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
这个女谋臣虽然美得像仙子,但也自大过头,竟然要身为天子的他,许诺永远不纳她入宫。她就这么确定,他会爱上她吗?他轻易立下誓言,允诺永不立她为妃,到头来,还是后悔得要死,因她骨子里的单纯、温暖实在太令人想拥有她。哎呀,诺言就暂时放一边,想想如何追妻比较重要,不管她耍什么花招,他都要让她知道,这辈子,她休想逃离他的手掌心!
大麟王朝。景烈七年春。
龙椅上的曲栾,慵懒地以手支着下巴,斜眼睨着殿上跪着的少女。
“当今天下,东有东蜀,西南有雪越,边界有蛮强,而我国则处于正北。虽然大麟拥有的土地占四国之首,国力雄厚,但平心而论,东蜀兵力最强,雪越物资富饶,蛮强则是以野蛮著称。这几个国家目前虽然没有明显侵犯我大麟的意思,但难保哪一天,他们不会打大麟的主意……”
“只要皇上答应让民女做大麟第一女谋士,民女可向皇上保证,不出三年的时间,民女会让大麟比从前强盛十倍……”
这句话说得很嚣张,一个女人竟敢直接闯入宫中来自荐为谋士,已经够让人吃惊了,而她的自信和笃定更加让人吃惊。
“朕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若做不到今日所承诺之事,民女的命任由皇上随意处置。”
曲栾揉着下巴,眯着眼打量她信誓旦旦的模样。
她好像时时刻刻都在计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做,小心而谨慎地引诱着猎物上钩。明知自己一旦答应了她的要求,就是中了她的计,可开疆扩土,壮大国势,是每一个皇帝的愿望……
“朕倒想看看,你这个大麟第一女谋士究竟能给大麟带来怎样的福泽?”
一旁机灵的太监小言子一听,忙不迭地对文丝柔道:“还不领旨谢恩?”
她却又提出:“民女还有一个请求。”
曲栾冷眼看她,示意她说。
“民女只求……皇上能够答应,今生今世,永不纳民女入宫为妃。”
他发怔了好一会儿,虽然她的长相的确美如仙子,但是她就那么肯定他有朝一日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曲栾不由得冷哼一声。还真是一个嚣张的女人啊!
身为天子的他,天下任何一个女子他都唾手可得,况且他向来不迷恋美色,一个小小的文丝柔,又有什么本事能令九五至尊的他折腰呢?
当他的一句“准”出口之时,文丝柔得意一笑,磕头谢恩。
她离去之后没多久,曲栾派出去的探子已经来禀报调查到的情况了。
年已二十的文丝柔,她爹是双喜县的县令,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文丝柔是双喜县有名的才女,不但才华横溢,功夫也十分了得。
她爹对她宠爱至极,所以始终留在身边舍不得嫁人,没想到这一留,就留到了二十岁。被列入进宫选秀的名单,似乎并非文家人所愿。
难怪文丝柔会拼命自荐了,怕是她早就知道后宫危险,所以宁愿冒险做谋士,也不愿进宫当妃子吧。嗬,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呢!
人果然是有灵魂的!
这个观点是文丝柔死过一次之后得到的结论。
上一世,她活在科技卓越的二十一世纪,那里有疼爱她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从小在家人的宠爱和关心下长大的她,无忧无虑地读到了大学。
而被誉为绝世天才的她,小小年纪便在学业上取得惊人的成就。
可惜天妒英才,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各种疾病纷纷找到她。在她十八岁时,上天便夺走了她的生命。
本以为死后会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空气中,孰料,家人在她死后竟为她大力超度,让她在迷迷糊糊中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新投胎了。
大麟这个朝代,在她曾经学过的历史中完全没有任何记载。
自从皇上亲口封她为女谋士之后,她便被安排到月央宫落脚。地处十分偏僻的月央宫,极为简陋,而她也被皇上彻底忽略了,因为身为臣子的她,却连上朝议政的机会也没有。不过,她也乐得清静。
“月央湖闹鬼?”
这日,刚刚结束早朝回到御书房的曲栾,听见下臣向自己禀告这个消息,不禁皱起眉头。
“是啊!皇上,已经连续死了五个太监,而且死状极惨,从湖里捞上来时,几乎都变成干尸了。”
下臣脸上的慌张,感染了御书房里所有的太监和宫女,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言子,此刻也露出了紧张的模样。
“是吗?朕倒想瞧瞧月央湖的鬼究竟长什么模样。小言子,摆驾月央湖。”
当曲栾率众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月央湖时,他站在湖边好一会儿,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就在曲栾想转身之际,突然眼前一花,不知是怎样的一股力量拉住了他的衣裳,他脑袋一阵眩晕,下一刻,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直直地跌向湖里。
身后传来众人的惊叫声,他却无法响应,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庞大的吸力,将他整个人团团束缚住,令他挣脱不开,只能任凭深不见底的湖水,慢慢淹没了他,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时,听到传来咚的一声,眼前隐约出现一道白影。
那白影离他越来越近,陡地一把将不断下沉的他拖住,就在此时,他感到自己快没有呼吸了,那白影反身将他抱住,粉嫩的双唇堵住了他的唇,渡气给他。
他睁眼努力看清近在咫尺的容颜。文丝柔?
“听说是你救了朕?”这个女子浑身上下彷佛散发着一股魔力,深深地吸引着旁人的视线。
“民女所居住的月央宫离此地并不远,当时听到有人呼救,没想到落水的人居然是皇上……”早知道掉进水里的是他,她该袖手旁观才是,毕竟只要这家伙被淹死,她便可以很快复自由身了。可惜她天生富有正义感,一听到有人呼救,就飞也似的跳进水里救人。
“无论如何,这次你救了朕,朕都该对你道声谢。” 一想到那日文丝柔救自己的情景,他就忍不住伸手抚向自己的双唇。
明知她只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帮助他,明知那并不是情人之间的吻,可为什么只要想到那样的场景,他的心跳就会狂乱起来呢?曲栾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奇怪。
“皇上,今天请你来这里,是想证明给大家看,这湖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水怪。”
“哦?”他挑眉道,“如何证明?”
文丝柔不语,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似乎胸有成足。她先是在湖边绕了一圈,然后找到一根半人高,手腕粗的木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拿着木棍走向湖边,举着木棍探到湖面之下。
转瞬之间,就见那木棍似乎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文丝柔动作极快的转身将那棍子抽出湖面,插到泥土里。
一接触到阳光,那东西很快呈现出形体,慢慢地从透明变成了乳白色,一个类似章鱼的东西紧紧地攀住木棍,很快因为脱水而死在众人眼前。曲栾等人皆露惊惧之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文丝柔拍了拍手,冲着众人微微一笑:“作怪的就是这个家伙。”
“文……文姑娘……这是什么东西呀?”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小言子问出了众人心底的疑问。
“这东西的名字有很多,不过民间一般都叫它水母,长年生活在水里,身体呈透明状,一旦离开水很快便会丧命。”
说着,她看了曲栾一眼:“水母本身拥有一种毒素,一旦有人接近,它便会用触手攻击,使人暂时陷入眩晕,落入水中之后,便会成为它的食物。”
被封为第一女谋士的文丝柔,在水母事件后,正式步上了属于她的仕途。
“文姑娘,你能否将这科举制度说得更详细一些?老臣有很多地方不解,比如你说的什么状元、探花……”御书房内,在看完文丝柔的意见书后,老丞相问出心底的疑问,从头到尾没发表任何意见的曲栾,也表现出浓浓的兴趣。
“所谓的状元、探花、榜眼这种称谓,不过是区分官级大小的一种标志,科举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朝廷能在平民百姓中,招选出真正有能力的治国奇才……”
不知不觉,几人聊治国之策,聊到深夜才结束。老丞相起身告辞时,文丝柔也要跟着一起告退,却被曲栾叫住了。
“丝柔应该饿了吧,不如随朕一起用膳可好?”
她刚想拒绝,就听曲栾又道:“刚刚你和丞相说的那番话,朕还有许多地方不甚了解,不如就趁着用膳之际,你再给朕具体地解说一下吧。”
皇上都将姿态放得这么低了,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皇家的御膳丰盛而奢华,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小言子很会看人脸色,知道主子最近对文姑娘极有兴趣,便故意将她的座位安排在主子的身边。
曲栾心底一乐,忍不住赏了小言子一记赞许的眼神。
不久之后,曲栾便颁下圣旨,各省各州大肆举办科举,广纳贤才名仕。很快便引起轰动,一些饱读诗书,想要对国家尽一份心力的年轻人,纷纷报名参加考试。而老百姓也对皇上颁发的这道圣旨赞叹连连,民间到处都传扬着当今皇上实乃圣明之君。
“一个国家要想强大,军队的力量是不可少的,可要训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大麟在军事方面,欠缺太多东西,这是我近日整理出来的一些治兵之策,请皇上过目,看看这些对提振我大麟军队实力有没有实质作用。”
曲栾聚精会神地看着厚厚的折子,这像是一本天书,纵使他身为帝王多年,这本折子仍旧带给他不小的震撼。
当他终于将最后一页看完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她早已倚在离他不远处的桌子旁,沉沉睡去。
“皇上,现在已经将近子时了。”
始终守在门口的小言子听见主子的声音,这才敢入内小声提醒。
“文姑娘见您看折子看得入迷,就没敢打扰您,还吩咐奴才命厨房煮参汤,说等皇上忙完了,要您把汤喝了……”
曲栾顿觉心头一暖。这种被人惦记、被人关心的感觉,是他从前二十几年中从未体验过的。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文丝柔身旁,细细打量她绝美的容颜,彷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看着她,一颗心被无法言喻的幸福装得满满的。
没来由地,他突然很想将这副娇躯拥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皇上,时辰不早了,奴才叫醒文姑娘,让她早些回去歇息吧。”
“不要打扰她,她陪了朕这么久,肯定累坏了。”
说完,曲栾俯下身,将早已经熟睡的文丝柔轻轻抱起,直往不远处自己的寝殿朝明宫走去。
小言子张大了嘴。天哪,难道皇上今晚想召……文姑娘侍寝?
翌日清晨,文丝柔幽幽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两条雕工精美翱翔的五爪金龙,就连她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同样绣满了象征皇权的金色巨龙。
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一掀帐帘,便有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宫女迎上前来。
“文姑娘,您醒了?”
“这是哪里?”环顾四周一圈,整个卧室金碧辉煌,她心下一惊,不敢承认自己心中的答案。
“这是皇上的寝殿朝明宫。”
其中一个小宫女冲着她温婉一笑:“皇上已经去上早朝了,临走前吩咐奴婢等人待文姑娘醒来后一定要好生侍奉。文姑娘,后面有座温泉,您要先去泡个澡吗?”
现在是什么状况?她怎么会睡在曲栾的寝宫之中呢?
记得昨日午后,曲栾对她送去的折子十分感兴趣,整个人都沉迷其中,害得她不好意思说要走。
原想等他看完,自己好抽身回月央宫休息,后来不知怎的,大概是天热犯困,加上曲栾一直没理会她,便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没想到再醒来时,居然睡上了他的床。
真是该死!
都怪她每次遇到意气相投的人都会毫无心机地和人家打成一片。
自从发现曲栾值得深交后,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与他交心,日积月累下,两人的关系竟慢慢从君臣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再这样发展下去,她很担心单纯的君臣关系,早晚会因为彼此的过度投入而一发不可收拾。
“文姑娘不必担心,昨天晚上皇上住在外殿,为了避免文姑娘的名声受损,皇上还特地吩咐奴婢等人不得将文姑娘留宿一事宣扬出去……”宫婢似乎看出了文丝柔眼里的担忧,忙不迭向她开口解释。
这一刻,她对曲栾是心存感激的。
“丝柔,朕听太监说你身子不舒服,是不是因为最近太过劳累休息不够啊?”
因为不想自己越陷越深,所以借口生病不上早朝,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闯了进来。
“皇上……”
“好好儿坐着,别跪来跪去的,大家都是自己人,无须多礼……”
一旁的宫女相互对视一眼。皇上与文姑娘什么时候变成自己人了?
文丝柔朝天翻了个白眼。
看吧,怕什么来什么,她拼命想掩饰两人之间的暧昧,曲栾却偏要向众人宣示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当室内只剩下曲栾和文丝柔二人时,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诡异。
“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不与朕说呢?幸好这次发现得早,否则长此以往,身子可是会被拖坏的。”
说话间,大手已经摸向她的额头,又用手背探了探她脸颊:“是太过劳累了吗?都怪朕不好,整天抓着你谈国事,把你的身体都给忽略了。”
“皇上,您再这样,会引起别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曲栾一本正经地反问道。
这家伙还真是会睁眼说瞎话,她不信他不明白。
试着想扯回自己的手,曲栾却像同她作对一样抓得紧紧的。
“您是君我是臣,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到臣子的房里嘘寒问暖,若传扬出去,不但文武百官会觉得于礼不合,就连您宫里新纳的妃子们也会对我产生敌意。”
她最近可是听说了,皇上虽把那些美人儿召选进宫,可临幸的次数根本就少得可怜,好多妃嫔都在私底下抱怨。
曲栾却被她紧张的模样给逗笑了。
“谁让后宫里那些女人加在一起,也不及丝柔一人吸引朕的目光呢!”他这话说得放肆,连目光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收敛,“丝柔,别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朕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啊。”
“你介意什么?”
“皇上,当初您亲口答应过我,绝不动将我纳入后宫的念头。”
这话令曲栾的脸色微微一变:“陪在朕的身边,就让你那么难以忍受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你这小狐狸,当初肯定算准了朕会掉进你设下的圈套,才逼着朕答应你那个见鬼的要求。”
在他怀中挣扎了几下,她不满地道:“皇上,我可以怀疑您这是在非礼自己的臣子吗?”
曲栾邪气地对她眨了眨眼:“放心,朕非礼你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坏了你的名声,朕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你……”
“你生气时的样子很诱人。”
“放开我啦。”
“不放!朕就想这样抱着你,永远不放手。”
“会被人看到的。”
“朕不怕!”
“可是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当朕的皇后吧?”
“别闹了!”
“丝柔,朕是认真的……”
他眼神突然幽深了几分,他紧紧地拥着怀中这个让他喜欢到无法自拔的女子,恨不得一生一世都这样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永远不放开。
自那日之后,文丝柔和曲栾之间正式展开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就连每五天一次的大朝,她都不再像以往那般畅所欲言,侃侃而谈了。
“我大麟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兴科举,建立如此强大的军队,这都是诸位大臣与丝柔的功劳。”
大殿之上,曲栾的目光盯着堂下那白衣女子的身影,内心喜爱的同时,更是真心钦佩她的智慧,给大麟带来这许多变化。
“丝柔,自你踏入朝堂起,屡次为我大麟立下功劳,朕十分欣慰,你想要些什么赏赐,朕都会竭尽所能地满足你。”
只见文丝柔拱手上前,微施一礼:“既然皇上一定要赏赐于我,再多做推辞倒显得丝柔虚伪了。”
不理会旁人的侧目,她表情镇定地望着堂上之人。
“自我入朝以来,始终住在皇宫之中,可长住宫中于礼不合,如果皇上一定要论功行赏,不如就赏丝柔一座宅子,让丝柔出宫自立门户吧。”
留在宫里也不是个办法。
曲栾对她的追求一天比一天狂热,丝毫没有因为她的抗拒而停下脚步。
正所谓烈女怕缠郎,迟早她会放下自己的坚持,更何况她的一颗心,早在不知不觉中因他而沦陷了。
为了避免情况越来越糟,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尽早搬出皇宫,与他保持距离。
“你要离开皇宫?”曲栾的声调微扬,心底已经猜出她的想法了。
虽说身为朝中大臣,有一座私宅完全是理所当然,但当她毫不犹豫地提出要离开皇宫时,他的心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丝柔,你就这么急于逃离朕的身边,与朕保持距离吗?他无声地问道。
“皇上,文姑娘为我大麟立下功绩,要一座宅子合情合理。况且身为臣子,文姑娘久住宫中,说出去也有辱我大麟颜面,臣觉得,皇上应该赏赐文姑娘一座宅院以做栖身之所。”老丞相也跟着起哄。
曲栾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怒意。这该死的老丞相,傻头傻脑的,他当初怎么把他给提拔了上来啊?
“这件事朕会仔细考虑,今天议事就到这里,退朝!”怒气冲冲地回到寝宫的曲栾,把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
宫里伺候的婢女、太监头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个个吓得惊慌失措,跪在地上不住地喊着“皇上息怒”。
息怒?要他如何息怒?
身为皇帝,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一个女子,为了这个女子,他可以抛弃骄傲、抛弃尊严,甚至为了她,他可以放弃整个后宫,只独宠她一人。
可是她呢?
摆明视他的真心如粪土,将他的满腔爱意踩在脚底下,叫他怎能不气不怒?
他是皇帝,钩钩手指,全天下的女子便可以唾手可得。
可上天为什么偏偏要让他遇上文丝柔呢?
“皇上今夜起驾至永福宫临幸唐美人,怕是一时半刻不会回来,文姑娘若无要事,还是等皇上回宫之后再做商谈吧。”朝明宫负责打扫的小太监在御书房门口拦住了她。
文丝柔心里一震,永福宫的唐美人名叫唐碧儿,当初是随着自己一起被殷太极送来选秀的,而曲栾将其余女子各封了妃子、美人,唐碧儿就是其中一个。
一代天子所谓的真心,所谓的爱情,难道就如此浅薄?
不,不对!她不该拥有这样的情绪。是她硬生生地关闭了自己的心门,逼着曲栾远离她的生活,她没有资格抱怨,也没有资格发怒。
他去找别人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仰望夜空,竟是一层层望不透的阴霾。
伴着沉闷的雷声,细雨从天而降。
她怔怔地站在漆黑的夜空下,任由无情的雨水打湿衣衫。
打扫的小太监见此情况,不由得一阵担忧,问:“文姑娘,您要不要先进来避避雨?”
她摇了摇头,目光飘向远处,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衣衫尽湿,才精神恍惚地回道:“不,不用了。既然皇上今夜繁忙,我便不好多做打扰。”
说完,她慢慢地转身,拖着彷佛灌了铅的沉重步伐,向远处走去。
小太监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只觉得那高挑纤瘦的背影中,充满了浓浓的落寞之意……
隔天早朝,曲栾当着文武百宫的面,下旨将一座宅子赏给了她。
在群臣的眼中,这样的赏赐是理所当然的。可对文丝柔来说,却意味着她与曲栾之间回归到了单纯的君臣关系。
这是自己一直期盼的结果,可一旦成真,心底还是隐隐泛起了一阵浓浓的酸楚和失落感。
搬家的事让众人忙了一整日,用过晚膳后,她疲惫地回到新宅的卧室准备休息。
这卧室比起月央宫舒适许多,床上的被褥柔软干净,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可是躺上床的文丝柔却怎么也无法安心入睡,只要一闭上眼,曲栾那双隐约泛着幽蓝光芒的眼睛,便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气恼地用被子蒙住整颗头,但黑暗中,彷佛可以看到他正幽怨委屈地望着自己。
睡不着的文丝柔一把掀开被子,恼怒地坐起身抓了抓头发。
该幽怨该委屈的那个人,是她好不好!
他的后宫有那么多美艳如花的妃子供他采摘,而他昨晚还翻了后宫的牌子,去临幸了那个什么唐美人,可是她呢?
明明喜欢他,却害怕一旦感情陷得太深,将来会无法自拔。
二十一世纪的男人,或许还有法律的约束,让他们不得不遵循一夫一妻制,与一个或相爱、或不爱的女人白头到老。
在这里,一个以男人为天的古老时代,就算她再貌美、再聪明、再受到他的青睐与宠爱,仍无法确保自己是他今生的唯一。
待她红颜老去、青春不再时,他还会像现在这般整日追逐着她,心里眼里都是她吗?
也不知辗转了多久,最后实在是累极了,迷迷糊糊得快沉入梦乡时,耳边似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令她心头一颤。
莫非这宅子里有鬼?听见那人脚步声往床边走来,文丝柔突然起身,伸手试图掐住对方的脖子。
可她的手臂才伸到一半,却被对方迅速擒住,反手一带,整个人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心下一惊,刚想放声大叫,对方早一步对她“嘘”了一声。
“丝柔,是朕!”
“皇上?!”惊慌变成了惊喜,整颗心因为听到曲栾那令她倍感熟悉又悸动的嗓音后,扑通扑通地猛跳个不停。
“朕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朕想你。”
她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带着酸味怒道:“皇上的话说得可真好听,既然夜不成眠,可以去后宫找乐子啊,反正宫里有那么多漂亮的美人儿,肯定能解决皇上失眠的问题。”
黑暗中,她彷佛看到曲栾那幽蓝色的双眼隐隐地夹着几分笑意:“丝柔该不会是因为朕昨天夜里临幸了唐美人而吃醋吧?”
那“临幸”二字一说出口,她便醋意横生,当下也不管彼此是君臣关系,抬起光溜溜的脚丫,一脚踹了过去。
曲栾似乎算准了她会勃然大怒,身子一侧,反倒一把握住那白嫩的脚丫。
嗯,不但人长得貌若仙子,就连这脚丫子也光滑如玉。
他爱不释手地握着她的纤足,微笑着提醒道:“弑君之罪的下场可是很严重的。”
“哼!皇上怎么不说,你半夜闯进臣子卧房,于礼不合?”努力想抽回自己的脚丫,却因被他握得死紧而动弹不得。
察觉到她眼角有微微的湿意,曲栾在心底一叹,不舍地紧紧揽着她,将唇凑到她的耳边:“你这个傻瓜,吃醋就吃醋,干吗嘴硬不承认啊?”
“谁吃醋了?那后宫是你的,那些女人也是你的,你宠幸了谁,全都是你的自由。”
“朕没有!昨天夜里朕的确翻了唐美人的牌子,去了她的寝宫,但朕没对她做出任何事。”
她傻傻地看着他,有些怔忪。
“朕脑子里想的是你,心底惦记的是你,整个人都已经被你俘虏了,哪还有闲情逸致去招惹别的女人啊?”
文丝柔原本愤怒忌妒的情绪,居然一下子因为他的解释而平静了下来。
“丝柔,别老躲着朕,让朕好好儿地亲一下行不行?”
他问得很可怜,还带着几分委屈,她一听就心软了,虽然没点头答应,但当他嘴巴凑过来的时候,却也没再执意反抗。
可吻着吻着,他便得寸进尺了。
“丝柔,给朕好好儿抱抱,朕不会要得太多的……”
又是那种可怜兮兮的口吻,她明知再纵容下去他肯定会更加嚣张,可还是由着他对自己为所欲为。
“丝柔,朕为你禁欲了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你是不是也该给朕一些回礼呢?”
等她惊觉事态不妙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的衣衫早被他尽数脱去,俊美的脸庞上露出邪肆狂魅的坏笑。
“朕也不要求太多,你就将自己当成礼物送给朕吧……”
烈女怕缠郎,这话果然不假。
当文丝柔被吃干抹净,还被折腾得浑身发软气力全无之后,曲栾就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亲昵地搂着她,一脸满足地笑了。
两年后。
“没想到,短短两年的时间,大麟竟然统一了四国,成为东方的霸主。为我大麟带来这一切改变的,是你,文丝柔……”
“不。”她笑着摇头道,“我不过是一个老百姓而已,凭我一己之力想改变大麟的现状是不可能的。皇上是一个贤明的君主,在治国之上拥有着令丝柔所佩服的天赋,丝柔可以向皇上保证,您迟早将成为这天下最伟大的统治者。”
“那么你呢?你会陪在朕的身边,与朕一起共创一个未来盛世吗?”
不知为何,曲栾突然很害怕听到她的回答。
文丝柔怔怔地看了他好久,最终,慢慢地摇了摇头:“当初丝柔初入朝堂,与皇上约定用三年的时间来改变大麟,没想到因皇上的英明与智慧,竟提早了一年达成……丝柔虽然很想亲眼看到皇上完成霸业、成为天下之王的那一天,但无奈丝柔已经无心留恋朝廷,希望皇上能成全我,放丝柔自由。”
这句“自由”对曲栾来说,无疑是轰天雷,瞬间将他从天堂打入地狱。
他怎么也没想到,经过这两年的相处,等来的竟是这个答案!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朕的身边?”口吻中难掩受伤的情绪。
她点头。
“朕能只手遮天,也可以让你俯视天下,朕能给你一切,甚至废后宫只独爱你一人,为何你还要执意离开朕?难道你从来都没爱过朕吗?”
面对他受伤般的嘶吼,文丝柔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他一起发疼。
不爱?她怎会不爱?
若是不爱,她又怎会主动与他缠绵,好留下美好的回忆。
可她现在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他曲栾的骨肉,如果她再不离开,一旦被他发现她怀上了龙种,今生今世,她便再也没有机会逃开他的身边了。
不是不爱,而是她懦弱不敢爱。
“皇上,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得到她。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皇上,但你是皇上,我就注定不会去爱你。”
曲栾被她气得直咬牙:“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朕不懂,朕也不要听你在这儿胡言乱语。”
“皇上不懂,是因为皇上根本就不懂爱。”
“你——”曲栾震怒,大掌扣住她的下巴,“这天下,朕要!这皇位,朕也要!至于你……只能是朕的!这辈子,朕不会给你逃离的机会!”
文丝柔被软禁起来了!
这个消息就如同地牛翻身,震惊了整个朝廷。
对于之前还备受皇上器重的大麟第一女谋士,一夜之间就成为了阶下囚一事,很多人都在猜测,她是因为功高盖主而引起了皇上的忌惮。
这日,暮色将近。再过一阵子,她的肚子就瞒不住了,是离开的时候了。
对着窗外的满月低低一叹,忍不住拿出纸笔,沾上墨汁,迎着窗外的明月,红着眼,写下了一首离别诗……
花飞花落花满天,情来情去情随缘。雁去雁归雁不散,潮起潮落潮不眠。
夜深明月梦婵娟,千金难留是红颜。若说人生有苦短,为何相思难剪断?
翌日清晨,当小言子胆战心惊地将这封离别信交给曲栾时,堂堂天子被气红了眼。
“朕已经派出那么多御林军把守秦府,更命你好好儿看着她。”他气急败坏地抖了抖手中的信纸质问道,“你们居然让人给跑了!小言子,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小言子早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砰的一声,浑身发抖地跪在皇帝面前。
丝柔……你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朕的心情呢?
朕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换来的就只有这几句诗吗?
心里一番嗔问后,曲栾突然冷冷地笑了:“丝柔,你是料准了朕一定会对你心软,就算你不顾一切地挑战天子的威严,朕也会由着你任性是不是?”他喃喃地低问道。
好,很好!
他眼一红,将捏在手中的这封信撕了个粉碎抛向空中。既然你对朕如此无情,就不要怪朕对你无义了!
“小言子,传令追风侯,让他派五千精兵给朕捉拿文丝柔,就说她……通敌卖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有反抗,杀、无、赦!”
丝柔,就算最后找到的是你的尸体,朕也会守着,直到陪你共赴黄泉。
无忧村位于京城南方,四周依山傍水,环境极美,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小山村。
她在村里开设了一间小学堂,地方虽然不大,但由于她知识渊博又待人亲切,村里很多人都喜欢将小孩子送到这儿来识字。
“娘亲、娘亲,有位叔叔来找你……”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外飞奔进来,小家伙个子不高,浑身粉嫩,圆滚滚白嫩的屁股还露在大红绸的肚兜儿外。
小娃娃年约两三岁,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小男孩。
文丝柔一把抱住直扑到自己怀里的儿子豆豆,瞧向随后跟进来的男子,三年的岁月并没有改变他太多,甚至比起从前,他似乎更加成熟霸气了些。
“早说过,不管你去哪里,朕一定可以找到你……”
“很不幸没能如皇上所愿,毕竟一个背叛朝廷的人,通常都死无葬身之地。”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控诉着他的无情追捕令。
“既然当初是朕有错在先,那么今日,朕来赎自己当年所犯下的罪过。”
话音刚落,就见他撩开衣袍,当着身后五千兵马的面,双膝跪倒在文丝柔面前,吓住了所有人。
身为天子,只跪天跪地跪父母,可如今这掌握天下重权的大麟皇帝,竟不顾尊严,当着许多人的面跪在一个女人的面前,整整五千兵将也纷纷下马,随着曲栾一起跪下。
面对眼前那一大群纷纷跪倒的将士,文丝柔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她万万没有想到,三年后的今天,曲栾居然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求得自己的原谅。
这个男人,果然是爱惨了自己,她不禁热泪盈眶。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曲栾,她突然将傻乎乎看热闹的儿子抱了过来,走到曲栾面前。
“豆豆,这个人就是你爹。”
曲栾眼中一喜。虽然刚刚听小家伙亲口叫丝柔为娘亲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可他没想到,丝柔竟会这么轻易地原谅了自己。
直到一只漂亮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他才确定,他爱的人,终于愿意为了他放弃所谓的自由,属于他的噩梦也终于就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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