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宋浅蓝意外获得一只召唤笔,她把暗恋六年的男神召唤来了。可是第一次男神只穿了浴袍,第二次男神什么都没穿……这支笔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A
“咚!”房间内传出重物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宋浅蓝转过头看着突然跌落在房间地板上的人,“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那人只穿着一件浴袍,露出大片胸膛,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看样子约莫是刚洗完澡。他那一双原本锐利的眼睛,此刻茫然地扫视了周围一圈,最终落在书桌前的她身上。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宋浅蓝暗恋了六年的陆彦西。
宋浅蓝被他盯得心虚,迅速把写有“陆彦西”三个字的笔记本合上,脑海里突然想起占卜店老板的话:“这是一支召唤笔,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把那个人带到你面前。”
宋浅蓝看着手中那支印着哆啦A梦图案的绿色铅笔,正不知该做何感受时,摔在地上的陆彦西已经起身走到了她面前:“这里是哪里?”
他的声音低沉,一双眼睛已经变得清明。
宋浅蓝咽了咽口水,脑海里又想起了占卜店老板的话:“这支笔最适合给那些缘分浅的人创造缘分了。”
四年不见,陆彦西身上已经沉淀得更加成熟稳重,往人身边一站,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我……我家。”宋浅蓝磕磕绊绊地回答,想了想又说,“F市,龙山路。”
看着双手抱胸的陆彦西皱着眉在思索着什么,她压下心神,明知故问:“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
陆彦西思索了良久,突然抬头看着她,好久之后才说:“我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看着男神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宋浅蓝突然觉得自己罪恶深重,但还是无辜地下了结论:“你可能是穿越了。”
B
宋浅蓝暗恋陆彦西已经六年了。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大一第二学期的植树节上,学校组织去玉燕山植树。同寝室的人见不得她整天闷在寝室,便带着她一起去凑热闹,最后却是她们各自跟男朋友或者暧昧对象不断秀恩爱,宋浅蓝识相地扛着一颗树苗走远了。她的人生格言里有一条:秀恩爱可耻,当电灯泡更加可耻。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带植树工具,宋浅蓝举着手,正犹豫着要不要用手刨,耳边施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打算用手刨吗?”低沉却清清冷冷的男声。
宋浅蓝转头,看见边上站在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人,他双手抱胸,杵着插在地上的铁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一米八五的个头,挺鼻薄唇,一双眼睛锐利而明亮。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用铁锹刨了一个深坑,然后把那棵半人高的树苗放在坑里,抬头对愣在一旁不知道该干什么的她说:“扶好。”
宋浅蓝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把土盖在树根上,隐隐约约能闻见他身上清淡的味道。时隔多年,那味道就像那棵树一样,在她心中扎下了根。她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学校里众多女生口中所传的、男女通杀的土豪级帅哥陆彦西。
陆彦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电话,宋浅蓝隐约听见他吩咐对方带上身份证件,定F市到B市的机票,然后带上一套衣服之类的话。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她那番穿越的话,但他遇到这种情况竟然还能如此淡定,让宋浅蓝有点怀疑人生。她转念一想,要不要主动提出借钱给他,然后就能多一次与男神纠缠的机会。
“你家的具体地址是什么?”陆彦西突然抬头问。
宋浅蓝三两步走到沙发上坐下:“我可以先借钱给你呀,你不用搞得那么麻烦。”
陆彦西盯着她看了良久。宋浅蓝脑袋一耷,只得沮丧地报了一串地址,然后听到他对着电话继续道:“听见了吧?给你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从B市到F市,需要坐两个小时的飞机,其他路段上的时间只用一个小时,可能不会够。可是不光电话那头的人需要争分夺秒,宋浅蓝也要在跟男神相处的这三个小时中争分夺秒。
宋浅蓝怕男神饿到,为他煮了一碗面。男神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斜勾起嘴角说:“我不吃西红柿。”
他那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宋浅蓝抖着手把面条端进厨房,两分钟后又重新端出了一碗面,这次男神头也没抬:“我看见你把西红柿夹出来扔进垃圾桶了。”
宋浅蓝的一双手抖啊抖,但看着男神坐在沙发上无家可归的样子,她用力一拍自己的脑袋,怎么能对男神如此不上心呢?
一碗面条重新煮了好多遍,不是太咸,就是太淡,或者就是面条太硬和太软。当她终于把较为满意的一碗面端出来的时候,陆彦西已经换好一身工整的西装,旁边站着提前二十分钟赶到的助理先生。
“打扰了,宋小姐。”陆彦西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倒是那个助理很会做人,上前递出了一张支票:“好聚好散吧宋小姐。”
感情助理先生把她当成了陆彦西身边的莺莺燕燕。宋浅蓝的手被溢出来的汤汁烫了一下,她把面碗放到茶几上,就着筷子自己吃了起来。费了几个小时练出来的成果,这是自己煮的最好吃的一次面,陆彦西没有吃到,是他的遗憾。宋浅蓝想。
C
宋浅蓝在写最后一个笔画的时候,手微微发抖,最后她心一横,写下那一笔,之后就迅速把笔记本扔进床头柜里,顺便把灯关上,窝在被子里静静地数着:
一。
二。
三。
四。
五。
接着是重物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声性感的闷哼。
宋浅蓝装作受到惊吓似的立即把灯打开,但在看到地上的人时,她却真正地受到了惊吓。
全裸的男神?全裸的男神?!全裸的男神!!!
“啊!!!!”宋浅蓝一边张大嘴巴尖叫,一边透过眼缝看着陆彦西头痛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抬头,皱着好看的眉头对她说:“闭嘴!”
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醉意。
宋浅蓝在陆彦西身上盖了一床薄被子,然后把醉得站不稳的他扶到床上,扶他躺下的时候,她一个没站稳,顺势便倒在了他的身上,嘴唇还在他裸露的胸膛上蹭了一下。
她的脸噌的一下红透了,可是瞥见他胸前和肩上的那几颗新鲜的“草莓”时,她又觉得自己悲剧了。她咬牙忍泪,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心痛至极的表情,抬头却看见陆彦西正睁着一双微醺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那眼神,就像狼看着羊。
宋浅蓝的脑袋中白光一闪,迅速撑手想要起身,却被陆彦西一个翻身压在了床上。
接吻,剥衣服,陆彦西虽然喝醉了,但一连串熟稔的动作却做得有条不紊。宋浅蓝被他弄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完全没有反抗意识,她想自己约莫也是醉了,不然怎么会主动环上陆彦西的脖子,想要渴求更多,任凭他摆弄自己。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这样不好,这样不好。可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说,这样有什么不好呢,毕竟她喜欢了他六年。
六年,真是一个让人心痛的数字。在这六年里,她都没能让陆彦西记住她。不过也对,她每天只是隔着人群远远地关注他,又怎么会让他记得她?她甚至不敢在偶然碰见的时候,上去喊他一声“学长”。她对他说的唯一的一句话,是在运动会时,她的那一声“你的鞋带松了”。微弱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尖叫、呐喊声中,她恍惚感觉他抬头看了自己一眼,仔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
在暗恋陆彦西这条路上,宋浅蓝觉得自己糟糕透了。
第二天一早,宋浅蓝是被陆彦西推醒的,她迷迷糊糊中听到陆彦西说:“起来去做早餐,我饿了。”
大清早,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宋浅蓝看着他身上的抓痕,连忙把被子揭开一条缝,待看见自己胸前的大片吻痕时,脑袋轰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
陆彦西突然凑上前,俯在她耳边哑着声音问:“在想什么?”仔细一听,他的声音中还带了几丝笑意。
宋浅蓝迅速裹着被子跳下床,看着床上过分香艳的景象,话也说得不利索:“你、你、你饿了?我去给你弄吃的。”然后逃似的抓着地上的衣服跑出了房间。
跟男神上床了!宋浅蓝在厨房里,一直被脑中冒出的这几个字炸得脑袋轰响、空白一片。他们彼此正式见面的次数不过两次,这样的发展速度也忒快了,但转念一想,她已经喜欢他六年了,这种发展速度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吃完早餐之后,陆彦西倒没有急着走,他裹着浴巾对她说:“你去帮我买一套衣服回来。”
不能跟男神一起去逛街,宋浅蓝觉得格外遗憾。她在商场里转了几圈之后,才买了一套蓝色的运动服回来,看见陆彦西盯着那套衣服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心里一阵狂跳:男神,你记起我了对不对,那年春天与你一起植树的女生,你记起来了,对不对?!
陆彦西点点头道:“你的眼光还不错。”
宋浅蓝:“……”
在秘书再次从B市赶到F市的三个小时里,陆彦西和宋浅蓝仔细地聊了聊接连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
宋浅蓝认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可能是你家跟我家之间,有什么时光空间通道之类的东西。”她活脱脱是装无辜的一把好手。
陆彦西点点头:“你很有想法。”
被男神夸的宋浅蓝开心地咧开嘴巴,然后她听见陆彦西继续说:“但我这一次不是从家里掉到你家。”
“那你是在哪里呢?”宋浅蓝的嘴巴仍然保持着咧开的状态,她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悲剧了。
全裸着从天而降,身上还有新鲜的“草莓”……宋浅蓝合上了嘴巴。
秘书来接走陆彦西时,没有像上次一样留下一张支票,只不过看宋浅蓝的眼神透露着“这个女人不简单”的信息,这直接给了宋浅蓝很大的勇气和自信心。
她觉得,以后陆彦西掉到她家的频率,可以上升为三天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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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想让陆彦西三天掉一次,但宋浅蓝终究没有那个胆子,不然她也不会在暗恋陆彦西的那几年里,缩头乌龟似的躲在人群中偷偷看着他,却什么都不敢做。
但是一个星期后,她总算有了见陆彦西的机会。她大学时期的好友袁绘在元旦那日举行婚礼,新郎正巧是陆彦西的好友,袁绘说陆彦西也会到场,并千叮咛万嘱咐她,一定要好好打扮,以期一鸣惊人,再鸣惊陆彦西。
到B市参加婚礼那天,宋浅蓝花了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身新装,好几千块大洋的衣服果然衬得她轻熟又迷人。对着停在酒店外的车的窗子照着,她转了两圈,又前前后后摆了几个POSE,觉得很满意。当她还在纠结哪种笑容比较迷人的时候,车门却突然被人打开。
一身黑色西装的陆彦西嘴角勾起一抹明晃晃的笑容:“你笑的时候露六颗牙齿比较好看。”
宋浅蓝低头没有找到地缝,只得抬头努力笑得露出六颗牙齿,咬牙切齿道:“是吗?”
她的话才刚落音,另一边车门就被打开,适时地下来了一个女人,她绕过车子走到陆彦西面前,挽着他的手,笑得格外明媚:“阿彦,可以进去了吗?”
陆彦西低头,不过两秒钟的时间,再抬头时却只看见宋浅蓝匆匆走进酒店的背影,还挂在他嘴角的笑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婚礼上,宋浅蓝遇到几个老同学,都是一个圈子的朋友,所以讲话便无所顾忌起来。去看完新娘之后,几个人便凑在一块聊了起来。
“听说陆彦西也来了。”话题一开,几个人便齐刷刷地盯着宋浅蓝。
“浅蓝,放心,姐妹们一定会努力帮你制造机会,弥补你大学里的怂包岁月。”
宋浅蓝嘿嘿一笑,默默地抹了一把汗,一抬头就看见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的陆彦西和她的女伴。
“你还是继续当怂包吧。”好友看见那一幕之后,如是说道。
好友这么一说,倒是把宋浅蓝的勇气给激了起来,她打赌说一定会要到陆彦西的电话,输的每人给她一百块。
“要是你输了呢?”好友问。
宋浅蓝笑得格外自信:“要是我输了,我就强吻陆彦西。”然后她举着酒杯,头一扬,露出六颗牙齿就朝陆彦西走过去。
陆彦西看见龇着牙齿朝自己走来宋浅蓝,握拳抵唇,咳了一下才忍住笑意:“有事?”
宋浅蓝看着他身边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女人,想着自己刚才放下的豪言,心一横,说道:“上次给你买衣服的钱,你什么时候还我?”顿了顿,觉得语气有点生硬,她又说,“当然,我没有催你的意思,只是怕以后很难再见到你,那我的那几千块钱不就打水漂了吗?”想了想,又觉得太斤斤计较了,自己的形象可能在男神心底就此一落千丈,连忙改口说,“当然,那几千块钱打水漂了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缺那点钱。啊,当然,你更不可能缺了。”
没脸了,宋浅蓝低头继续找地缝,眼角瞥见陆彦西掏出支票写了一串数字,然后放到她手上。
看着那十一个数字,她惊喜地抬头,看见陆彦西调笑地看着她,她脸一红,低着头露着六颗牙齿就匆匆返回看热闹的好友们那里。
支票上写的是陆彦西的号码,宋浅蓝打赌赢了六百块钱,她当即就抱着接近男神的心态,给陆彦西发了一条感谢的短信。
一分钟后,陆彦西回了一条信息——那就请我吃饭吧。
男神的脸皮厚得很称她的心。
婚礼结束后,坐在陆彦西的车上,宋浅蓝虽然开心,却还是有些不自在,只好没话找话:“哎呀,你的女伴怎么办?”
说完,她就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陆彦西看着她笑了笑,反问说:“你很喜欢三个人约会?”
约会?!宋浅蓝虎躯一震。
说是约会,两个人也只是吃了一顿饭就散了。陆彦西君子得很,把宋浅蓝安安稳稳地送到了酒店门口,还非常君子地叮嘱她好好休息。
宋浅蓝露出六颗牙齿地笑着,跟男神告别:“开车小心。”
车上的陆彦西笑了笑:“明天我不能送你去机场了,你到家了给我打电话,过两天我去找你。”
这真是一次质的飞跃,宋浅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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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果真是一种只会花言巧语的物种。
宋浅蓝不愿相信自己暗恋了几年的人会是一个玩弄感情的骗子,于是在苦苦等了陆彦西两周之后,终于从抽屉里掏出笔记本,大义凛然地写出那三个字。不过五秒钟的时间,只听咚的一声巨响。
“你怎么又出现了?!”宋浅蓝故作惊讶地尖叫。
陆彦西跌坐在地上时手里还举着咖啡杯,杯子里是空的,而咖啡则全都洒在了他身上的白衬衫上。
他看她的眼神郁闷又无辜。
宋浅蓝再次把衣服买回来的时候,陆彦西已经洗好了澡,他裹着浴巾出来吩咐她:“啊,正好饿了,给我下碗面吧。”
“没面了。”宋浅蓝说,“要不我去超市买两袋回来,你等等。”
“那就出去吃吧。”陆彦西说。
两人吃的是意面,两份就得几百块钱,吃得宋浅蓝格外肉疼。肉疼就算了,关键是在回家的路上,她还闹肚子。她抱着肚子忍了好久,最后还是陆彦西先开口:“要不你先去找个公厕?”
宋浅蓝实在忍不住便去了,在解决肚子问题的时候,她老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从公厕出来的时候,便再没有见到陆彦西的影子,打电话已经是关机状态。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太残忍了,唯一还温暖她的,只有不远处占卜店老板看着她时的笑容。
仔细一瞧,那笑里透着幸灾乐祸,宋浅蓝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公寓里整栋楼都停了电,宋浅蓝对着空荡荡、黑漆漆的房间,心底突然觉得很委屈。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以前一直是一个人住,并没有什么感觉,这一次却有一种孤独感袭满全身,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矫情了。黑暗中,她忽然想起大二时的一个晚上,也是如今这副黑漆漆的光景,只不过那时陆彦西走在她的五步之外。
那时,陆彦西已经大四了,不常到学校。好不容易来一趟,宋浅蓝就格外珍惜见到他的机会,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转了学校一圈。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两人走到教学楼前的小广场,学校的灯在一瞬间熄了个干干净净。
砰的一声,万籁俱黑。她被吓到,压抑住喉咙,轻轻地“啊”了一声,不大不小,前方的陆彦西刚好能听见。她看见他停下身子,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小广场上,只剩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孤零零的人影。宋浅蓝看着前方的陆彦西停在原地没有动,压制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快速从他身边走过。
五步的距离,慢慢缩短到一步的距离,她和她擦身而过,他们曾经离得那样近。
陆彦西的电话在第二天晚上打过来。
“在洗澡啊。”宋浅蓝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问题。
“唔,在洗澡啊。”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之间变了一个音调,“我记得我第一次摔在你房间之前,也是在洗澡。”
宋浅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股大力吸着自己,然后是一阵失重感,咚的一声,她着陆了。
宋浅蓝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一抬头便看到坐在沙发上勾起嘴角看着她的陆彦西。
全裸的自己?全裸的自己?!全裸的自己!!!!!
“啊!!!”宋浅蓝将将尖叫了两声,便被突然扔过来的被子闷头盖住,尖叫声戛然而止。她扯开被子,露出头,看见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陆彦西,不停地转着手中的一支铅笔。
宋浅蓝觉着那支铅笔跟自己的那支召唤笔长得很像,脑袋里突然冒出昨天晚上,占卜店老板看她时那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她看着此刻陆彦西斜勾起的嘴,仿佛在说:“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我怎么会在这里呢?”宋浅蓝打着哈哈,决定装傻。
陆彦西转着手中的笔,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可能穿越了。”
呵呵,风水轮流转!腹黑的男神不太可爱。
F
事情的败露让宋浅蓝很难堪,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脸见陆彦西了,这种没脸的羞耻感甚至让她觉得,她跟陆彦西本来就不多的缘分可能也就这么尽了。
第二天,她起床穿上陆彦西让秘书先生买回来的衣服,打算回家。
可是问题来了。
她没有钱。
趁陆彦西吃早餐的时候,宋浅蓝把秘书先生偷偷拉到角落:“还有支票吗?”她的手背用力地拍了一下手心,一副要债的架势。
秘书先生歪着头,显得很疑惑:“宋小姐,缺钱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陆总要?”
“不是跟陆彦西好聚好散的时候就会给支票吗?”
秘书先生变了脸色,为难地看着她身后。宋浅蓝转过头,看见陆彦西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看着她,脸色不佳:“你要跟谁好聚好散?”
跟谁呢?宋浅蓝把秘书先生往外一推:“谢谢你买的衣服,我穿得很开心,好聚好散啊,好聚好散。”
跟秘书先生借钱失败,宋浅蓝没办法,只好直接向陆彦西借。
“你要钱干什么?”陆彦西把钱包扔到她面前,随口问了一句。
宋浅蓝一边数着要多少现金,一边随口答道:“回家啊!”
钱还没抽出来,钱包就被陆彦西一把给抽了回去:“啊,我没钱了。”
你当我的眼睛是瞎的啊?!宋浅蓝瞪大眼睛在心里咆哮,半天都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跟陆彦西借钱失败,直接把她回家的路给堵死了。
幸好陆彦西还算有点人性,留她暂时住在他家。在陆彦西家里住的这几个星期,她煮面条的技术像盛夏暴雨过后的河水一样,瞬间飞涨。
陆彦西虽然挑剔,但还是吃得很开心,每天等她煮好面之后,就用召唤笔写下她的名字,咻咻两下,连人带面就一齐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吃饱之后,他用橡皮檫把名字擦掉,宋浅蓝端着一只空碗便又出现在家里。
对于这种每天屁股开花的体验,宋浅蓝向陆彦西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每回都这样摔在地上,真的太疼了,下回我还是坐车给你把面送到公司吧。”
陆彦西思索了良久之后,终于点了点头,宋浅蓝觉得他很能接纳民意。
可是第二天,当她再次从天而降落在陆彦西的办公室,看见地板上垫了几层软垫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摔成了一道彩虹,想哭都哭不出来。
“我觉得这样既节约时间,又节约汽油。”陆彦西说。
宋浅蓝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却你不出个所以然。
说好的阳光少年,冷峻白莲花呢?
她在悲愤中终于明白地感觉到,男神在自己心里碎成了渣。
虽然对男神的感觉已经幻灭,但临近陆彦西生日的时候,宋浅蓝还是想了许多方案,虽然所有方案最后都被没钱这个残酷的现实给PASS掉。最后想来想去,她能做到的,也只有给陆彦西煮一碗面了。
初春的天气很好,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宋浅蓝打包好煮了好几遍的长寿面,出门时心情也是很好的。她想,喜欢终究是喜欢,喜欢是一件很长久的事情,她从未怀疑过自己无法坚持,何况如今陆彦西真正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不再像从前一样,他永远存在于现实与幻想的边缘,让人欣喜,让人怅然。
可是一切都在她到了陆彦西公司门口,看到他跟一个女人上车离开之后,变得不好起来。
她算什么呢?
宋浅蓝住在陆彦西家里的这段时间,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煮面条的时候会想,坐在沙发上上网、看电视的时候会想,等陆彦西下班的时候也会想,睡觉的时候会想,早晨从陆彦西的臂弯里醒来的时候还会想。
说陆彦西包养她吧,可是他又没有给她钱。说陆彦西喜欢她吧,可是他又什么话都没有说过,对她什么表示也没有。
G
这样猜测怪累人的,宋浅蓝蹲在客厅的地板上,一面吃着长寿面,一面打电话跟好友请教这个问题。
“所以,你觉得他喜欢不喜欢我呢?”她问。
电话那头,好友的声音变得很尖锐:“宋浅蓝,你傻不傻?他像养宠物一样把你关在家里,自己在外面跟别的女人鬼混,是喜欢你的样子吗?!”
宋浅蓝仔细思考了一下,还真是这个道理。好友又接着语重心长地说:“浅蓝,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他这样戏弄你,你再喜欢他,也要给自己留后路,留点尊严。”
尊严是什么东西呢?宋浅蓝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喜欢陆彦西的六年里,大约就是因为太给自己留后路、留尊严了,所以才只敢在人群里悄悄关注他,只敢去把他在图书馆借过的书都借来看一遍,只敢私下里和同学、好友不经意地提起他的名字。她只敢享受那种怕人察觉到的、细微的幸福感,所以才造成了暗恋六年的惨剧。
可是那个时候,陆彦西就算不喜欢她,也没有像如今这样玩弄她。
宋浅蓝突然觉得很难堪。挂上电话之后,她用力吸了一口长寿面,正好吸完,面条哧溜一声全跑进嘴巴里,香味不断刺激着味觉。陆彦西没有吃到这碗面,是他的遗憾,她想。
她把最后一口汤喝完的时候,陆彦西正好开门进来。
“饿了吗?我带你去吃饭。”
他笑得春风得意的样子,让宋浅蓝觉得有些刺眼,她的脑袋里又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让人难堪的事情。指着茶几上还剩几滴汤汁的面碗,她说:“我吃饱了。”说着,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恹恹的神色十分反常。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彦西把她拉进怀里,口气听上去不是很开心:“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宋浅蓝闭着的眼睛抖了抖,然后睁开眼睛,看着脸臭的他说:“有。”陆彦西来了兴致,她继续说,“我想回家。”
陆彦西的声音沉了下来:“宋浅蓝,别给我装傻。”
她想回家怎么就变成装傻了?宋浅蓝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她愣愣地问。
她抬头,看见陆彦西抿唇轻轻笑了一下,轻飘飘地哼出一个“嗯”字。
宋浅蓝突然觉得很委屈,脑海里又突然冒出了好友所谓的“尊严论”,起身一把挣开陆彦西的怀抱,放大声音吼:“那你又能聪明到哪里去?!不过是为了好玩,用召唤笔整了你两下,你就以为别人对你有意思了?”
陆彦西一愣,半天之后才沉着脸反唇相讥道:“好玩?啊,确实是挺好玩的,我不也那样玩了你很多次?”
“玩了这么多次,也该够了吧?”宋浅蓝低头沉声说,听见陆彦西猛地把门关上的声音后,忍了好久的眼泪很快便落了满脸。
第二天,陆彦西起床进卧室的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本来就阴沉着的一张脸,在看见空空的房间时变得更阴沉。书桌上放着的笔记本上,写着宋浅蓝那三个字的地方,已经被擦得干干净净,她就这样走了。他愣了一下,走上前连本子带笔一块扔进了垃圾桶,想了想,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昨天买的戒指也扔进垃圾桶。叮的一声,戒指打落在从笔记本最后一页滑落出来的照片上。
照片上是四月间的玉燕山,热情洋溢的学生举着飘飘彩旗,一身蓝色运动服的少年弯身往坑里填土,旁边扶着树苗的女生低着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浮着的几根碎发,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就像少年的心事一样模糊不清。
陆彦西想到第一次见到宋浅蓝的光景,又想起了往后很多个她在人群里偷偷看自己的画面。他等了她这么久,始终等不来她的一句问候,就连好不容易说出来的那句“你的鞋带松了”,也说得那么小心翼翼,被淹没在一片人声中。
他想到那个灯光齐灭、万籁俱寂的夜晚,他等到的,也不过是她匆匆而过的脚步,以及她淹在黑暗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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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浅蓝由于一个多月没上班,被炒了鱿鱼,她费了些关系,好不容易才又找到一份工作,生活又恢复到了以往的一成不变。
有时候她会想,最后到底算不算是在陆彦西身上为自己保留了尊严。思索良久之后,她发现这是一个伪命题,自从她用召唤笔写下他的名字之后,她就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难堪的境地。
这个想法,在她从新闻上看到当红女星与帝都某富豪传得火热的绯闻时,更加深信不疑。那个富豪虽然全身被打着马赛克,但她还是能认出来,不是陆彦西是谁?
自己的男神,有朝一日成为了女星身边的马赛克,宋浅蓝有点伤感。想到这里,宋浅蓝从抽屉里拿出那支召唤笔,给自己灌了二两二锅头,颤抖着手,终于歪歪斜斜地写下了陆彦西三个字。
咚的一声,陆彦西摔下的姿势一点都不优雅。
“你这是做什么?”陆彦西阴沉着一张脸。蹲在墙角的宋浅蓝没忍住,哇的一声就大哭了出来。
她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咽着,一面颤抖着手指着陆彦西,“你你你”了半天,最后终于吐出了一句:“你个马赛克!”
陆彦西走上前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哭笑不得地看着继续大哭的宋浅蓝。
宋浅蓝哭了好一会,透过朦胧泪眼看见陆彦西依旧僵在前面的身影,心里更加委屈,抽咽着又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呀?”
“我为什么要来找你?”陆彦西说。
宋浅蓝抬头,愣愣地看着他,她不知道他是用怎样的口吻说出那句话的,只是隐约觉得以她对他的了解,那句话约莫是带着冰冷的口气。她委屈地吸了一下鼻子,张开嘴巴刚想说话,便感觉整栋楼房开始晃动起来。
那种天摇地动的感觉,好似要把她刚刚喝下去的酒给震出来。
地震了。
抬头看见门边的陆彦西迅速向她冲过来,宋浅蓝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抓起橡皮擦用力地往笔记本上的那三个字擦去,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她眼前。
“宋浅蓝,别擦!”
耳边是陆彦西紧张又绝望的叫喊,以及楼房轰隆倒塌的声音。
就像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灯光齐齐灭掉的那一瞬间,以及之后的一片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能看见陆彦西停在原地的身影。
尾声
咚的一声,医院病房的地板被震得抖三抖。陆彦西提着食盒从地板上爬起来,在心底仔细数了数,这是这个周的第八次了。他终于忍无可忍,却依旧好脾气地和病床上那人商量:“宋浅蓝,下次你写我的名字之前,先在地上垫一张垫子,怎么样?”
“医生说我还不能走路。”宋浅蓝晃了晃打着石膏的腿,一脸无辜,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为了你,下次就是把我这条腿走废了,我也一定会去垫上垫子的。”
陆彦西的嘴角抽了抽,认命地把煮了好多遍的面条摆出来,一口一口地喂着病床上的“大爷”。
他想着两个星期前的那场地震,自己经历了前半场,后半场却安稳地落在了自己家里时,那时候那种逃出生天的感觉令人格外地绝望,绝望到他想把宋浅蓝吊起来一顿好打。可是那个时候,她在离他几千公里的地方,生死未卜。那种绝望,让他不敢再经历第二次。
“陆彦西,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呀?”这是宋浅蓝醒来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那句堵在地震关口,堵在岁月里头的告白,让他的鼻子蓦地一酸。
陆彦西想,对啊,他为什么不去找她呢?很多年就应该是他先去找她的,他错过了她这么多年。
看着病床上把面条吸得哧溜响的宋浅蓝,陆彦西的嘴角轻轻往上扬了扬。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次的面味道弄得有点淡。”吃饱喝足后,宋浅蓝拍拍肚子点评道。
陆彦西收筷子时,忍无可忍地敲了一下她的头。
“冤家。”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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