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
二十二年,如果你还活着,已经四十七岁,正值壮年时分。
你是海子,是大海的儿子,是那个梦想田园牧歌,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土地的孩子。是有些淘气,随手从土地里抓起麦芒、耕牛、泥土、以及野花的清香、还有呼啸而过的四季烟云,排列成没有韵脚的诗。你是海子,是最后的海子。
十个海子,衬托着你孤单的影子,将80年代的中国诗坛照射的光彩夺目。而你却依然孤独,你说:孤独是一只鱼筐,是鱼筐中的泉水,放在泉水中《在昌平的孤独》。孤独没有棱角,没有形状,所以无法诉清。鱼筐中的泉水,倒影在独一的泉眼中,泪迹斑斑。
你守着你的麦田,写下东西南北的诗歌。询问麦田,麦芒花开的日子,是不是会有一只纯白的蝴蝶舞着绚烂的阳光?是不是会有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诵读中国的唐诗?你说:五月的麦地里,会有一群兄弟互相拥抱,黄昏弧形的天空上将一片云朵染的绯红。你孤独一人坐下,原来是黄昏的梦境,奇迹般的复活。
麦田啊麦田,一千个秋天过后,收获的却是你停止呼吸的身体。在一片春暖花开中,你走向了麦地,走向了太阳布施的天堂。有时,真的希望会有上帝存在,这样才不会伤害你携带圣经走向死亡的信仰,不会弄疼你肩负梦想的臂膀。
一直认为,圣经上卷,写满你对土地的颂歌。圣经下卷,驻留着你寂寞的笔尖。
你是海子,是春天最后一个海子。在想:你躺在铁轨上的瞬间,有没有想到你远在安庆老屋里年迈的妈妈?有没有在瞬间唤起对生的渴望?
然而,都没有。你义无反顾的死亡,让整个80年代的诗坛布上了最沉重的阴影。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只是我不想让你死亡。我不要看见你单薄的身子就这样消失在夕阳的凝重中,不要看见满世界的麦田找不到自己的主人,不要听见杜鹃啼血、大地呜咽。
二十二年了,如果你还活着,就会有爱你的妻子,可爱的孩子以及温馨的家庭。就这样平凡的生活,你追寻精神解脱的胸怀却难以承载。我知道你痛苦,知道你孤独,知道你有很多很多无可奈何以及对尘世的绝望,所以你选择离开,鲜红的血液滴在路旁的野花上,像极了晨曦中的露珠。
二十二年了,二十二年后今天,我将你缅怀,那一天,焚诗写稿,面朝大海,细细诵读你写下的每一篇诗歌。那一天,握紧孤单,怀念天空,默默转身给大地留一个苍凉的背影。
那一天,我想起你满身血色的身躯,暗自掉泪。
【远方】
你说远方不远,说远比远方的远更远,说远方遥远的一无所有……
在德令哈,在西藏,在安庆的老榕树下,还有额尔济纳的村庄,你瘦弱的身体一一行走。我想你也是个浪人,骨子里或许也有对远方的垂怜。
一块孤独的石头坐满了整个天空,天马行空乱折星子。
喜欢你的那首《日记》:姐姐,今晚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多么纯净的感情,海子也有思念,也有深深羁绊心的情苦,在德令哈,在几千米的高原上,全都融入在这一深情的呼唤中:姐姐。海子有女性情结,而这一声“姐姐”却是他最深沉的呼唤。
你在小站短暂停留,手执一本薄薄的诗集,有点感伤。你说静静坐一会儿,然后出发。
然而,山海关外那段普通的路轨成了你最后的远方,最远的小站。
最终你一坐不起,再也不曾有过出发。
【月】
三月,春暖花开,十个海子披着长发,在黑暗中狂舞;
四月,阳光不热不凉,复活后的你欣赏着大海的孤单、赤道的子宫中孕育的乌鸦。
五月,你在麦地里写完长诗《土地》、《传说》,传说有一片富饶的土地,静静的村庄飘飞着洁白的芦花;
六月,听见远方的回音,将自己随身的宝石扔进青海的眼眸中,古老的药方沁出阵阵香气,悬浮在那一汪宝石般的“心脏”上;
七月,以梦为马,向太阳宣誓,千年王国和你必将以诗歌胜利。
八月,八月之杯中端坐着你高昂的头颅,仰视来去不定的云朵。一只空杯子中装满了你撕碎的诗行;
九月,天空更老了,秋雾横亘,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千年岁月,你只身打马而过,不留一丝牵绊。
十月,你离开,和你的灵魂住入一起。看着满天满地的丰收,畅怀大笑。
而今天,我只是想将你缅怀,以一种单纯的虔诚,祭奠诗歌的王……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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