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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兔丝蕊,跑(二)

时间:2023/11/9 作者: 飞言情B 热度: 15373
扁莜璃

  进入司家别墅的时候思瑞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其实并不是因为别墅有多豪华,而是别墅里没有思瑞想象中的那种着一身黑色服装的凶悍保镖,这里平常得就像是居家豪宅一般。已近傍晚,别墅客厅内的灯全部打开了,炫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暗红色半弧形的沙发上有一个中年男人在看杂志。沙发外围镶着一圈同色系欧式古典图案的木头,显得富贵逼人,却又不落俗套。看到有人进屋,中年男人放下杂志,轻轻一笑道:”王小姐,请坐。”

  思瑞依言坐下:“司老板找我有事?”

  司兴奎温和地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这两天偶然听说了王小姐的一些事情,我对王小姐感到有些好奇。”

  佣人奉上茶水,思瑞自然也不敢喝,马上扯出一抹笑意澄清道:“那都是误会,以讹传讹罢了,司老板千万不要听信谣言啊。”

  “谣言?”司兴奎带着笑意,慢慢地喝着茶,

  ”不知道王小姐费尽心力设计这一连串的事情到底出于什么目的,是想就此接近我们司家唯一的继承人吗?”

  这话太伤人了!思瑞的眉毛小皱了一下,她搓搓双手努力控制着不让双手出现帕金森症状。难道在司兴奎眼里,这事是由她自己一手策划而用来勾引司惟的吗?幸亏司兴奎才四五十岁,不然她真要以为他得了老年痴呆症了。按照偶像剧里的情节,此时此刻思瑞应该摔了桌子上的那个茶杯,接着站起来和司兴奎大声辩驳,义正词严地捍卫自己的尊严,视死如归地和他斗争到底。然后司兴奎会笑着赞叹并折服,好一个勇敢的年轻女孩,就算儿子不喜欢她,他也要找她做儿媳妇。可现实总归是现实,如果思瑞那样做了铁定会屁股开花,不,会脑袋开花的。虽然思瑞很怄,但还是笑着以退为进地道:“司先生,您觉得呢?您今天看到了我,依您看像我这种长相的女人要想钓一只素不相识的金龟该鼓起多大的勇气啊?”

  “哈哈!王小姐说笑了。”司兴奎的目光又扫到了杂志的封面上,带着几丝细纹的眼角微微上扬,“你真的不认识阿惟?”

  “真的不认识。”思瑞依旧笑着,神情坦荡自如。他们确实是陌生人,她没有撒谎。

  司兴奎看似极为满意地点点头,思瑞也稍稍松了口气。此时,不远处有些响动,佣人打开门道:“少爷回来了。”

  猛地一呛,思瑞转头,果然看见门口有几个人走了进来。司惟走在最前面,表情淡淡的,灯光映着那仿佛如雕刻出来的脸,有一种梦幻的错觉,一个人自成一幅画、一个世界。

  司惟看到思瑞,眼神凝了凝,修长的身躯越过思瑞。

  “司伯伯好。”另外的那一男一女向司兴奎问了声好,那男人对着思瑞挤眉,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这位小姐很眼熟啊。”

  思瑞礼貌性地笑笑。司惟随手把黑色半盾形带碎钻的车钥匙丢在沙发桌头,然后在司兴奎的身边坐下,澄澈的目光让思瑞有些无所适从。坐在同样的皮质沙发上,司兴奎显出的是历尽沧桑后的儒雅气质,而司惟年轻未经岁月沉淀,却优雅沉静给人以压迫感,虽然那是张祸害人的脸。

  属于男性独有的富有魅力的低沉嗓音响起:“你怎么会在这儿?”

  思瑞差点崩溃,她刚刚才和司兴奎说她和司惟不认识,这会儿不就露馅了吗?她讷讷地道:“司老板有点误会,所以我跟他解释一下。”

  司惟的目光在思瑞脸上扫过,他说:“解释什么?”

  “呵——呵呵——”思瑞尴尬地笑了两声,表情有些僵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司惟看上去并不暴虐,可她面对司惟时就是要比面对司兴奎时要紧张得多。

  司兴奎看着儿子说:“阿惟,王小姐刚才说不认识你。”

  司惟无所谓地嗯了一声,视线从思瑞身上移开。思瑞则黑着脸坐在那儿,只觉得碰上这对父子她气数将尽。

  无视思瑞的存在,那几个人聊开了。思瑞对自己藐小地存在着感到十分满意,乐呵呵地缩在一边当隐形人。那个叫汤子星的女人突然对思瑞笑道:“你本人比照片上好看得多呢。”

  “谢谢。”原来所有人都认出她来了,思瑞苦笑,马上又抓住机会说道,“司老板,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司兴奎眯着眼睛,估计是开始时对思瑞的三堂会审还没结束就被打断了,不过他最终还是点点头:“赵刚,送王小姐回去。”

  思瑞如蒙大赦,连忙站起身来道谢:“不用麻烦几位大哥了,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只要司家肯让她全身而退,别说自己打车回去,就算是要她走回去都行。

  倚在沙发上的司惟站了起来,顺手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说:“走吧。”

  思瑞当场愣住了,已迈步至门口的司惟停下脚步问道:“怎么?想留下来吃晚饭?”

  “我走我走。”思瑞连忙跟了上去。司惟这是在仗势欺人,算准了她胆小不敢留在这里。

  司惟去车库取车,思瑞则站在花圃边等他。转角处,一丛花开得正艳,于是她转过去想看看清楚。突然间思瑞意识到了危险,侧过身,转角的另一侧正立着一只黑色半人高的大狗。那狗舔着舌头扑哧扑哧地睨着她,两颗圆圆的眼珠子进出精光。思瑞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她从来不怕小动物,可是见到比普通狗大几倍的黑不溜丢的凶悍的狗,腿还是忍不住地哆嗦起来。

  “汪——”雄浑的吼声一起,那只大狗便撒开腿向思瑞跑了过来。“娘啊!”别人转角遇到爱,她却转角遇到狗。她踩着高跟鞋拔腿就跑。

  思瑞围着大花圃跑,那只狗紧紧地跟着,癫狂的吼叫声连绵不绝,偶尔有两个司家的下人看到此情景也只是笑着走开了。好不容易等到司,性开车过来了,思瑞狂奔过去,边跑边用力地挥手道:“司惟司惟,快过来把你家狗赶走,它疯了!”

  打开车门,司惟微微探出身来,见思瑞正提着包狼狈地四处逃窜,但他并未制止:“我还以为你真的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思瑞一愣,但是脚下却丝毫不敢放松。那大狗虽然紧追着她,倒也不上前来咬她,只是一味地狂吼。她余光瞥见司惟又把车门关上,表明他不管她了。

  真是浑蛋啊,知道“怜香惜玉”四个字怎么写的吗?可是思瑞没胆正大光明地骂他,只能腹诽他一万遍。只是那车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思瑞一分神,脚便扭了一下,踉跄着冲出两步才稳住。浑身黝黑发亮的大狗也停了下来,狗视眈眈地盯着她,很傻很天真地又吼了几声,接着夹起尾巴跑了。

  原来这狗是纸老虎啊……定定神,思瑞走到那辆车前仔细地观察着,又看了一眼车牌,确定这就是不久前被范健撞到的那辆兰博基尼。

  这世界也太小了。

  另一边车门被打开了,思瑞坐进去,倒在椅背上抹汗。

  “住哪儿?”声音平静,毫无温度。

  思瑞系好安全带,报了地址,车终于驶离了司家别墅。

  车窗半开着,凉凉的风吹得人十分舒适。今天一整天真是惊心动魄意外不断啊,不过思瑞也确定了五年前司惟约她见面是假的,看他今天对自己见死不救的冷漠态度就知道了,幸亏她当初英明没有落下笑柄。

  余光瞥见方向盘上的手,白净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看上去十分有力。思瑞向来觉得小说里那种皮肤白皙红唇诱人的男人在现实里都是娘娘腔,而身边男人的肤色自然是恰到好处,优雅阳刚丝毫没有娘味,在渐黑的夜晚那完美的侧脸映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实在是赏心悦目。

  只是气氛很怪……左手边有本杂志,思瑞想要缓解尴尬

  的气氛,所以随手拿起翻开一页假装看了起来。她随意一瞟,居然看到杂志内页上自己和司惟的合照,再看封面,思瑞当场就懵了,竟是这期的《兜兜看》。一时间大脑嗡嗡作响,思瑞硬扬起嘴角说道:“这些八卦杂志真是无聊,尽报道那些无厘头的消息。”

  “确实。”司惟终于有了点回应,偏过头看了思瑞一眼,“很没有眼光。”

  思瑞的心颤了一下。很没有眼光,是指报道这类事件没眼光,还是说杜撰她是他情妇而降低了他对女人的品味呢?

  微风中,思瑞很阿Q式地自我催眠道:“是第一种。”

  终于到小区门口了,思瑞很客气地和司惟道别:“司……司先生,到这里就行了,我自己回去。”

  “哪一栋?”

  思瑞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识时务地妥协了:“十三栋。”

  她住在十三栋十三楼左三室。思瑞暗暗地笑了一下,看来她果然得搬家了。名字中带三,住的也是十三栋十三楼左三室,她的命格实在强悍无敌。

  车在距离十三栋楼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思瑞走下车,看到路灯下有道熟悉的身影。

  “老婆,你回来了。”范健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思瑞笑开了,心情大好。爸爸说得没锚,这男人终于想通来找她了。

  “前几天是我小心眼,我受不了别人的有色眼光,现在我想通了,而且上次我没把那篇帖子看完,原来后面还有你和司惟的照片,这也太假了,就算借你十个胆你也不敢的。老婆,你原谅我吧!”

  思瑞靠在范健的肩上不停地点头:“你知道就好。”

  不过,思瑞很快察觉到了异样,身后有一道冷冷的目光射了过来,而范健也显然注意到了。强壮的身体绷得笔直,范健表情有点狐疑地道:“谁送你回来的?”

  这下就算跳进黄河里范健也不会再相信自己了。思瑞回过头,对着司惟的方向无奈地看了一眼,盼着司惟早点离开,千万别出来。

  只是,司惟的车非但没走,后备厢还自动打开了。

  范健走过去敲了敲车窗,车窗应声摇下,路灯下司惟那祸害人的脸出现在了范健面前。如果有电视台的人在,一定会拍下范健当时那震惊的面容的。

  司惟的目光从范健身上移到了思瑞的身上,他简单地示意道:“东西别忘了。”

  思瑞背过身狠狠地拍了拍脑门儿,司惟这不经意间最简单的一句话效果却十分明显。他如果说”你买的东西别忘了”,没有问题;他如果说“你的东西别忘了”,也没有问题,可他说“东西别忘了”,这让范健听了肯定以为那些东西是司惟买给她的。

  中国文字博大精深极其讲究遣词造句,这并非毫无道理,往往一个最简单的字就会让整句话的含义变得嗳昧不明。

  一瞬间,思瑞有种想掐死司惟的冲动,可是她不敢,并且还迫于他的淫威,颓丧地走到后备厢把白天买的东西拿了出来。

  后备厢坦荡地关上,接着车子转了个弯熟练地开走了,一如刚才司惟对思瑞淡漠的样子。这也让思瑞产生了一种错觉——司惟说话本来就是那样的,绝非有意刁难她。

  风中留下颤抖着的思瑞和表情冷淡的范健。

  范健几乎是吼着道:“王涂思瑞,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怪不得上次我撞了他的车他都没反应,原来是给你面子啊,你还在我面前演戏!”

  思瑞把手上的几个纸袋提到范健跟前,急急地解释道:“范健,这些是我自己买的。我和他真的是第一次见面,我怎么可能去招惹他呢?”

  “第一次见面人家大少爷就亲自开车送你回来?你当我是傻子啊?”

  思瑞欲哭无泪,只想学着琼瑶剧中女主角的样子捶胸顿足地喊道:“天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范健愤愤地转身离开,思瑞追了上去,拉住他强壮的胳膊:“我和他真的没什么,他爸爸找我问话,就是这样。范健,你都愿意来找我了,就表示你相信我了对不对?”

  “是我傻。”范健看了思瑞一眼,用力甩开胳膊上的手,拉开车门掉转车头便离开了。

  清风徐徐,月亮在偷着笑,思瑞蹲下身子捂住脸干号起来:“谁能救救我啊?”

  五年前,因为司惟的缘故她和范健走在了一起;五年后的今天,她和范健又因司惟而闹僵。世事轮回,果然很玄妙。思瑞不是爱折腾的人,谈了一个男朋友就希望能最终走进婚姻的殿堂,所以范健回来找她时,她满心欢喜。只是在”强大”的“事实”面前范健不理解她,也许是他忍受不了铺天盖地的流言,又或者是她哪里做得不够好不能让范健完全信任她。

  手机响了起来,黑暗中的思瑞眼睛骤亮,在看到号码后眼神微微地闪烁了一下:“妈,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闷闷的:“我不打给你你就不会告诉我啊。”

  思瑞蜷曲着身体坐在角落里,对着手机轻轻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您说。”

  “那件事你弟弟从网上看到了,孙家的人也都已经知道了。”

  思瑞愣了愣,一丝悲伤从心底徐徐缠绕而上,慢慢变成了一团乱麻。妈妈的话没有言明,其含义是不是孙家的人都知道了那事,而自己无形中让她成了孙家的笑柄呢?

  她抚抚额头,笑了笑,说:“妈,就这样吧,今天我很累了,想早点洗澡睡觉。”

  电话那头的人静默了几秒钟后说道:“三儿,妈没有怪你的意思,妈也知道你肯定不会做那种事的。”

  “嗯嗯。”思瑞不停地点头,“我挂电话了。”

  按下停止通话键的那一刹那,似乎还听到对面有声音传来,只是思瑞没有回拨过去。这是这多年来思瑞第一次先挂断妈妈的电话,也是通话最短的一次。倒在床上,思瑞抚着心口,眼眶湿润了,但终究还是没有眼泪流出来。

  颓丧归颓丧,她不能就此倒下。似乎从爸爸妈妈离婚后思瑞就开始一个人独立生活了,独立面对所有的事情,当得起一个“铁人”的称号。寻找真相之路十分艰难,但相较于手机短信和QQ而言,查论坛lP地址算是比较容易的。恰好在赵嘉琦的众多追求者中,有一位是那个论坛的某板块的副版主,于是赵嘉琦主动请缨帮忙调查。

  而在赵嘉琦和其他朋友的劝说下,范健也终于愿意过来面对思瑞了,只是仍旧别别扭扭的。在“小三门”事件有了进展后,范健又回心转意了,事情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周六,范健有一个朋友举行婚礼,思瑞与范健一起过去了。

  婚礼设于晚上七点二十八分,在市中心最大的博享酒店的顶楼花园举行。一轮弯月斜斜地挂在夜空中,漫天的星辰映着流光溢彩的宴席,一派奢华浪漫的景致。

  当到达现场置身于美酒香气中看到司兴奎时,思瑞才知道这是司家的婚宴,也就是司惟妹妹的婚礼。她小心翼翼地把范健拉到一边,疑惑地问道:“你怎么认识新郎新娘的?”

  范健看了思瑞一眼说:“其他的你别管,以后再说。”

  没有得到范健的正面回答,思瑞有些奇怪,范健扬扬手去了楼下的洗手间。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范健的人影,于是便拿了杯果汁隐身在角落里。

  “司念有那么多男人,现在也知道要收收心结婚了啊?

  “可能吧。”

  “真是仗着自己的爸爸和大哥在,什么都敢做呢。”

  “嘘,别说了,小心让人听见。”

  旁边有两个四十岁左右贵妇模样的女人在小声地议论着,但很快便结束了关于司念的话题,接着又开始谈论起司惟来。司惟最近回国,逐步接管司家的生意。以司惟的条件自然有一

  大票女人在后面跟着,并且他身边也从来不缺女人。

  突然,人群中一阵骚动,思瑞明白今晚的主角到了。穿驼色西服的男人思瑞没见过,看样子应该是今晚的新郎。司惟着一身银灰色礼服,每一个褶皱都熨帖得恰到好处,浅笑间是说不尽的温文尔雅,刚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移开视线,思瑞看了下表,范健已经离开大半个钟头了,洗手间再怎么拥挤也不至于这样吧?

  “司惟,恭喜啊!业伦,恭喜啊!”

  “叶世伯您随意。”

  手中是三分之一满的高脚酒杯,司惟和新郎在接受着祝贺。思瑞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确保不让司惟瞧见她。

  那个叫赵刚的走进来,四下寻到司惟后就附在司惟耳边耳语了一阵。司惟眉头微微一蹙,随手把酒杯交给侍应后便离开了。难道要火拼?思瑞喝了口果汁,暗笑自己真是想象力丰富。

  等到九点多的时候,司兴奎上台致辞,四周也都安静了下来。

  “首先,谢谢各位亲朋好友的莅临,司某不胜荣幸……”司兴奎说了一段场面上的话后切入正题,“今晚本来是小女司念的婚宴,无奈刚刚司念突然晕倒,已被紧急送往医院了,所以婚期不得不推迟。还望各位海涵,就当今晚是司某办的一次聚会,各位务必尽兴啊。”

  新娘晕倒了?果真是稀奇事,宾客们纷纷上前客套地问询安慰着司兴奎。

  “王小姐。”

  思瑞回头,见赵刚铁着脸看着她,“少爷请你过去。”

  “啊?”又是三堂会审?思瑞大起胆子回绝道,“有什么事吗?没事我想留在这儿等我的男朋友。”

  赵刚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思瑞一眼,声音极小只让思瑞一个人听到:“就是因为你男朋友拐走了二小姐,所以少爷才找你过去。”

  思瑞握紧杯子,抬起头来:“什么?”

  赵刚有点同情地看了一眼几乎被思瑞握得快要碎掉了的杯子,然后说道:“跟我走吧。”

  “小三门”事件后思瑞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包括范健要和她分手,可是独独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出戏。

  一时间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条清晰的线索都没有,思瑞默默地跟着赵刚来到楼下的新娘套房里。这新娘套房应该算是总统套房的规格,纯欧式布局,微弧形落地窗左侧的罗马柱旁站着一个背对着思瑞的男人,落地窗窗帘拉开一半,高空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晕染出一圈光晕,如幻境一般。

  “司先生。”司惟转过身,指了指旁边的米色碎花皮椅,思瑞走上前去坐下。

  “现在能不能联系上你的男朋友?”

  思瑞苦笑着摇头道:“他已经关机了。”

  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这种场合不适合回复短信,所以思瑞只向屏幕扫了一眼,但随后便震惊地马上打开了。

  “分手吧!我走了!”

  思瑞很快回拨一个电话过去,范健按掉了。等思瑞再拨过去的时候,对方又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在白色扇贝形烟缸中摁灭烟头,司惟不动声色地看着思瑞在那儿折腾。“连自己的男朋友都看不住。”

  思瑞原本心里就在纠结,听到司惟半讽刺的话后更是郁结不已,但又不敢明着发作,只能笑道:“倒不如说是司先生您妹妹魅力大。”言下之意,他妹妹甩了新郎又拐跑了别人的男朋友。

  话一出口思瑞就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贫不与富斗,民不与恶斗”,古今之理,她逞什么一时的口舌之快啊?万一司惟黑帮习性发作的话,她绝对会惹祸上身的。

  潜意识里思瑞总是把司惟自动恶魔化。

  好在司惟没有生气,他在她身侧坐下,靠在椅背上,目光向她斜斜地投过来,思瑞只觉得一阵不自在。

  “如果王小姐有他的消息或者想到他可能在哪儿的话,请马上通知我。”

  思瑞点点头:“嗯。”

  “还有……”

  思瑞感觉到司惟的口气骤然变了,她便马上绷紧了弦。司惟坐姿依旧优雅,扫过来的眸光却带了些锐利:“司念逃婚的事我们司家已经对外封锁了消息,所有知情人士也都处理好了,现在知道实情的外人,只有你一个。”

  思瑞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很识时务地表明立场道:“司先生,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司惟缓缓地点了点头,双眸如魅光流转的黑钻,说出口的话却威慑有力:“你明白就好,如果有那么一天,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看到司惟狼尾巴终于露出来了,思瑞连连点了几下头。

  司惟微微一笑:“赵刚,送王小姐回去。”

  “是,少爷。”

  这一次思瑞没有拒绝,而是直接抬脚走开,却不料被米色碎花皮椅的把手钩住了礼服后的褶皱。那把手是复古式金属镂空花纹的,礼服膝盖后有一些点缀的褶皱就这么被钩住了,思瑞一走动,便只听到刺啦一声,礼服从膝盖到后腰处斜着被钩下一小截丝质布料,露出了白洁诱人的皮肤和一段黑色带粉色蕾丝边的性感内裤。

  思瑞第一反应就是她那两千八百块钱打了水漂,心疼了几秒钟后猛然顿悟,回头果然看到司惟还优雅地坐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目光已经从她裸露的皮肤上移至她的脸上。

  思瑞敢保证,那一刻她从司惟眼里看到了嫌恶,那神情仿佛在说“女人要自重”。

  眼前似乎出现了几个黑洞漩涡,思瑞恨不得一头扎进去。所有人都向她看过来,她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用手挡住后腰。让司惟一个人看见总比让所有人看见强。

  赵刚催促道:“王小姐,这边请。”

  “稍等。”

  赵刚疑惑地看着思瑞,思瑞仍旧岿然不动。

  僵持了一会儿后,司惟笑了,对着另一个男人说:“丁强,看看里面有没有二小姐的衣服,随便拿一套给王小姐穿。”

  对啊,这是新娘套房,司念没用上,肯定还有服装留下。

  思瑞感激地看向司惟:“谢谢。”

  走出博享酒店的时候思瑞顿时有种脱难的感觉。只是两个人来,现在却是她一个人回去,那个陪伴了她五年的男人终于离她远去了。

  等思瑞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再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知道自己今晚很难入眠,思瑞打开了电脑,看着QQ上范健灰灰的头像叹了口气。

  五年的时间抵不上半个月的考验,他们终究要分开了吗?

  很快,赵嘉琦的头像便跳动起来了:“三儿,那个人的lP地址查到了,是******。别忘了请我吃一顿大餐啊,我可是牺牲色相才搞到的哟。”

  思瑞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涌了出来。事情终于有了点进展,她还没有倒霉到家。

  只是查询结果让思瑞在电脑前足足石化了三分钟,那个地址显示的竟然是远在千里之外的s省,而并非思瑞所在的城市。

  所以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幕后黑手有同党在s省,也就是发帖子的那个人,另一种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电脑高科技。而不管是哪一种,思瑞都没有办法没有力量可以追踪到该人。

  思瑞捂着脸哀号了几声。手机有短信传来,思瑞无精打采地打开,看见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

  忘了说,这段时间不要离开R市,不要搬家,方便我们找你。

  没有署名,没有称呼,可思瑞还是很快便从语气上判断出是司惟。

  这是要软禁她吗?握着手机的五指微微地颤抖着,思瑞恨不得;中进司家把司惟压在身下狠狠地揍他,直到他哭着喊着“女大王饶命”。

  可惜幻想终究只是幻想,她再怎么容嬷嬷附体也没用。

  把号码保存下来,名字定为“浑蛋”。细想之后感觉不够泄愤,思瑞又改成了“禽兽”,再想想过分了点,于是最

  后改成“司狼”。

  她明着斗不过他,还不允许她暗中发泄一下?

  后来思瑞才从范健的同事那儿知道原来范健早有预谋,他在走之前就已经辞职了,而思瑞毫不知情。范健一失踪,满世界的人都知道思瑞被抛弃的事了,她也从一个人神共愤的小三专业户变成了活该得报应的被抛弃者。

  被相恋五年的男友抛弃,思瑞如果说不难过不伤心那绝对是假的,只是还没到锥心刺骨的程度,也许是被从小经历的事给磨炼出了对感情分分合合的一份寡淡。从此以后,思瑞麻木地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影,真正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生活依旧杂乱无章,只要思瑞一出门小区楼下就会有潜伏的记者出现,扰得她不得安宁。思瑞曾几次拿起手机想给司惟打电话,跟他说自己要搬家,但每次都及时地制止住了自己。

  而思瑞发现自己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只要电话铃声一响,她的精神就会高度紧张,生怕是司惟打来的。思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样害怕司惟,几乎已经到了躲避毒蛇猛兽的地步。最后,思瑞只能为司惟设置专门的铃声,她挑了首辨识度极高的儿歌《数鸭子》。如此一来,她终于不再需要为这件事而烦恼了。

  火锅店内热气腾腾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特有的味道。在袅袅的雾气中,思瑞吞下一口麻辣鸭血,瞬间就被辣得眼泪横流。

  对面的姚雨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说:“他们都说……你说会不会真是范健啊?”

  思瑞愣了愣,舌头差点被烫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朋友圈里开始盛传这种说法,是范健想要踢了思瑞于是披露了“小三门”事件。

  在热得汗流浃背之际,思瑞脑子里忽地闪了一下。范健是与她最亲密的人,原本也是很有嫌疑的人,只是出了这档子事后他的嫌疑已经被思瑞排除了。范健和司念是怎样认识的思瑞不知道,可就冲着范健如此冲动地做出拐跑司家女儿这种没经大脑的事情来看,他不可能是那个心思缜密的幕后黑手。范健充其量就是在脑子混沌的状态下为了报复自己而做出这种事情,又或者是他对自己已经没有感觉想乘机甩了她,但绝对不会是那个幕后黑手。

  那么编出这种传言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幕后黑手了,他想借此机会让人们把怀疑的目标转移到范健身上。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思瑞顺手接通。姚雨菲看着思瑞脸色一变再变,不安地问:“怎么了?”

  思瑞放好手机,苦笑不已:“银行催账,我居然给忘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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