眉眼已经弯成了月牙状。
水行歌浑然不觉。
腊月十五,武林年底总结大会召开。
众武林同道又只看见逍遥教教主夫人出席,不见水教主身影。
果不其然,教主夫人又携带小动物出来了,而这一次……是一只毛茸茸的……小、鸡。
【番外之保卫葱王大作战】
据说,蚊子讨厌葱,有葱的地方半寸不近。于是沈秋就在八月天的时候,在后院连接窗户的地方开辟了个菜园,种了三分地的葱。
水行歌发现妻子难得地做一件事有始有终,从开荒、栽种葱头开始,一直悉心照料。如今已是十月,嫩绿葱叶已冒芽长高。尤其是有一根葱生得高大翠绿,如同葱王。
这日得空,沈秋蹲在菜园看她种的葱,一棵棵都拔高嫩绿,长势喜人。背后忽然掠过轻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水行歌——轻功好的人都有一个通病,从来不走门,跳窗是基本动作,走屋顶只能是基本技能。
“秋秋。”
沈秋转身道:“是不是那边送百岁锁来了?”
“送来了。”水行歌看看她还扁平的肚子,刚知道有孕就把各种东西都准备好,有时候她的动作还是十分快的,“去洗洗手,进去看锁,快子时了。”
到底要哪个百命锁,得夫妻两人决定,不然水行歌变身后,就得等他恢复之时才能决定了。那得赶紧去看,她搓搓手,准备去洗掉满手葱味。随后就见水行歌又准备从窗户那往里跳,然而他的脚还未碰到窗台,沈秋猛然看见窗上盘着一条蛇,吓得她大喊:“水行歌!”
这一喊,水行歌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想收腿转身,然而势头已经无法收住,只见他身体一歪,没有跳进里头,反而往后倒去……
“砰……”
一个大活人消失在沈秋面前!
沈秋眨眨眼,听听耳边的打更声,刚好到了子时。再低头看去,只见葱地上多出一根葱王,鹤、立、葱、群!
“……”
她的相公竟然变成了一根葱!
因水行歌不喜欢乱糟糟的东西,所以当初一起种葱时,葱头无论横看、竖看、斜看,都是整齐划一的。所以水行歌变成葱王后,她一眼就认出了哪根是他。她无比忧伤地拨了拨这葱王:“水行歌,你真是越变越奇葩了。”
葱迎风摆动,似在抗议。
沈秋挖过葱,知道葱的根茎埋得深,生怕弄伤他,所以不敢乱动土。否则把他移到盆里栽着,在屋里好好放一天,绝对安全。想了想,她准备进屋去搬小板凳,在这守一晚,直到天亮。
只是水行歌近来恢复的时间总是飘忽不定,真怕黎明初现,他还是没变回真身。
她瞅瞅四下,没有什么异动,这才飞快从窗户跳进去拿凳子和灯,安安稳稳地坐在葱地旁边。
等了许久,沈秋困得两眼发黑。抱膝埋头眯了会眼,突然听见猫叫,她猛地惊醒,往那一看,就见一只猫刚张开腿像要行方便,惊得她立刻站起身,怒喊:“不许踩我的葱!”
“喵。”猫惊叫着拔腿就跑,一下子就窜入了黑夜中,消失不见。
沈秋捂住小心脏,吓死她了。蹲身摸摸葱王,还好它完好无损。
朝阳初现,葱还是葱,没有半分变化。沈秋起身准备去洗把脸,再打点水浇葱。她刚离开不久,院子墙垣上就趴了两个人。
“真麻烦,喝个粥还放什么葱呀。”
“无葱不香,反正教主这块葱地,多方便。”
“夫人不会乱棍把我们打出去吧?”
“偷偷拧两条叶子,她不会知道的。”
逍遥教左右护法宋毅和雨千寻商量完毕,从墙上跳了下来。等跳下来后二人才想到,他们为什么不走前门反而要跳墙呢?沉思片刻,二人恍然——只怪轻功太好呀。
两人蹲在绿油油的葱地前,看着如军队般整齐的葱,齐齐摇头感叹,这种的到底是不是葱呀。
雨千寻拿手肘捅了捅宋毅:“快摘。”
宋毅拧眉:“为什么不是你摘?”
“不是你喝粥要放葱花吗?”
宋毅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四下没人,才弱弱地伸出手,这种做贼的心情真是要不得。还没等他碰到葱,就听见一声狮子吼:“住手!”
两人浑身一凛,飞快地站直,随后就见沈秋拿着扫帚冲过来,将两人打退三丈远。沈秋哼声:“干吗?”
宋毅弱声道:“偷葱……不对,借葱。”
“不借。”沈秋抓紧扫帚,“再不走就把你们乱棍打出去。”
“……”不就是一根葱吗?
两人愤愤不解,但还是在沈秋扫帚的威慑下,夹着尾巴走了。
沈秋忧伤地看着葱,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终于找来铲子,掘地三尺,不伤葱头半根茎地完好地挖了出来,栽种在小盆里。
逍遥教每天早上都要在可以容纳千人的院子内练武,水行歌也要去指点门人。他没空去的时候,就由沈秋去看看,算是鼓舞士气。
于是今天一大早,教众就看见教主夫人抱着一个小盆出来晨训,盆里泥土松软,正栽种着一根翠绿葱。
众人顿生感慨,早就听闻教主夫人开垦后院种了三分地的葱,简直比照料教主大人还仔细。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宋毅一见那葱,又想起自己的粥,当即跳了过来:“正好切了葱花做粥,来来来,给我捏一截。”
沈秋立刻护住,瞪眼道:“这不是拿来吃的!”
宋毅哈哈大笑:“难道还能是拿来看的?”
沈秋嘴角一抽:“啊……就是拿来当小盆栽欣赏的。”
“夫人,您的口味真是……奇特呀,哈哈哈。”
沈秋板着脸,手一指:“绕院子跑三圈。”
宋毅正色:“其实口味奇特点没什么不好。”
沈秋哼声,偷葱不行,还嘲讽她的口味,更想吃掉她的相公,完全不能忍:“跑五圈。”
“……”
堂堂左护法悲伤地转身,开始去绕院跑五圈。改天他也要拉着雨千寻去种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晨练结束后沈秋就回了房,把门窗都关好,免得又进来偷葱贼。她将花盆放在桌上,一会又搬到床上。最后她实在困得不行,便抱着栽有葱王的花盆睡着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一定能闻到满屋都飘着葱特有的气味。
哪怕是刚变成葱王恢复真身的水行歌,也觉得这股气味实在是太难忍受了。他坐在床边看着用力抱着花盆不松开的沈秋,想把盆子拿出来,却抽不出。明明天已经很冷了,她却只盖着下身,因为上身都在护着这本来栽了他——葱王的花盆。
水行歌知道她是不吃葱的,仔细一想,好像是酷暑蚊子最肆虐的时候,他念了一句蚊子烦人,第二天她就去窗前捣鼓着种葱了。虽然后来有人说这根本没用,她却还是勤恳栽种。
怕她着凉,他将被子往上提,盖住她的胳膊。
沈秋睡得很沉,一点也没有察觉,怀里还紧抱着花盆。梦里,她正和一根葱手拉手去游湖,梦境悠然,十分愉悦。
水行歌见她似做了什么好梦,面若桃花,憨态非常,心头微微一动,便俯身在她额上轻落下一吻。
而在梦境中,沈秋还在渔船上钓鱼,突然被旁边的葱王亲了一口,船上忽然冒出许多小葱头喊她娘……
“……”她再也不要种葱啦!
【番外之煮夫日记】
沈秋觉得嫁给水行歌就是她即将成为胖姑娘的征兆。
她爱吃,水行歌不仅不拦着她,还苦心钻研厨艺。偏偏他做什么都天赋满满,一眨眼,教里的老厨子纷纷扬言伤要辞工不干了——也对,长江后浪推前浪是必然的,但只用了一个月就把他们全呼啦拍回去,也太伤自尊了吧。
这不,她看着又摆满一桌的菜,垂涎欲滴的同时又黯然神伤地捏捏小肚子。饭是青精石饭,荤菜有水卤鱼、蘑菇煨鸡,素菜有芽尖、蕨菜,外加一例茴香汤,另有饭后点心肉油饼、糖脆梅,还有一壶香雪酒……如果不是因为水行歌是她相公,她一定以为对方是想把她养胖然后拿去卖钱。可明显不是,这男人是真心要把她养成胖姑娘啊。
水行歌见她吃得一脸欢喜,却外露一点悲伤,忍不住问道:“牙疼吗?”
沈秋嚼着东西呜咽:“胃疼……”
水行歌嘴角微抽,看看已经快被席卷一遍的满桌菜,真要是胃疼哪里还吃得下这么多。
沈秋咽下一口鸡肉,看着他,肃色说道:“水行歌,我们商量个事吧。下次能不能不做这么多好吃的菜?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我要一个顶俩了。”
水行歌自上而下看了看她:“秋秋,你挺瘦的,该吃多点。”
自知胖劫难逃,沈秋泪流满面。
水行歌锁眉沉思,向来是吃货的妻子竟然说不要做好吃的菜,难道……是他的厨艺还不够好?
教主大人生平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厨艺和天赋。
早上沈秋醒来,意外地发现旁边空空荡荡,水行歌难得不等她醒了一块起来。问了婢女,婢女答道:“教主在厨房。”
大清早的就在厨房……沈秋的心跳又快了起来,他该不会是……
跌跌撞撞地跑向厨房,还没进厨房门就闻到菜香,飘得满院子下人都往那边看。她的心又在颤抖了,以前他只做晚上一顿,她尚能接受,难道现在他要将她的一日三餐都包了?那她一定会胖成球的!
她气喘吁吁地趴在厨房门口,探头看去,那背影挺拔的男子不就是水行歌。只见他左手掌锅右手拿铲,抬锅一翻,铲子压菜,将菜顺势翻滚,爆炒出的菜混着油香,直冲鼻子。秋秋的肚子已经在抗议了,而且心中不住质疑为什么他能炒菜炒得这么帅气……
“水行歌。”
正做菜的男子听见这声弱弱的叫唤,回头看去,诧异:“秋秋,你还没梳洗吗?”
“没有。”她已经顾不得整理自己刚起床的乱糟糟模样。
看见灶台旁已经放了三四道菜,她试探地问道:“这些你做给谁吃的?”
她紧盯着他,千万不要吐出那个字,保佑!
“你。”
沈秋腿一软。
水行歌笑笑:“大清早吃太油腻的不好,不知道哪个最合你胃口,所以我炒了五个,你挑一盘吧,其他的给宋毅他们送去。”
沈秋抬头看他,挑选食材和做菜得费多少时辰和精力,他每日忙教里的事已经够累,还那么早起来,光是看着就已经不能更高兴了:“水行歌,我再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水行歌坦然道:“嗯?”
“跟你在一起,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哪怕是一碟青菜,我也喜欢。所以,你别再费神饭菜的事了。”秋秋拍拍心口,“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把厨艺传给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肚子。”
水行歌的眉眼下意识地上扬,一脸不信:“你自己做饭?”
“……我会好好练的!”她憋得脸红,“总之你不许再费心这种小事了。”
水行歌放下锅铲,跟放下一柄宝剑一样潇洒利落:“你的事在我眼里都不是小事,是头等大事。”
沈秋心中感动,将他挽起的袖子放下顺平,低声说:“你的事在我这也是头等大事,以后偶尔做做饭就好,等你不忙的时候再做。”
好像不答应就是在欺负她似的,她的语气听着着实委屈。水行歌点点头:“听你的。”末了又沉吟道,“可如果一个月不见你胖三斤,我还是继续做厨子吧。”
“……”
她还能不能好好瘦了!
【番外之教主大人是个梨】
两岁大的水东流已经在牙牙学语,但还不会说长句,只会蹦几个词和短句,可沈秋已经很满足了。因为儿子有一点特别像他爹,懒,甚至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水东流简直恨不得整天窝在襁褓里睡觉,不乐意动一下,两父子坐在一块时,一个时辰不动都行,常常让她十分费解。
所以儿子愿意学说话,还能蹦几个词,她非常开心。
十五月圆,沈秋抱着儿子到庭院中晒月光,院子里的梨树已经结满果子,再过两天就能摘了。今年果实累累,有些枝头还伸到了院外。硕果满满,得赶紧摘掉,免得被过路的人偷走。
水行歌喜欢的东西很少,但唯独梨子十分喜欢,所以自小就在院子里种了一株梨树。没想到儿子也喜欢,这让沈秋觉得这两父子有时候像极了。于是这两年梨树结果后,她都把果子看得牢牢的,一熟就摘。
不一会,给儿子拿小外套的水行歌走了出来,沈秋把儿子往他怀里塞,“我去厨房把那两根鸭脖拿来,不然过夜就不好吃了。”
“秋秋。”水行歌叫住她,“子时前回来。”
沈秋了然,初一、十五在子时之际水行歌的毒会发作,碰什么变什么,她得赶紧回来。
“嗯,我会速去速回的。”
说完就去了后院。等她美滋滋地拿了鸭脖和一壶好茶过来,竟然发现水行歌不见了,只剩儿子在藤椅上不知盯着什么看。宋毅正在一旁照看他,她上前抱起儿子,问道:“你爹呢?”
水东流正在看一只蝴蝶,月色下的蝶影如梦似幻,他指了指:“蝶、蝶。”
沈秋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不解地想,儿子,你指着院外的梨子做什么?等等……爹、爹?水行歌变成梨子了?她相公变成梨子了?已经看过自家相公变身过无数次的她一脸绝望地看着满树的梨子,深深地惊愕和忧郁了。
可是现在明明还没有到子时,难道他的毒提前发作了?可不管怎么样,还是得保护好这些梨子。
偏偏这种事还不能和别人说,她苦着脸把儿子交给宋毅:“你送他回屋。”
宋毅见教主夫人突然一脸悲伤,只觉莫名其妙,等抱了小教主回去,才想起好像有事忘记和她说了。
沈秋一跃跳上墙,蹲在那看着满枝梨子,不知道哪个才是他,只得低声喊道:“水行歌,水行歌?”
晚风寒凉,微微扫过,没有任何答复。
上次变成葱还好,至少可以挖到盆栽里保护起来。这梨树硕果累累,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又不敢轻易摘。
于是她决定一直守到他恢复真身,万一被人摘掉吃了,那就欲哭无泪了。等了半个时辰,沈秋有些内急,瞅瞅四下没人,便急急忙忙去解决,又匆匆忙忙赶回来。刚跳上墙,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一看那梨树,发现枝叶凌乱,梨子也少了一大堆,她的腿立刻一软。
她的相公被人偷走了!变成梨子的水行歌被人偷走了!
“当当当……”沈秋拿来召唤教众聚集的大钟敲响了。
逍遥教总舵千余人通通在半夜被叫醒,收到教主夫人密令——全力捉拿偷梨人。
众人无语凝噎,教主夫人,您是有多喜欢梨子啊!我们买一车送您好不好。
沈秋已经顺着地上的足迹去追偷梨人,生怕小偷正好把水行歌给吃了。逍遥教门下弟子众多,武功好的一抓一把,不过片刻就追上了她。浩浩荡荡的抓贼大队跑过每条大街小巷,壮观不已。
可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抓偷梨贼。
不能言说的理由,传出去真的不会被全西域的人笑话,影响逍遥教高贵冷艳的形象吗?众人深表担忧。
那贼人跑得并不远,问了路人,说看见有个大汉抱着一堆梨子路过。
半炷香后,沈秋气喘吁吁地站在一间房子的门前,怒拍门:“偷梨贼,你给我出来!”
不过片刻门就被打开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走了出来,低头盯她,凶巴巴问道:“大半夜的喊什么喊?”
沈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左右看了看,不见一个门人在旁边,不由腿软,撑着腰给自己壮胆:“路人作证,你偷了我家院子的梨。”
“哦。”汉子抬手,笑得猖狂,手里赫然拿着一个梨,张嘴一咬,嘎嘣脆,“那又怎么样?”
沈秋脸色一变,大怒:“你吃我的梨!混蛋!”
——万一这是水行歌怎么办?!
跟在后头的数十人哗啦出现,兵器声铛铛响着,将大汉团团围住。
“欺负教主夫人不能忍!”
“放下梨子束手就擒!”
“把他押去茅厕,痛揍一百遍!”
沈秋呜咽着抢过他手里的残梨,进屋把全部梨子都搜刮回来。她抱着满满一兜梨子走开,看得教众一头雾水,还有大汉也愕然了——他不就是偷了几个梨子吗,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这不是梨子,是金子吧?
她心酸地回到屋里,准备把梨子洗干净放到床上好好供着,但愿时辰一到水行歌就能恢复过来。刚进去,她就听见儿子在咯咯笑着,探头一看,抱着儿子的不就是水行歌。
“咚咚咚。”怀里的梨子滚落一地……
水行歌无奈道:“听说有人偷了院子里的梨子,所以你让全部人都出去找了?”
“我、我……”沈秋欲哭无泪,“我以为你变成梨子了。”
水行歌嘴角微抽:“我怎么会变成梨子。”
“因为东东指着梨树喊‘爹爹。”
虎头虎脑的水东流看着娘亲,又张嘴:“蝶、蝶,蝴蝶。”
“……”她竟然被儿子给坑了!
“刚才宋毅过来说有贵客来了镇上,我就过去见了一下。可赶在子时前回来,你却不见了。”
无论如何,水行歌没有变成梨子就是好事。沈秋长松一口气,俯身把梨子捡起来,心想洗干净还是能吃的嘛。她看看外头:“子时快到了,这回你打算变什么?”
水行歌指了指早已准备好放在角落的那个硬东西,面瘫状:“铁锤。”
“噗。”沈秋失声大笑,“你变的东西越来越诡异了。不过比梨子好,起码不用担心被人吃掉。”
水行歌也深以为然。
沈秋装了一兜梨子往前走去,准备找个地方放好。水行歌也起身往铁锤那走去,准备变身静待一日。
谁想地上有裂梨洒了梨汁,沈秋一脚踩上,全身往前扑去。怀中的梨飞散出去,打在水行歌身上。
正到子时,打更的声音随之响起。
砰!
一声闷响在耳畔响起,沈秋揉着膝头往前看去,又不见了水行歌的影子,地上散落着一堆的梨子,圆圆滚滚,圆圆滚滚……
“……”
这次水行歌真的变成梨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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