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闪烁,布景之前,牛仔布的帽檐儿遮住了女子的半张脸,只余一张烈焰红唇丰润性感,引人遐想。
“下巴低一点,眼神媚一点……对,就是这样!Perfect!”摄影师的一个响指,结束了这场拍摄。
陆芊芊正在化妆间卸妆,经纪人周姐便热情地蹲在她身边给她递卸妆棉:“真有你的,小小的一支唇彩广告也能让你拍得这样叫人移不开视线。芊芊,周姐看好你哟。累了吧?我请你去洗桑拿放松一下吧。”
周姐三十来岁,对工作充满热情,对自己也是照顾有加。陆芊芊招架不住她的热情,便欣然答应了。
出片场时,一堆记者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拥向陆芊芊:“请问,陆小姐出道多年来一向是以清纯佳人的形象出现在银屏上的,何以息影半年后形象大改呢?”
这种场景周姐早就见怪不怪了,在保安的帮助之下,护着陆芊芊突出重围,没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自始至终,陆芊芊都面带微笑,缄口不语,一副低调行事的姿态,然而仔细看去,又能从她眼底看到一丝不屑。
不多时,两人便围着浴巾趴在软榻之上,享受专业的按摩了。
香气熏人,陆芊芊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
“芊芊,说起来,你车祸之后重回影坛也有半年了吧?是不是应该召开记者招待会,或者做个专访,满足一下影迷的好奇心呢?”周姐突然试探性地问道。她偏过头去看着陆芊芊。
“好啊,我听周姐的安排。”陆芊芊无所谓地道。
周姐大大地松了口气:“说来你也真是因祸得福啊,出了场车祸,竞钓上沈浩然那样的金龟婿。你还不知道吧,当时医生说你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公司差点就和你解约了,那些事情都是沈浩然一手打点的。你复出之后的那两部戏,能争取到手,他也是功不可没啊。浩悦国际的年轻总裁……”
周姐的声音渐渐远去,陆芊芊眼中只瞧得见被放在一旁的钻戒。
这不是一枚普通的钻戒。铂金的戒托上镶了一颗罕见的蓝钻,那抹蓝浓郁得化不开,就像他的眼眸。
困倦中,陆芊芊仿佛又回到了初醒之际的病房中。
满眼的白,鼻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汽车相撞的声响一刻也不曾离她远去,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起自己满脸是血地趴在方向盘上的样子。
那时的她,犹如惊弓之乌一般,任谁靠近都会遭到她几近癫狂的攻击。可是那双湛蓝色眸子的主人,却一直守候在她的病床前,温柔细致地照顾着她,引领她走出那片黑暗。
“我是陆芊芊。”她呢喃着,声音与记忆中的男声重叠。
“对啊,你是芊芊。”周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陆芊芊蓦然惊醒,但笑不语。没有人会知道,面部绷带被拆的那一刻,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多震惊。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陆芊芊,所有人都告诉她,冷悦在那场车祸中死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失忆,她是冷氏财团的大小姐冷悦。上天待她不薄,给了她全新的生命,更给了她一个那样爱她的男友沈浩然。她一向懂得惜福,于是在痊愈出院的那天,便接受了沈浩然的求婚。现在她是沈太太陆芊芊。她想,这个身份会持续到永远。
她爱沈浩然,从第一眼开始,那双蓝色的眸子就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上。
银色的小车驶进院门,自有保安替她打开铁栅。
停好车子后,陆芊芊提着黑皮小挎包走进别墅。
“先生呢?”
菲佣替她接过外套,操着一口走调的中文,毕恭毕敬地回答道:“先生已经用过餐了,正在书房和客人谈事情。”
”嗯,我回房拿点东西就下来吃饭,你不用打扰他了。”捋了捋头发,陆芊芊有些讶异。客人?沈浩然不是一向不把公事带回家里处理的吗?
回到房间,她纤细的指尖划过床头柜上的玻璃。那里压着一张剪报。“本报讯:20“0年9月“ 5日傍晚,延安路附近发生一起严重的追尾事故。冷氏财团大小姐冷悦当场死亡,小明星陆芊芊重伤昏迷。”她每天都忍不住将这短短的报道看上数遍,总觉得这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她真的重生了吗?
她真的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吗?
突如其来的寒意让她战栗,她迫切地需要一副强有力的臂膀。在她意识到之前,她已经走向了书房。脚上趿着一双绵软的拖鞋,落地无声。
就在手触碰到门把手之际,没有关紧的门缝间传出一个跳脱的男声:“你就放心吧,那场车祸的目击者我都找到了,一个都没有落下。我保证,不会有人说出不该说的话。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冷御天不会知道嫂子就是冷悦的。”
车祸?冷悦?陆芊芊悚然一惊,如触电一般地缩回了手。
沈浩然说了什么她没有听见。她只知道,回到卧室的自己浑身都汗湿了,她不停地打着冷战。
“太太?”也许是见她迟迟没有下楼,菲佣叩响了房门。
陆芊芊从化妆包里摸出粉扑和镜子,将妆补得无懈可击后,才应声道:“我没事。”
“等等,我背后的扣子松了,你来帮我扣一下。”灵活的手指一翻,她将吊带的扣子解开了。
“是。”菲佣推门走了进来。
在穿衣镜前站定,陆芊芊装作漫不经心地皱了下眉:”哎,我背后怎么觉得有些痒呢?”
菲佣仔细看了半晌说:“太太,没事。只是有道旧伤口,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疤痕浅得几乎看不出来了。”
“是吗?”陆芊芊试图透过镜子看到菲佣所指的部位,她的心底早已经凉透了。
虽然无法亲眼看到,可是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地方的旧伤,应该是属于冷悦的,即使她已经想不起伤口的来历。沈浩然欺骗了她!车祸,重生,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她很想不顾一切地冲到他面前质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咬了咬唇,又冷静下来了。
对了,冷御天,他提到了哥哥。她不能这么;中动,她倒要看看他还想对冷家做些什么。
打定主意,她朝菲佣嫣然—笑:“走,我要下楼去口乞饭了。”
夜已深,冷悦辗转难眠。沈浩然在书房已经待了好几个小时了,至今仍未出来。
睁着眼毫无睡意,她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沈浩然说的每一句话,他做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记忆犹新。她怎么能够相信,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欺骗她呢?
在黑暗中坐了起来,丝质睡衣下的胸口起伏不定,她将脸埋入掌心,滚烫的泪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无声地落到了锦被之中。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台灯被打开了,冷悦身子一僵。
“别怕,都过去了,我不会让你再发生那样的事了。”沈浩然怜惜地拥她入怀,却发现怀中的娇躯越发僵硬了。
不能让他知道她偷听到了车祸的秘密!冷悦抬头,送上双唇。
那双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让她倍感温暖的蓝眸,此刻俨然已经成了恶魔的代名词,她不敢与之对视。
不,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受到伤害,她要知道沈浩然对付冷御天的全盘计划!这么想着,冷悦的动作越发激烈了。
沈浩然呼吸急促,大手探入她的睡衣底下,掬起她胸前的圆润,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娇嫩的蓓蕾。
“浩然,你今天谈了什么?是公司出事了吗?”激情时刻,冷悦问道。
“没有。只是多年不见的同学。”沈浩然声线平稳,不见一丝慌乱。
冷悦娇喘一声,热烈地回应他,眸光却暗了暗。身体比
她的理智更为诚实,她很清楚自己对沈浩然是什么感觉,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是幕后黑手?为什么他要骗她?
带着绝望,冷悦以一种享受最后的饕餮盛宴的心情与他缠绵着。
沈浩然的身体变得滚烫,像一团火般将她包裹住了,她却偏生觉得自己身处最阴寒的冰窟中。
沉沉睡去,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还是梳着羊角辫什么也不懂只会撒娇的小丫头。她穿着—袭缀满蕾丝边的公主裙,坐在公园的秋千上荡啊荡。
她的身边,站着个背对着她的人,看轮廓,应该是个小男孩。
他说:“冷悦,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要是……要是我不在的时候,有谁欺负你,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小男孩将胸膛挺得高高的,软软的童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皱了皱鼻子,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记住了,我叫……”男孩缓缓地转过脸来,她看到了一双深邃的蓝眸,那么温柔,那么熟悉。
醒来之后,床畔已经空无一人。冷悦抚着额头,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梦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回想,也捕捉不到一丝残留的记忆。
从前一直是沈浩然迁就她,可是自从那个夜晚后,冷悦就改变了态度。
她使尽浑身解数,迎合他、满足他,想尽一切办法使他身心愉悦。她要让他对她毫无防备。
终于,她偷入书房,在他的电脑里看到了那份机密文件。也许连她的爸爸、哥哥都不知道,她的编程一直学得很好,好到能够轻松破解市面上找得到的大部分防火墙和加密软件。
越看越是心惊,如果沈浩然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不出三个月,冷氏财团就会变成一个空壳!
沈浩然想侵吞冷氏财团?!
这就是他的目的吗?可是为什么他不直接杀了她,还要给她安排全新的身份呢?他对她的爱意应该不会有假啊。
敲了几下键盘,她将资料拷贝到了磁盘上,像是握了个烫手的山芋一般。
她不想看到哥哥出事,可是同样,她也不忍伤害沈浩然。两个男人,都是她的至爱啊。
七月的某日,天晴,冷悦与冷御天约在延安路上的某间咖啡屋见面。
包间里光线暧昧,整面咖啡色的墙显得很温暖,装饰精致而有情调,但冷悦无心欣赏,只是心不在焉地搅着咖啡上浮着的奶油。
“陆大明星,你找我有事吗?”冷御天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面上调笑,黑眸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哥哥,我是冷悦啊。”她向前倾了倾身体,”你还记得吗,七岁的时候我被绑架过一次,后来因为惊吓过度忘了当时的事,却在背后留下了一道伤疤?”
冷御天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纹,他随即扬了扬嘴角:“我看陆大明星是嫌生活太无聊了,居然有闲情逸致开这种玩笑!不过,难道你真认为这种玩笑也开得吗?”
冷悦从手提包取出磁盘,汗湿了掌心。她看着他,诚挚地说道:“你看了这个就明白了。那场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虽然我想不通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留下我一条命,还瞒过所有人替我把脸整成现在这样……可是我知道他的目标就是冷氏财团。陆芊芊无亲无故,我不好证明我不是她。但是,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去做鉴定啊,我真的是你妹妹。”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见她语无伦次,冷御天握住她的手,眼帘低垂,掩去了眸中的情绪。
冷悦舒了口气,但随后又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告发沈浩然?”
冷御天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你爱他?”
冷悦轻轻地点了点头。
冷御天怅然一叹:“本来,为了你的幸福,我应该答应你的,可是……悦儿,你记不记得爸爸是怎么死的?”
冷悦不解他为何突然岔开了话题,但还是应道:“记得,在我车祸的两个月前,爸爸在登山时发生了意外。”
“这件事也应该告诉你了。悦儿,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之内,爸爸和你都发生了意外,你不觉得太过于巧合了吗?”
“你是说,爸爸的死不是意外?”
“的确不是意外,我派人查过了,有人在爸爸的登山工具上做了手脚。”
冷悦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屋的,只知道周姐扶住她的时候,她几乎全身都要虚脱了。
“芊芊,你怎么了?唉,你也真是的,不就是见个朋友吗,干吗还要拿我做幌子呢?莫不是怕你家那位乱吃飞醋?”看到冷悦一脸。惨白,周姐住了口,将她扶上车。
她答应了冷御天做他的内应,他们要联手拖垮沈浩然。她可以不计较沈浩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对于爸爸的死,她却无法释怀。
深深地吸了口气,冷悦将五张照片散放在桌上。
相片上的女孩,有着利落的短发,笑容明媚,活力十足。
那是曾经的她。
冷御天告诉她,沈浩然早就盯上了冷家,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早有预谋的。譬如说,为了那场车祸,他还曾经派私家侦探跟踪她、偷拍她。
对于哥哥的说法,冷悦心底总是残存一丝怀疑,或者说,她对沈浩然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幻想。
手指抚上相片中女孩的笑脸,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她再次偷看了沈浩然的电脑,发现了满满一文件夹里全是自己的照片。她偷偷拷贝了出来,然后打印了这五张。
她在等沈浩然,等他亲口告诉她,这些照片仅仅是因为他爱她,他隐瞒她的身份也只是因为想要拥有她。她多么希望他把一切都告诉她,告诉她爸爸的死也同他无关啊!
“这些是?”沈浩然推门而入,视线果然在第一时间就落到了那些照片上。
冷悦强压住紧张,耸了耸肩:“没什么,我就想看看,那个和我撞车的不幸女孩到底长什么样。”
“那你看完了有什么感想呢?”沈浩然拥住了她单薄的肩,说,“她长得还不错,不过没你漂亮。”
冷悦眼里的温度一点点地消褪,他的反应打碎了她对冷御天所说的话的最后一丝怀疑。这些照片,明明是在他电脑里发现的,如果不是心虚,他为什么要装作一无所知呢?
她娇笑着钩住他的脖子,将一双红唇送了上去。
激情过后,书房,沈浩然放纵自己深陷在沙发中。
他的对面,坐着的赫然是上次冷悦没有瞧见脸的客人。
“唐玉,冷悦好像发现了什么,你去监视她吧。”手指间的雪茄燃起缕缕白烟,隐没了沈浩然的面容。
“好。”唐玉不解地看向沈浩然,娃娃脸上眉头深锁,“老大,为什么不告诉嫂子实情呢?”
沈浩然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唐玉,你明白吗?我不想让悦儿知道她的哥哥是那样的人,她会受不了的。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他恨,恨自己没有早一步察觉冷御天的异动,没有早一步铲除冷御天,才让他的悦儿遭受了这一切!
“可是这样的话,嫂子会以为你有意欺骗她,她会恨你的。”唐玉小心地看了沈浩然一眼。
沈浩然沉默着,良久无语。
给沈浩然看到照片,是她一时冲动,也是她给这个男人的最后一次机会。她知道那样做会引起他的怀疑,可终究还是忍不住那样做了。
结果让她心如死灰。
矢志角逐奥斯卡影后的年轻影星从此脱胎换骨,戏里戏外都光鲜亮人,一举一动都完美得无懈可击。
冷御天的反击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有了她的助力,冷氏财团事事料定先机,将浩悦国际压得死死的。
虽然沈浩然有些怀疑,但他却抓不到她的把柄。冷氏财团在
商界屹立了这么多年,自然是有外人不得而知的秘密联络方式的。
眼看着沈浩然一日一日地憔悴下去,那双蓝眸望着她总是会欲言又止,冷悦面上软语安慰,心里却笑得畅快。
冷悦见到沈浩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知道,哥哥就要成功了。
这日,沈浩然的双眸布满血丝,他眼窝深陷,满身的酒气。
他抱住她,哭得像个孩子一般:“冷悦,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输了。”
她极尽温柔地将他扶上床:“你醉了,不要多想。”现在承认她是冷悦了吗?已经迟了。
“不要离开我……”他呓语着,抓住她的胳膊。
“乖,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语声轻柔,她一点一点地掰开他的手指。
在床边静静地站着,她凝视着他熟睡的面容。就是这个男人,用满腔的爱意将她送上云端,又亲手将她拉下地狱。
把玩着水果刀,看刀身在吊灯的照耀下反射出粼粼的寒光,她几乎有一种冲动,将刀身送入他的胸膛。然而最终,她只是将水果刀与婚戒都轻轻地放在了他的枕边。
转过身去,冷悦觉得自己已经很累了。她已经收到了哥哥的信息,她现在就要回到冷家,回到属于她的地方去了。
她离开得很决绝,也就没有发现,在她关门的同时,沈浩然突然睁开了眼睛。
蓝眸清明,分明没有一丝醉意。
“悦儿,我们成功了!”
冷御天笑意盈盈,手执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到冷悦手中:“为了冷氏财团,我们干了这一杯。”
昏暗的灯光下,玻璃杯中酒红色的液体流光溢彩,令冷悦目眩情迷。
沈浩然败了,她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红酒滑入喉咙,她心里乱糟糟的,完全没有品出这陈年美酒是什么滋味。
“悦儿,你累了,该去睡了。”冷御天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冷悦只觉得眼前的景物渐渐变得模糊了。
她晃了晃脑袋:“哥哥……”
啪地一声,酒杯落在地上碎成了片,冷悦也跌倒在了沙发上。
“哈哈,沈浩然,你做梦也想不到吧,你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居然会出卖你。你注定是斗不过我的!”耳边飘来冷御天的狞笑。
砰!门被撞开了。
“冷悦!”失去知觉前,她只听到沈准然变了调的一声惊呼。
冷悦睁开眼,看到的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沈浩然呢?”她抓住护士,惊慌地问道。
“这……”小护士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的。
警方给她送来一支录音笔,说是沈浩然的遗物。
“对,老头子是我杀的,谁叫他居然说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遗产一分钱也不会留给我!刹车也是我做的手脚。冷悦算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凭什么得到冷氏财团?冷氏财团应该是我的!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冷御天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冷悦手一松,录音笔掉到了被子上。
“冷御天私藏枪支,当时子弹已经上膛,是你的丈夫沈先生替你挡了一枪。沈先生他……伤重不治……”
女警官又说了些什么,冷悦只是将脸埋入掌心。
她好傻,不是吗?她费尽心思帮助哥哥,可最后他却想亲手杀了她;她一再伤害的,一直怨恨着的男人,却用生命保护了她。
沈浩然的墓碑前,唐玉献上一束白菊:“嫂子,当日他佯败,只是想试探你的心意,他有叫我出去截住你,是我存了私心,想让你看到冷御天的真面目,才让你……我没想到冷御天居然疯狂到了那种地步,一刻也等不及,竞想亲手杀了你。”
“嗯。”身着黑衣的女子面无表情。
“在早些日子,他赶到的时候,车祸已经发生了,当时你和陆芊芊面部都受了伤,恰巧陆芊芊无亲无故,于是他将计就计,利用财势替你换了身份。之后,他还叫我找到车祸的目击者,让我确认没有人发现他导演了这出李代桃僵的戏。他一直认为,只有让你离开污浊的冷家,你才会快乐。嫂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啊。”
清风拂来,她盯着墓碑上的照片,贪恋那年轻英俊的面容,一瞬也不愿移开目光。
“还有,我们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一直知道你就是冷御天的内应。我曾经建议沈大哥将你暂时软禁,可是他不肯。嫂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七岁那年,你曾经救过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是个混血儿,因为家庭不和而离家出走,华贵的衣服却引起了一些小混混的注意。当时你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把他拉开,还替他挡了一刀,幸好刀锋只是擦过你的后背,没有受重伤,即便这样,却还是把那些小混混给吓跑了。他说,那时候的你就像个女王一样。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要保护你……”
唐玉走了,冷悦站在原地,指尖抚上面颊。
久久的,一片干燥。
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七岁那年发生的事,她早就忘了,只有背上浅浅的伤痕,证明那件事真的发生过。
冷悦办了移民,她把沈浩然留给她的财产都捐给了慈善机构。舆论指责她数典忘祖,指责她崇洋媚外,没有人知道,她只是没法儿再待在这片发生了这么多事的国土上了。
午夜梦回,泪湿枕畔,她的床边永远空空荡荡的。不止一次,她质问自己,为什么要与沈浩然彼此试探?如果他们都敞开心扉坦诚相待的话,一切是否又会有所不同呢?
可惜她永远都得不到答案了。
梦里,小冷悦无忧无虑地笑着,坐在秋千上荡啊荡,公主裙漾起优美的弧度。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小的男孩,稚气的脸上一脸坚决。
“你叫冷悦,对吗?这次你保护了我,长大以后我也要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要是有人伤了你,我会帮你报仇!记住了,我叫沈浩然……”
小小的冷悦没有记住这些童言童语,只是侧着头端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她的心中满是感叹,多美的一双眼睛啊,就像妈妈说的,像阳光底下的爱琴海。
她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这样一双蓝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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