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炎热的空气里拂动着很温柔的风,有栀子花浓烈的香味,还有校园里那排浓郁的香樟,奚落的行人……六月里模糊的印象,如同钢琴上交错的黑白键。
那天,忽然下起小雨,有冷冷的感觉,我批上黑色的革质外套,悄然无声的溜进嘈杂的人流,像涂鸦一样答着苍白的卷子,写下很多与题目无关的文字。然后又平静的离开。
很多年孤独的生活方式已经让我变得麻木,麻木得似乎已丧失了分辨事情轻重缓急的能力,一如既往的无所谓让自己都感到无奈。
我听说,有一种鸟,没有脚,所以它从脱离卵壳就要一直飞一直飞,直到它完结了这段生命才会落下……我在想,庆幸的是它还有翅膀,如果它有了脚而没有翅膀可能会更累更悲哀,或许,这一切就是生命的安排,任何一场生命都不可能完全失去它的意义!
那本来只是三百六十五里一个平常的傍晚,朦胧晦暗的天空还有轻柔的雨滴,没有金黄色的夕照余辉,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三年,第一次感受到它是如此迷人,是一首未经语化的诗。
一路上,很少遇到行人,孤寂的黄昏,孤独的男人。穿过文庙巷,雪立在那里,娇小的身体,被雨水打乱的发髻,不免让人感到心痛。两人相对伫立着,然后是微笑,仿佛很快就将被黑夜吞噬。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你不也没回。”
“是在等我吗?”
“不,是巧合。”
简单而直接的对白过后,我们一起往回走!
她说,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可惜路太短,索性不说,就这样安静的走一段也好!
毕业晚会上,他们在唱寂寞的歌,惜别和祝福,我在角落里喝酒,一杯接着一杯,恍惚里看见琪在哭,为了即将结束在这个年代的所有感情在宣泄,忽然想起那一次,她抱着我的身体,有些娇气的说:如果哪天她发现我没有真的爱过她,那么她会用剩下的时间来恨我……我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所以我离开了。
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以最匆忙的姿态,也许是厌倦这里的生活,还有浓烈的栀子花的香味,抑闷得让人感到随时都会窒息,他们只是想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回忆也是多余的!文还在准备最后的考试,坐短暂的车程,然后回来。小黎和我寄走了繁重的行囊,我们是自由的信徒,不便带上太多旅物上路,只想一次次轻盈的流浪,如果有什么可以带走,可能只有回忆和爱情!我们约定,要与郡城的每一寸土地告别,触摸每一座和我们成长有关系的建筑。午夜的郡城,安静的街道,两颗漂泊的灵魂!如同两条在死海里寻找空气的鱼。
雪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和文一起从市区搭末班车赶回郡城。我和他的女朋友在车站等他们,为了打发时间,谈到了一些关于未来这样深沉的话题,其实她太过于简单,爱情已经在慢慢消失,习惯和责任在慢慢取代一切,爱情是幻觉。高贵而奢侈!
我们走了很长的路,文一直没有说话,他看上去是那样疲惫,像一只被主人殴打过的流浪猫,那个女人跟在他之后,委屈,不安……
就在昨夜,他和另一个女人谈心,她给了他消失了很多年的感觉,很强烈了激情。他忽然才发现,爱情真的已经消失了,除了责任和习惯!甚至,他开始讨厌身边这个现实的女人!她不知道他的想法,除了物质上的支持和性爱的维系,十八岁的爱情,或许不该是这样的!爱情是幻觉,我已经完全肯定,我们追求的不过是不存在的境界!
雪十八岁的生日很单调,几个朋友一起在旅馆里吃了快餐,然后是小小的蛋糕,还好有蜡烛,生日歌和祝福。她算得上是个感性的女人,这样简单的幸福就已经让她满足了!那个晚上,朋友都走了,我和她挤在小屋子里,我想听那些她没有说完的话,可是她没有说,夜晚一直那样安静……
人有了感情所以会孤独,某些时候感情需要一个依托,哪怕是强加给一些与其无关的人,正如十八岁以前我常常和陌生女人诉说我的心事,然后做爱,让爱情和想念有片刻的搁浅和释放。所以我从来不觉得我应该向谁解释些什么!
六月中旬,我在网上遇到安,她说,也许我该去看看她,像个朋友那样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我问她,所谓的“朋友”是一种什么样的角色,是否也有专为这种身份设计好的台词。
她沉默。
然后消失!
我知道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回来找她,她从一个背叛者变成了背叛的承受者,狼狈的拾捡着碎了一地的誓言。
这是三年后的六月。
苍白的栀子,火红的木棉。
一个为爱活在幻觉里的男人,一个为幻觉放弃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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