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身为程家大少爷,程宗翰从来没有要不到的东西,可是唯有这个小丫鬟,屡次拒绝他的示爱。他栽赃嫁祸她偷了古玉镯,任凭娘亲对她屈打成招,甚至将他许配给挑夜香的长工都不能迫使她改变心意留在他身边。可是,她既不爱他为什么又要买通稳婆致使他的妻子流产?
壹
“香楚,少爷的喜服呢?快点送到少爷房里,今日可是少爷的大喜之日,你可别出什么差错。”管家一心二用地指挥着身边的家仆,一边还不忘提醒她唤少爷起床。
“哎,这就来!”香楚拿着红绸马褂一路向程宗翰的房间走去。沿路看着家仆们挂红绸,搬食材,丫鬟们则有条不紊地打扫卫生。
“少爷。”香楚敲开少爷的房门后安分地站在屋外。
程宗翰正穿着白色亵衣由丫鬟侍候着洗脸。他一脸睡意迷蒙的模样并不能减少他本身的魅力,反而带了一丝高贵的慵懒。程宗翰看见站在门口的香楚后冲她挥手:“进来。”
丫鬟都一一退下,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少爷,我来伺候您穿衣。”站在离他一臂之遥的地方,香楚低头说道。不知从何时起,他们之间再没有儿时那般相处自在了。现在两人之间的情分也只是主与仆,不可越界。
程宗翰起身张开双臂任由她摆弄,她低头为他系扣子时,他居高临下地看见她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露出颈后白皙的皮肤。她这性子,真是越来越不讨人欢喜了。
“今日我成婚,你有什么话想说?”
“奴婢祝少爷与未来少奶奶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香楚眼观鼻鼻观心地说着祝贺的话。
“告诉我,你没有后悔?若当初应了我的话,这程家少奶奶的位子就是你的。”即使当年他只有十七岁,可是却分得清何谓爱何谓游戏,他程宗翰从未对别人动过真心,唯有这个从小陪着他长大的丫鬟可以分走他的真心。可是她却拒绝做他的妻子。
高傲如他受不了她的拒绝,于是远渡重洋,以为过了年少轻狂的时段,对她的感情也会一并淡下。可是并没有,埋藏在心中三年的爱意却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如数爆发。
“少爷,奴婢不配。”她谨守本分,不该是她的就不能要。
胸中的怒气因为她的妄自菲薄而陡然升高,他用力扯开她系好的扣子:“滚!”他双唇抿成薄薄的直线,眼内的怒气让她惶恐。她低着头一路退出房门,始终不愿正视他一眼,以至于忽略了他眼中掩饰不住的哀伤。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香楚与众人送新婚夫妇进洞房后便被簇拥着从洞房里退出来。当众人走得一干二净时她依然站在窗外,看着窗户上投出的剪影,看着他起身掀开新娘的红盖头,看着他俯身吹熄蜡烛,苦涩在心头一寸一寸地蔓延开来……
第二日清晨,程家厅堂内,程夫人睨了一眼立在身边的香楚,淡淡地问道:“少爷和少奶奶还没起床吗?”
这一脸狐媚样的丫鬟,要不是宗翰一直坚持要她做贴身丫鬟,她一早就在她娘死后将她赶出程府了。
“回夫人,还没有。”
正说着程宗翰与新婚妻子姗姗来迟,王婉婷穿着对襟旗袍,手中端着茶盘,温柔娴淑地送上媳妇茶。程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随手掏出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她的手中:“哎呀,我这媳妇真是越看越顺眼。不仅家世好容貌好,就连这举止都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比不得那些低三下四的下人,只懂得用一张脸勾引主子。”
程夫人的话勾起了香楚遗忘多时的梦魇,她仿佛依然身处那个黑得见不到光亮的夜晚。娘拿着藤条一下一下地抽打在她的脊背上、手臂、脸上,她哭到嗓子哑了都无法阻止娘的鞭打。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少奶奶岂是我们这种人当得的?你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和少爷平起平坐?我们一日做下人一辈子都是下人!”
夫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茶,冷嘲热讽地道:“李妈,你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地服侍我们程家,人呢也算本分,怎么生出的女儿却是只会勾人的小狐狸精呢?”
“少爷说他喜欢我,要和我做夫妻,为什么我们做下人的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不懂,为什么大家都是人,却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哟哟哟,听听这话说的,你倒觉得自己有理了?李妈,自己生的女儿得自己教,要是落我手里可保不准她还有没有那条命来顶嘴。”
娘的藤条一直打到夫人离开才歇下,娘抱着她伤痕累累的身子哭道:“香楚,你要怪只怪自己没有投生到一个好人家……”娘的泪很烫,一直流进她的脖子,直到今日她都记得脖子上的热度。
那一次,她躺了整整一个月才下得了床,而少爷也在那时被夫人送去留洋了。这一别就是三年。
而这三年早已让她明白何谓奴何谓仆。
程宗翰听出了母亲是在指桑骂槐,乘机打量香楚的神色,啧啧啧,他在心中皱眉,又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从前那只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唧唧喳喳的小麻雀去哪里了?
王婉婷似没瞧出这厅堂中的尴尬气氛,亲热地挽着程夫人的手并将手中的古玉镯子退下:“娘,这只镯子您可喜欢?媳妇也没什么好的见面礼给您……”
程宗翰估计这相互客套的婆媳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于是起身跟着低头快速离开厅堂的香楚。
贰
果然她在井边停下,打上井水后将整个头全部浸入冰冷的水中。她的性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生气就跑来井边浸冷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不住刺激想投井呢。
他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插在口袋中,悠悠地道:“做我的姨太太你就不用受气了,我会护着你。”
他平淡的语气仿佛说着今日的菜很好吃一样。从小他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过。可是唯有这个小丫鬟,自懂事起就不再合他的心意。他第一次兴起想娶她的念头是在十七岁,给了她一晚上考虑的时间,而她的答案竟是不要。
她的拒绝在他年少时候的心口生生地割出一道伤口,时至今日依然不能愈合。
“少爷,您已经有了妻子,这些话被少奶奶听见可不好。”香楚从未想过要飞上枝头变凤凰,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她不会贪心。
“三妻四妾本就是男人的特权,即使我有了妻子又怎么样?”程宗翰皱着眉头,眉头的褶皱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
“我连少奶奶都不屑做,你以为我会愿意做一个区区的姨太太?”知晓他心高气傲,香楚故意用话激他。
尴尬的气氛流转,王婉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宗翰,娘怕你没吃饱,特地让我送些点心给你带到铺子去。”
他瞥了一眼王婉婷平静无波的脸色,心忖方才的对话她听去了多少。
他不动声色,只是露出招牌式的温和笑容,接过食盒道:“谢谢。”
王婉婷进退有度,送了食盒便走,也不再多问一句。程宗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抹算计在他眼内升起。
一个平静的午后,程家所有的下人都被夫人召集到厅堂。
“你们谁偷了我的古玉镯就自己站出来,若是被我发现定轻饶不了!”
香楚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地伫立在底下。程宗翰捧着茶碗啜饮,闲闲地开口道:“娘只消问问房里的丫鬟有谁进出过您的房间不就行了?”
小丫鬟想了想立即道:“回夫人,早上除了香楚就没人进过您的屋子了。
程夫人转身叱喝道:“说,你进我房间做了些什么?”
“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是我让香楚到您房间拿怀表的。”
王婉婷拉着程夫人的手道:“娘,一只玉镯也值不了几个钱,我那儿还有呢,再送一只不就得了。”
程夫人宽慰地拍拍媳妇的手,随即脸色一沉:“你想护着这群奴才的面子,可是有些人啊不教训就不知道好歹。”
说着,便命人将香楚拉下去:“家法伺候,打到她招了为止。”
仆人们领命,立即将香楚架出厅堂。数不清被人打了多少棍,香楚只知道自己被丢进柴房后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程宗翰带着伤药出现在柴房,他单膝下蹲,撩开她背后几乎破碎的衣服:“这性子,怎么就这么倔呢?”
他将药涂抹在她的伤口上,香楚如受了惊吓般地弹坐了起来。过大的动作扯得她的伤口像撕裂一样地疼。她抱着手臂蜷缩到墙角:“少爷,使不得。”
他的眉毛在黑暗的空间中危险地挑起:“你不愿意我碰你?”
“不,不是,”香楚急着否认,“男女有别……”
程宗翰怒了,狂生的怒火席卷了他的理智。砰的一声,他将手里的药品摔到墙上,巨大的响声让香楚不敢动弹。“李香楚,你当我这些年说的娶你的话都是玩笑的吗?你难道真不知道这些年我是如何待你的?
“从小到大,有哪件事我不护着你?但凡是你想要的、想吃的,哪一样不是我可着心思为你弄来?我程宗翰何时这般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只有你,只有你不屑我对你的情!”
不,不是的。香楚想反驳,可是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突然抱住她,亲吻着她的唇:“告诉我,你对我的吻没有感觉!”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他几乎在她耳边喷气:“告诉我,你对我的触碰没有感觉!”
“请你离开这里,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曾经向娘发誓,这辈子都不会与少爷在一起。
他怒极反笑,伸手指着她的脸道:“好,李香楚,你很好!”
他嘴边冷漠牵强的笑容让她莫名地心疼。她怕了,因为年少无知,以为两个人相爱了便能厮守终生,可是她的不自量力却让娘气得一病不起。如若不是当初她执意要嫁给他,娘也不会被她气死。
伤口的疼痛拉着她回到现实,他的身影早因她的拒绝而消失在了黑夜中。她该如何告诉他,她好爱他,他对她的好她都记在了心里,从没有一日敢忘。
程宗翰再度出现在柴房时,身边多了一个男人。男人身材瘦小,多年辛苦的劳作使得脸上刻满了困苦沧桑的痕迹。
中年男人局促不安地站在柴房门口,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程宗翰俯身在她耳畔轻轻地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跟着我,做我的姨太太;二是跟着他。”
他栽赃设计她偷了玉镯,任凭娘对她屈打成招,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她留在他的身边。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留住她的心,只能想到这个极端又暴虐的方式。可是她倔傲至此,宁愿死都不屑与他在一起。
香楚多想立即点头答应他,可是,她曾经向着夫人在临死的娘亲面前发誓,这辈子都不能做程家的人,更不能与少爷做夫妻。
“少爷,香楚不能与你做夫妻。”她握着拳头,强迫自己说出拒绝的话。
头皮忽的一阵疼痛,他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拉至胸口,她被迫仰头看着他愤怒的眼睛:“好,好,我一定满足你!”
他设计陷害她偷了玉镯,甚至做出二选一的威胁,可是她宁可选择那个猥琐的男人也不愿与他在一起。世上女子千千万,他为何只对她念念不忘呢?
“阿财,明日的这个时候来带你的媳妇走。”她既然做出了选择,他怎么能不遵循她的意愿呢?
中年男人兴奋地搓着粗糙的手忙不迭地道谢:“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在她离开前的最后一晚,醉酒的程宗翰用粗暴的方式来到柴房索取了她的身子,她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因为她能感受到,他经由身体传递的不仅仅是愤怒,还有被怒火掩盖的浓浓爱意。
叁
阿财是程府倒夜香的工人,香楚第一次进入阿财家徒四壁的“家”时内心的惶恐不言而喻。
香楚知道这是报应,少爷他从小呼风唤雨,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因为太顺畅所以他对什么都不在意、不经心,可是唯一一次挖空了心思对待她却被她伤得伤痕累累。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那日跟着阿财来到这个家,第一个晚上,他发觉她已非处子,平时懦弱的他竟在知道真相后暴跳如雷。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她的身上,只要她反抗就会得到更粗暴的对待。往后只要他喝醉了酒,她少不了得挨一顿拳脚。
破旧的窗户突然伸进一只手,酒气被风吹进屋子里,香楚的心开始颤抖。她用力挣扎,可是那双手却越发用力:“嘘,是我。”熟悉的声音让她一怔,紧接着是翻爬窗户的声音。身体后面传来的热度告诉她这些都不是幻觉。
程宗翰迷蒙地看着她,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他知道自己很想念她,喝醉后的他心里更加空虚,脑海里只有她的身影。为什么她根本不爱他,而他却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呢?
他伸手摸着她脸上的淤青,说:“你受伤了?”喝醉的他有些大舌头,脸颊的红晕让他显得牲畜无害。
缩了一下身子,香楚撒谎道:“不小心摔的。”
半醉的状态让他分不清眼前的她是真是幻,他摸着她脸颊上的伤口喃喃地道:“为什么就连在梦里你都不愿对我和颜悦色?”
这样一句近似恳求的话让香楚心疼,她忍着脸上的疼痛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得来他孩子气的笑容:“你笑起来真好看。”
说着又凑上来吻她,她并不推拒。既然她已是个连妓女都不如的人,又何必再管何谓伦常。他们不能够厮守,用这样的方式也可以。
她出乎意料地热情,不断引诱他做出进一步的动作。
清晨醒来时,他已不见了踪影。昨晚的一切仿佛只是做了场缠绵悱恻的春梦。推开门,她赫然发现墙角蜷缩着一个身影,阿财被惊醒,抬头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香楚,愤怒与羞耻扭曲了他的脸,使得他沧桑的脸越发狰狞。
昨日他喝完酒回来竟发现她在与程家少爷偷情!哪怕躺在床上的是他的妻子,他却没有胆子敢捉奸。
他如同一只发了怒的野狗冲向香楚,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向她的心窝:“婊子!竟敢背着老子在家里偷情,看我不打死你!”
香楚被踢蒙了,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他找不到人撒气,唯有将满腔的不甘与羞耻发泄在她身上。直至他打累了,香楚才能拖着受伤的腿去做饭。
她坐在灶头前生火,浓烟熏得她睁不开眼,眼泪更是如决了堤地流淌下来。从没有一日,她这样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因为她是下人,所以再喜欢都不能和少爷在一起。因为她不知廉耻,所以挨打挨骂都不能反抗。她贱如蝼蚁的生命永远没个尽头。
香楚推着板车从程府的后门进入厨房,在厨房的走廊上遇见了平常共事的丫鬟。
“哟,这不是香楚姐姐吗?多日不见我还以为你攀上高枝不做丫鬟了呢。”说着闻见她车上散发着馊味的泔水桶便捏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样子。
另一名丫鬟搭腔道:“对啊,瞧你在程府时少爷待你这么好,我们都想着你好歹能做个通房丫头呢,怎么如今沦落到倒泔水的地步啊?”
她早就知晓这些人最喜欢落井下石,即使被她们明嘲暗讽她也不在意,只安心做好自己的事。阿财是程家专门收馊水倒夜香的仆人,她嫁鸡随鸡,阿财不做这些活儿,自然就落到她的头上了。
她的沉默反而换来丫鬟们更大的怒气。她正吃力地将馊水桶放上板车,手臂却被人用力地撞了一下。整桶馊水泼溅在地面上,她一半的身子更是沾了污水和烂菜叶。
幸灾乐祸的笑声渐行渐远,刺鼻的腐烂味一直钻进她的鼻子里。
手臂突然被人用力拉起,连带着整个身子都站立了起来,看清来人后香楚瑟缩地抽回自己的手:“少爷,我脏。”
程宗翰皱起眉峰,反而更用力地拉住她。他紧抿的唇昭示着怒气。他方才路过就瞧见那些狗仗人势的丫鬟欺负她,而她竟然连反抗都不会!
拉着一身酸臭味的她走在府中,丫鬟、仆人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绕道,但是脸上嫌恶的神色却一览无余。可是他拉着她,离她这么近却仿佛根本没有闻见她身上的异味。
他吩咐仆人在浴桶注满热水,三两下剥光了她的衣物,将她丢进浴桶。她猝不及防,整个身子浸入水中。
“少爷……你可不可以先出去?”她抱着胸,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害羞还被水汽蒸的。
他却斜倚在屏风边,嘴角噙着淫荡的笑意:“怎么,你全身上下有哪一处是我没瞧见过的?”
香楚只好硬着头皮开始清洗身子,可是总觉得她的手到哪儿,灼热的视线就跟着到哪儿。
“相公……”
王婉婷推开门时看见的正是自己的夫君正津津有味地盯着木桶中沐浴的女人。
程宗翰转头看见她,只淡淡道,“你回来了。”平静的面容不见丝毫愧色,仿佛那个在他们房内看别的女人沐浴的人并不是他。
“少奶奶……”香楚尴尬地低呼一声,然后随手拿了衣服想往身上套,肩膀却被他按住动弹不得。
“你洗你的。”
王婉婷难堪的脸色在瞬间便恢复了过来,笑容依然大方得体:“想必香楚手边没有替换的衣物吧?我上次做了几套衣服还没来得及穿,香楚妹妹就先凑合着穿吧。”
程宗翰挑眉,看着殷勤的妻子,眼内却深沉无比,平日可真瞧不出他的妻子如此体贴啊。
肆
回到家中,香楚脑海里徘徊着少奶奶挺着五六个月的身孕走进屋子的情形。
入了夜,程宗翰一如既往地从窗户处钻入。而这次,香楚却并未像往常一样热情地迎合。她只是突然想到,她不过是少爷泄欲的对象。少奶奶怀有身孕不适宜房事。而她正是一个不要钱的妓女,哪怕她已人知事实,可是却依然无法拒绝他,哪怕他并不爱她。
欢爱过后,他搂着她的肩膀问道:“怎么了?”
“啊,没有,只是有些累了。”香楚挤出笑容说着谎。
她在计算,还有多久,她连暖床的资格都没有了。
日子过得飞快,阿财被程宗翰打发到外省干活,她的日子也因此好过起来。平静的日子里王婉婷也即将临盆。关系到程家的子嗣,程宗翰不得不留在府中照看妻子。
巷子里,香楚从怀里掏出包好的银元交给稳婆,叮嘱道:“吴婆,那件事就拜托了你。”
“您就放心吧!”吴婆喜滋滋地数着钱离开了。
“你托了她什么事?”程宗翰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疑惑地盯着香楚。
香楚有些惊慌地道:“没,没什么,买些女儿家需要的益母草而已。”
程宗翰不疑有他,只当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今日也要吗?”香楚转头问他。他们早已暗通款曲多月,可是每每她说这句话都会让他涌出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他来找她单单只为了那档子事。
他怕,怕自己的再度告白会将她吓跑,届时他连人都会找不到的。想她若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他配合就是了。可是为什么她的态度却总像在例行公事呢?
“今晚不了,婉婷快生了,我得去陪她。”
他说完这句话时他没有察觉到她暗沉的脸色,终究她只是个暖床的工具而已啊。
香楚是被喧闹声给吵醒的,方睁开眼刺眼的光线便照得她睁不开眼。慢慢适应时才发觉房内站满了人。而后才看见程宗翰一脸阴沉地坐在床畔看着她。
“香楚,婉婷生了,生了一个男孩。”单调的语气没有丝毫初为人父的喜悦,反而多了一抹哀伤。
“那,很好啊。”她探不清他的脸色,只得讷讷地附和道。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否有向吴婆买过红花药?”
香楚心下一惊,暗忖他怎么会知道,但是她不能承认,只得矢口否认道:“没有啊。”太过快速镇定的回答让他心生疑窦。
可是他依然不动声色:“我再问一次,有还是没有。”
香楚摇头再度否认。
失望的神色在他眼内攀升:“来人,把她给我拉下去!”
香楚被人拖下床,却不懂是为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程宗翰蹲下身,掐着她尖细的下巴道,“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不珍惜。婉婷的孩子没了,大夫说孕妇在产前误食了红花药,所以才导致滑胎。而吴婆也亲口承认她受了你的支使,要让婉婷流产。你应该没有忘了那次你和吴婆交易时被我不小心撞见的事吧?”
“不,不,那不是真的,我没有陷害大少奶奶!我的确问吴婆买过红花药,可是那是给我自己服用的啊!”
程宗翰听不见她的解释,他痛心地道:“李香楚,我想不到你是这样狠毒的女子。那是我的骨血,我待你千好万好,恨不得将真心捧到你的面前。可是你却连我的孩子都要伤害!”
“我没有,我没有……”她哭喊着被人拖走,无法再为自己辩解。
为什么事情会到这般地步?明明,她为了不怀上他的孩子才问吴婆买了红花药。为什么吴婆要诬陷她?
香楚被关在柴房里,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我猜,现在的你一定很困惑吧?”
一个如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柴房。香楚抬头,看见王婉婷扬着讥讽的笑容站在门口。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王婉婷蹲下身子,用力掐住香楚的下巴,说:“因为你不该勾引我的丈夫!
“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奴才!他宁可与你偷情做见不得光的情夫,都不愿正眼看我一眼!你有哪里比得上我?你有什么资格穿我的衣服?”
香楚惧怕地往角落靠拢却摆脱不了她的钳制。
“你说,是不是连老天也在帮我?竟然让他看见你向吴婆买红花药。我只消买通吴婆就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一个孩子换来你的失宠,你觉得值得不值得?
“哈哈哈,从今以后陪在宗翰身边的人只能是我,而你这样的女人都得死!
“你放心……”王婉婷变幻不停的面部表情让香楚胆战心惊,“我不会让你就这么轻易死去的,我会每天都来折磨你,直到你死!”
伍
香楚用柴棍在墙壁上划横线,以此计算王婉婷折磨她的日子。王婉婷每日变着法儿地折磨她,却又聪明地不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疤痕。
这一日,王婉婷再来时,手中拿着成捆的竹签。细细的竹签倒竖着许多尖刺,她拿着削尖的那头一点点地插入她的手指,粗糙的竹签穿过指甲缝,一路进入指头。
“啊!”香楚受不住低吟起来,听见她痛苦的喊声王婉婷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情。
“你继续叫啊,看见你痛苦我的心竟莫名地痛快呢!”她睁大眼睛看着香楚流露出的痛楚神情。
“住手!”
突来的怒喝让王婉婷呆住了,在看清来人后她狰狞的脸突然变成伤心欲绝的面孔:“相公,这个女人害死了我的儿子啊,为什么你不让我折磨她?”
“王婉婷!”他咬牙切齿地念出她的名字,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额际的青筋显示他的怒火已到达顶端,“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的说辞?”
当初没了孩子的痛苦令他冲昏了头脑,待事后冷静下来,他安排手下去打探事情的始末,事情的真相却让他寒毛倒竖。那个谋杀他孩子的人竟然就是王婉婷!当下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亲眼目睹香楚在他面前沐浴时她还能雍容大度。因为她早已策划好一切,用亲身骨肉的死来报复他对她的无情,报复香楚夺她丈夫之仇。
将香楚锁进柴房只是他的权宜之计,因为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她,不惩罚她无以平复众怒,更无法安抚失去长孙一病不起的娘亲。可是,王婉婷却把对他的恨如数加诸在香楚的身体上。
王婉婷被迫跪在厅堂,阴鸷狠毒的表情与先前的温婉娴熟差了十万八千里。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性,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恶毒女人。
“为什么你残忍到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要杀害?”程夫人不敢相信眼前跪着的女人就是她一直以为善良体贴的儿媳妇。
“骨肉?那不过是我身上多出的一块肉,我为什么不忍心杀害?”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什么人死了与她又有何关系?
“王婉婷,念在令尊与我程府有多年交情,这件事我不追究,但是我必须休妻!”程宗翰厉声道。
“为了她对吗?为了这样一个下贱的丫鬟你要休了我?”
香楚缩在程宗翰的身后,唯恐那个近乎疯了的女人再次伤害她。
王婉婷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竟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程宗翰,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不要你的骨肉吗?你问问她,是不是问吴婆买了红花药,否则我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就能嫁祸于她呢?”
“来人,将这个疯女人拉下去!”
当王婉婷被人强制带走后,程宗翰僵硬地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盯着香楚道:“我们,曾经有过孩子?
“而你选择了不要他,为什么?你真的对我连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以至于连我们的骨肉都不要?”
香楚流着泪微笑,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我没舍得。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当初她熬好汤药,看着眼前散发袅袅热气的汤药一点点冷去,最终没有喝下那碗红花药。因为她想留下有关他的记惦。
程夫人看见儿子心里装的都是香楚,既然她已经有了宗翰的孩子,她又何必再介怀她的身份究竟配不配得上宗翰呢?名门闺秀为了报复能亲手杀死自己的骨肉,这样的门当户对要来有何用?她老了,年轻人的事不便再插手。
临走前,程夫人只说了一句话。
“若定下来了,就找个算命师定个日子迎娶香楚过门吧。”
可是这日子一等便是好几年……
尾声
“呜呜呜……娘,我不要去学堂了!”五六岁的小男娃背着布包一路揉着眼睛哭回家。
“为什么啊?”香楚心疼地搂过儿子,为他抹去眼泪,温柔地问道。
“因为小明他们都嘲笑我是野种!
“可是,娘,为什么我有爹有娘他们还是叫我野种呢?”
香楚正想回答却被某个不爽的程宗翰打断了:“因为你娘嫌弃爹是财主,不愿嫁给爹。所以连带地你才会被人喊小野种……”当年经历了那般的苦楚,香楚一直不肯轻易答应入程家的门。
香楚没好气地掐了程宗翰一把,随后又抱着软软的儿子哄他不要再掉眼泪。
程宗翰看着母子天伦,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切,什么名分不名分,他才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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