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箐心思涌动间,齐砚魔魅流转的笑光,正从他冰蓝色的眼瞳里传出,渗进她的淡眸深处。
他想看穿她?!
方箐一惊,齐砚的琴声却戛然而止。
他松开方箐的手,爽朗地笑了起来:“各位都过关了,请随在下去第三关场地。”他打开折扇,笑若春风,迎风跨步,轻松自在。
反观闯关者,饶是最冷静沉稳的御天麒,方箐也看得出来,他元气大损,因为他的眼睛,那光泽似浑浊了些。
这个三皇子,内功真是深不可测啊,方箐的淡眉紧紧地皱着,她盯着自己刚才十指如飞的白嫩双手,淡然的眼瞳中,光泽不断地荡漾开来——
她,讨厌被他牵扯入局,真的很讨厌,但是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春香,推我去下一关。”
接下来,第三关是八卦算数,要懂得奇门异阵。
闯关者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通过眼前绸花结成的桃花阵,而后用深厚的内力,以手指为笔,在对面的石碑上,刻上规定的碑文内容,再折返回来。
在绸花制成的桃花阵里,每一棵桃树都可以移动,算锚一步,便会有毒箭从四方射来,困人于中央。
南宫苍在此关中与毒箭擦身而过,虽未中箭,但已然算锚了一步,败下阵来。
第四关,梅花桩上画梅花。梅花桩高高低低地排列着,参差不齐,桩下,是一排排寒光闪闪的尖刀,每把刀上都涂有剧烈的毒液,在阳光下,碧绿的冷光,映照在梅花桩上。此关需要闯关者轻功、眼力、画功三位为一体,配合得天衣无缝,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在悬挂在梅花桩上、用铁丝系住的画轴上绘制一幅《寒梅映雪图》。
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只要稍微出点差错,这《寒梅映雪图》完成不了不说,还得将性命留在这梅花桩下的涂着剧毒的刀尖上。
凤蝶衣在沾染上第三次墨汁的瞬间,她的身子不稳,直落梅花桩下,败下阵来。
第五关,火球蹴鞠,规则比先前简单多了,只要你有足够的力气跟精准的脚法,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将火球踢进摆放的一百个大小恰好给火球钻过去的用棉花包裹的铁丝圈内,而且没有烧到棉花的话,那么就算闯关成功。如果双方都没有踢进一百个或者火球烧到棉花圈的话,那么踢进火球较多的一方胜利。
方箐看到那已经在燃烧的火球,被安置在卫山而跟御天麒的脚下,她微微扬了扬嘴角。
齐砚安排此关卡,表面上看来,似降低了比赛项目的难度,其实从客观的角度上来讲,却是加强了比赛项目的强度。
卫山而跟御天麒就算武功高深,就算轻功卓越,就算脚法如神,他们也只是一个凡人,也有疲倦的时候,也有精力耗尽的时刻。
所以,就在这第五关,就在那炷天羽香燃烧完了时,他们二人都没能够完成将这一个百个火球踢入棉花圈内的任务。结果卫山而踢进了八十五个火球,而御天麒则踢进了八十六个火球,只以一球之差赢了卫山而。
很显然,今年望月楼四国之赛的桂冠落到了落月王朝御天麒之手。
众人一片哗然,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席位上的御天行龙颜大悦,皇后赵惠儿陪着同喜,她向御天行道喜。
到此刻,鸾玉辰眼中那抹淡淡的忧色才随风散去,他激动而喜悦地望向方箐。
然而比赛到此刻就结束了吗?
没锚,四国之赛结束了,但百年难破之关,还尚未开局。
第六关,百年无出一人之关,按照方箐的理解,应该是最难最毒辣的,但是她又猜锚了。
这最后一关,竟然只是喝喝酒、对对联、作作诗。而且前五关落败者照样可以闯关,其他有兴趣闻关的才子佳人,也可以参与。
方箐真是看得云里雾里了,她不解百年难破的最后一关,竟然只是喝喝酒、对对联、作作诗。
难道这对联难如上青天?难道这诗无人能相媲美?
啪啪啪——
只听得齐砚拍掌三声过后,红袖、绿衣分别取出两幅书法笔墨。随着整齐有序的哗地一声,卷轴打开,高悬楼阁阑干,字迹朝着众人迎面扑来。
红袖打开的卷轴是一上联:沧海日、赤城霞、峨嵋雪、巫峡云、洞庭月、彭蠡烟、潇湘雨、武夷峰、庐山瀑布,合宇宙奇观,绘吾斋壁。
“各位,同样是一炷香的时间。点香侍童,开始点香记时。”齐砚安坐在楼阁高座上,含笑注视着众人。
众人悠闲地喝着酒,吃着菜,面上毫无先前闯关时的那份紧张感,他们似无意,或者说他们根本无联可应上。
没错,没有人可以应上此联,因为这个上联来自——方箐盯着那对联,她眸光流转,这不是——
这对联明明是现代绝对联,上联都是地名。
而下联,她若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少陵诗、摩诘画、左传文、司马史、薛涛笺、右军帖、南华经、相如赋、屈子离骚,收古今绝艺,置我山窗。
以古今闻名的文学作品应对。
这望月楼的建筑装饰,这对联,方箐隐隐觉得这里面透着诡异的气息。
她此刻突然觉得,自从她翻开《人土风情》那本书的那一刻开始,她好像每走一步,都似被人掐算好了一样,让她深陷在局中。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这走过来的一切究竟跟她有什么瓜葛呢?
她淡眉凝结,思考着这个云雾笼罩的问题。
“鸾姑娘。”齐砚见她皱眉沉思,突然低唤她一声,“莫非鸾姑娘有下联可对了?”他冰蓝色的眼瞳异常深邃,心思让人无法琢磨。
原先欢快轻松的气氛,随着齐砚这淡淡的一句话,空气立即凝固起来了。
落月王朝这方个个眼中露出惊人的亮光来,他们的视线都落在了方箐淡然的面庞上。
方箐揉了揉眉心,她怎么会甘愿惹来一身麻烦呢?她抬眸淡然地道:“没有下联可对,这上联令人看不懂。”
本以为方箐又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的陆仪静,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连带着其他三国的人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落月王朝的御天麒等人不免有些失落。
天羽香慢慢地燃尽,香气从空气中散开来。
“看来今年照旧无人能对。红袖,收起来。”齐砚冰蓝色的眼瞳,泛动离奇的光色,他眼神一闪,绿衣手中的卷轴落下。
第二幅卷轴上写的是一首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同样,是一炷香的时间。只要在座的各位能出一首与之意境风流相当的诗出来便算赢了。”齐砚冰蓝色的眸光流转,他淡淡地扫了一圈在座的众人。
方箐盯着这首诗,神情微愕。这诗是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将进酒》,后世人人传诵的名诗。这首关于酒的诗,堪称巅峰之作。
如果还有什么关于酒的诗可以跟这首《将进酒》平分秋色的话,那么就属唐伯虎的那首《桃花庵歌》了。
像是故意要跟方箐过不去似的,齐砚又唤了她:“鸾姑娘,这写出一首酒诗来恐怕难不倒你吧?”
方箐淡眸清冷,她看着齐砚,嘴角浮起一抹冷意:
“这酒诗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可以作得出来,只是想跟这首酒诗相比,小女子就算倾尽一切,也无法与之相媲美啊。”
齐砚淡淡一笑:“鸾姑娘这是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三皇子呢?”
方箐微恼地盯着齐砚,看来如果她不出诗的话,这个齐砚是不会轻易罢手的。也罢,她就权当为了看一眼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秘礼物吧。
“既然如此,小女子不才,那么就献丑了。”罢了,她就用唐伯虎的《桃花庵歌》搏一搏了,方箐淡眉微动,轻轻启唇,她音色低沉而清远。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她话语一顿,满座的声音渐渐地轻了。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后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有人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面上了。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卫山而端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若将富贵比贫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方箐缓缓地道,御天麒手中的酒洒了出来。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啪——
齐砚手中的扇子滑落了下来。
“少主。”霍刚拾起扇子,交到齐砚手中。
齐砚冰蓝色眼瞳中的微愕光亮闪了闪,他嘴角一扬,折扇一开:“在下认为鸾姑娘的这首酒诗称得上是上乘佳作,齐某实在佩服。不知在座的各位,意下如何?”他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将席位上众人不同的神色收入眼底。
御天麒更是惊讶不已,他黑玉般的深邃眸子浪花翻腾,到此刻还没有从方箐的一首《桃花庵歌》中走出来。
原来她的才学比她的才艺更胜一筹,在宁王府三年,他竟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他们心中虽然认定方箐的这首酒诗无人能敌,但他们各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声认可。
“看来,各位是不认可鸾姑娘的才学了?”齐砚轻轻地抛出一句话来。
苍夜王朝的卫山而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狂放的深黑眼瞳中一股由衷的敬意飞跃而出:“朕认可。好一句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种淡泊的处世态度,超然物外的透彻看法,跟绝诗上的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卫山而朝着方箐展眉浅笑道:“这个龙形飞佩,还望鸾姑娘收下,日后有空来苍夜王朝做客的话,朕一定会尽地主之谊的。”
方箐有些讶异,她没想到,苍夜帝王如此有担当,能有如此胸襟实属难得。她本不想收下这龙形飞佩的,但一想到谁能预料以后的事情呢?她便朝卫山而点了点头,落落大方地接受了卫山而送给她的龙形飞佩。
“多谢卫帝,日后鸾玉卿若是有机会的话,一定来拜访。”
卫山而浓眉一展,点了点头,而后爽朗地落座了。御天麒的眸子却闪了闪,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同时,那卫山而一落座,凤舞王朝的凤蝶衣不输气魄,她也站了起来。
她水袖飞舞,伸出纤纤十指,一支凤凰展翅发钗,落在她的手心。她款步而行,嘴角带笑地道:“鸾姑娘的才学令朕佩服。若是有朝一日姑娘来凤舞王朝做客,联一定非常欢迎。这支发钗,权当做日后见面之证物。”
方箐微愣,她盯着这凤凰展翅发钗,淡然的眼眸光色晃动。女帝出手果然不凡,这凤凰展翅发钗,在凤舞王朝只有女帝一人才有资格佩戴,那是权力与地位的象征,此刻她竟然如此大方地赠送给她了!
“怎么?鸾妹妹收下了卫帝的礼物,却不收朕的礼物,莫非是看不起我凤蝶衣?”凤蝶衣的那双桃花眼瞬间变得精锐逼人。
方箐无奈,只得收下了,然后淡淡地谢道:“多谢女帝。”
“这次叫女帝就算了,下次见面的话,最好改了称呼,唤我凤蝶衣一声姐姐,否则的话,我可是会翻脸不认人的哦。”她玉指拂动脸颊,笑得一脸柔媚,袅袅而去。
齐砚冰蓝色的眼瞳,流光浮动,他邪魅地笑了笑。
“卫帝跟凤帝都认可了,接下来朝阳王朝方面呢?有异议吗?”他眼瞳里含着笑,那深刻的一瞥,却极带冰冷。
朝阳帝王南宫立站起来,他抚须和善地道:“其他两朝帝王都认可了,朕又岂会有异议?这鸾姑娘才学之高,在座的各位都见识到了,朕相当佩服。只是其他两帝都有贵重厚礼相赠,朕手中的礼物就轻了一些,还望鸾姑娘不要见笑。”南宫立将手指上的碧玉扳指拔下来,派人送到方箐面前。
“这碧玉扳指,就送与鸾姑娘了。希望鸾姑娘日后有空,多来朝阳王朝走走,朕定然以礼相待。”南宫立温和地笑道。
南宫立还真会说笑,他手中的碧玉扳指,是帝王圣物,如朕亲临。地方官员见了,都要行跪拜之礼,危急时刻,还可以调兵遣将,指挥战斗,他的礼物可是贵重得让方箐颇感压力啊。
席位上的三太子南宫苍跟公主南宫夏,俨然面有惊色。其他在座的人,见到南宫立将这碧玉扳指送给方箐,也都吃惊不小。
“陛下,这个——”方箐本能地想拒绝。
但南宫立的一句话就让她无法拒绝了:“鸾姑娘该不会厚此薄彼,看不起朕的礼物吧?”一道戾气浮现在他的双眉间,俨然是要发火的征兆。
方箐的头更大了,她没办法,示意春香接过南宫立的碧玉扳指。春香接过这沉沉的碧玉扳指时,手都在颤抖。
方箐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她并没有说什么。
齐砚回到台上,他安坐到高座上,冰蓝色的眼瞳内一抹诡异的光泽泛起。“在座的各位看来是一致认同鸾姑娘的才学了,那么最后一关的神秘礼物,明日在下就要交给鸾姑娘了,各位今晚就好好儿歇息,明日起程各回国土。”
他嘴角带笑,看向身侧的方箐:“绿衣,安排一间清雅舒适的房间给鸾姑娘。”
”是,少主。”绿衣平静的神态下,那水亮的眼眸中有细细的水花微微扬起。“鸾姑娘,请跟我来。”她水袖一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方箐淡漠地点了点头。
春香推着方箐,跟在绿衣的身后。随着拐过一个圆拱门,绕过一个金菊盛开的小花园,再过一座飞瀑假山,她们到了一处门前种满青竹,围墙上爬满青藤的幽幽小苑。
雅苑石门上书写着”凤栖阁”三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笔锋犀利而清冷。方箐抬头,看着这三个大字,心里微微一颤。
传闻能住进凤栖阁的女子,不是琉璃国未来的一国之后,便是琉璃国皇族女子。
春香跟在方箐身后,她红润的小脸惊愕失色。那个爱吐血、得怪病的齐公子,怎么可以安排三小姐住这里呢?
“推我进去吧。”她面上神情清冷淡漠,春香不知道方箐是怎么想的,但她又不敢现在开口问她,只得纳闷地推着她进了凤栖阁。
进了凤栖阁,里面的一切摆设果然素朴清雅,正如齐砚所言,他给她安排了一间清雅舒适的房间。
方箐打量四周,嘴角扬起了满意的笑容:“春香,去烧壶水吧。”
“是,三小姐。”
方箐微微扬起嘴角,拿起一本书慢慢地翻阅起来。
烧水回来的春香,见方箐还在看书,不由得一愣。三小姐平日里很早便歇下了,今日这是?
方箐淡然地问道:“舂香,热茶烧好了?”
春香当下赶紧替方箐倒了一杯热茶,放在她的手边。
“三小姐,绿茶。”
方箐从书卷中抬眸,她淡淡一瞥青竹林中的影子,嘴角微微扬起。
“三小姐,你在看什么呢?”春香奇怪地走到门边去张望了一番。
一阵风迎面吹过来,扑通一声,舂香便软软地跌落到地面上了。
“你,终于还是来了。”方箐放下书卷,她等候了一晚的人终于在此刻出现了。
这个三皇子,果然耐性十足,到现在才来找她,她倒又漏算了他几分。
门外,朗朗月色,一袭银色长袍,飘然在夜风中,泛动着清寒朦胧之色。突然一回头,泼墨青丝飞扬,一张绝代风华的倾国面孔顷刻展现在了她面前,震撼心魂。
一道愕然之色,刺到了方箐淡漠的眼眸。
齐砚,不——应该叫夙烨,他此番以真实面容对她,那么他今晚找上门来,事态必定比较严重。
方箐收敛起眼中的惊愕,恢复冷淡的神色。
“进来坐吧。”她扬眉,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柔和的月光映照着夙烨绝美的容颜,他慵懒迷人地走过来。一双冰蓝色的眼瞳若飞絮一样温和,清透水波晃出蓝宝石的绚烂光色。
他安坐在方箐的对面,扬起淡淡的笑意,他冰蓝色的眸子一闪,霍刚便将倒在地上的春香带了出去。
人若风行,一晃,身影不在。
夙烨啪地一声打开折扇,似摇扇清风,又似有意,那敞开的朱门轻轻地合上了。
方箐淡眸微闪,她伸手,神情自若地拿起桌上的绿茶放在唇边,浅浅地抿了几口。
“三皇子,有何来意,就请明说吧,本王妃想歇息了。”
夙烨放下折扇,他冰蓝色的眼瞳泛着一抹柔和的月光:“其实我的来意,聪明若鸾姑娘,大概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吧。”
方箐皱了皱眉头,她淡漠的眼眸有意无意地晃动着一抹急躁之色,渐浙地点点火星氤氲眼底。
“本王妃懒得猜测,请三皇子说重点。”
“鸾姑娘请放心,本皇子不会打扰姑娘太久的,还望姑娘忍耐一下。”夙烨冰蓝色的眼瞳里那抹柔光更温和了。
方箐放下茶杯,她自顾猜测道:“莫非三皇子压根儿不愿意将那个神秘礼物给本王妃?”方箐看上去有些不耐烦。
夙烨冰蓝色的眸子泛起柔光,眼角闪过一抹笑意。他看方箐濒临爆发之际,一双绝美的眼瞳泛起魔力一样邪魅的光泽,他说:“鸾姑娘。”
“嗯?”
方箐暗自控制着,她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邪门之术,那就是勾魂大法。
他的眼睛有问题。
“鸾姑娘肯不肯帮在下一个忙呢?”夙烨摇着折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方箐的眼眸瞬间便迷离起来,她呆呆地凝望着夙烨:“肯。”
“那么明日天亮之时,盒子送交鸾姑娘之手,在下拜托鸾姑娘拒绝收下那个盒子,可以吗?”他低眉温和一笑。
“可以。”方箐木然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多谢鸾姑娘了。”他打开折扇,人若一道清风,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在他离开的一刹那,春香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脚步不稳地推门走了进来。
天色微明,第一道曙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的时候,四国交界处的官道上,一骑快马,扬尘而来。
到达望月楼的门匾下,马背上的青衣少年,一个飞身侧跃,便提着一个黄色绸缎包裹的盒子下马落地,动作一气呵成,飘逸而优雅。
等候琉璃国使者来临的霍刚,早早地守在望月楼的大门处,他一看到青衣少年,便赶紧带着他去浪云轩见三皇子夙烨。
浪云轩内,一位绝代风华的美少年,正邪魅地玩转着手中的琉璃樽。
冰蓝色的眼眸,透过琉璃樽闪烁着离奇的霓虹光色。
鸾玉卿,不会有第三次了。
本王被你骗了第二次了。
翻动书卷的方箐,不知道为何,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寒意,她一双淡眸,不由得飘向窗外的那片青竹林。
“春香,你去打一盆清水过来。”
“是,三小姐。”春香端着木盆出去打水了。
方箐皱着眉头扔下手中的书卷,莫非她这一步棋又被他看穿了吗?
正在这时,一道绿影飘然而至,绿衣已站定在方箐的身侧:“鸾姑娘,盒子已到,少主请鸾姑娘去望月楼大厅一趟。”
方箐未抬头,道:“知道了。通知你家少主一声,我换套衣衫,马上就到。”
绿衣飞身而起。
方箐的视线越过那片青竹林,她清透的冷漠眼眸中,飞速地掠过一道绝然。她手指轻轻地弹了弹轮椅上的扶手,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这个时候,众人都在望月楼大厅,是她行动的最好时机。
她什么都没有收拾,只将春香压在枕头下的三国厚礼取过来,贴身藏好。
而后她用力一扯云蚕烟雨罗帐上一对厚实的黄金钩子,并卷走了云塌上的被单。
翻越过墙时,她凝视着高墙内豪华的建筑,嘴角浅浅地扬起一抹微笑。
她转身,不期然的视线里一双银色海龙精绣的靴子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她有些讶异地抬眸,直直地撞进了一双绵软若飞絮的冰蓝色眼瞳里。他轻摇折扇,面若桃花,笑得一脸惬意。
“三皇子早啊!怎么你也喜欢在这个时候出来散散步吗?”方箐心中微沉,面上一副冷淡模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夙烨看了看围墙上还挂着的布条绳索。
“鸾姑娘真是好特别啊,出来透气散步,放着好好儿的大门不走,偏偏要翻越高墙。”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笑意。
“三皇子也很特别不是吗?出来透气散步,好好儿的人不喜欢做,偏偏喜欢做鬼影。”方箐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夙烨魅笑着把玩起手中的扇子,他缓步走到围墙下,冰凉手指破风轻弹,那倒挂在围墙上的金钩爪子,便应声落地。
他好笑地蹲身,掂量了一下方箐出逃的工具。抬头,冰蓝色的眼瞳里满是欣赏。他说:“想不到罗帐上的钩子,可以用到这里,鸾姑娘果然好聪明、好才学啊。”
“想不到寓言故事中的《守株待兔》可以用到这里,三皇子果然好聪明、好才学。”方箐淡然相对,毫不客气地反击道。
夙烨起身,他星眸微凝,逼近方箐几步道:“无论在下是平民百姓齐砚也好,还是皇族子弟夙烨也罢,鸾姑娘对在下还真是一贯地不客气啊。不过,鸾姑娘倒是有始有终,态度始终如一,这点让本皇子不欣赏都困难。”他退后一步,平静地看着方箐。
她徒然微眯起眼睛,盯着笑容狡诈的夙烨。
“你,究竟想怎么样?”
夙烨却温柔有礼地道:“请吧,鸾姑娘,我想鸾姑娘也不希望其他人看到姑娘双腿行动自如的模样吧。”
方箐察觉到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她被逼无奈,只得皱眉翻墙折返。
此时春香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她一看到方箐,还以为见鬼了,刚才明明——
“走吧,春香。”方箐抬手打断了春香的疑惑。
望月楼的大厅内,众人云集,方箐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嘴角微微地扬了扬。无论他们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多好,他们的视线,还是有意无意地飘向望月楼大厅二楼的阑干处,那里,站着一位青衣少年。
他,五官分明而俊美,眼眸含笑,睿智中闪动着孩童般的顽劣,他的嘴角,亦带着三分痞笑。在他的右手上,一个形状似盒子的物体,被一块明黄色的绸缎包裹着。
他一见方箐进来,便伸出玉指托着他的下颚,漂亮的黑眸中闪过好奇的光色。
方箐老远就察觉到二楼处射过来的目光,她微微抬眸,淡淡地扫过青衣少年的脸,只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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